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罪惡魔窟

第七章 罪惡魔窟

我得到奎帝授令,可以自由出入羅孚門。大概奎帝真把我看做上天下凡的神仙了。這要多虧唐兄,沒有他的巧言說服,說不定我早下油鍋了。在戈東的介紹下我向唐兄表達了謝意。自此,我身邊就多了不少陰界朋友,其他算不上朋友的,也都對我恭敬有加。神仙名頭就是威氣。

黃狼重回我的身邊,這樣我們又恢復了以往的快活相。雖然大家身處兩界,但對於正常交流毫無影響。父親一直擔心我的病灶,他一天不落地用艾葉泡水給我洗眼,希望我的眼睛能及早痊癒。我照他所做,洗完后就沖他哂笑一聲。父親說你個小鱉養的還恣得很嘛,要是一直這樣,我看你到大怎麼尋媳婦。我聽了照舊掬着笑——一輩子這樣才好。

我對戈東講述了在奎帝屋內的見聞,特意提到了紫生石。戈東說奎地怎麼會私藏那麼多紫生石的?每一個紫生石對應一個魂靈,他有那麼多,說明就會有那麼多本來正常奔投的魂靈變作野鬼。我聽了也覺得有理,當時只是一味提防,竟沒想到這麼多。戈東說這個奎帝做事捉摸不定,我總覺得他在私底下做什麼見不得人的詭秘事。我說他特意跟我說了紫生石威力無比的事,會不會和這有關?戈東說不排除這種可能,一個紫生石威力就那麼大,那如果把很多紫生石合而為一將會如何?不可想像。我說難道是奎帝想通過這股力量做什麼歹事?戈東說有可能。

隨後,戈東又思索了一會,他說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現象,羅孚門周圍一圈的土基本上都是鮮土,而且經常看到有填培的痕迹。我說這倒沒太在意,說不定就是陽人搞的吶。戈東說,那怎麼可能,紫堰墩可是神墩,陽人哪個敢在神仙之地動土。我說那能代表什麼。戈東說這裏一定大有文章,有一次,我在白天到那附近去時,見到嬉皮二鬼就在羅孚門周圍扒拉什麼,當時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應該沒那麼簡單。我說那你認為是什麼?戈東說現在我也說不好,探探就知道了。我說那要是奎帝發現怪罪下來,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戈東笑吟吟地扶着我的肩膀說,你現在可是奎帝的大紅人啊。

說干就干。戈東還保持着生前的脾性,他總愛探究這些疑端。我們選擇白天來到紫堰墩附近一探虛實。由於白天陽氣太重,我只能看到紫堰墩的全貌,戈東也是。戈東說你靜靜神,仔細盯着看說不定能看出羅孚門。我照他說的試了一下,果真能看到一些虛晃的影子。但還是看不到裏面的具體情形。戈東說他們這會多數在睡覺。

連續觀察了幾天,羅孚門周遭沒有一點異常。這天我們正要打退堂鼓時,嬉皮二鬼卻伸着懶腰從門裏走出。他們一人拿鏟,一人提桶,來到羅孚門的外圍。拿鏟子的嬉皮鬼在一處鏟去一圈浮土,然後兩人合力搬開一個鍋蓋似的東西,雙雙跳了進去。

原來是地洞。他們從裏面爬出后又在周圍打開了幾個洞口,進去再出來。裏面會是什麼?他們提的桶裏面裝的又是什麼?戈東也猜想不出。他說我敢保證這裏面不是正大光明的東西,只有親自打探才知。我說還真去呀,冒犯了奎帝,後果不堪設想。戈東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他們不敢輕易懲罰陽人的,那天他就是嚇嚇你,就算唐兄不解圍,他也沒那麼大膽子。

就按戈東所說行事。他生前也做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每做一件之前都分析的頭頭是道,基本沒出過岔子,我相信他。我們決定次日行動。按照戈東的分析,這天嬉皮二鬼應該不會出來,他們這種懶鬼,做事一定遵規守矩,以應付交差為準,那麼前兩天都沒有出來,按照這個規律,這天也一定不會出來。到時候只要選個他們都在熟睡的時辰,悄無聲息地掘開即可。

挖土由我來,黃狼在附近望風。去土后,我和戈東齊力打開蓋子。這時裏面頓時透出一股冷氣,比羅孚門內還冷。我們趴在邊沿看了看,裏面黑窟窿洞的。戈東首先跳下,我緊跟其後。

眼睛適黑后,前面現出一條窄長的暗道,暗道足有二十多米。沿着暗道走到盡頭空間一下開朗了。戈東說你看對面洞壁上黑乎乎的是什麼。我聚神打量了一通,由於相隔太遠,實在看不分明。我說就是一個大坑,其它沒什麼。戈東說下去看看,嬉皮二鬼進來難道就為了看大坑嗎?這邊的洞壁自上而下有幾個凸出的石階,可以扒着下去。洞底離這裏足有十來米深,地面上儘是爛泥和水窩。

下到洞裏后,裏面的一幕把我們驚呆了。我發誓這是我見過最為恐怖的的一幕,比每天受刑的鬼魅恐怖得多。

洞裏的牆壁呈斜切型,從上往下由外向里依次傾斜。牆壁上已經掛滿了垂頭的鬼魅,他們腳朝里,頭沖外,腳用懸在壁上的鐵鏈鎖着,前面使用兩個大鐵鉤從脖下的鎖骨處穿透吊起,有的骨頭已經磨細,有的斷裂,只吊著雙腳,頭向下倒立着。

“這些鬼是活着還是死了?”我戰戰兢兢地問戈東。

“鬼是不會死的。”

“那這麼說他們都是活着的,怎麼沒有一個動彈的。”

“已經折磨的沒有氣力了。”

“誰這麼狠的?”

