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扇子美人24
辰光看着嚴卿昭有些幽遠的表情，只是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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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居的燈光柔和而溫暖，幾乎是暗夜裏最明亮的那一盞燈。蕭亦空推門進來，將整個房間掃視一遍，問身後的雲白，“那個女人呢？去哪裏了？”
雲白也好奇地四處一望，只是搖搖頭，“剛剛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就寢，應該在房間裏啊。”
蕭亦空不再言它，坐下來飲茶，表情一凝，“已經是老傢伙閉關的第二天了，她可不能惹出什麼事端來。”
“姑娘……不笨，不會做出太愚蠢的事情來吧。”雲白只是低着頭拾掇着屋子，不淺不淡地回答。
“是嗎？那麼，南澤那次呢？”蕭亦空冷笑，目光漸而變得疏離，審視的眼光在雲白身上輾轉，“沐辰光那天說的話，是真的吧？”
雲白瘦削的身影滯了一下，手中動作停將下來，“什麼？”
“你在教導沐辰光的那五天，沒有對她言明所有的利害關係，是嗎？包括南澤的陰惡嫉妒之心，和絕對危險性，你沒有告訴她，所以遇到他之後，她才會掉以輕心。”蕭亦空一針見血地說道，沒有責備的語氣在裏面，卻叫聞者自慚不已。“我不管你對她存着怎麼樣的心思，都不能傷害到她……她現在的身份是谷主的女兒，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我不說你也會明白。”
“雲白知道。”白衣的侍女低頭稱是。
“知道……但是你並沒有依照我的意思去做，在扇靈館的時候，你曾經想要趕走她，不是嗎？”那日裏她帶辰光去小石屋看到程曼玉的事，他當日便知曉。
雲白臉色變了一下，逐漸蒼白起來，猶自辯解道，“可是沐辰光她……她來意不善，連……身份都是假的。”
“她來意不善，我何時又善待過她了？在她來扇靈館之前我就知道，她是當朝太尉之女，一位天生的模仿者，因為這種無人可及的天賦才能，她才得以成為落石院唯一一名女弟子。”蕭亦空虛搖着摺扇，表情卻是空茫的，目光幽遠不知觸及了何方。“在她到來之前，我已經將她的背景查得很清楚，而她的這種絕佳的模仿天賦，正是我急需的。所以……才會想法子讓程曼玉的父親去落石院告狀的啊……他以為，以他那樣卑微的身份，如果不是我暗中疏通，能見到大辰朝最高徹查機構的官員嗎？”
“所以……沐辰光來扇靈館，是在公子計劃中的嗎？”這次，連雲白都驚訝了……原來，他早就已經籌謀好一切，沐辰光因為查案來到扇靈館，由她來扮演藍姝兒，藉此取得谷主歡心……天啊，這是怎麼樣一種縝密的心思，細細謀算，步步為營。這樣的手筆，也只有公子才有吧？
她竟然還以為她雲白都能看到沐辰光的可疑之處，公子沒有知覺，真是可笑！
公子說辰光是一個天生的模仿者，那麼，公子不是更有演戲的天賦嗎？明明知道沐辰光這枚棋子的不可或缺性，還能以那樣殘忍狠厲的態度對待她……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那個女人才不會有絲毫疑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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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天氣陰，谷主出關。
清晨，谷中所有弟子齊整整排開來，個個肅立於空靈洞門，四大弟子以及“藍姝兒”站在最前列，洞門右側站着谷主侍女之一“意。”
長空寂寂，閑雲蕭蕭。空靈洞前大片的場地上，因為眾弟子的肅穆與莊嚴，氣場如同大宸國的軍隊的練兵之所。這樣的氣度與容勢，才應該是西北武林第一大門派所應擁有的罷。
冬日初升，玫瑰色的陽光自天外飛來，柔柔地撫向萬物，如同一個溫柔的母親。
