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225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成果
時間的流逝在實驗室里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王不留餓得吃了三頓小廝送來的烤肉餅之類的粗糙食物,喝了好幾瓶子他發誓以後再也不喝的所謂營養牛奶之後,自家的小龍王終於被護送出來,王不留炸毛地撲過去檢查,然後狠狠的鬆了口氣,他們家的小龍王現在很健康——除了昏昏沉沉的沉浸在睡眠狀態和比較蒼白難看的臉色之外。
哐當一身,牆壁上的小門洞開,小茹心滿意足的像只偷了腥兒的小貓一樣快快樂樂地躥道沙發上做好,給自己弄了杯酒水,慢慢品着。
這次從小龍王身上提取的毒藥讓小茹十分感興趣,她甚至有了專研一門毒藥學的衝動。當然,這種衝動只是暫時的,我們的小茹畢竟不是個研究狂,而只是個注重實際應用的大夫,不過,王非倒是在自己的實驗記錄上標註了着重號,看樣子是盯上了這種會破壞“腦細胞”引起精神混亂的精神類毒藥了,他猜測這可能是一種蛇毒,小茹瞧着他眼睛裏隱隱約約的亮光兒和算計,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老頭大概是看上那條讓小龍王中毒的蛇了,就是不知道王不留那傢伙逮住那條蛇,或者別的什麼有毒動物了沒有。
王非隨着小茹走出來,脫了身上的白大褂,指揮着美女助手給小龍王掛上點滴,無視王不留瞠目結舌的注視,逕自坐到沙發上取了杯小茹調好的酒,慢慢喝着。那種若有所思,頗帶算計的模樣,讓小茹的嘴角抽了抽。
“讓小龍王誰上兩天就沒事兒了。”王非的語調頗為冷淡,可是對待外人來說,也算友好。
王不留微微皺眉,心裏不自在,眼裏卻帶了三分欣賞,他本是生性洒脫不羈的人,如今遇見同樣性情古怪的王非,尤其是看見他的古怪愛好之後,心裏驚懼詫異之餘,竟然難免有惺惜之意。
這情形小茹看在眼裏,心裏也不知道那傢伙的惡趣味,任憑他去跟王不留鬥心眼兒,站起身,走到小龍王的身邊,細細的為他把了脈,確定的確實已經解了毒,沒什麼大礙了,才吩咐下人們拿來薄被,溫好補粥吩咐曉燕小心的照料伺候着,順便記錄下他痊癒后的情況——這種毒還是小茹第一次碰上,顯然是很罕見很稀有的,這樣的觀察機會肯定不多。
“……什麼?你要五千兩?”
王不留怔怔的看着一本正經地拿着算盤裝模作樣的王非,愕然道,“還是……黃金?”
小茹低下頭,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自家手下不那位繼母狠毒得多啊!
王非頭也沒抬,自從他旁敲側擊出王不留根本不知道他們家小龍王中的是什麼毒,更別說逮住那隻作惡的毒蛇之後,他的心情急劇回落,“怎麼?你覺得你們家少主的命,連三千兩黃金都不值?”
王不留一口氣噎得上不來,喘息了大半天,才惡狠狠地把目光放回小茹身上。
小茹捋了捋披散在肩膀上的青絲,擺了擺手,充滿同情地看了王不留一眼:“不好意思,這個實驗室我除了有所有權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插手,包括資金問題,咳咳,不過,你不會以為我的治療是免費的吧?據我所知,你好像還挺想找我麻煩,當時是誰說的來着,要在大會診的時候跟我分個高下?你知道,對待敵人,我就算再有風度,不落井下石一下已經很了不起了。”
王不留退敗。
兩個老男人開始唇槍舌劍小茹看得津津有味,這也才是第一次知道,一向話少的的好幾百年吐不出幾句的前仵作,現在的研究瘋子,原來口舌伶俐得讓人瞠目結舌,一大堆不平等條約被逐字逐句地討論,當然,小茹才是最後大獲全勝的那一個。
她終於不用為馬上要到來的在廣東的生活煩惱了,龍王友情貢獻宅邸一座,此後樓家若有船隻出海,海上一切安全問題由龍王負責,另外,龍王合法的位於廣州出海口岸的洋貨鋪子兩家,雖然小了點兒,但是裏面的東西絕對超值……不過,很遺憾的是,對小茹插嘴要求王不留再也不糾纏江依的問題,那個老頭兒咬死了不答應,表現出一派愛情無罪的架勢,而王非完全不在乎什麼江依,更不會為了小茹的所謂妹妹放棄他即將到手的大筆研究費用……於是,江依被犧牲掉了。
談判完成後,王非難得好心情的吃了一大堆牛肉餡餅,然後又去鼓搗他的死人骨頭去了,而王不留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小腿肚兒直打顫,望着小茹的目光都是怯生生的,當然,這會兒小茹還不知道,其實王不留這個海盜頭子會這麼服帖,除了她確確實實救了他們家少主之外,另外一個才是主要原因,要不然,光憑什麼救命之恩,恐怕王不留就是不發飆,也會賴賬,不可能答應得如此痛快。
不過,這個結果還是讓小茹有些驚訝——難道海盜也知道什麼叫守規矩?居然這般聽話,連這樣兒的明顯是王非心情不好故意為難的條約都會簽訂?
