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髮
第十章白髮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知道命運的答案。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還會恐懼還會怕還會心痛麻木?
蕭雪君伸手,嘆氣道:“別哭了。”
“誰哭了?”我吼道,胡亂擦了下臉,“誰說我哭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甚至已經想好辦法,我為什麼要哭?我怎麼會哭!我應該是冷靜的,是的,冷靜。
我深吸一口氣,平穩了口氣道:“李逍遙在哪兒?”
蕭雪君深深看了我一眼:“在對面的沉楓閣。”
我沖了出去,奔向那座閣子。
蕭雪君眯着眼睛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界,待倉月也告退後,他坐在床邊,凝視了冥雪一會兒,自嘲輕笑一聲,轉身準備離去。
“弒父的感覺如何?蕭雪君。”背後傳來冷冷的聲音。
蕭雪君一僵,緩緩回過頭。
床上的黑衣少年睜開了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白衣青年沉默了片刻,微笑道:“你有必要問我么?你自己難道不知道么?”
冥雪的瞳孔猛地一縮。
蕭雪君溫和地看着他,但話語猶如寒冰:“你和我都犯了相同的罪,你有資格問我么?”說罷拂袖而去。
黑衣少年閉上眼睛拳頭緊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弒父么……”他低低喃語。
蕭雪君甫出門便被門口的倉月叫住:“你明知那笨小孩只是想安慰你,為什麼又要刺激他?”
蕭雪君回頭,不見剛才的隱怒,只是淡然:“他自顧不暇,何必管別人?”他又笑了笑,有些許蒼涼,“而且弒父這件事,我從未後悔。”
“我聽馨兒說,當時你爹從地牢出來,準備殺了蕭武,奪回大權。”倉月緩緩道:“蕭武準備反擊,你卻在此時動手殺了你爹。你是為了蕭武,還是俠王府?”
“小武是俠王府的掌權人,絕不能擔弒父之名。”蕭雪君低低道,“不過歸根結底,我這麼做也許是為了我自己。”
倉月哼了一聲:“你弟這次敢冒天下之大不違,這樣血腥地強逼拜月教,其中,也是想逼你出來吧?”
“我不會見他的。”白衣青年謂嘆。
大義滅親的正派領袖和聲名狼藉的弒父之人,見了只能刀刃相向。
小武,對他是下不了手的。
到時,天下武林便會懷疑這事的真相了。
所以這個弒父之人應該永遠消失在武林,更甚者……
蕭雪君抬頭望天,微笑起來。
我進了閣子,一個男子斜倚在床上,正翻着一本詩集,見我進來,朝我一笑。我獃獃地盯着他。
“雪心。”他喚道。
我哽住,竟叫不出“李逍遙”這三個字。
男子又笑:“怎麼,不過幾天,就不認識我了?”他見我盯着他的頭髮,他拈起鬢間的一縷發挑至眼前,愣了愣,苦笑,“是了,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你自然一下子認不出我來。”
“我自然認得。”我走近了幾步,強笑道,“我還想從你揩些銀子花呢。不認得肥羊怎麼行?”
李逍遙笑道:“你家冥雪還不夠你宰么?”他嘆了口氣“好了,別笑了,像橘子皮一樣,難看死了,要說什麼,說吧。”
我閉上眼睛,啞聲道:“你的頭髮````”
“六天前一覺醒來,便都變白了。”李逍遙平靜道,他看見我的表情,挑了挑嘴角,笑道:“傻丫頭,白髮的是我,我都沒怎樣。你不要一副要哭的表情啊。”
“你眼睛脫窗啊,”我忍住眼淚,板起臉,走到他身邊,“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姑娘要哭了?”順手搶過他手裏的詩集,裝作隨意地罵道:“你又懂什麼詩詞,來充文人雅士!”瞥了一眼,一眼看到那行字,愣在當場,忘記了偽裝。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李逍遙低低吟出那行詩。
我終於失聲痛哭。
他望向窗外,喃喃道:“只怕日後到了地下靈兒見了我這樣子,不知會如何傷心了。”
我一巴掌蓋了過去,拽起他的衣領,狂吼:“李逍遙,是個男人的就振作起來!你不會死,靈兒也不會死!還有轉機!”
“人都死了,又有什麼轉機?”
我咬牙:“我有辦法,讓靈兒活過來!”
李逍遙猛地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我放下他的衣領,昂頭問:“靈兒的身體在哪兒”
“我把她藏在女媧殿下的冰窖里。那裏,沒有人會打擾她。”
“是么……”我沉吟一會兒,走到窗前,望向對面的青山,“那邊是靈劍山莊後山吧?羅剎洞是不是在山上?從這兒到女媧殿要多久?”
“三個時辰。”
“好。”我霍然轉身,定定凝視着他的白髮,微笑,“小李子,明日午時去羅剎洞石窟,老天自會還你一個活生生的靈兒。”
說罷,我轉身離去,不再瞧李逍遙臉色。
“雪心!”李逍遙上前一步,阻住了我,“你究竟要做什麼?”
“你用不着管那麼多。”我垂下頭,甩開他的手。
李逍遙皺起了眉頭,盯着我的眼睛:“只要有一絲希望,我會不顧一切地讓靈兒活過來。我不在乎自己,大不了去陪靈兒。但是,雪心,你不要再做什麼傻事了!”
我冷哼一聲:“你以為我要做什麼?為你們去死么?我雪心自私自利的很,還沒到捨己救人的境界。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轉頭沖了出去,不理會李逍遙的叫喚。
抱歉,李逍遙,容我騙你一次吧。
最後一次,再不會,也沒有機會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