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爭逐 第七十九章 尾聲
半年之後,百萬庄熱鬧非常,新莊主玉鳴正式接替莊主之位,都是自己人,談不上什麼儀式不儀式的,但大夥就是想趁機熱鬧一番。
庄內臨時閉戶,大擺酒席,定要喝它個三天三夜,還請了薛家戲班子助興表演,叫好與喝彩聲連連不斷,玉鳴微笑着一一敬酒,梁鬍子乾脆拎了一大壇,“玉小姐!哦不不,玉莊主,你看我這張老嘴咋就改不過來了呢!來,我梁鬍子與你幹了,從今往後,我也不聽憐牧那老兒的了,就聽你一人,嘿嘿!”
玉鳴微笑着飲盡杯中酒,轉身看了看,叫了聲,“段五,我憐叔呢,咋轉個身人就不見了?”
“他啊!”段五喝得滿臉通紅,從人群中站起來,搖搖晃晃:“大概是和老柴在後院吵架玩呢!”
“真是兩個老吵沒夠的傢伙!”玉鳴兩眼翻白,自從把柴競接來百萬庄后,憐牧和柴競就以吵架為樂,天天邊下棋邊吵吵嚷嚷的,連今天這種日子也不歇戰。
繞過酒桌與眾人,玉鳴朝後.院走去,想看看憐牧和柴競還需要點什麼,頭頂上忽然落葉紛紛,玉鳴看不看,高聲叫道,“別練了,再練你也比不過我,可憐這些老樹,全都被你弄得光禿禿的!”
“我就不信!”一個人影從樹上飛身.而下,“剛才到底是多少片樹葉?”
“一百一十一!”玉鳴嘖怨道,“夏大.哥,怎麼現在還跟憐叔似的,一點都不懂得服輸服老?”
“哼!算你又對了一次!”夏薄棲搖晃着腦袋,“不准我在.莊裏玩,我就弄外面林子裏的那些樹葉去!”
“成!那我管不上,不過可以封你個拔毛將軍!”玉鳴笑.嘻嘻調侃道。
“呃,皇上封我御前將軍我都沒答應呢!”夏薄棲回.身吐了下舌頭,“可……拔毛將軍好像不錯?那我就去外面拔林子的毛去啦,別來找我啊!”
“喂!”玉鳴衝著夏.薄棲飛速而去的背影喊道,“有精力把我交給你的白鴿票的放法琢磨琢磨啊!”
“不就是叫大家買票然後中彩嗎,簡單!”夏薄棲的聲音漸去漸遠,玉鳴立在原地笑了笑,“不知宮中的皇上太后太監宮女們會不會買呢?”
正想着,忽然何忠跑來,“小姐,哦,又錯了!玉莊主,外面有人找,你快來看看是誰來了?”
“誰?”玉鳴本能的問了一聲。
“你看看就知道了!”何忠不肯說,只管拉着玉鳴回到前院。
一個身材不高,可是結實黝黑,臉上永遠帶着陽光般燦爛笑容的人,正憨憨的沖玉鳴鞠躬行禮,“玉,玉莊主!我們的王聽說你當上莊主了,特意派我送禮道賀,還有,還有就是讓我留下來,繼續幫咱們莊上養鬥魚!”
“好久不見,阿斗你的語言流暢了不少啊!”玉鳴見來者是阿斗,多少有些失望,看看阿斗身後的馬車,何忠等人,正幫着卸下那些賀禮。
“也哲他還好嗎,能經營自己的國家,沒有了戰爭,他一定像天上的鳥兒一樣快樂和展翅高飛了吧?”玉鳴感嘆盛情難卻,柔聲問阿斗道。
“他很好,瞿越也很好,百姓都回了家園,種田放牧炊煙裊裊,王說,他謝謝你,會一輩子永遠銘記於心!”阿斗tian了tian嘴唇,“我好像又聞到熟悉的酒香了,是咱們庄自釀的吧?”
“嗯?”玉鳴沒想到阿斗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旁桌的酒上了,只得道,“唉,這個你倒沒忘,去吧,去和大家喝幾杯吧,改天空了,我們在接着聊!”
莊院門重新關上,玉鳴仰望院牆外的天空,“所有的人都回來了,可是你呢?遍cha茱萸少一人吶,孑曄哥哥,你還在恨我么?”