當然,後來知道了那個原因之後,小茹自己不好意思了大半天,還想把已經在樓家下人手裏經營良好的洋貨鋪子還回去。
但是,現在小茹拿人家的東西可一點兒都沒手軟,還把幾日前因為繼母張氏的所作所為而憋了一肚子的鬱悶發泄出了一些。
與王不留一同照顧小龍王半日,又隨意地吃了些糕點,知道太陽西下時候,小茹才辭別了兩個老男人,獨自回了熙花苑。
大會診終於來到倒數第二日,由於明日要開一整天的總結會議,今天小茹就去看了情況有所好轉的李家的那些船員水手,順便捎帶上王不留帶來的龍王家的船員水手,至於江依,她倚靠小茹提供的資料,舉辦了個“海上生活壞血病預防專題講座”。不光是李家的幾個大夫來旁聽,就連王不留都帶着龍王的人拿着筆墨紙硯狂記錄,顯然,這種病對於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無論是水手還是海盜,都有很巨大的威脅。
只這一條,就讓那些年輕的大夫們(主要是男性),把江依吹捧的天上有地上無,把她其實醫術半吊子的情況有一次遮掩過去。
看着江依大大地鬆了口氣似的癱倒在身邊,小茹
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當然,她自有有關西藥——盤尼西林,現在改名叫抗菌素一號的研究成果也很引人注目,甚至在一小部分真正明白它的實際意義的大夫裏面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這一次小茹的的確確被江依的風頭給蓋了過去,抓着她扔出來的一堆資料猛啃的只有以唐老為首的幾位老前輩,這幾位甚至興緻勃勃地想跑去參觀小茹的實驗室,當然,他們現在這把年紀,想要完全理解不可能了,但是他們豐富的經驗,完全能讓一幫子老人明白這玩意兒的重要價值,好幾個醫館要求小茹提供現貨,當然,在現如今臨床試驗美歐完成的時候不可能,不過,再被一幫子不以為然的連毒素都玩得很高興地老前輩們侃暈了之後,她還是給了模糊地回答——以後說不定會普及。
小輩們則更喜歡對着江依圍追堵截,這一點兒江依倒是應付自如,因為那些大夫們更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根本不是來探討什麼醫術問題,明顯更想和江依這女人聊聊生活啊,婚姻啊之類的閑篇兒。
小茹在一邊看得頭暈,難道這幫子大夫們忘記了,江依已經名花有主,而且那個主兒還是個實力雄厚的妻奴,如今江依在這兒,他們當然不會遭受什麼恐怖的報復。
但是,已經看見江依那群下人每天都放飛無數信鴿的小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現在就可以為醫學界,慈心醫會的未來青黃不接的情況煩惱了——因為這群甚被看好的年輕大夫們,會被一個喝醋喝得再也吃不下其他東西的嫉妒丈夫全部撕碎了其實荒野……
小茹很頭痛,江依倒是玩得不亦樂乎,有的時候小茹甚至覺得,江依堅持每一次大會診必然參加,根本不是為了她父親的那什麼期望,而完全是因為在她家相公的嚴密監控下,這種肆意的逗弄可愛小男孩兒的機會好幾年才有這麼一次。
小茹無奈苦笑,虧李靜那麼個又嚴肅又認真還很死板的男人能受得了這麼個離經叛道的女人,難道夫妻兩個真的是性格互補才能產生愛情?可是,她和樓易得性格貌似還挺接近的……
玩夠了的江依已經開始大肆搜刮杭州的各色名產,什麼西湖醋魚的原始配方,綢傘,各種各樣的或粗糙或精緻的工藝品,當然還有各類醫書,小茹實在覺得那些珍貴的,花的價錢甚至比買一座別院還大的醫書給江依看,實在是暴殄天物。
大會診的最後一天,小茹接到家裏的來信,樓易丁峰和自家婆婆,已經攜家帶口,並帶着浩浩蕩蕩的動物類隊伍和行李啟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衝突
船不大,所以便有些不穩,船艙內的桌椅擺設都是固定的,花燈懸挂,牆角的暖爐密封,熱氣騰騰的茶水擱在固定在紅木桌子上的茶杯里,香氣宜人。
坐在軟椅上,倚着窗戶,聽着水中飛躍奔騰的游魚戲水聲,小茹抱着本書,有一頁沒一頁地翻看,這是本遊記,聽說是大內真品。
離京之前,小茹把那位大夏朝皇帝的啟蒙者,自家的穿越前輩留下的東西解讀得差不多,沒日沒夜辛辛苦苦抄錄了許多小茹自個兒看得想抓狂,但王蒙或許會喜愛的小說,這本遊記就是王蒙送到謝禮之一,也是唯一對小茹還算有吸引力的。
一個冬日過去,小茹的愛寵小狐狸竟比去年長大了一頭,身體變得修長起來,以前最喜歡的撒嬌耍賴、胡攪蠻纏也少了許多,目光變得成熟,性子變得穩重,此時它老老實實地窩在小茹的膝蓋上,梳理自己漂亮的皮毛。
小茹和江依跟着李家派來的船隊返回廣東,樓易攜家帶口地乘坐船隻由官家親自護送,這麼看來,如果兩隻船隊沒出什麼意外,不會中途相遇的話,大概要到廣東之後,兩方人馬才能重聚,小茹本來還沒覺得什麼,可是一路上空閑的時間太多,她到有點兒想念金婆婆和家裏的兩個小寶貝兒——凡哥兒和福兒來。
窗外傳來江依咯咯的笑聲,小茹挑了挑,那女人正踢毽子踢得高興,正踢、側踢,患者花樣兒踢,她本就聰明,如果對什麼有興趣,很容易就能學會學好,所以,雖然一開始還有些生疏,但不過半個時辰,她就踢得比一堆侍女都好了,還是在沒人放水的情況下。
傍晚的時候,船靠了岸,岸邊正好有一家慈心醫會的周老大夫開的醫館,在這個名叫田安的渡口小城裏頗有名氣。因為周大夫不在,還是小茹亮出慈心醫會的標記,才成功拐到兩間客房安置自個兒和江依,省下了住宿費用,至於李家的下人們,呆在船上也罷,自己找地方安置自己也罷,那就不是小茹應該關心的了。
小茹簡單地吃過晚飯,就抱着小狐狸走進了醫館,簡單地看了一下,就忍不住挑挑眉笑了,周家的醫館經營得很不錯,周大夫一向比較開明,很能虛心接受別人的指點,他的這家醫館實力雄厚,幾個坐堂的大夫各有專精,護士學徒們也非常專業,甚至還穿着乾淨整潔的白袍,帶着口罩,有一些大夫還掛上了慈心醫會內部採用的、標示自個兒擅長哪一科的標牌。
大廳里甚至擺放着一部分西醫專用的器具,像是簡陋聽診器之類的。至於樓家的藥鋪子裏出售的西藥,那也算不上新鮮了。
今天像往常一樣,雖然是小城鎮,但是來來去去的病人不少。
“恩,保養得不錯,她腿上的血脈反而比以前更活絡了些。”
一個老大夫滿意又驚奇地看着坐在木質輪椅上,一臉淡然的女子,老大夫略顯得高昂的生音,引得小茹討了件兒白色長袍,也湊了過去。
