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在巡夜的張永發現蘭欣和貞儀格格當夜,這事就鬧開了。

貞儀格格昏迷不醒,和碩怡親王和福晉守在愛女床榻邊憂急如焚,福晉更是數度昏厥過去。於是查問這件怪事的工作就落到宣瑾身上,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為倒在貞儀身旁的蘭欣,曾經是宣瑾的侍妾。

蘭欣和貞儀一樣,仍然昏迷未醒,她雖然失血過多,孩子卻奇迹似地保住了。

宣瑾原要等蘭欣醒來,再審問她經過詳情,住在蘭欣隔壁的王大嬸,卻主動說出當晚徐奶娘叫蘭欣到大廳去的事。

宣瑾於是先訊問徐奶娘,徐奶娘回答確有其事,是因為府里人手不足,才會調蘭欣掃大廳,事前卻不知道蘭欣已經懷有身孕之事。

徐奶姨聲稱,她吩咐完蘭欣該做的事後就離去了,沒料到她會自個兒爬到高處去,以致從椅子上摔下來,至於貞儀格格,她離去時大廳只剩蘭欣一人,當時貞儀並不在場。

徐奶娘又加油添醋地道,常見蘭欣工作時毫無顧忌地爬上爬下,或浸在冰冷的溪水裏洗衣,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孕,所以才會這般不保重身體!

宣瑾瞧了徐奶娘的片面之辭只是面無表情。

如同在泥沼中掙扎着爬上岸,蘭欣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清醒那一刻,幾近虛脫的疲累感瀰漫在四肢百涵…『醒了?』耳邊傳來宣瑾的聲音。

蘭欣眨眨眼,確定自己是躺在下人房的小屋床上,那麼,她為什麼會聽到宣瑾的聲音?

慢慢轉過臉,她望進宣謹冷凝的雙眼中。

她好象……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是在作夢嗎?

『我……你為什麼在這兒?』話才問出口,蘭欣立刻警覺自己措辭的不當!

她該喚宣瑾『貝勒爺』,而不是『你』,宣瑾曾經警告過自己,為什麼自己總是記不住?

『只要在和碩怡親王府的管轄範圍內,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宣瑾沒糾正她的措辭,僅是寒着臉,口氣硬冷地回答她。

『嗯。』蘭欣點點頭,疑惑地凝視宣瑾冷綳的俊顏。

她突然想起昨晚從椅子上跌下的事!

『想起發生什麼事了?』看見蘭欣瘦削的小臉閃過一絲驚慌,宣瑾冷笑,慢條斯理地質問。

他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蘭欣的驚慌起因於害怕一旦宣瑾知道她有孕,就意味着孩子隨時會被打掉。

『你……貝勒爺,您知道我……那……』她問不出口。

萬一宣瑾還不知道呢?

『知道什麼?你懷了身孕的事?』宣瑾冷冷地替她把話問完。

她會有孕並不意外,當初他要劉平到煙水閣拿給她喝的根本是補藥,而非葯湯。至於為什麼這麼做宣瑾他一直不願正視理由。

蘭欣臉色倏地慘白他真的知道了!

「原來你早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宣瑾誤解了蘭欣的反應,他握緊拳頭,臉色更寒』徐奶娘的話猶在耳際。

她早知懷有身孕,卻仍然爬上爬下地工作,身子浸在冰冷的溪水裏洗衣!

她分明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不。她不想要的,是『他的』孩子!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不想要孩子;宣瑾打斷蘭欣的話,張狂的怒氣陡升。『我早就說過,如果你懷了胎,我也會要你打掉他,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會要你生下的孩子嗎?

你趁早說出懷了胎的事實,這孩子早就不存在,你也不必處心積慮地想流掉他;蘭欣睜大眼,呆望着宣瑾扭曲的臉孔,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更害怕他話里仍舊強調要打掉孩子的可怕事實。

『我……不是,我不要』

『無須一再強調你不要孩子;宣瑾自房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站起身,猛力地甩撣衣擺

『放心!這個孩子我絕不想要;不等蘭欣回話,他已轉身往房門外邁去,直走到門口,他又突然轉身,冷例的目光瞅住蘭欣。

『至於你,涉嫌謀殺貞儀格格!