“還能有誰,奎帝。”

我們說話的聲音已然夠小了,可還是驚動了他們。我看見一個慢慢抬起頭,不由向後縮了一步。他的頭髮遮眉,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和我們對視一會後,他竭力蠕動身體,鐵鉤磨着鎖骨發出麻酥的滑擦聲。

“癢——癢!”他嗓音沙啞地說。說完,整個臉上佈滿怪異的笑,直到嗓子吐不出聲才停止。

“為什麼把你們關在這受刑?”戈東問他。

“什麼?你說什麼?”他的嗓音依舊沙啞,但可以看出他極為賣力地想抬高聲調。

“為什麼把你們關在這受刑?”戈東重複着。

“野小子,你是哪來的野小子?”他齜着牙笑。

他們的對話引來其他鬼魅的警覺,他們紛紛掙扎搖晃,弄得鐵鏈嘩啦直響。我們循聲環望,只見這個洞裏的四壁上滿滿當當地掛着此類鬼魅。

“走吧。”我說:“萬一驚動羅孚門裏的鬼頭,你我都沒有好下場。”

“他們究竟犯了什麼大惡,要用這種方法懲治。”

“終歸是因為犯過事的,我們也無能為力。”

這些鬼魅已經騷亂不堪。鎖鏈聲,咿呀聲,混合一起,使這本就冰冷的地穴更加陰寒。他們的叫聲啞瑟低沉,除了幾個還能聽出說的什麼話,其它一概含糊不清。

我們慢步來到剛才下洞的地方,準備登石離開。這時,隱約傳來呼喚我們名字的聲音。我們停下靜聽,沒錯,喊的是我和戈東的名字。

“東子,池子……”

聲音比剛才和戈東對話的那人還要嘶啞,聽起來彷彿是要拼着撕裂喉嚨也要喊出來一樣。這裏怎麼會有人知道我們名字?難道他是我們身邊犯過大惡的熟人?我們循着聲音向里找。這裏委實哄吵,加上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很難確定是哪個。也許他叫得累了,接下來竟然噤聲了。

“我是戈東,如果剛才有人喚我,那麼,就抬一下頭,”

我們依次打量着。處於這種姿態,抬頭是件吃力活。他們多數垂着頭。我們正走着,忽然從前面角落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角鏈聲,於是急步跑上前去。

他還在拚命搖着雙腳,頭吃勁地向上抬,連抬幾次也沒有仰起來。戈東走過去托着他的下巴慢慢抬起,等他臉孔全現時,我們都吃了一驚。四老爹!他竟是死了五六年的四老爹。

四老爹嘴唇翕動幾下沒有發出聲。戈東一手托着四老丟胸部,一手小心拔掉他鎖骨上的彎勾,四老爹疼得咬牙皺眉,兩個都去掉后又解開了纏在腳脖上的鐵鏈。我在邊上干著急幫不上忙。戈東把四老爹扶在牆壁上靠着。四老爹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他累得氣喘吁吁。我們傷心地看着他,等他緩過勁來。

“東子,池子,你們怎麼會到這來的?”四老爹的元氣恢復了幾成,但說話還是啞聲。

“我已是這邊的了,“戈東說:”開遲是開眼了。“

“開遲還有這等本事啊!“四老爹乾癟的臉上微微掬着笑。我想起生前的四老爹,眼睛不禁濕潤了。

“四老爹,你怎麼會在這裏,五六年前不是就該上路了嗎?“我說。

“說來話長。全是混帳奎帝搞得鬼!“

“我一想準是他,“戈東義憤填膺。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裏的人都是被他奪了紫生石才被關在這裏的。我來奔投那天就被掠去了紫生石。到了這裏,他們就硬我嘴裏灌湯,這種湯喝過之後會使嗓音發啞,喝得年數多就失聲了,這裏最長的已經在這待了幾百年了。“

經他一說,我和戈東又四下環視了一圈,確實有穿古代奇服的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這裏全部都不清楚。“

“難道和在上面看到的一水槽紫生石有關?“我小聲念白。

“什麼一水槽?“四老爹問。

我把在奎地屋內看到的講給四老爹聽。四老爹說:“小池子,你怎麼會到羅孚門的,怎麼會到奎帝的房間的?“

“奎帝現在拿開遲當神仙看待呢。“戈東說。

“保不齊我們小池子就是神仙哩。凡人哪有這本事的。”四老爹說。

“奎帝搜集這麼多紫生石幹嗎?”戈東問。

“難不成跟他發現紫生石的奇異威力有關?”我說。

“很有可能。”戈東說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四老爹,“我們把你救出去吧。”

“出不出去都要受他管制,到外面也不安生,”四老爹說,“你們還是出去吧,一切自有天命。”

“這裏還有我們村的人嗎?”戈東問。

“沒有了。也不是常有人被押到這,平均一年半載才來一個。平時就是兩個小鬼頭下來逼着喝湯水,讓大家喊不出來,叫不出來。”

“這陰險的鬼頭!”

我們走時又把四老爹按照原樣綁好扣牢。我說我們會來救你的。四老爹會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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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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