那老大夫一回頭,想是認識小如的。恭恭敬敬地對着小茹行了個禮,小茹驚了下,到也不以為意,一開始的時候,她對這個時代多得讓人心煩意亂的禮儀甚是討厭,尤其是成名之後,給她行禮的,好包括不少應該讓她把‘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拿出來曬一曬的老大夫,不過,後來經歷得多了,小茹也就學會淡然處之,沒辦法,誰讓她平輩相交的許多大夫的徒子徒孫們都頭髮花白了。總不能因為怕別人行禮,就故意和那些忘年交們疏遠吧。
老大夫讓開地方,小茹湊過去給這位女病人檢查了一下,雖然只是大體看了看,但是小茹還是驚訝地抬起頭來,望了那女病人一眼,她的兩條小腿上的骨頭,完全是被外力一點點兒敲碎的,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塊兒,小茹甚至不用想也知道,當初這女子該是受了多麼大的痛苦,但是此時此刻,這女病人的臉上,一點兒都沒有憤世嫉俗,她的神情算不上安然,有些刻板。
小茹到沒說什麼,只是盤算了一下,如果用動手術,這女人能站起來的機會到底有多大,如果一開始上了的時候馬上動手術,問題當然不算太大,但是現在嘛,這女人的傷勢明顯最少也有兩年了,恐怕很麻煩……
這時,醫館的大門洞開,一群看起來頗為冷峻矯健的男子衝進來,他們護着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的老人,老人身側還跟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
小茹怔了怔,抬了抬頭,那是個很特別的少年,並不是說他長得怎麼漂亮可愛,至少在小茹的眼睛裏,這少年也不過只是端正清秀罷了,可是他那份即使慌亂也很重禮儀,守規矩的氣質卻着實吸引了小茹的眼光。不知道怎麼的,小茹甚至覺得,這孩子和自家精心培養的小徒弟福兒很般配,這念頭讓小茹很是莫名其妙,這人自己根本不認識,更談不上了解,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冒出這樣古怪的想法來?難不成是因為在家的時候,樓易天天念叨什麼‘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又衝著所有跑來拐彎抹角想要說親的同僚用眼睛發射死光……所以,自己也被影響了?
等到把那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小茹這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個鬚髮花白臉色醬紫的老人,吐了吐舌頭,翻了白眼,苦笑着想,看來,一秒鐘都不應該再耽誤了,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一個大活人被一口痰給憋死,那也有點太不像話了。
心裏想着,小茹隨手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個鎮紙,扔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也許是由於事出突然,也許是太慌亂了,也許是小茹常年練習袖箭的功勞,也許是因為救人心切,超常發揮,總之,不管怎麼說,那一群重量級的保鏢人物,竟然沒有一個人攔住那個小小的,貔貅樣兒的小鎮紙,讓它重重地撞到了老人的心口上。
少年失聲驚呼,撲到老人身上,着急地問道,“爺爺,你怎麼樣了?”就見那本來處於半昏迷狀態的老人,嘔出一口黑色的濃痰,大聲咳嗽出來。
而這時,那些保鏢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職責,與小茹距離最短的那名保鏢,最先衝到她的眼前,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動作迅速利落,顯然是經過訓練的專業人士,不但對什麼那女收受不親的規矩毫不顧忌,甚至憐香惜玉都不懂。
小茹胳膊一桶,臉上閃過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她張了張嘴,只說了句:“誤會。”其它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旁邊跟着的老大夫一見小茹遇險,竟急得臉色蒼白,額頭冷汗唰唰冒出來,一時着急,甚至被嚇得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兒。
小茹嘆了口氣,識時務者為俊傑,努力在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自家小狐狸呲牙咧嘴,露出尖利的爪子,這次,小茹的臉色是真的變了,急忙高呼道,“不要傷人!”
一閃爍的白光,驚得醫館裏瞬間雞飛狗跳,這個因為身手利落,僥倖逃過一劫的保鏢,茫然無措地摸了摸自己少了一大塊兒頭髮,露出光潔頭皮的腦袋,一臉的驚駭與后怕。
保鏢們立時戒備起來,將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護在中間,緊張地四處張望。
誰也沒有發現,正趴在已經脫困的小茹懷抱里,眼露寒光,惡狠狠地瞪着他們的那隻雪白的幼獸,才是造成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
小茹挑了挑眉,心裏也很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愛寵的速度,那絕對是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想着,小茹揪着小狐狸脖子上的皮毛,提溜起來,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它溫順地垂了長耳朵,乖乖任憑小茹打量,那副乖巧可愛的模樣,哪有分毫剛才的兇惡勁兒。
在眾人的緊張,恐慌中,小茹咳嗽了兩聲,溫和地笑道:“抱歉,抱歉,各位,這是個誤會……”
“姐——”
小茹的話音還未落,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什麼古怪不合理消息的江依,從後門飛躥進來,緊張地衝過來,伸出手,上上下下地摸着小茹的身體:“姐,誰打傷你了,是誰?”