繼而，空靈洞厚重而光滑的石門在機關觸動之後往兩邊徐徐開啟。洞內簡雅的陳設出現在眾人眼前，而洞內特有的強冷空氣也撲面而至，如同在極北之淵的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強勢的寒冷讓場內一大半的人一個寒顫。
這樣冬日裏的雪上加霜，瞬間將招展陽光帶來的溫意驅逐出去。
谷中萬人俯首，“恭迎谷主出關。”
“呵呵呵。”藍祛的笑容乾淨利落，帶着老人聲線特有的滄桑感，笑意卻是歡欣的。“好好，眾位弟子，起來吧。”清癯的老人雙手往前一攤，在侍女“菁”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了空靈洞門。
“恭賀谷主又得神功，福壽無極。”底下眾人再次齊聲說道，結束後方才站起身來。
藍祛滿意地看着眾人的“俯首帖耳”，神采奕奕的顏容使他整個人變得仙風道骨。
“菁”上前一步道，“谷主此次出關，已然將所有勞頓盡去，舊傷痊癒，各位自可放心。”
假的，都是假的……蕭亦空心內冷笑，按照“菁”所給的消息，這個老傢伙所中的毒，根本無葯可解，即便他功力再高，左不過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已經不可能將毒性驅逐。呵——區區三天，亦只夠你養養精氣，做出一幅痊癒的樣子吧？然而，這懸空表象，又有何用？
“爹爹……爹爹……”一個藍色的身影在“菁”說完話的瞬間跑上前去，一直到藍祛的身邊。辰光一臉清甜的笑意，淺淺的梨渦彷彿盛了酒一般香濃。“你可出來了，看上去精神好多了啊。”
藍祛被這個少女拉得身形一動，看了看這個扯着自己胳膊的明眸麗人，微嘆，“唉，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懂規矩，今天是眾位師兄弟迎接為父出關的日子，這些父女間的話，自然該留到以後再說。”
“爹爹——”辰光微嘟起嘴唇，如同一個不滿的孩童，“可是姝兒很想念你呀，好不容易相見，你第二天就閉關了……真是不夠意思，不過，看到你現在容光煥發的樣子，姝兒真是高興。對了，爹爹，在空靈洞這麼寒冷的地方修習，肯定很辛苦吧？”
“長大啦，知道關心父親了？劫後餘生，看來這一次大劫，沒有白經歷啊！”藍祛愛憐地伸手拂過她的額頭，面容看上去慈愛至極。
辰光笑，“是啊……多虧了三師兄呢……否則，我肯定還是以往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姑娘。”
藍祛也點頭，目光投向在萬人中也鶴立雞群的三弟子蕭亦空，“亦空，這次你真是居功至偉，將姝兒救出來，師父還沒來得及好好謝你呢。”
“本是徒兒分內之事，師父何必如此見外。”蕭亦空站在原地，一手置於胸前，一手負於身後，衣袂翩躚，神態如玉。
藍祛對蕭亦空謙恭的態度很是滿意，白髮在風中拂着，“無論如何，你對姝兒的大恩大德，姝兒都應該傾心而報啊。”好一個傾心而報，薑是老的辣，這個黑風谷主說話，果真是不着一字，盡得風流。
蕭亦空與辰光都是微微一驚，靜等着老人後話如何。
“亦空啊，你上前來。”老人慈愛地望向他。
蕭亦空神色一凜，雖然方才話意甚明，是想為他與姝兒定親吧……然而，眼間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不得不防。抬步間目光微微向五師妹神韻瞟去，而她的目光也正好投射過來，四目相對，各明心意。
——想要置藍祛於死地，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啊。
“谷主師父。”蕭亦空上前一步，低頭作禮，然而起身之間，左手悄然向一旁的神韻做了一個手勢。
神韻心領神會，足下輕點，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只覺得整個地面都微微顫動了一下，仿若山塌。
而谷主老人藍祛仍然若無其事地看着蕭亦空，一手扶着辰光的肩，微微笑道，“在出事之前你二人已是情投意合，那個時候，師父固執，不同意……竟然害得姝兒出了那樣的事，實在是不應該。現在……看到你們感情如昔，師父也十分高興，趁着今天的大好日子，就替你們做個主……算是為你二人定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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