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兵
第一更~
東陵京城猴面街
“陳記麵館”,kao窗邊的位置坐了個三十齣頭的中年人。全本穿越小說粗布衣,短打褲,八尺身量,旁邊豎著把半人高的厚背刀。
刀上掛了枚木牌,牌子上隱約可見幾個被蹭得模糊的小楷:威遠鏢局。
小二收了銀子,端上一碗木斡面,一盆醬牛肉,三五個饢餅。
瞅了眼,知道是個練家子,有些羨慕。
在小夥計看來,能把鏢車運來京城的鏢師是很有幾分真功夫的,拿的油水總是十分豐厚,若能做上鏢頭更是不愁沒女人抱,沒銀錢嚼用。
想歸想,就憑他弱雞模樣的小身板,估計雙手都不定舉得起那把厚背刀。
柒夜夾起面,呼嚕嚕地吃得噴香,心裏卻很惱火。
東陵京城不比其他小地方,為人處世需小心謹慎。是以換了副模樣,一干人等裝作外地運鏢來京的鏢師們。
幾天下來,打聽到的消息很不能教人滿意。
東陵皇帝確實有個女兒,封了宣和公主的名號,後來跟隨國師到西塢學藝。
國師司徒冷回京三年,宣和公主卻不知影蹤,據說,是跌下山崖,死了!
柒夜狠狠一皺眉,又嚼了口面。
宣和公主極有可能是南詔尊貴的皇女,主上絕不會接受女兒已死的結果!
只能再滯留京城一段時日,望能再探聽到些細節,興許還有機會。
柒夜習慣性地警惕,兩眼兩耳不放過任何經過的行人和聲響。
樓下車馬川流不息,有輛半舊馬車無人驅趕,幸好兩匹紅轡頭矮腿馬老實非常,直直小跑在路中央,不偏不斜地。風一吹,遮得厚實地布簾一xian,端地放着輛木輪椅,輪椅上坐着個全身裹着黑紗地怪人。
馬蹄聲噠噠,往城門而去。
身為極出色地影衛,柒夜眼力出色,耳力同樣不凡。
隔着四五丈寬的街面,“陳記麵館”對頭是家布莊,兩名少女正在挑挑揀揀。
着藕色夏裙地道:“真不騙你,我那日跟着少爺與姨夫人出去的,親耳聽到少爺喊的‘公主’!”
右邊梳個麻花辮的綠裝少女道:“杜府不有位公主夫人嘛,別是你看岔了。”
“嗤!自然不是那位!”藕裙少女左右看看,壓低了嗓音道:“可比那位美多了,不過那姑娘性格真暴,少爺待她那樣好,還二話不說地把少爺胳膊給擰巴折了!教姨夫人心疼得不行!”
綠裝少女撇嘴:“既如此,肯定是你耳背。皇帝兩個女兒,一個病重,一個在你們府上好好地,哪裏還有再多一個?”
藕裙少女急了,辯道:“怎地沒有?不是還有個宣和公主嘛!”
……
柒夜放下竹筷,拿起厚背刀,起身離去。
當夜,杜府少爺的姨太太身邊少了個二等丫鬟。杜府管家派人出去找了幾天,沒有迴音下落。那二等丫鬟賣的本就是死契,索性記個失蹤往上報,再賠償丫鬟老父老母一筆款子,便算了結。
八月初八
南詔晉寧
涵陽亮出了皇甫烵早先給的腰牌,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入宮門。
皇甫烵再難保持雍容鎮定,鳳目含霜,收在寬大袖擺里的雙手微微顫抖,冷聲問道:“你,可真的查清楚了?”
“回太上皇,消息確實無誤。”
皇甫烵只覺忽來一陣疲憊,頭痛得很,緩緩合上眼。
樂蕪,當真叛了。
南詔,再無安寧之日。
若是放在安平的暗線尤然完好,興許就不會落得如此被動。
西塢,是要欺我南詔無人么!
睜開眼,儘是殺機。
南詔夾穀道西北軍駐地
夜已深,哨崗上火把明亮,夜哨的士兵正在交班。從三天前開始,軍營的氣氛似乎突然緊張起來。白天且不論,每晚巡視人數也從三隊增至五隊,每隊十人增至十五人。
中帳,方越澤濃眉緊鎖,面前矮腳四方桌上攤平一張牛皮地圖。紅紅綠綠的符號標記着每一條線路,每一個豁口,每一座山坳,每一個可能被敵人進攻的地點。
視線漸漸移動到夾穀道外那片黃色標記群,那是一片沙漠,隸屬林邑。
方越澤的副將高毅,生得是銅鈴眼,絡腮鬍,聲如洪鐘,氣力驚人。
“方將軍,你怎麼又看起這副破地圖了。俺看啊,那撈什麼子飛書,都是騙人地!西塢那群兔崽子背地裏做些手腳還成,明面上全他媽的是狗熊!俺一巴掌能呼死一個!”
“高毅,莫要輕敵!”
