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留置室的詭影
從頭到尾方展一直都表現出極大程度的配合,無論負責筆錄的刑警怎樣詢問,他都如實相告。
除了白色老虎、神秘短訊和衛生間裏那段香艷詭異的經歷。
詢問的時間有點長,問題也很煩瑣,刑警並不着急,方展也不着急。
兩人心裏都很清楚,這詢問並沒有多大意義,他倆在這裏只是乾耗時間,而這段時間就是用來等待血漬的比對化驗。
也許是一下子經歷的怪事太多,這會兒方展反而想開了,那血漬真要是女孩身上留下的話,他就把一切和盤托出,至於劉孜飛他們信不信,他管不了那麼多。
因為那都是事實。
劉孜飛在辦公室里抽着煙,大腦胡思亂想着,兩個案現場的情景在眼前不斷晃動變幻着。從表面看,兩個案件雖然特別,但也不難以常理來解釋。可偏偏卻出現了個方展,這年輕人身上有着太多的“巧合”,案子由此詭異了起來。
“劉隊,化驗結果出來了。”叫聲打斷了劉孜飛的思路,刑警小馬拿着化驗報告沖了進了。
“唔,怎麼樣?”劉孜飛眼睛一亮,接過化驗報告,掃了幾眼,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衛生間下水口邊的血漬與女屍的dna比對並不符合,不過,和另一處的dna完全符合――被風扇葉片砍死的西北小伙。
“昨天下午事故生時,那小子身上全是店員的鮮血。”小馬搖頭道,“大概是回家清理時,血漬留在了下水口。”
劉孜飛沒有搭話,眉頭還是緊鎖着,雖然手上的化驗報告已證明了方展的清白,但卻沒有洗清他在劉孜飛心中的嫌疑,用劉孜飛的話來說:“這,太巧了。”
“看來只有在傳喚留置他的十二小時內找到新證據了。”劉孜飛放下報告,摁滅了手中的煙頭。
“劉隊,您還是懷疑……”小馬有些詫異,平時劉孜飛一直教導他辦案要講求證據,可今天為什麼會這樣做?
詫異歸詫異,一刻鐘后,方展便被關進了留置室。
對於化驗報告的結果,方展自然是一無所知,不過他卻很安心,倘若結果不利,他此刻肯定不是被關進留置室那麼簡單。
所以,當方展被帶進留置室的時候,他並沒有怎麼慌張,只是一言不地窩進了一個角落,靜靜地等待着。
“劉隊的懷疑也許沒錯,這小子也太鎮定了,看來的確不一般。”小馬關上門,心裏暗想道。
角落裏的方展漸漸有些倦意,這一夜太多事情,對嗜睡的他來說,自然是沒有睡夠。可現在他卻睡不着,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在他身上來回掃着
“小子,犯了什麼事兒?”一個瘦子粗聲大氣地問道。
“沒事。”方展懶得回答,但還是搭了話。
“哈哈,傻逼吧你,沒事你會進來?”瘦子狂笑,邊上的幾個也跟着笑了起來。
“應該是殺了人……”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所有人聽了都是一愣,笑聲嘎然而止。
聲音來自留置室的一角,那裏斜靠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的衣褲早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了,亂七八糟的頭襯着一臉的絡腮鬍子,那模樣邋遢得夠可以的。
“女人,下手挺狠,夠乾淨。”絡腮鬍旁若無人地說道,聲音依舊沙啞,但卻不怎麼難聽。
方展被他說得汗毛林立,可這些話句句屬實,正中心裏軟處,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搭話。
“得了吧,瞎子。”瘦子邊上一個敦實的矮個兒搭了腔,“別在這兒唬人了,你他媽看都看不見,還說得跟真的似的。”
方展這才注意到,絡腮鬍說話時眼睛是閉着的,剛才矮個兒叫他“瞎子”,看來這人真的是雙目失明的。
絡腮鬍沒理會矮個兒的話,繼續道:“躲了那麼久,還是會被人找出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但顯然是衝著方展說的,就像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我們認識嗎?”方展很莫名,搜遍記憶也找不到對眼前這個絡腮鬍的印象。
“媽的,你當老子們不存在啊?”矮個兒對絡腮鬍的態度很不滿意,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
絡腮鬍搖搖頭,突然向左邊揮出一拳,那矮個兒很“聽話”地撞在了拳頭上,砰地一下跌了出去。
“死瞎子,還有兩下,嗯?”瘦子和那矮個兒應該是一夥兒的,見同伴被打,立即躥了上來。餘下的人自覺地散開,不想惹禍上身,而方展卻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我說過,欠你的我會還你。”絡腮鬍突然笑了,“不過,先等我解決這兩個雜碎。”
趁着他說話的當口,瘦子迅地脫下了身上的牛仔褲,呼呼地舞了起來。原來這傢伙的褲腰上綴着兩塊裝飾用的厚鐵牌,這麼一來就變成一種特別的兇器。絡腮鬍眼睛看不見,應該是用耳朵聽聲辨別的,舞動的牛仔褲動靜很大,肯定會影響他的判斷。
但那個狡猾的瘦子並沒有進攻,真正的攻擊是來自那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矮個兒。那是一隻穿着大頭皮鞋的腳,卯足了勁兒踢向絡腮鬍的下體。
絡腮鬍抬腿,一腳踩了下去,右手一圈一拉,左拳又揮了出去。
兩聲慘叫隨即傳來,矮個兒抱着腳踝滿地打滾,瘦子臉上開了花,牛仔褲脫手丟在了地上。這一切只不過是幾秒內生的事情,絡腮鬍依舊靠在牆邊,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生一樣。
“吵什麼吵?!你們老實點!”聞聲趕來的刑警高聲呵斥道,“在警局裏打架,想換個環境還是怎麼著?”
