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七十九章 聖旨
歆貴嬪將聖旨放在袖中，隨即起身吩咐道：“零兒，皇上可在龍德宮。”
零兒點頭道：“主子，您要？”
歆貴嬪緩緩道：“去見皇上。”
啪，零兒手上的杯子應聲而落，零兒緊張道：“主子，您怎麼會想起去皇上那兒，您已經二年沒有去了。”
歆貴嬪望向零兒道：“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零兒，我們走吧。”
零兒面有憂色，見歆貴嬪已經出了屋子，忙跟了出去，連碎片也來不及去收拾。
龍德宮。
“奴才參見歆貴嬪娘娘，娘娘千歲。”王公公叩拜道。
歆貴嬪一揮手道：“王公公不必多禮，本宮是想求見皇上，不知皇上可在。”
王公公點頭道：“容奴才代為通傳。”說罷，退進門內。
歆貴嬪則在門外靜靜等候。零兒一臉的擔憂之色。
不一會兒，王公公就來到歆貴嬪面前道：“皇上有請娘娘。”
歆貴嬪點頭，進入龍德宮。
入眼之處，只見龍魄鷲頹然的坐倒在龍椅之上。
歆貴嬪緩緩走上前去拜見：“臣妾參加皇上。”
“韻昕，那麼多年，你終於願意主動來朕這兒了。”龍魄鷲望向歆貴嬪。
歆貴嬪默然不語，片刻后道：“皇上，臣妾於清……清庶人是不同的，在您的心目中。”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秋顏，只得用清庶人這個稱呼。
“她？有何不同。”龍魄鷲淡淡道。
“其實皇上心裏頭清楚，臣妾是因為長得象公主，才得寵。而清庶人並非如此，其實，皇上，您愛着她。”歆貴嬪緩緩吐出心中所想。
“不可能！”龍魄鷲正色道，“她不過是清兒的替代品罷了。”
“真的是這樣麽？”歆貴嬪嘆了口氣道，“臣妾愛慕皇上十餘年，又相伴皇上那麼些年，怎會不了解皇上的心呢。”
“你！”龍魄鷲勃然而怒，一拍龍桌，道。
歆貴嬪卻突然跪下道：“臣妾想為清庶人求情，請皇上饒恕她。”
“你憑什麼為她求情！”龍魄鷲逼視着歆貴嬪。
歆貴嬪從懷中緩緩地掏出那一道聖旨，雙手捧着，舉過頭頂，道：“臣妾，願意用它來換。”
龍魄鷲的目光望向那一道聖旨。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
“你……”龍魄鷲怒視着歆貴嬪。
歆貴嬪緩緩道：“臣妾隱居茼梨苑二載，原別無所求，心死了。卻不曾想到本以為自己的愛已經隨着時間而沉澱了，卻不曾想到原來愛，是不會隨着時間而流逝的。臣妾如今這麼做，全是為了皇上。請皇上面對自己的心吧。”
龍魄鷲一步一步走向那道聖旨。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個聖旨，然後向後一甩，那道聖旨飛了出去，然後那道聖旨展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展開之處，聖旨上赫然寫着：“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歆貴嬪白氏，侍奉朕身邊三栽，端莊賢淑，深得朕意，特封為正二品賢妃。欽此。”
“皇上。”歆貴嬪緩緩口下頭去，“請您三思。”
龍魄鷲抬頭，望向屋頂。
“你好像很怕朕？”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奴婢沒有。”秋顏淡淡道。
“哦？那為何不願抬起頭看朕？”
秋顏緩緩的抬起頭，那雙明眸直視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他沙啞着聲音問道。
“秋顏，梁秋顏……”秋顏淡淡道。
“秋顏，秋……”他呢喃的重複。突然，他悠悠的念叨，“昏鴉盡，小立恨因誰……”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秋顏並未多加思索tuo口而出。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秋顏道：“留下她，封為良人，封號……清，清水出芙蓉的清……”
秋顏跪拜道：“婢妾秋顏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笑着望向秋顏道：“快快請起吧。”