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就待在王府的地牢裏,等我遣人訊問你后,自然會有人把墮胎藥送到地牢讓你喝下;宣瑾原想親自訊問她。但此刻他不確定,若多待在這房裏一刻,他會不會失手殺了她!

她竟膽敢不要他的孩子!

她竟敢!

從一開始的一再抗拒,到如今——得不到她的心,他只想毀了她!

可他卻該死的對她下不了手!

該死!

蘭欣怔然地看着宣瑾狂怒地離去。

宜瑾最後一句話如迴音般,不斷在蘭欣耳邊重複迥盪——有人會把墮胎藥送到地牢讓你喝下!

『不!不要!我不喝葯……不喝葯……』蘭欣凄惶地喃喃自語。

之後有人把她從床上揪下,拖到王府的地牢,關進寒冷、骯髒的大牢裏,她都無知無覺。

她只記得宣瑾離去時,拋下絕情的話……只記得她不喝葯……她要她的孩子。

蘭欣被關進地牢裏已經三天了。

三天來她捲縮在地牢的同一個角落,不睡、不動,也不吃東西。

第三天傍晚,喀隆來看她,驚見她的瘦弱,織小的骨架支撐清瘦的軀體,半點不像懷有三個多月身孕的模樣。

『喀隆大人,你也是來訊問我的嗎?』見着喀隆,蘭欣淺淺微笑,笑容里卻了無笑忘,儘是凄澀。

『我該說的都說了,那晚徐奶娘要我爬到椅子上清屋樑,突然我腳下的椅子一個不穩,我就跌下不省人事了,我真的沒有謀害貞儀格格……』蘭欣說著三日來重複被訊問上百次的話,到最後已近乎哺哺自語,眼光也迷離渙散。

『我不是來訊問你的,蘭欣姑娘。』喀隆蹲在蘭欣面前,見她憔悴的模樣,心底隱隱作痛。「我是來看你的。」

『你有心啦,謝謝你,喀隆大人……』蘭欣望着喀隆,眸光飄忽,不一會兒就垂下臉去,不再看喀攏

喀隆嘆了口氣,儘管心急,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助蘭欣。

由於貞儀格格一直未清醒過來,蘭欣姑娘成了眾矢之的,若是過兩日貞儀格格再不醒來,只怕心疼愛女的和碩怡親王會對蘭欣姑娘動刑,以求逼出「真相」!

偏偏貝勒爺似乎鐵了心,非但執意把蘭欣姑娘關在地牢裏,還聽說這兩日若問出結果來,就會讓蘭欣姑娘喝下墮胎藥!

他跟了大阿哥這麼久,自然了解貝勒爺向來心高氣傲,行事果決冷酷,但像這次對一名柔弱的姑娘如此嚴厲,卻是不曾有過的事!

『蘭欣姑娘,我聽牢頭說,這三天你沒吃半點東西。為什麼?你懷了身孕,好歹也該為肚子裏的孩子着想』』

『孩子要沒了……我陪孩子一起去……』蘭欣蜷着身子,抱着膝蓋,將臉埋入胳膊里喃喃自語。

閑言,喀隆不禁心酸。

早知如此,當時在松濤別館門前,他應該當機立斷趕走蘭欣姑娘和她的妹妹,這樣蘭欣姑娘就不會認識貝勒爺,也不致落到今天這般凄慘的地步了。

喀隆慢慢站起身,不忍再看蘭欣失神的模樣,腳步沉重地走出了牢房。

就在喀隆到地牢探望蘭欣同時,貞儀格格終於清醒過來。

宣瑾親自前往貞儀居住的『靜心樓』探望,順道問明三天前那一晚,事情發生的經過。

貞儀人雖然清醒了,卻無法說話,僅能以紙筆寫出當夜的經過原來那晚福晉因為愛女即將嫁入宮中,母女倆往後見面的機會恐怕不多,於是便留貞儀在省心談心,貞儀也為了和福晉無拘束地暢談,一早已經先遣回自己隨身的婢女。

母女倆談得愉快,一時忘了時間,等貞儀要回靜心樓時,時候已晚,原本福晉要留貞儀在省心樓住一晚,但因為第二天一早貞儀得進宮見皇太后,怕明早來不及回靜心樓穿戴打扮而做罷,貞儀於是別過福晉,走大廳后那道樓梯,心想通過快捷方式,能快些回到靜心樓。

