第五十九章
盛大潑水節
轉眼,傣族最隆重的節日…潑水節到了。潑水節實際上就是傣族的傣歷新年,傣語叫做“桑勘比邁。”這個節日來源於傣族民間一個古老的傳說。一位掌管人間氣候的天神濫施天規,亂行風雨,錯放冷熱,結果人間秧苗枯死,人畜遭災。有位叫帕雅晚的青年,飛上天庭去找天王英達提拉拆說災難,不幸將天門撞倒,被壓死在天庭門口,那天是傣歷五月十五日。為了懲處那位帶給人間災難的天神,英達提拉變成英俊小伙兒,去找惡人的七個女兒談戀愛,告知了人間災難的根源和殺死天神瑪點達拉乍的秘訣。正直的七位公主大義滅親,但天神的頭顱落地起火,姑娘們只好輪換着將頭顱抱在懷中,互相用清水潑洗。這就是傣歷新年裏潑水祝福的來歷。惡人死後,天王英達提拉命令重修曆法,於傣歷六月帶回人間施行,於是傣族人民便把六月作為劃分新年與舊年的界線,於六月開始歡度新年。這個傳統的節日,一般是3天,第一天稱“麥”,相當於除夕,各戶要搞衛生,準備食物,還要舉行龍舟賽;第二天稱“惱”,是紀念七位公主為民除害的日子,要舉行潑水,互祝平安;第三天稱“麥帕雅晚瑪”,據說是帕雅晚的英靈帶着新曆返回人間之日。按照古俗,這天要“趕擺”,放高升,慶賀新年來臨。
玉琳和王全一早起來就感覺到節日的氣氛,前一天依香姑娘就給他們拿來了兩身傣族服裝,邀請兩人和他們一起參加潑水節。
寨里的“少多哩”(姑娘)穿上了鮮艷的新筒裙。奇怪的是,姑娘們穿的都是大紅色,遠遠望去彷彿是一抹紅霞。依香看到他們納悶就告訴他們,這是因為各寨的姑娘要在這一天比美,她們就是要驕傲地讓人區分出這是自己寨子的姑娘,是與眾不同也是最美麗的。哦,兩人恍然大悟,可是當這些姑娘走到一起,都分不清哪位是哪位了,只見每一位都是那麼漂亮,都是那麼婀娜多姿。
村裏的少仆冒門也都聚集起來了,他們穿着無領對襟袖衫,下穿長管褲,以白布或藍布包頭。男男女女都在肩上挎一個用織綿做成的綉着珍禽異獸△木、花卉或幾何圖形的挎包(筒帕),大家一起說笑着朝橄欖壩走去,那裏將舉行一場盛大的龍舟比賽,周圍有十幾個村子都參加,都選的是精壯的青年,獲勝的村子將獲得由象牙雕刻的龍型龍舟一個。這可是全村人的榮耀,是要放到村裏的祠堂的。
玉琳他們來到橄欖壩,看到傣族龍舟的船首沒有龍頭,船頭前端伸出一對如大象象牙的犄角。每隻龍舟前都有四個大漢傾立船頭,俯身按住龍舟兩邊船幫。約三十多名手持木槳的青年小夥子分兩排坐於船身左右兩側。微風拂過江面,溫柔而清爽。而人們的情緒是振奮而高漲的,猛海村的龍舟就要起程划向對岸起點,確有一個少仆冒鬧肚子去解手了,眼看比賽就要開始了,猛海村的村民急壞了,就連一向鎮定的岩布村長也皺起了眉頭。
依香看到玉琳笑逐顏開的樣子,自己的情緒也受到感染,忽然,一個念頭冒出來,跑到岩布村長面前悄悄說了幾句話,岩布村長點了點頭,依香又趕忙跑過來對王玉琳說了幾句話,玉琳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縱身一躍躍上了猛海村的龍舟,依香在岸上喊:“加油,加油!”玉琳沖岸上揮了揮手,也學着其他划槳者的樣子拿起了木漿。
鋩鑼敲響了,鋪天蓋地的鑼鼓聲響徹雲霄,水上的龍舟如一枝枝離弦之箭射向彼岸。緊隨鑼鼓的節奏,船首的漢子俯身撐着船幫;船尾一人手扶龍犄,喊着號子;龍舟上的健兒們都奮力把木槳插入水中。雄壯的號子一陣高比一陣。木槳濺起的水花,如蛟龍捲起千堆雪片,與昂首的龍犄破浪奔越,平靜的瀾滄江徹底沸騰了。走到一半行程時,猛海村的龍舟明顯落到了後面,玉琳也着急了,一下躍到船頭,替換了一個人,自己用力撐着船幫,龍舟速度明顯加快。
岸上的人們一齊在喊:“加油!加油!水!水!水水水!”已經聽不清誰是誰了。當船衝破終點的時候,人群更加沸騰了,猛海村奪得了第一名。玉琳一下船,依香早就在岸上等候,一下子衝上去抱住了玉琳!四周的人們紛紛起鬨,猛海村的少仆冒們則有點惱火,他們可是期盼着能採到依香這朵十里八鄉有名的金花呢,要是讓玉琳佔了先,別人可就沒機會了。依香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哪有心思理會周圍少仆冒們的心思!而玉琳則多少有些尷尬,裝作整理衣服把依香的手拉開。
岩布村長也走過來,對玉琳說:“今天多虧了王公子,晚上我們要慶祝!”