隨她一塊進來的,當然還有李家那一票趕在大海上和海盜們做生意搏鬥的護衛,各個殺氣十足,一眨眼的工夫就將小茹和江依團團包圍住。
雙方人馬形成對峙,火光四射。
小茹一把抓住江依四處作亂的手,瞪了她一眼,頭疼地看着一觸即發的緊張情況,再一次咳嗽了聲,道:“這是個誤會……”
只是這一次,雙方都沒有把任何一點兒注意力擱在小茹身上,當然也就聽不到她這個弱弱的呼聲了。摟着罪魁禍首之一的小狐狸,小茹嘆了口氣,沖旁邊的老大夫道:“周海在嗎?讓他出來拉架。”現在又面子制止雙方衝突的,恐怕也只有醫館主人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知識
等到周海急急忙忙從他溫暖的家裏趕來,將這一場風波化解掉,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當然,李家的人也好,還是對方那邊兒的廖家的老爺子跟小少爺也罷,全是比較冷靜的人物,在周海趕來之前,雖然氣氛緊張,一觸即發,到底沒有真的動手,甚至連唇槍舌劍都不至於——因為那位廖家的老爺子需要大夫來仔細檢查身體狀況。
周海笑呵呵地看着雙方的人馬,先衝著小茹行了個晚輩的禮節,又和江依打了個招呼,看樣子對於能見到李家的當家夫人很開心,顯然,周家和李家也有些關係,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周海轉頭對廖少爺道,“需要在下親自給廖老爺子檢查一下嗎?老爺子看起來不大舒服。”
“呀,對。”廖家少爺這才吃了一驚,收回一直落在小茹和江依身上的,頗有幾分探究的目光,指揮着這群保鏢護送自家爺爺值殺向診室。
周海沖小茹使了個眼色,也跟進去了。
江依看着林小姐匆忙的背影,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她伸手撞向小茹的腰身,道,“姐姐,想不想知道他們家的資料?”
“你認識?”小茹一怔,“認識還和人家差點兒打起來?”
雖然很好奇,不過,小茹的注意力到沒全放在江依的身上,而是扭頭四處搜尋那位半身癱瘓的女人,可惜,似乎在李家和廖家起衝突的時候,那女子已經自己走了,小茹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跟她討論一下她的病情,現在看來,怕是沒機會了,除非那位小姐在自己沒走之前,再來周家醫館……要不然,問問周海有沒有病人資料?
“廖清,現年十三歲,父母早亡,與爺爺廖關天生活在一起,是廖家三房的次子,三個月前,廖家長房和三房鬧起來了,聽說是因為一塊兒地,具體情況不大了解,不過,廖家的老爺子是站在三房這邊兒的,因為這個廖清……”
小茹翻了個白眼,她承認自己是莫名其妙對這個男孩子有點興趣,但是也不致於對第一次見面,而且很可能以後都沒交集的人會有什麼八卦好奇心。
江依見小茹毫不在意的樣子,捂着嘴偷偷笑起來,就像一隻偷了腥兒的小貓咪,當然,小茹並沒有看見。
雖然看了一場鬧劇,被亂糟糟的環境有點兒適應不良,但是,小茹再一次登船啟航的時候,還是對周家醫館香噴噴的晚膳,主人熱情的招待,柔軟乾燥的房間,甚至是那充斥在屋子裏的葯香味,都感到十二萬分的滿意。
船上的生活再舒適,也還是有各種各樣的不方便。
當夕陽西下的時候,船隻離福州不遠了。
坐在柔軟的椅子上,小茹喝了杯茶水,清理了一下腦子,把裏面沒用的思緒排了出去,然後翻開一本厚厚的,被當做貢品送進宮中,又被王蒙夾帶出來西班牙語詞典。
沒辦法,為了能夠看懂外國流進來甚至是主動進貢來的那些書籍,尤其是醫術,她不得不學會幾門外語,畢竟,她在這個時代,不可能找到願意為她翻譯外國醫術的精通語言的人。
而且,這個學會可不是單純的,能懂幾個單詞兒就行,而是必須真的理解,畢竟,醫學著作這種東西專業性很強,語言能力必須很過關才能看懂。也幸虧了她了解後世的西方醫學,對英語也算精通(雖然是現代英語),要不然,她想要了解現在外國醫學的發展狀況,想要把皇宮裏堆積的沒人重視的寶物利用起來,怕是得等到下輩子了。
還是王蒙那傢伙過得很滋潤,她身為地位尊貴的皇帝的嬪妃,想要找幾個精通外語的人,翻譯幾本農書,簡直是輕而易舉,小茹也看過幾本翻譯過來的有關醫學方面的譯本,可惜,大多數謬誤很多,專業名詞被翻譯得亂七八糟,實在受不了的小茹,只好決定自己更生。
沉迷在知識的海洋里,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夜晚便降臨了。
伸了個懶腰,小茹按了按額頭,眼角的餘光斜過自己的牛皮小記事本,看見了那上面鮮紅的記號,這才想起來,三天後就是她親愛的小徒弟福兒的生日。
小茹一怔,挑挑眉,心裏感慨不已,一轉眼那孩子就八歲了,已經不是粉嫩嫩一團的小東西,而是個需要裝扮的大女孩兒了。
今年的生日禮物,最好不要是醫術或者醫學筆記什麼的,小茹想了想,決定去尋一件珍貴點兒的玉,那種能當做傳家寶,被祖祖輩輩流傳下去的,其實她曾經在王蒙那兒見過一顆藍色彩鑽,叫海洋之星,還滿襯福兒穩重的氣質的,可惜,現在,海洋之星恐怕已經掛在王蒙的脖頸之上了,否則把那個送給福兒,一定很漂亮。
小茹正在沉思,曉燕敲開自家夫人的艙門,把一封剛剛被信鴿送來的信遞到自家夫人手裏。
小茹看着粉紅色的裁剪的很整齊的信紙,笑了笑,接着油燈閃爍的有些昏暗的光亮,細細品讀,還真是十分湊巧,信是福兒寫來的,對於自家寶貝女兒,同時也是小徒弟可愛女孩子,小茹從來都有耐心和細心,這一次也一樣,她坐下來,重新攤開筆記本,打算解答自家小可愛問出來的一些或許幼稚,但是已經頗有閃光點兒的小問題。
多好,能夠撇開永遠不知道安靜為何物的江依,一個人開開心心地享受教導自己聰明漂亮可愛的小徒弟的幸福時光。
可惜,這一次的情況不大對……
看了信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小茹的臉色忽然開始閃爍不定,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手也哆哆嗦嗦起來,她砰地一聲,推開身前的窗戶,衝著在外面藉著浪花欣賞夕陽的江依怒吼——“江依,你都跟你們家的團團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江依被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兒一頭栽進水裏,幸虧被旁邊的,李靜差遣來照顧她的老媽子一把拽住,江依整理了一下衣服,詫異地扭頭,“姐——怎麼了?”