秋顏笑道：“謝皇上。”
他道：“你的病可好些了麽？”
秋顏點頭道：“托皇上的福，婢妾好些了。”
“抬起頭，讓朕瞧瞧。”他道。
秋顏緩緩的抬起了頭。
剎時之間，他感到一陣耀眼，秋顏不是最美的，在這個後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貌，但是，秋顏這一抬頭，卻有着芳華之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純的氣息蔓延開來，有着攝人的淺笑。龍魄鷲不jin呆住。
秋顏輕喚：“皇上，皇上。”
他這才緩過神來，輕咳幾聲道：“那便好了。”
秋顏展開笑顏道：“皇上，婢妾為了感謝皇上，特的親自做了糕點，剛做好便趕來了，還是熱着的，請皇上享用。”
“噢？那朕可要好好的品嘗一下了。”他饒有興緻的接過王公公手中的碟子。
xue白的陶瓷碗碟上，擺放着jing致的兩塊xue白的方糕，上面只有點點的梨花碎末點綴。
他頗有些失望道：“這太過平淡了吧。”
秋顏抿嘴一笑道：“皇上先嘗一塊再平價不遲。”
他疑惑的將糕點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后，一股淡淡的清甜之味在口中蔓延，香氣馬上瀰漫開來，他陶醉在這美味之中。
秋顏仍微笑的望着龍魄鷲道：“皇上以為如何？”
他只微微一笑道：“賞。”
“謝皇上。”秋顏盈盈拜倒。
“沒想到，你竟會有如此手藝，又有如此的心思。”他笑着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來到秋顏身邊，俯身將她扶起。
秋顏抬頭迎視着他的目光。
他又是一愣。通常的嬪妃被他這樣扶着多是害羞的低下頭，默默不語的樣子，而眼前的秋顏卻顯得落落大方，甚至還與他對視。
秋顏莞爾道：“承蒙皇上誇獎，只是婢妾有個問題想請教皇上。”
他饒有興趣的問道：“是什麼？”
“常聞皇上不會經過茼梨苑的啊，為何那日皇上竟趕上救婢妾？”
他哈哈一笑道：“朕也有一問，清兒先回答朕好麽？”
“皇上請問？”秋顏點頭，心中卻在琢磨着皇上的那聲“清兒”。
他問道：“清兒能否告訴朕，為何滿園梨花。”
秋顏微微一愣，不曾想皇上會問這樣的問題，轉而回答道：“其實從婢妾剛入宮開始時，就吩咐侍女取了梨花種子種下，婢妾自幼喜歡梨花。”
他笑道：“朕回答你的問題，朕，正是被那片梨花園吸引而來的！朕那日正在揣測着這後宮之中，何時多出了這一方美麗的天地！”
秋顏聽聞此言，咯咯笑了起來。
他道：“清兒這是在笑什麼？”
秋顏邊笑邊答道：“皇上原來連自己宮中有什麼都不知道。”
他突地一下抱住秋顏，秋顏微微一顫，龍魄鷲道：“是啊，朕，竟連自己宮中有什麼都不知道，差點就失去了你！”
秋顏一愣，四下望去，王公公和紜穸早已不知去向了。
他閉上雙眼道：“清兒，別在離開我了，好麽……”
來不及細想，zhi熱的吻已經敷了上來。秋顏竟有些失神，直到他的手要將她的衣物退去時，秋顏猛然驚覺此行的目的，慌忙推開龍魄鷲，繼而跪下道：“皇上恕罪，婢妾身子如今太弱，不易侍奉皇上！”
他微微有些怒意，但轉而淡淡道：“是朕的疏忽，望了你正病着。快起來吧。”
秋顏道：“謝皇上。”起身，低下頭站立着，“那婢妾先行告退了。”
秋顏道：“皇上，婢妾吃不了那麼許多……”
他從王公公手中取過一碗南瓜粥道：“先喝點粥暖胃吧。”
秋顏莫名的一陣感到湧上心頭，道：“婢妾多謝皇上。”
他笑了，一口一口的味着秋顏，莫名的淚，滑過臉頰。
驀然地，他一把緊緊抱住秋顏，將頭埋在秋顏的xiong前，喃喃道：“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無數的花瓣適時的紛灑漫天……
花叢中，一個女子飛身而出，長袖善舞，絲帶漫天，曼妙的在紛飛的花叢中舞蹈。琴聲緩緩的進入，配合著秋顏的舞姿，而花瓣卻漸漸的減少紛灑的速度，只是偶爾淡淡的揮灑，讓台下的人們看清秋顏的舞姿。
他這才看清，秋顏竟是腳踩於一朵碩大的梨花之。秋顏一身淡黃se如梨花般的舞衣，頭插朵朵盛開的梨花，罩着長長的面紗，赤足上套着銀釧兒，在琴聲的映襯下婆娑起舞。她的舞姿如夢。她全身的關節靈活得象一條蛇，可以自由地扭動。動作流暢如一朵絢爛綻放的梨花！
