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生共死
在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響之後，過了很久，我才慢慢能感覺到兩耳隱約的痛楚，但這痛楚讓我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我睜開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白茫茫，漸漸地，可以看到有人影在晃動。
“冥雪？”我顫聲問道。
一雙溫熱的打手驟然握緊了我的手。
我晃了晃腦袋，視野終於變得清晰，我回過頭看了看一旁的李逍遙和靈兒，他們除了臉色蒼白些，並無大礙。我鬆了口氣，腳下一軟，險些坐倒在地。
雖然熬過了這次攻擊，但李逍遙的表情卻越加凝重，他低聲道：“這只是第一次。”
我猛地抬頭：“什麼！”
靈兒盯着洞外，輕聲道：“這一次他們也消耗了大量靈力，要過一會兒才會再發動攻擊。若是再撐過第二次，”她長吐一口氣，“那麼聖教那些人定已逃遠了，那時我們便……”
“撐不過第二次。”冥雪斬釘截鐵打斷道，他淡淡看向洞外，“剛才從羽手下留情，並未盡全力。”
我心中一緊，反握住冥雪的手，低聲道：“冥雪，靈劍給我，我來撐結界。你……”
冥雪猛地回頭，黑眸靜靜地看者我，我喉中一哽，說不下去了。
我，是無論如何不會丟下李逍遙和靈兒獨自逃生的，但冥雪與他們根本只是萍水相逢，他根本沒必要……我也不想……
黑衣少年用力地閉上眼睛，低低地，輕輕的道：“我不會阻你，所以別……”
“別丟下我。
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阻你。
你若喜歡李逍遙，我不會阻你。
你若想與他一起死，我不會阻你。
只是，讓我跟着，不要丟下我。讓我站在你身後。
我從未想過，哪一天，你能回過頭來看看我。
我只想，當你受傷退後時，跌入的，是我的懷抱。
但這些他都不會說出來，那些會讓他的脆弱無所遁形的話，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恩？”我疑惑地抬眉等他回答。
冥雪睜開眼睛，朝我淡淡一笑，鬆開了我的手，轉過頭雙手抵住靈劍，壓在結界上。
“冥雪！”我哀哀喚道。
他沒有回頭。
靈兒看着前方重新凝聚起來的火球，又看了看一旁的雪心與冥雪，低低嘆道：“連累他們了。”
“是啊。”李逍遙伏在靈兒耳旁，手重新覆蓋上靈兒的手，“只是抱歉了。這一次，我無法護你周全。算是違誓了。只希望，是生是死，都能與你一道。”
“逍遙哥哥……”
李逍遙微笑起來，眸中映着洞外的火光，他一字一頓，念着當初發過的誓：“我，李逍遙，要保護靈兒一生一世，不讓她受半點傷害，不讓她感覺半點孤獨，永遠，與她站在一起，不離不棄。”
靈兒的淚水奪匡而出，融入迎面而來的火光中，然後在狂風中消逝。
第二次攻擊，終於來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後方一柄彎刀破空而來！如一道閃電，打在結界的陣眼上，嵌了進去。
“砰！”結界瞬間支離破碎，產生了強大的氣流。我只覺身上一輕，瞬間被氣流衝到一旁，狠狠撞上石壁。
強大的氣流與火球相撞，竟生生把火球震了回去！
靈兒勉強站起身來，回過頭，不可思議地驚叫：“磐龍！你們……”
我猛地回頭，來着確是磐龍，他的身後，跟着一大群拜月教徒！
他們，竟沒走！
磐龍不理會靈兒的表情，只是朝李逍遙狂吼：“李逍遙，是個男人的，就帶公主走！”
洞外的正派人士被反彈的火球所傷，但已有人回過氣來，發現結界已碎，正沖了過來。
我起身，扶起地上的冥雪，發現他手上已成青色，且正迅速朝臂上蔓延！
落木的毒！
我架起冥雪，抬頭看到已有人沖了進來，不由大急，朝李逍遙吼道：“你忘了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了？帶靈兒走！”
李逍遙一咬牙，不理會靈兒的掙扎，點了靈兒的**道，把她攔腰抱起，向洞內掠去。
我也架住冥雪，運起全身真氣，向洞內沒命狂奔。