也因為如此,這才讓貞儀撞見徐奶娘踢歪椅腳,害蘭欣摔下椅子的那一幕。

至於到底是誰推貞儀下樓的,貞儀卻不知道。

宣瑾由貞儀口中得知這些線索,立刻遺人去帶徐奶娘來,準備審問,不料徐奶娘聽聞貞儀已醒,早收拾細軟逃出王府去了。

而徐奶娘此舉分明是畏罪潛逃,宣瑾即刻命人捉拿回府,不到半個時辰,徐奶娘就被捉回王府審問。

徐奶娘不甘心一人背罪,更怕貞儀墜樓之事被一併算到她頭上,便供出靜芝。

靜芝原本否認,直到巡夜的張永做證,當晚確曾看見靜芝和徐奶娘從前苑大廳的方向,走回后苑靜芝的住處。

至此真相大白,靜芝直向宣瑾求情,宣瑾卻連瞧也不瞧她一眼,命人先狠狠杖苔兩人一百棍之後,再扭送奉天府。奉天府尹判了兩人共謀殺人之罪,監禁終生。

喀隆從地牢裏探視蘭欣出來,聽到的便是靜芝已經認罪的消息。

『貝勒爺,蘭欣姑娘人這會兒還被關在大牢裏,您快下令將她給放了吧;喀隆趕到明心樓見宣瑾,急着替蘭欣求情。

『她被關在牢裏,你倒比誰都着急。』宣瑾冷笑,從案牘前抬頭,冷厲的眸光射向喀攏

喀隆呆了一下,才楞楞地回答道:『因為蘭欣姑娘關在牢裏這三天來,半點東西也沒吃,屬下是見她身子太弱,怕蘭欣姑娘會撐不諄』

『我沒下令不許她進食,是她自己不吃飯,怨不得誰;宣瑾冷冷地打斷喀隆的話,擱在腿上的拳頭卻開始捏緊。

『屬下……屬下不是這個忘意思。』喀隆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急得滿頭大汗。

『蘭欣姑娘沒有怨貝勒爺的意思,只是屬下覺得蘭欣姑娘的舉止神態都顯得飄忽、不經心,連有沒有吃飯都無關緊要,似乎……蘭欣姑娘她——像是不想活了;宣瑾身子一震,跟着唇角勾出一掀冷笑。「她又想玩什麼花樣?是提醒我該給她吃墮胎藥嗎?」

聞言,喀隆膛大了眼,想不通貝勒爺怎麼會這般曲解蘭欣。『貝勒爺,您……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蘭欣姑娘不吃飯的原因,正是因為害怕您要她吃墮胎藥,她還說」

喀隆欲言又止,不放心地望了望宣瑾冷肅的神情,見宣瑾眯起眼,未置可否,他才接下去續道﹕『蘭欣姑娘還說,孩子要沒了,她要陪孩子一起去;喀隆說完話后,四周突然沈靜下來,宣瑾緊抿着唇,半晌,突然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越過愣在一旁的喀隆,疾步邁出明心樓而去。

一踏進地牢,腐濕的霉味沖鼻而來,宣瑾在地牢盡頭的牢房內,見到蘭欣蜷縮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他命令牢頭開了鎖,走進濕暗發臭的牢房,看見就在蘭欣身旁的地上,擱着一碗未曾動過的餿飯。

宣瑾走到蘭欣面前站定,不發一言地盯住她清瘦憔悴的小臉,頸部的喉結,隨着蘭欣臉上削陷的痕迹而上下滾動……

『為什麼不吃飯?是想餓死自己。還是想餓死孩子?』一出聲,聲音竟然暗啞粗嘎得幾乎不能辨識。

蘭欣身子激震了一下,三天來一直張開瞪着地上的大眼緩緩抬起,終於,她的眸光對住宜謹,裏頭卻是一片暗沉死灰。

『你來了……你拿墮胎藥來給我吃嗎?』她輕輕地問,平靜的臉如同眼瞳,染上一層死灰色。

宣瑾原想說的話就此硬生生地打住,他僵在原地,如定住的泥像。

『葯在哪兒?拿過來吧。』蘭欣平聲直問,削瘦的小臉上一片木然。

宣瑾倏地睜大眼,握緊拳頭,瞪住蘭欣

『你就這麼想吃藥?』他咬着牙,冷冷地吐出問句。

蘭欣沒說什麼,垂下眼,又埋入自己等死的平靜中。

已經無所謂了……她已經抱定和孩子一起死的決心,吃不吃墮胎藥,她都不還拋下孩子一個人。

「看着我!不許你別開眼!」宣瑾上前一步捏住蘭欣的下頷,失控的力道,一瞬間擰紅了蘭欣的臉。

到了這地步,她竟然仍堅持不要『他的』孩子!