突地，秋顏一個迴轉，琴聲乍響，從優柔轉為剛強。秋顏竟緩緩的飛身，長袖裹着絲帶，在空中蔓延開來！秋顏在空中不停的舞動，旋轉，曼妙……
梨花再次紛飛，將秋顏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花海之中……
琴聲漸漸轉為幽靜，如綿延流長的河流……
秋顏緩緩的從空中落下，牽起歆貴嬪的手，一同走到台前，跪拜道：“婢妾祝皇上人長久，月長圓，春長在。翻一頁日曆，存百年基業；國永昌，家永睦，福永生。繪千幅藍圖，興萬代子孫。”
“好個人長久，月長圓，春長在。好個國永昌，家永睦，福永生！”他哈哈一笑道，“清兒，你果然沒讓鄭失望啊！”
“謝皇上，這都是貴嬪娘娘相助的功勞！”秋顏謙卑道。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歆貴嬪，卻又轉向秋顏道：“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飛燕皇后輕身舞。
紫宮夫人絕世歌。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舞衣曲。
翡翠黃金縷，綉成歌舞衣。
夜船歌舞處,人在鏡中行。
梁園歌舞足feng流,美酒如刀解斷愁。
滕王高閣臨江鍺,佩玉鳴鸞罷歌舞。”
“皇上！”秋顏一驚！馬上站起身來，一揖道，“臣妾不知聖上駕臨！臣妾失儀，罪該萬死！”說罷，就要跪下。
“清兒！”他忙扶起秋顏道，“你這可是有什麼罪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他將頭靠在秋顏的肚子之上，輕聲道：“清兒，我們有孩子了麽……”
兩人都靜靜的沒有說話，許久，他才站起身子，隨後圍着秋顏轉了幾圈。
秋顏抿嘴一笑道：“皇上，您這是在幹什麼啊？可把臣妾的頭轉暈了！”
他忽的緊張道：“真的麽，我錯了，快，清兒，來坐下。”
不由分說，他將秋顏按在椅子上。
“皇上，臣妾可是開玩笑的。”秋顏回頭對龍魄鷲道。
“噓……別驚了孩子。”他將手指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清兒，你怎麼了？”他問道。
秋顏輕輕的搖了搖頭道：“臣妾感動。”
他笑道：“傻丫頭！”說罷，笑着幫秋顏挽起一個簡單的蝴蝶髻。隨後不jin贊道，“鄭的清兒真是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秋顏噗哧一聲笑道：“皇上這是誇臣妾還是損臣妾呢。”
“自是稱讚啊！鄭的清兒不但是美貌佳人，更是不櫛進士掃眉才女！”他贊道！
秋顏雙頰一紅道：“皇上，您笑話臣妾那。”
“不，我的清兒在我的心中獨一無二……”他神情道。
“皇上……”秋顏眼圈一紅，落下淚來。這是感動的淚水。
“清兒，叫我九郎……”他緩緩道。
“九郎……”秋顏輕喚道。
他輕抱起秋顏，在她的耳邊輕輕吹起道：“清兒，我可以要你麽？”
“好一個長門賦！”一個深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秋顏卻還沉浸在歌曲中沒有回過神來，紜穸已跪下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秋顏忙回過神來，俯身道：“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他起秋顏，秋顏緩緩抬起頭，正與龍魄鷲的目光相觸。
他下一動，心，又起了一陣波瀾……
他復了一下心情道：“你是在怨朕麽？”
“嬪妾不敢！”秋顏低下頭去。
他了口氣道：“朕真的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愛朕……”
他忙放開懷抱，然後笑着將頭貼近秋顏的肚子，笑道：“清兒，我聽到我們的孩子在說話。”
秋顏抿嘴一笑道：“孩子還沒長出來呢，怎麼就會說話了呢？”
他忽的孩子氣道：“我們父子心靈溝通。”
秋顏忙用手捂住嘴，偷笑道：“看皇上說的，呵呵。皇上怎知是個皇子呢？”
他站起身子，將秋顏摟進懷中，幸福道：“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只要是顏兒所生，我都喜歡。”