“哦,哦,水,水!”猛海村的人們興奮地喊着。
晚上,猛海村全村的人都出動了,圍到村前的廣場上歡快地跳啊,唱啊。玉琳和王全也加入到他們的隊伍,和他們一起唱、一起跳,整整鬧了一個通宵。
第二天清晨,人們紛紛回家拿來了盆子、水桶,聚集到村子富堂前的空地上,鋩磬聲中,佛寺主持率全寺僧眾來到草坪幢幡寶蓋下。“我今灌沐諸如來,凈智功德莊嚴聚;五濁眾生今離垢,願證如來凈法身。”主持朗誦着《浴佛功德經》,僧眾們把手中銅缽里的清水灑向蓮花寶座,清晨的陽光照在銅質佛像身上,晶瑩的水珠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祝福聲中,村民們把“楞賀桑罕”的第一盆清水灑向銅佛,獻給了釋迦牟尼。岩布村長隨即敲響了大鋩鑼,潑水節的潑水活動正式開始了。
村裏的少仆冒們擊響了夾於肋下的象腳鼓。踩着雄渾的鼓音,早已在放生池邊手捧木桶水盆的青年男女翩翩起舞。人們舞動着身肢,互相祝福洒水。繞着放生池走過一圈,鼓聲節奏逐漸加快,初時溫文的人們漸漸變得狂野。只見銀珠般的水花激射四濺,漫飛的水霧在陽光中折射出一道道絢麗的彩虹。
對玉琳和王全這兩個外來的“少數民族”,村寨的姑娘們可謂給足了面子,毫不客氣。她們往往十幾個姑娘聚集在一起潑,水傾瀉而下,別提多壯觀了,潑完一輪仍不罷休,跑進放生池裏再舀出一盆盆水來,慷而慨之地繼續向他們“祝福”一開始他們倆還不好意思,後來也放開了,幾次成功地奪過對方的水桶進行反擊。人們的身上都濕透了,身上、臉上、頭上都是水,由此可見傣族人和水的感情有多深了。
第三天是潑水節的最後一天,要趕擺、放高升,放高升后,在市集的草坡上,少仆冒和少多利們紛紛湧來,盛裝打扮的傣族姑娘向小夥子們拋出一個個繡花荷包。依香也羞紅着臉把自己繡的荷包塞到了玉琳的手裏,跑開了,玉琳哪裏懂是怎麼回事啊,也不好丟掉,只好揣進了挎包里。
晚上,村裡舉行潑水節最後的盛宴,由村裡推選出來的最漂亮的姑娘跳傳統舞蹈《孔雀舞》。
在溫婉的音樂當中,舞者漸漸出現。她的長裙潔白勝雪,遠遠地,彷彿就是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孔雀,高貴優雅的孔雀!玉琳仔細一看,這不是依香姑娘嗎?
音樂逐漸高亢,看,她動起來了,她舞起來了!她用柔嫩的腰肢,靈活的手指,輕盈的雙腳,舞出神秘的境界。炯炯有神的妙眼不時向玉琳這邊掃射過來,玉琳沉浸在美麗的舞蹈之中,彷彿看到一隻孔雀,在高視闊步。她時而側身微顫,時而急速旋轉,時而慢移輕挪,時而跳躍飛奔…
她細碎的舞步,忽而如流水般疾速,忽而如流雲般慢挪,忽而如雨點般輕快,忽而如擊石般堅健。
漸漸地,慢了,緩了,頓了,停了。在周圍火把的映照下,孔雀停止了華麗的舞蹈,靜下來,收起全身的羽毛,立成了一尊高貴的雕像,卻又真實地輕顫着…
好久好久,周圍的人群才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玉琳和王全也被這美麗的舞蹈所折服。依香朝着玉琳和阿波所在的位置飛奔過來,眼裏有着興奮、滿足和柔情,而那抹柔情,是獨留給玉琳的。
玉琳心裏不由突地一跳,忙別過了眼神。
這時岩布村長突然站了起來,拍了幾下巴掌,高聲喊道:“大家聽着了,我今天宣佈一件事情,是有關我的女兒依香的,大家也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姿色就不用說了,才藝剛才也表演過了,現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為女兒找一位如意郎君,現在,這個人已經找到了,而且也接受了我女兒的荷包,這個人就是…”
岩布村長伸手一指玉琳,“王玉琳!”
人群歡騰起來,大家齊聲喊:“玉琳,玉琳!水、水、水”
玉琳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想說些什麼,但被周圍的人群淹沒了,依香像小鳥一樣偎依在玉琳的懷裏,玉琳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兩隻手無力地舉起,又放下,王全也被事情的演變驚呆了,他是知道公子和如意格格的過往的,心裏也替公子着急呀,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呢。
急切中,玉琳拉着依香往外走,來到村邊無人處,玉琳對依香說:“依香小姐,你是知道我的過往的,所以我斷不能接受和你…我不知道你給我荷包是什麼意思,如果有讓你誤解的地方還請見諒,明天,我和王全就要離開這裏繼續尋找我的妻子,我不能保證我將來能給你什麼,事實上是我也不能給你什麼,我的心裏只有如意,除了她,我不會再給第二個人,即使她不在這個人世,我的心也會為她而留。所以,請你放手吧,傣家有很多比我好的小伙,他們都會給你幸福,而我,是不可能給你幸福的,你這麼聰慧,這麼善良,一定會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依香已經淚流滿面,她搖着頭,堅決地說:“不,除了你,依香找不到自己的幸福,求求你,答應我吧,如意格格很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眼前就有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人,你為什麼要空等呢?”
“不,我的如意肯定還活着,如果今生有緣,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
依香悲痛地跑回家,岩布村長也已經回來了,他似乎預料到了事情的結局,單等依香回來證實。一看依香哭着跑回來,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他一定會讓王玉琳就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