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4)

第三十章(4)

雲荷點了點頭,霄焰補充道:“昨日才剛醒來。”

“哦,甚好。”

霄焰說:“她醒來是一大喜事,還有另一大喜事還要告知你。”

“哦?”滄海的目光從雲荷身上緩緩移開,對上霄焰的眼神。

“本月十一,是我與雲荷大婚的日子。”

滄海着實吃了一驚,看向雲荷,又看向他,爾後才平靜緩慢地說:“祝賀你們。”

雲荷說:“許久不見,你還好么?”

“和往常無異。”滄海道,“到院子裏坐吧。”

此時天色已有些晚,天邊掛了幾顆星子。雲荷與霄焰跟在滄海身後往前走。他的背影清瘦,比多年前的他瘦了許多。他是如此淡定的人,這一百年之於他,只和厚厚的書本掀了一頁差不多吧?

坐定在石椅上,滄海問雲荷:“如何醒來?”

“不知道。”雲荷偏着頭,狀態嬌憨,“大約睡夠了,就醒了。”

“還真是貪睡。”

雲荷怔了怔,這話兒,她剛醒時霄焰也說過。不一樣的語調不一樣的嗓音,表達出來的內容卻是一樣的。

他的眼神淡若止水,拂過她與他的面龐。雲荷追着他問這些年來都去了哪兒遊歷拜訪,都有何好玩的事迹,滄海一一解答,倒是霄焰有些不是滋味。怎她就不問這些年他都去了哪兒,都有什麼好玩的事兒?

“往後有機會,我再與你去!”雲荷嚮往地說。

霄焰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涼嗖嗖地說:“你沒機會了。”

成了親,她要去哪兒,也只能與他相隨,豈能隨意和別的男子出去?縱使滄海也不行。

或者說……正因為是滄海,他才感到緊張?

雲荷與滄海,始終有千絲萬縷的淵緣。或者這樣,胸襟是有些不夠開闊,但那也是因為害怕失去。

在雲荷滔滔不絕好半天後,滄海打斷了她:“天色不早了,你們該回去用膳了吧。”

“哦。”經他這麼一提醒,似乎是有些餓了。雲荷隧起身與他道別,“改日我再過來玩。”

滄海不搖頭也不點頭。

將他們送出無極閣,目送他們離開,才緩緩回身。眸子底下,一閃而過的,是無邊的寂寞。

未來好幾天,雲荷都在雲裏霧裏過來的。不知是否因為剛清醒不久,體力顯然大不如前,徒步到花園裏逛逛,便能在床上歪半天起不來身。

午歇後,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不曾見過的水麒麟。整裝完畢,正要出門,霄焰迎面走進屋裏,“何處去?”

“寒天鏡。”雲荷說。

霄焰擁住她:“你身子還未大好,改天再去吧。”

“我現在身體好的很。”雲荷起了興,不去自然是不高興的,見他擋着,彎身從他臂彎鑽過去。

她速度再快,哪快得過霄焰,一把被霄焰提了起來。她雙腿亂踢:“讓我出去!”

“嘖嘖,單聽此話,倒像你被我軟禁在此似的。”霄焰將她按坐在床上,“去寒天鏡不是不能,只是現在不能。”

雲荷眼睛瞪得滾圓:“我又不曾哪裏感到不適,為何不能去?”

“沒有不適?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想與你一起散步,卻一步也肯走的,是我么?”

雲荷辯無可辯。細想他也是關心自己,才道,“罷了——哎,往後我的日子只怕要比現在無趣一萬倍。”

“只要身體允許,你愛玩什麼就玩兒去。我幾時反對?”

雲荷厥着嘴,心裏多少有點不爽快,悶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霄焰見她不開心,說道:“等過幾日大婚完畢了,我帶你去魔界。”

總算心裏平衡一些。魔界,於她而言何等遙遠的地方,也不知蜜梅為何當日選擇去了那裏?

難道在天界不好么?

一隻大掌將她的臉扳了過來,她對上霄焰的眼神,無辜眨眼:“怎麼了?”

“我在和你說話呢,你神遊到何處去?”霄焰咬咬牙,“大婚前一天,我將你安置到霄雲殿。”

“為何?”

“迎娶禮儀。你既無家,霄雲殿便權當你的家。”

雲荷沉默了好一會兒,“對於你要娶一個小妖為後一事,是否引起軒然大波?”

“沒有。”霄焰有一絲小得意,“只怕我要娶親,他們已是感恩戴德,終於不再是他們的心病一塊,哪裏還會理會我娶了誰?”

“是么?”

她多少質疑他這話的可信程度。她不過一介小妖而已,能嫁入神家應當已屬不易,何況還是坐上“天後”這個巨大的寶座?

但是,既然那些人的反對霄焰會壓平,她又何必再想那麼多。隨即笑顏逐開,“成親后第二日可以去魔界么?”

“三日後吧,我們好好地去玩耍一趟,可好?”

“好!”

接下來幾日,因要辦喜事,天音宮張燈結綵,因要備着大婚的行裝,雲荷半步也不能離開,成日都困着,着實煩悶。好不容易等到大婚前三天,霄焰將她移到了霄雲殿。

“這三日我會很少過來,你乖乖等着我來接你,知道么?”霄焰的眸子裏綻放着熱情的火焰。一想到三日後她將要成他的妻,想起來還如同夢一場,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覺,又有迫切的期待,恨不能今日便是大婚之日。

“嗯。”雲荷溫順地點了點頭。

“不會亂跑?”她太乖巧,反倒叫他不安。

“我一向很安靜,不會亂跑的。”

“逃跑也是你的拿手好戲。”

“何曾有這樣的事,真是造謠。”

霄焰呵呵笑,“我還有許多事未辦齊備,你這幾日恐怕也不得閑,別累着。我走了。”

因怕她在這裏孤單無人陪伴,霄焰特意將綠芽留在了這裏。雲荷送他到霄雲殿外,才折返回屋。

綠芽正在給她疊床鋪被,雲荷看着她忙忙碌碌有些過意不去,“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么?”