“怎麼了?”小茹衝出門,一把扭住江依的耳朵,壓低聲音怒道,“你還敢問我?你教給團團些什麼東西?什麼叫女人的胸脯足夠大才好,將來要娶媳婦也要胸脯夠大的,臉到無所謂……你這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小茹簡直不敢相信,江依這是在傳播什麼思想啊,這可是大夏朝,就是在開明,也不能讓一個男人對女人的……那什麼品頭論足吧,再說了,成親之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能看見什麼呀……小茹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也快混亂了。一把抓住手裏的信,扔給滿頭霧水的江依,惡狠狠地說:“你自己看,看看這都什麼東西!”
江依驚訝地接過信,走到窗前,藉著燈光開始閱讀,越讀臉上的笑意越濃,最後更是前仰後合,抱着肚子直哎呦——“姐姐,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嘛,現在福兒雖然小了點兒,但是開始關心,關心自己的身材的情況,也不錯……呵呵……”
小茹嘆了口氣,沖回屋裏,打算給自家小徒弟寫一封回信,只是回信的內容,恐怕要斟酌再斟酌了,一想到,自己的小姑娘,還沒有到青春期,只能算是兒童的小姑娘,在信裏面一本正經地問自己,怎麼才能讓自己的胸部大起來,她不要小咪咪,要大咪咪,因為團團說,江依小姨說了,小咪咪找不着相公……小茹就恨不得把江依一腳揣進水裏算了,這個禍害。
終究按不住滿肚子火氣,小茹眯着眼睛,咬着牙沖江依道,“……你不要忘了,團團是誰的兒子,如郭欣然知道你給她兒子灌輸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我相信,她會很願意讓你感覺一下,到底什麼才是江湖女俠的風采……”
說完,小茹啪一聲,關上窗戶,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一陣哀嚎。
聽着外面悅耳的哀嚎……小茹努力使自己的心氣平了些,深吸了口氣,端坐在書桌旁,攤開信紙,開始凝思苦想,應該給自家的小徒弟上一堂有關青春發育的課程了,要知道,福兒可是要學醫的,而這一方面的內容,完全可以作為醫學常識教導她,嗯,就這樣做。
至於郭欣然家的小正太,那是江依的問題,她有本事把思想灌輸給那‘小夥子’,就應該承受後果。再說,小茹到不覺得郭欣然會不講理的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兒把江依怎麼樣,或許,嚇唬嚇唬她,畢竟,小茹有的時候覺得在過欣然那張冷淡的面孔下,其實多多少少有一點兒惡趣味兒。
這一夜,註定了船上的兩個女人無法好好睡眠,而江依顯然更凄慘些,以至於第二天,一向以自己的美貌為榮的江依美人,臉上掛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兒,頭髮也很凌亂,而且毫無所知。她身邊的幾個使女和老媽子,被驚得一整天沒吃下飯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禮物
“來,來,來,盡量點,慶祝你順利出師,並成功加入慈心遠洋商會。”古漫輝笑呵呵地舉起普洱茶,“就讓我以茶代酒,慶祝苦難的日子終於過去了,以後咱們兄弟齊心合力,一定能夠打下一片天空來。”
這是位於廣州東郊的一間以昂貴和精緻聞名的茶室,隨便一頓下來,恐怕也要二三十兩紋銀才行,對於生活頗有些拮据的王洋來說,這裏簡直可以說是奢侈。
“哥,你來這兒也有快八年了,這麼看來日子過得還可以吧。”
“至少比在家的時候強一些。”古漫輝苦笑,他倒霉地遇上一對賭鬼父母,還能過上平靜安樂的日子實在是不錯了,雖然現在他的債款還剩下幾千兩白銀沒還,但是自己經營的餐館兒生意還不錯,廖家的幾個主子也是大方得很,逢年過節賞賜不少,平日的賞賜積攢下來,可以預期,大概再需要三五年,他就可以還清債務了。
“阿洋,別的你不用管,幹活兒一定要用心,這機會可不容易得,如果一開始的時候,前輩們刁難你,也不要去做無謂的爭鬥,更重要的是充實自己,學會更多的東西,怎麼也要學出個樣子來,否則可對不起這麼多年的辛苦!”