四天前,一隻飛箭夾着封信被人釘在西北軍駐地正中最高的那根木柱上,引起嘩然一片。方越澤命人搜遍方圓十里地,都找不到飛箭傳信之人。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西塢,偷襲。小心樂蕪。
方越澤不敢大意,連夜加強防備,頻頻派出探子外巡。
一連數日光景,別說西塢大軍,連半個敵人影蹤都看不到,倒是尋着好幾隻沙雞野兔,便宜了那幾個探子的肚皮。
除了方越澤,其他幾名副將都對這封既沒時間,又沒地點的信不以為然,甚至有人認為這就是西塢弄出來的詭計,趁機攪亂南詔西北軍心。
天際漸漸顯出魚肚白,高毅kao着椅子睡得正香,呼嚕聲此起彼伏,說好陪方越澤研究地形,不料自個卻先捱不住。
方越澤看到,無奈地搖搖頭。一宿未眠,太陽穴鼓脹得難受,用手狠狠抹了把面,正想出去打盆凍水醒醒神。
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陣騷動。
方越澤xian開布門,問道:“什麼事吵吵嚷嚷的。”
“將,將軍!”
一個小兵臉色青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瘸一拐地朝方越澤奔來。
“將軍,出事了!”
等方越澤領着一群將士,跟着那個小兵趕到離營地十餘里路的一處灌木叢時,一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昨夜輪值五小隊,共計七十五人次,除了那個來報的小兵因為拉肚子偷懶,其他七十四個身強力壯的士兵,統統只剩下焦黑乾枯的屍體。
皇甫烵看着滿朝文武吵吵嚷嚷的樣子,面容高貴溫雅,唇角微翹,似在鼓勵眾人各抒己見。
三種態度涇渭分明。
熱血滿腔的支持出兵,豪言壯志不將來犯者打得屁滾尿流不罷休;
有些渾水摸魚的,裝出一副純臣重臣模樣,紛紛“苦諫”道:
“陛下,戰事一興必禍及百姓。”
“陛下,還請三思,近年稅收不力,起兵勞民傷財啊!”
“陛下,……”
聰明人見一干老臣重臣做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仔細思索,幡然醒悟,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輕舉妄動。
太上皇這幾年漸離朝政,將權利放給女皇接手,讓某些人得意忘形,不記得皇位上那個女人是怎樣的可怕。
雷厲風行,擅權獨斷,絕不容許別人說一個“不”字。
西北重兵壓境,情勢危急,太上皇恐怕早有打算,現在玩這麼一出,是要……
吵鬧逐漸恢復平靜,連慣於喊打喊殺的軍中莽夫都差距到氣氛變化之微妙,惴惴不安地閉上嘴,再不做聲。
“眾位臣工,可是都說完了?”皇甫烵緩緩起身,鳳目中是殘酷的冷芒:“那麼……”
三人斬首,抄家滅族,七人流徙千里,家財充公。
連帶拔起的蘿蔔一串接一串。
罪名統一得驚人:叛國通敵。
冤不冤,怨不怨,寧有錯殺,絕不放過。所有支持南詔退一步的大臣,沒有一個跑得掉。
八月九,出兵詔令如同平地一聲驚雷,打破南詔數十年平靜。
上將軍岑濤,領五萬兵馬,由晉寧出;左將軍董武調中軍十萬兵馬,右將軍晏清九調東南十萬兵馬,目的地--安平郡。
皇甫烵第一次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情緒有些複雜。
涵陽帶回來的情報重要至極,絕對是可以記上一筆大大的功勞。
皇甫烵不是賞罰不分之人,她善罰,更善賞。
一個多疑的人,對她起了疑心的對象,是用,還是不用?
涵陽靜靜地站着,半響后,終於聽見頭上聲音響起:“樂蕪留不得,但他只能死在戰場上。”
樂氏滿門功臣,西北異動未察,是大過,但禍不至死。
朝廷沒有證據,也沒有時間馬上治他的罪。
安平郡,是樂家天下。兩國對峙絕不容後方有失,樂蕪叛心既生,是不得不除。
皇甫烵絕不想落下個謀害忠良的惡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樂蕪“堂堂正正”的死去。
這是帝王的私心,越是信賴的臣子越不能知道,否則只會讓忠臣寒心,讓良將喪志。
影衛擅長謀刺,卻不擅長兵戰。
皇甫烵決定用禹樂兒賭上一賭,希望她能再給自己一次“驚喜”。
涵陽被授了個五品綏邊監軍職位,跟在上將軍岑濤麾下。南詔多有女將先例,監軍又多行監護職責,不需要上戰場衝鋒陷陣。兵將只把這看着纖細柔弱的美貌少女當做太上皇心腹,眼裏輕蔑敵視有之,面上恭敬禮數周全。
城門開,大軍重甲長戟,膘馬長車,蜿蜿蜒蜒一路西去。山巒重重,上而下望,只見青天烈陽下白光閃爍,宛如長龍一般氣勢驚人。
涵陽騎在馬上,眯着眼睛仰望天空。除卻幾抹白雲,只剩蒼鷹盤旋。
皇甫烵是動了殺念的,涵陽安平歸來后表現出的實力超乎她的想像。她珍惜人才,前提是這人才被她牢牢握在手裏。
換做其他人,或許懵懂無知。
但涵陽上輩子接管谷家,這種手段伎倆用得沒有皇甫烵多,但絕對比得上她狠。
七霞澗方位既知,五色琉璃將要收攏完畢。不論是魅影、魔教,或者東陵、南詔,更甚於天下如何,蒼生如何,之於涵陽和墨染又有何干係。西北一戰時機正好,借黃沙大漠掩蓋蹤影,就讓這世間記憶隨風而散。
聞香雀在從文州趕赴晉寧當日放飛,距今已有六日之久。信上唯獨四字而已:安平、夾谷,這是讓墨染即刻從魔教拖身,趕往夾穀道。南詔、北寮路途遙遠,便是雀鳥也需十日往返,可心中隱約覺得很不安穩,如同暴雨將至,陰沉沉地悶得慌。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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