“豈敢豈敢,”綠芽笑道,“這是我份內之事。你且坐着吧,看書也成,寫字也成,總之呀,讓我先把這些弄完。還得給你綉絹子呢。”

“哦。”

她只好坐到桌子邊,隨手拿起從前霄焰放置於此的書藉,翻了幾頁,頓覺頂枯躁無味,通篇寫的都是她不敢興趣的,不看書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灰心喪氣,眼前忽然一亮:是了,找滄海去。

她腳還未邁出門檻,身後已傳來綠芽的問話聲:“姑娘,你往何處去?”

“我去一趟無極閣。”

綠芽勉強笑笑:“都這時辰了,姑娘還要去么?殿下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讓讓姑娘哪兒也別去,生怕你再出一分半點的意外呢……”

去無極閣怎麼會有意外?不過是霄焰愛操心罷了。雲荷隨即一想,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怎麼說都是關心自己。如此一想,便朝綠芽點頭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綠芽默默轉在,背着她在書櫃裏一陣翻找,隨即笑吟吟朝她走來,“殿下就知道你定會待煩了,早備了一些書給你看呢。”

雲荷接過來,隨即欣喜地往懷裏抱:“謝謝。”說完便坐到窗邊的美人榻,歪着看書。

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天界是萬萬沒有這些書藉的,也不知他從哪兒整了來?

不知是否因為時光流轉,他已成長了的關係,此番再見他,覺得不論是處事亦或性情,都比從前成熟了許多。

想到他為自己着想的細節小事,胸口不禁暖意融融,連帶手中的故事,也格外覺得溫馨。

書中情感正入佳境,雲荷也讀得津津有味時,綠芽忽然喊了她幾聲,她回過神。

“怎麼了?”

“青鳳郡主求見。”

雲荷愣了愣,青鳳?

對此於女,她的印象是她甩過來的那一鞭子。她歪過身去,“就說我睡著了吧。”

綠芽道:“是。”

雲荷見綠芽出去了,再翻書,卻有些接不下去,多少被影響了心情。不知道青鳳來找,有何貴幹?

其實想也知道,她來能有什麼好事?必是要夾槍帶棒地損自己一番,以平自己不能當天後之憤?

門吱呀一聲,綠芽又走進來,“青鳳郡主稱,非見到你不可。”

雲荷皺了皺眉。這人真固執。她已經避着她了,還想怎麼樣呢?見綠芽臉色微黯,想必在青鳳面前也被為難了,自己何苦讓她難做?便坐正身體,“那就讓她到正殿等着好了。”

綠芽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即微笑點頭:“是。”

她心裏想,雲荷雖然不是大家閨秀,甚至出身極其低微平凡,但逐漸已經有了母儀之風呢。

雲荷慢悠悠地到正殿,青鳳坐在邊座喝茶。身上依然是火紅簇新的大紅衣裳,火辣辣地熱情。

見她出來,青鳳放下茶杯,也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許多年未見,你倒一點也沒變。”

雲荷緩慢走向她,笑吟吟地:“你也不曾變,至少我一眼還能認出你。”

她的臉輕微地抖了抖。

雲荷說:“喝荷呀。”一面在她主位坐下,綠芽奉具茶盞,她擺擺手,並不喝。

青鳳喝了口茶,笑道:“沒想到再相見,你倒是從前長進許多。要當天後的人,果然連氣勢都不同了。”

雲荷淡定自若:“哪裏哪裏。只不過經歷過生死,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對了,你素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知道來找我,有什麼事么?”

青鳳顯然沒料到雲荷如此犀利,頓了頓才說,“沒什麼事,只是看看你。怎麼說,我們都是‘故人’不是么?”

“是。”雲荷溫雅一笑,心裏只想,你我是故人,還是敵人呢?從前與她的經歷,絕對是不愉快的,她也犯不着因為他們是‘故人’而來探望吧?

也許是想來看看死而復生的人,會不會長出一張妖精的臉?

氣氛僵冷。青鳳自己坐着也沒意思,如今她是什麼身份,雲荷又是什麼身份?和雲荷叫板,只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既然人也見過了,而且無話可說,不如趁早走。青鳳心裏活動着,邊站了起來告辭。

雲荷說:“大老遠跑過來,不多坐一會兒么?”

“聽聞你大病才愈,也不敢多打擾。告辭。”

雲荷便叫人送她出霄雲殿。她當然不會把青鳳的客套話放在心上,甚至她都覺得她完全沒有來探望自己的必要,不是浪費時間,浪費精神么?

回屋子后,綠芽也跟了上來,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青鳳郡主其實相較以前,氣焰還是要收斂了許多。”

“是嗎?”雲荷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是呀。”綠芽笑笑,“她已為人婦,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張揚了。”

“哦,她已經成了親了呀。”

“是的。姑娘不在……姑娘沉睡了一百年,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事,她早已到適婚年紀,自然是嫁了的。只是因為她脾性不好,似乎與夫君也不大和睦。”

雲荷哦了一聲。青鳳嫁的好與壞,與她能有什麼相干?她最好都不要與青鳳有什麼交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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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的神仙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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