“當然。”王洋微笑道。
心裏不覺想起那個幾乎是給了自己新生命的女子來,要不是她,自己和父親恐怕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死在了街頭,就像那個時光,無數死去的孤魂一般,連屍骨都找不到一個安寧的沉眠之地……想到今天上午自家的師傅大人說的話——女主人馬上就來到廣州,父親會在三個月後隨行而至,而且自己將在今日出師,正式為她工作,與父親一起。
一向以自家的冷靜謹慎自豪的王洋,也忍不住心裏憧憬,未來可能的美好生活。
在這個春意盎然的午後,表兄弟兩人閑坐品茶,悠閑自在,兒時的陰影似乎已經消弭無蹤。
與此同時,被人深切想念着的樓家夫人高小茹,正走在福州城古老的大街上,為了給討自家小徒弟的歡心,小茹正打算精挑細選一樣兒漂亮的生日禮物。
今日她們的行程會在福州暫停,到不是因為小茹的原因,而是江依那女人再也無法忍受不夠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有點心美食,這一切讓這個追求精緻生活的女人抓狂,而幾乎用上了所以能用的手段,堅持要在福州補充物資,絲毫不顧,其實他們馬上,不,應該說他們已經到了屬於李家的地盤,甚至可以不乘坐船隻,直接走陸路了。
於是,小茹很乾脆的趁此機會順便逛逛街,看看有沒有可能為自己的小徒弟買一件兒稱心生日禮物。
在佈滿青苔綠瓦的古老大街上漫步了半天,小茹伸手拉了下遮蓋住小半張面孔的白紗,安撫了一下一直窩在她的懷抱里,動來動去,片刻不肯安生的小狐狸,終於在琳琅的商鋪中間,看到一個看起來十分不錯的珠寶店,它的大廳寬敞明亮,採用的是最近流行的唐代復古式裝修,精緻的紅木八寶閣樣櫃枱,雕刻着讓人心情愉快的細膩花紋。
以小茹的眼力,表面上那些珠寶當然入不了她逐漸被養得很挑剔的眼,可是最上層的古玉中,她卻偶然發現了一塊兒很不錯的玉佩。
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小茹感覺到懷裏的小東西明顯露出想要進食的慾望,顯然,越來越挑剔的小狐狸,對一般珠寶已經不感興趣了,能吸引得它一次又一次企圖在主人看不見的地方溜出去的玉佩,顯然有一定價值。
看店的小夥計很能言善道,就在剛才,他已經忽悠了一個一看就小氣吝嗇,並且不像是習慣於這類奢侈品的富商,給他的小女兒買了一株翡翠珠子的手鐲。
而小茹顯然也屬於好客人的範疇,所以小夥計熱情而周到,又不會讓人厭煩,,他很殷勤地將裝了古玉的黃花梨盒子擱在小茹手邊兒,就自顧自地退到一側,完全不會打擾到客人。顯然,這是個很了解顧客心理的店員,小茹微微一笑,覺得自家如果開鋪子的話,無論經營的是什麼商品,都需要這麼一位精明又知道分寸的夥計。
入手溫暖,是塊普通的和田暖玉,可是裏面卻隱隱蘊涵了些小茹也不知道的東西,彩鳳呈祥的雕工雖然簡單,但是線條明快,看起來應該是個不錯的生日禮物。
小茹抬起頭,想招呼店員給她包起來,卻沒有想到竟然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那個正坐在一邊的桌子旁邊,正細細地打量一隻瑪瑙石扳指的,正是自己曾經在周家醫館遇見的半身癱瘓的病人。
小茹怔了一下,很詫異這種巧合,這時,那女子也抬起頭來,真好對上了小茹的眼睛。
“是你?”女病人微微一愣,“沒想到還能在見面……”
“你喜歡瑪瑙石?”小茹點了點頭,笑了笑,這個時代喜歡瑪瑙石的可不多,那並不是很罕見珍貴的寶石,事實上,它們非常便宜,真正的貴族人家很少用到。
小茹的腦子裏打了好幾個轉兒,一瞬間就冒出好幾個念頭——怎麼不着痕迹地談起這位病人的傷腿,才不會顯得很失禮,“我夫家姓樓,怎麼稱呼?”說著,小茹舉步走過去,坐在了那女子身邊,小狐狸一個敏捷的跳躍,落到圓桌上,一雙黑溜溜的圓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主人身邊的女子。
“趙辛,我的名字……瑪瑙石讓人心情平靜。”那女子愣了下,臉色微微露出一點兒紅暈,她的聲音低啞,有些猶豫,顯然,這不是個多話的人,小茹甚至覺得,她可能很久沒有正常地和外人交流了,但是,很顯然,她不討厭與小茹來一場不錯的談話,而且,還對桌子上的小動物師父喜愛。
小茹眼睜睜看着那女子把手伸過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狐狸柔軟的毛髮,眯起眼睛裏,露出一抹驚喜的光芒,那光芒很迷人,讓小茹都忍不住想要微笑。
小狐狸很明顯地感覺到主人的叮囑,並且非常樂意地竄進趙辛的懷裏,引得她大聲地驚呼,也許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失聲驚呼的一剎那,趙辛猛地舉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趁着古怪的一張面孔,可愛極了。要知道,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小茹一直覺得這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打扮得很端莊,有些古板,表情嚴肅的女子應該不太好接近,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的觀點有誤。
呃……,小茹看着趙辛那張完全變得通紅的臉孔,強忍住笑意,低聲道:“呵呵,看來這小東西很喜歡你。”
趙辛的臉更紅了。
“辛兒?”這時,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顯然是聽見了這裏的笑鬧,快步走了過來,詫異地看了趙辛一眼,直把她看的羞赧地低下頭去,一雙手緊張地抱住了懷裏的小狐狸,才轉身對小茹笑道:“這位客人,您很有眼光,這塊兒和田暖玉很不錯,呵呵,因為您的到來,讓我的孫女難得有了一段兒愉快的時光,我給您打八折,三十兩紋銀,如何?”