秋顏心下一暖，感動之情油然而生。
他忽的笑道：“不知道朕還抱不抱的動愛妃？”
“皇上您要……？”秋顏驚訝道。
話未說完，已經被他一把抱起。
“愛妃雖然有孕，可還是那麼輕！看來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他抱着秋顏向裏屋走去。
“皇上，快放下嬪妾！”秋顏喚道。
“叫我九郎，就象從前一樣。”他笑道，大步向前走去。
他一起身，就贊道：“哪兒來的撲鼻香味啊？”
“呵呵！看把皇上饞的！”秋顏忙將他引至桌邊。
只見一碗青菜肉末粥，一碟香芋穌，一碟蘿蔔絲餅，一籠水晶蝦包，一盤橘皮煎包。
“正合朕的口味！”說罷，坐下后，秋顏遞上筷子。他嘗起來。
邊吃他邊贊道：“朕怎不知有能做出如此美味食物的御廚啊。”
紜穸笑道：“那位大廚便是清貴嬪娘娘！”
他微微一驚道：“清兒你……”
秋顏微笑道：“只要皇上吃的開心，臣妾便也高興了。”
他心下一陣感動，站起身抱住秋顏，柔聲道：“清兒，我的清兒……”
秋顏道：“皇上莫這樣，臣妾還未梳妝打扮那。”
他將秋顏額前的一縷放到耳後，隨即輕道：“讓我幫你化妝。”
秋顏正遲疑間，龍魄鷲已經將她拉到梳妝枱前，秋顏坐下后，他便開始幫秋顏上妝。
他將昏迷的秋顏抱到chuang上，洛柏煬忙進行處理。
他見此情形，已大致明白，他陰沉着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麝香！宮裏哪來的麝香！”他震怒！
“你最好給朕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怒道。
“皇上……”秋顏悠悠醒來。
“清兒……”望着秋顏慘白的臉頰，他心痛道。那竟是一種從所未有的心痛。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秋顏跪下道。
“你還希望朕萬歲麽！”他一個箭步來到秋顏面前，將她一把抓起，冷冷的直視着她。
秋顏一驚道：“臣妾不敢！”
“不敢！朕看你的膽子大的很！連水晶宮也敢進！”他怒火上升，一把推開秋顏。秋顏一不留神，沒有站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秋顏只覺下腹一疼，卻驕傲道：“臣妾只是想看看，自己與公主究竟多象！”
他一愣，沒有料到她會如此作答，卻不jin輕笑道：“多想？哼！你怎麼可以和清兒相比呢！”
秋顏強忍着心中的難受，冷冷的回擊：“皇上可是卻一直喊着臣妾清兒的。”
他目光一掃，道：“是啊！納是因為，你從來都是清兒的替代品。”他慢慢的走到秋顏面前，用手捏着秋顏的下顎，“但是，你連清兒的一根手指都不配！”
秋顏猛然抬起頭，強壓心中怒火，道：“臣妾也從沒想過去成為公主的替代！因為那是不論之戀！”
啪！他掄起手就打了秋顏一個巴掌！用力之猛，使得秋顏當下又飛出一些距離。下腹忽的一陣疼痛，只覺的似有液體流出。
他仰天長笑道：“不論之戀！哈哈！納為什麼她要愛上龍策擢！那不也違了這禮數麽！為什麼她最後還要為他而死！你告訴我為什麼！”他逼近秋顏恨恨的問到。
往昔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一一閃現，她究竟是不是她的替身！
龍魄鷲頹然的坐倒在地上。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是不是一直牽動着他的心。
一伸手，觸及那道聖旨。想到當年對歆貴嬪的話。
“韻昕，只要你繼續在朕的身邊，這賢妃的名號，就是你的。”龍魄鷲望向歆貴嬪。
歆貴嬪接過那道聖旨，隨後轉身道：“臣妾，不需要。”
龍魄鷲想要攔住歆貴嬪。歆貴嬪卻道：“請皇上成全臣妾，也是成全了公主。”
龍魄鷲愣住了，不再上前，只是道：“韻昕，只要有一天，你想要賢妃的封號，這道聖旨，隨時有效。”
歆貴嬪沒有說話，轉身離去，留給龍魄鷲一個決然的背影。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不停的提醒着龍魄鷲，韻昕和秋顏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