玉鳴沒去法場,但孑曄卻尾隨着陰箬去了,開刀問斬的那一刻,孑曄一把沒拉住,陰箬已飛身躍過攢動的人頭,直直的撲向劊子手,但就在同時,隱藏在法場兩邊的數十個弓弩手,數十箭齊發,陰箬揮劍抵擋,卻仍被六枝利箭洞穿了身體,他跌下時,正好跪在了皇甫鈺的面前,“王爺,我來了!”陰箬只說了這一句話,便口角溢血,皇甫鈺微笑着點點頭,劊子手同時手起刀落……
“陰箬!”孑曄嘶啞着嗓子悶哼一聲,一口積鬱的鮮血噴薄而出。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或許孑曄還能忍耐,畢竟陰箬是自願為皇甫鈺而赴死的,可陰箬居然也被斬去了頭顱,懸城示眾,皇甫世煦不能容忍自己欽點斬首的人犯,還有人敢劫法場。
孑曄抱着陰箬無頭屍身,流了很久的淚,因為他明白,陰箬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一個在命運中註定賣命的人。
找棺材店裝殮完兩具無頭屍,疲憊的孑曄回到客棧,發現明憶一動不動的坐在牆角,雙眼圓瞪,孑曄不用試探,就知道明憶也死了,她的臉呈現出跟陰箬一樣的死灰,那是赫戎草原上的一種毒花,用量適當可以治頭痛,一旦過量便會讓人送命,服食過的人臉色都會呈現不正常的死灰。
孑曄坐在死去的明憶對面,坐了整整一夜,他在中原,已經再沒有可牽挂的了,除了玉鳴,然而玉鳴……
孑曄過了三天才去找玉鳴,誰不知道孑曄那三天是怎麼過的,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被郎宣帶進和箴宮時,卻偏偏看見皇甫世煦拉着玉鳴的手,在說著什麼話。
郎宣可能只是出於好意,為了他的皇上,有意想讓孑曄知難而退,但他沒想到,五內俱焚的孑曄根本已再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孑曄由悲涼到憤怒再到悲涼,痛苦得不能自己。
“他在跟你說什麼?”等皇甫世煦走後,孑曄冷冷的問玉鳴,彷彿他的鳴兒已變成了個陌生人。
“他……”玉鳴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說,“他只是閑聊。”
“他還有心情閑聊嗎,一雙修長的手剛剛染滿別人鮮血,你居然還讓他拉你的手?”孑曄咄咄逼人。
“孑曄,陰箬和明憶的死,我也很難過,還有恆安王,他只是說了些安慰的話!”玉鳴急於解釋道。
可在孑曄聽來,更加刺耳,“這麼無恥的人,還好意思來安慰你?鳴兒,你告訴我,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嗯?千萬別再騙我,也別再騙你自己了!”
“我,我是有點喜歡他,可,他是皇上啊,孑曄哥哥,雖然他承諾說,就算我不願意當皇妃,給他十年時間,他一定放下所有來找我,陪我過平凡普通的日子,但這怎麼可能呢,一個皇上……”
“夠了!”孑曄咆哮着,像一頭飢餓兇猛卻無處發泄的獅子,“陰箬,他的父親就是為我而死,他,把我帶出死亡荒原,又救過我的性命,而今,他的頭卻被你的皇帝情人高高懸挂在城樓上,呵,皇上啊皇上,真的太喜歡掛起別人的頭顱了,你居然告訴我你喜歡他?好吧!我走,我離開,祝你和你的暴虐皇帝情人終成眷屬!”
“孑曄哥哥,你別這樣啊!”玉鳴哭叫着,試圖拉住孑曄,卻被孑曄一甩手推倒在地。
“不過!”搖搖晃晃走到門口的孑曄,再次停住腳步,“我還會回來,告訴你的皇帝情人,等我回來之時,就是像他復仇之日!”
“孑曄,孑曄,你聽我說,赫戎和中土多年都沒有交戰了,你千萬別意氣用事,再讓兩國陷入戰爭啊!”玉鳴痛苦的試圖做最後的勸慰。
“我答應,就像他承諾你一樣,十八年不犯,但你要記住,十八年之後我必定飲血揮戈,鐵騎征踐,踏平這片令我飲恨終身的土地!”
這是孑曄給玉鳴留下的最後的承諾,然後任憑玉鳴如何的哭叫呼喚,也沒能喚回一顆去意已決的心。
“鳴兒,你在發什麼愣呢?”憐牧和柴競一邊吵着嘴,一邊回來提酒罈子。
“沒什麼,憐叔!”玉鳴含笑如常。
“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再回到從前,那該多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