小茹笑着點了點頭,知道這位老爺子是個實在的人,只看玉雕的話,那個價碼應該也算實惠了,於是,小茹甩甩手,輕輕鬆鬆地道,“那幫我包起來吧。”
“好的。”老爺子親自去拿了一個黑色鑲金邊兒的華麗禮品盒,正想着把古玉放進去,忽然外面一陣騷亂,之後,半掩着的古銅色的大門一下子被人踢開。
小茹微微皺眉,見衝進來的一共是六個人,除了為首的那個,其他人手裏都拿着長槍或者利刃,小茹驚訝地眨了眨眼,實在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一個不算小的城市的中心,居然會碰見搶匪,不是吧,雖然這地方天高皇帝遠,但是明目張胆到如此地步,福州的地方官員全應該找根麻繩兒弔死算了。
小茹可是經常聽王蒙那女人抱怨說,當今的當地陛下時常在她面前吹捧說——大夏朝在他劉世超的治理下日漸欣欣向榮,相信過不了幾年,就能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理想狀態。王蒙對此肝膽厭煩,小茹到是很高興皇帝陛下有這樣的理想,並且願意為之奮鬥,這是好事兒,對老百姓來說,這總比碰上個昏聵的君主要好得多了。
為首的那個面貌實在斯文周正不像搶匪的搶匪頭子四下掃視了一圈兒,目光一寒,只着店裏的兩個小夥計厲聲喝罵道:“沒看見爺爺來了,還不給我上茶?”
其中讓小茹很看重的那位機靈夥計立馬先把椅子擦了一遍,又端來一個紫砂茶壺,畢恭畢敬地倒了六杯茶水。
那個強盜頭子顯然很滿意,悠哉地坐下來,端起茶杯喝茶,他身後的五個兄弟利索地關上門,在此之前,除了小茹之外,其他客人們很有眼力勁兒,而且很熟練地劉子哦了。
小茹安撫地摸了摸在這六個人進門的一瞬間,就寒毛直立,渾身散發出強大氣勢的小狐狸。心裏一時有點兒古怪,貌似這小東西最近很喜歡打架,雖然以前它也挺好鬥,但更喜歡的卻是挑動別人去鬥爭,自個兒躲一邊兒看熱鬧,像現在這般,隨隨便便一點兒挑釁就能讓它露出利爪的情形,是在今年才開始出現的……難道說,這是由於小狐狸開始長大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熱鬧
珠寶店裏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小茹摟着小狐狸,有一下沒有一地安撫它,那位老掌柜似乎生怕刺激到這一夥兒凶神惡煞的搶匪……也可能是給氣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是一句話也沒說。
小茹搖了搖頭,暗嘆自己運氣不佳,好不容易來買一次東西,竟然還能遇見這種事情,也算這幫傢伙倒霉了,什麼時候來不行,非要趕在自己在的時候跑來搶劫,她雖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不喜歡亂糟糟的事務,但是事情找上門來,也沒有不伸手的道理,何況,這裏還有個她看上眼的病人,雖然對方有六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但是自家的小狐狸也不容小覷,更何況,隔着窗戶就能看見七八條野狗正在街道上覓食兒……而且,她隱約看見李家的幾個護衛是跟着自己一塊兒出來的,現在想必就呆在附近,絕對遠不到哪兒去……
小茹扭過頭,看了身邊的趙辛一眼,見她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神情見頗為鎮定,似乎根本沒把對面兒那六個傢伙放在眼裏的模樣。
小茹疑惑地眨了眨眼,心道,難不成自己看錯了,這幾個人不是來搶劫的……
就在此時,領頭兒的那個年輕的強盜頭子,忽然收斂了凶神惡煞的模樣,磨磨蹭蹭地站起來,舔着臉,衝著店掌柜哀聲道:“爺爺……”
“閉嘴,誰是你爺爺!”
“祖宗,祖宗還不成啊,您是我祖宗哎!”
這個人高馬大的壯小夥子,彎着腰,耷拉着腦袋,苦哈哈地立在店掌柜身前,就像是個做錯了室兒,正等着挨罵的小學生兒,店掌柜滿臉鐵青,明顯得怒髮衝冠,而趙辛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裏寫滿了茫然……
小茹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不過,場面到挺樂呵的,小茹咳嗽了聲,站起身,揣着剛剛購買的和田暖玉,把小狐狸扔到肩膀上,低聲對趙辛道:“趙小姐,我是個大夫,這兩天會住在城西的平安醫館裏,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妨來找我……”
說完,小茹逕自出了店門,也不管趙辛是不是聽進去她說的話了。
平安醫館是慈心醫會位於福州的聯絡點兒,平時總有兩三個慈心醫會的大夫坐診,偶爾也接待了一下來自全國各地的喜歡遊歷的慈心醫會的大夫們,在大夏朝境內,這樣的平安醫館,一開始只有兩三個大城市有,最近兩年才漸漸多了起來,福州這個,就是個老字號,五年前開的,以前也掛着平安的牌子,是周家的產業,後來捐給了慈心醫會,但常駐的還是以前那套班子,周家的周通和周彤兩兄妹在打理。還有個老大夫撐門面,姓李,也是周家這兩兄妹的授業恩師。
傍晚十分,夕陽西下,天色開始昏暗,院子裏掛起了燈籠,平安醫館的客人也都走光了,夥計們早早關了門,其實在福州,平安醫館算不上最好的,一是李大夫今年八十有六了,雖然說越是老大夫越是讓病人信任,可是李大夫的精神不好,身體也出了毛病,已經輕易不給人看病,周通和周彤的年紀又小,都是二十齣頭兒的年輕人呢,他們也不像小茹似的,十幾歲就出道,又有簡直可以說是驚世駭俗的本事,名氣自然不大。
而跟他們競爭的是廖家,廖家不光做醫藥買賣,那是個僅次於李家的大家族,只是李家更注重航運進出口貿易,而廖家則是大地主,不能說是個純粹的商人,當然,他們家商業也挺紅火,經營的東西——茶葉,絲綢,藥品,柴米油鹽,等等,幾乎無所不包,和這樣兒的大商家競爭,平安醫館的生意能火起來才怪,也幸虧平安不是為了賺錢。慈心醫會的慈善事業,客人主要是那些比較貧苦的老百姓,和廖家開的那個佔地廣闊的大醫館沒有衝突,多年下來,雙方都井水不犯河水,雖然關係不好,到也沒有發生什麼讓人不愉快齟齬。