磐龍持刀衝出洞外，架住進入的正派人士，仰頭大吼：“阿俊帶人護宮主進洞！其他兄弟跟我殺出去！”
“這些虛偽的禽獸，殺一個是一個，殺一雙是一雙！別讓他們追上去了！把血鵲霜都給我喝掉，別給他們留下一瓶！”
拜月教徒們轟然響應，紛紛從懷中掏出血鵲霜，全部一飲而盡。
“不要！”蕭武臉色大變，衝上去搶血鵲霜，卻只搶到一個空瓶，氣得他一掌把就近的拜月教徒打死，但一回身卻險些被刀刺中，連忙抽身急退到人群後方，才躲過刀光。
喝了血鵲霜的拜月教徒有如神助，殺入正派當中，硬是把人數眾多的正派逼得一退再退。
然而，在拜月教的堵截之下仍有好幾個輕功高超惡毒正派弟子仗着身法靈便，從人群縫隙中閃入洞內，想遠逝而去的幾個人影追去。
我邊狂奔邊用餘光瞥向後方，朝前面的李逍遙大叫：“有人追上來了！”
李逍遙抱緊靈兒，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吼道：“跑！快跑！石洞就在前面！”
我和李逍遙一人一手帶着一個人，速度根本無法加快，後面的人越追越近。我聽到身後越來越大聲的叱罵聲，心中絕望，身體被我逼到了極限。快跑！快跑！
快！我死了沒關係，冥雪，冥雪他不能有事！
石洞出現在前方，我大喜，正要伸手推開石門，一柄飛刀從後面飛旋而來，打開了我的手。
追兵已至！
後面一路護我們過來的阿俊等人停下了腳步，回身阻住追來的追兵。
“阿俊！”靈兒此時突然打開**道，轉身往後奔去，被李逍遙從后一把抱住，向後拉去。
“逍遙哥，放開我！”靈兒掙扎着嘶叫道。
李逍遙咬牙不語，回身用力撞開石門，竄了進去。
我拉着冥雪閃進石門，放下已是半昏迷的他，用力把石門退上。
一個正派弟子竄了過來，用劍鞘卡住了石門，費力想擠進來。
我使出全力推門，李逍遙也跨步過來幫忙。
阿俊從後面殺出，把手中的刀一丟，貫穿了這個卡住門的正派弟子。
那人一倒，石門迅速關閉。
在石門就要閉合的瞬間，我從縫隙中看到，另一個正派弟子在阿俊身後，舉起了刀！而阿俊避無可避！
我尖叫。
石門在那一瞬間，完全閉合！
我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氣，身體像是此時開始有知覺，劇痛無比。
我想起剛才那一幕，禁不住發抖，拚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他``````他們不會有事的！
我連滾帶爬地到冥雪身邊，見他的整條手臂已成青紫，已陷入完全昏迷，但胸膛還起伏着，鼻下也有溫熱的呼吸——他還活着！
我整個人一松，險些嚎啕大哭。
“讓我出去。”靈兒一字一頓道，她上前一步，盯着李逍遙。目中含淚，眼神卻堅定無比，“逍遙哥哥，你知道我的。”
“你出去那麼他們的犧牲不就白費了么。”李逍遙低聲道，“結界已破，靈兒。我們已經救不了他們了！”
少女仰起頭，平靜道：“無論能不能救他們，我都要與他們共生死！我是公主—”
“這是，我的責任！”字字擲地有聲，震得李逍遙啞口無言。他看着她，昏暗的光線傾瀉在少女的臉上，竟閃耀出讓人不能逼視的光華。
李逍遙閉上了眼睛，發出不知是欣喜還是悵惘的嘆息：“靈兒，你`````你長大了。”
我見李逍遙已動搖，咬牙，從地上抽出靈劍來，站起身，橫劍擋在石門前，厲聲道：“你們想要出去，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雪心！”
我看着他們，慘然一笑：“你以為你們出去還有生機么？你們敢這樣去救人，是儘管希望微弱，但仍有一線生機，是么？是么！”
我冷笑：“而我卻知道，你們這一去，根本就是有去無回，毫無生機可言！靈兒即使不會被那些正派人士殺死，就算她最後逃了出去，見了拜月，她也會和拜月同歸於盡！而李逍遙你只能孤獨地活下去！所以我寧死都不會讓你們出去的！”
我淡淡瞥過兩人震驚的表情，一字一頓道：“你們奇怪我為何會知道這些嗎？李逍遙你不是早想知道我究竟瞞了你什麼嗎？那麼，現在就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我，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