“沒,沒打~”瘦子結巴着說道,“我褲子穿着不舒服,脫下來看看,結果踩了我兄弟,摔了一跤。”
“對,對,怪我站的不是地方。”地上的矮個兒忍痛點頭道。
刑警鄙夷地看了看他倆,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大哥,兄弟得罪了……”瘦子沖絡腮鬍諂媚道。
“滾去角落裏,堵上耳朵。”絡腮鬍毫無表情地說道,“我和朋友有話要說。”
除了方展,其餘人立即乖乖地擠去一邊的牆角,面沖里,雙手死死地塞住耳朵,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這時候,劉孜飛並沒有閑着,方展家所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几乎都被檢查了一遍,至於那間疑似犯案現場的衛生間更是被徹底“清掃”了一遍。
可惜的是,什麼有效的證據都沒現。
“該死,難道我真的是多疑了?!”劉孜飛不由有些焦躁,找不到證據就無法證明他的懷疑,那也就是意味着他冤枉了方展。劉孜飛不是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嗚~兜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我是劉孜飛。”劉孜飛隨手接聽,大腦還在思索着現場可能留下的痕迹。
“劉隊,驗屍間出事了!”電話那頭是小馬驚悸的聲音,“電話里說不清,您趕緊回來看看吧。”
劉孜飛隱隱覺得事情不妙:“我馬上回來。”
留置室里,方展一頭霧水地看着絡腮鬍,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腦子裝滿了黏稠的漿糊。
“六年前救你的不是我。”方展半晌才接上話,“那會兒我才剛畢業,自己吃飯都成問題,別提救人了。”
“天卜方展一向是化身無數的,卜術界誰不知道?”絡腮鬍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是個瞎子,所以你再怎麼偽裝,我還是能分辨得出。”
“天卜方展”,方展突然想起衛生間的那個女孩也曾這麼稱呼過他,當時他只聽出了個“填補”的音,沒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這個絡腮鬍也是這麼稱呼他,而且還提到了“卜術界”,他這才明白過來。
“我想你們肯定是弄錯了,我是方展,但不是天卜。”方展有些哭笑不得,“我壓根就不懂卜術,更不知道什麼卜術界。”
絡腮鬍聽着有些吃驚,正要問,左耳卻忽地動了動,身子猛然一轉,衝著留置室邊的陰影就是一腳。
奇怪的事生了,原本空無一物的陰影中,竟閃出一隻腳,正面迎上了絡腮鬍的攻擊。啪,一聲悶響,絡腮鬍紋絲不動,陰影中倒翻出一個渾身黑衣的女子。
陰影里居然有人?這太離譜了吧?方展不由嚇了一跳,等仔細一看,差點把他嚇得坐在了地上。
這不是昨晚上的那個女孩嗎?!
“原來姓柳的在,難怪你死不承認。”絡腮鬍大笑道,“的確高明,但又何必那麼害怕呢?”
驗屍間,劉孜飛風風火火地沖了進去,刑警小馬和法醫鄧思雨正連忙迎了上去。
“到底出了什麼大事?”劉孜飛劈頭就問。
“今早你們送來的那具無名女屍……”鄧思雨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有些結巴地說道。
“送來的女屍怎麼了?解剖有什麼重大現?”劉孜飛盯着他問道。
“我抽取了一次血液樣本,比對了dna,因多處創傷且面積較大,所以多做了些準備工作,想進行全面解剖……”鄧思雨繞着圈子像在害怕什麼似的。
“媽的,說重點!”劉孜飛實在受不了這書獃子的黏糊勁,不由罵出了粗口。
“它自己融化了……”鄧思雨被罵得一激靈,脫口而出。
“你是說,那具女屍,自己融化了?!”劉孜飛的眼珠漸漸佈滿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