小茹拉着江依,跑院子裏玩了會兒跳繩兒,舒活了舒活筋骨,又洗了個澡,才坐到花廳里和周家兩兄妹喝茶聊天兒,這會兒還是春日,福州天氣不錯,暖和又不燥熱。
在座的幾位都是大夫,有很多話題可聊,分析分析病例,說說醫書,到也快活,說了會兒話,周彤忽然笑道:“我都忘了,今天中午我剛弄回來個大西瓜,正好切給你們吃,吃了西瓜,咱們再吃飯。”說著,她站起來就往外走,周通怔了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過,眼角兒地餘光斜了小茹和江依一眼,到底沒有說出口。
小茹到沒看見周通的古怪,她怔了一怔,驚訝地道:“這會兒就有西瓜了?現在可還不到時候呢。”
周通笑了,“聽說是從南邊海島上運過來的,我不大吃,就是周彤那妮子喜歡……”
一群人又閑話了半天,才看見周彤扭扭捏捏,一臉不自然地捧着個托盤兒過來,小心翼翼地把托盤兒擱到桌子上。
托盤裏排的滿滿的,確實是西瓜,只不過,刀功真是不怎麼樣,大大小小歪歪扭扭零零落落,看着就讓人渾身不自在。
小茹和江依臉上都僵了下,誰也沒想到看起來溫柔秀氣,一派賢妻良母型的周彤,居然不會廚藝,場面一時間便稍微帶了點兒尷尬,周通連忙咳嗽了聲,笑呵呵地道:“呵呵,我這妹子雖然不會做飯,不過,家裏的柴火向來是她在劈,這不,劈得很不錯嘛。”
一句話,逗得三個女人都樂了,小茹揀起塊兒西瓜,咬了一口,別看樣子不好看,對味道可沒有影響,很沙很甜,正是小茹喜歡的口味兒。
江依一邊兒吃,一邊打量周家的這兩兄妹,笑眯眯地打趣道:“我以前聽肥肥哥哥說,你們周家是陰陽顛倒的命格兒,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現在算是明白了……”她的目光從周通身上滑道周彤身上,直把周彤看得惱羞成怒,拽起椅子墊兒來摔了她好幾下,才算消停下來。
這也管不得江依好奇,事實上,他們船隊昨日到福州的時候,正趕上平安醫館開飯,因為是晚上,飯菜也算不上多麼奢華,但是幾個家常小菜,做得十分地道,刀功好,火候掌握得也好,簡直比江依家裏幾個精通南北各色菜系的廚子也不差了。
一向嘴刁的江依吃得滿嘴流油,再聽說平安醫館裏沒招下人,兄妹兩個的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打理,飯當然也是自己做的,頓時對周彤這姑娘崇拜得不得了,差一點就要拜師學藝,當時,小茹見江依說到廚藝的時候,周家兩兄妹都很尷尬,她那會兒還以為這兩個人是臉皮薄,不好意思了,現在看來,鬧了半天,周彤這個做妹妹的,不會廚藝,而真正精通的,反而是個應該遠庖廚的君子哥哥,那就怪不得兩個人都不自在。
把就會胡攪蠻纏的江依抓回來,小茹隨便扯了句,岔開話題,周家兩兄妹這才鬆了口氣,場面又變得輕鬆起來,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麼的,周通就說到想讓小茹和江依幫忙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好把他的寶貝妹妹給嫁出去。
周家兄妹是孿生子,今年都是二十二歲,對周通來說,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但是他是男人,成親晚一點兒不要緊,可是周彤就不一樣了,二十二歲還沒有成親,在這樣的時代,會被人說閑話的。
不過,周通剛開了這個話題,江依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周彤就惱了,“胡說什麼呢,哥,你要再胡說,我可不理你了。”
周通怔了怔,趕緊賠笑道:“好好,不說,不說還不行,就是寶貝妹子你一輩子賴着哥哥,哥也養得起你……走吧,吃飯去,一會兒飯都涼了。”
二話沒說,四個人轉戰飯堂。
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膳,周通被人叫去出診了,小茹和江依就拉着周彤坐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吹着輕風,繼續侃。
圓圓的石墩兒上鋪着毛皮墊子,懷裏揣着堪比暖爐的小狐狸,很暖和,小茹其實挺喜歡和三兩個好友漫無目的地閑扯閑聊,這讓她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使得精神上很放鬆很愜意。顯然,江依和周彤也挺喜歡,估計主要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太少,晚上天一黑,除了聊天,也不能幹別的什麼了。
三個人一邊說話,周彤一邊從兜裏面揀出來幾顆核桃,食指和拇指這麼一捏,核桃殼就碎了,小茹和江依湊過去吃現成的。
江依這女人向來比小茹好管閑事兒,也許是受了周通的影響,忍不住就拉着周彤問道:“我說,彤彤啊,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成親,你看看你,模樣長得好,醫術高明,性子也好,要溫柔有溫柔,要活潑有活潑,為什麼到現在還找不着如意郎君?”
這會兒人周彤到不惱了,兩個女人的小腦袋瓜湊到一塊兒,周彤壓低聲音,笑嘻嘻地道:“依依,我實話告訴你吧,以前媒婆來說媒,我也有過想法,不過嘛,那些男人我挨着個兒看了,哪一個也比不上我哥,他們有我哥長得好看嗎?沒有。他們有我哥性子溫柔嗎?沒有。他們能像我哥一樣,肚子裏的醫書拿出來晒晒可以嚇死人嗎?不能。他們可能像我哥一樣對我那麼好嗎?不可能……他們這麼差,叫我怎麼嫁!”
一番話,說得江依瞪目結舌,核桃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