「葯在哪兒?拿來吧。」

蘭欣又問了一遍,眼瞳對着宣瑾,但眸光卻凌越他暴戾的眼,模糊了焦點,對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痛,也毫無知覺。

宣瑾的面孔扭曲,猛地出手一記重拳打在牆上…蘭欣卻仍無動於衷。

她的目光依舊幽遠……不看宣瑾。

『你……好;宣瑾驟然放手,如撇棄刺手的荊棘。『你想喝葯,我立刻成全你!』他怒聲喊進在地牢入口待命的衛士,當著蘭欣的面,冷冷地拋下話

『讓她喝了墮胎藥,立刻逐出王府;之後,他絕然轉身大步邁離地牢而去。

蘭欣的眸光並未追隨宣瑾,她怔然地凝視前方,淚水迷濛了雙眼,再也看不見宣瑾的無情……

『不可以;喀隆出手打落蘭欣自衛士手中接過的墮胎藥。

『喀隆大人?;衛士睜大了眼,神情不悅地瞪視喀攏『這是貝勒爺吩咐小的辦的事,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放她走吧!就回復貝勒爺,說蘭欣姑娘已經喝了葯,出了事有我扛着!」

『可是,喀隆大人』

『別再說了!你沒看見蘭欣姑娘的身子這麼弱,要是喝了這碗葯,她還能活嗎?;

『這……』衛士看了看蘭欣,皺皺眉頭,已經不再堅持了。

『好了,你這個人情我記着了,等會兒少不了你的好處;衛士一聽喀隆說出這話,喜出望外道:『謝謝喀隆大人;喀隆點點頭。『你先下去吧!記着,貝勒爺若問起,就照我方才的吩咐那麼說;『是是,小的明白。』衛士走後,喀隆轉頭望向呆立在一旁的蘭欣,她木然無覺的模樣,讓喀隆深深嘆了口氣。

『蘭欣姑娘,我帶你出府吧;他能幫她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蘭欣任由喀隆扶着她走出王府,連離開王府時,喀隆在她手上塞了一袋銀子也無知覺。

出了王府,蘭欣毫無目標地一味往前踰行……大半夜過去了,天空開始孤下細細的白雪,這是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場瑞雪,一轉眼,她自江南北上京城,竟然已過半年。

天亮時,蘭欣終於走出城門,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她走在城郊,無意間瞥見一間頹敗的破廟。

她想,這就是她和孩子長眠的地方了。

於是她走進破廟,在結滿蜘蛛網的菩薩像前誠心膜拜,然後,她蜷縮在缺了一隻腳的供桌旁,喃喃地對着腹中的孩子柔語:『娘不想死,更不想讓你死,可是命運由不得咱們,老天爺現在就要召咱們回天上去了……乖,別怕,一路上娘會陪着你……』、合上眼,蘭欣雙手按在微隆的小腹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似乎在和她短暫的人生告別。

她累了,很快地沉入了死寂的睡鄉。

廟門外一瘦、一壯的兩條身影踏雪而來,為躲避追場瑞雪,也走進了這間頹敗的破廟內……當喀隆把從蘭欣房裏搜出的小衣送到宣瑾面前時,已是第二天的黃昏,外頭降了一日一夜的大雪已停。

小衣雖然是由舊布料拼湊而成,一針一線卻看得出是用心縫製,針與針間紮實緊密,縫工細緻。

宣瑾手裏捏着這件小衣衫,出神了半個多時辰,直到站在一旁的喀隆開口提醒道:『貝勒爺,大雪雖然停了,地上卻積了厚雪,寸步難行,天候還是相當惡劣,若沒個遮風避寒的地方,就算是身強體健的大漢,持不了兩日也要倒下的……』喀隆話說到一半,見宣瑾仍然沒反應,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下這樣大的雪,像蘭欣姑娘身子那般庶弱,只怕不到半日就要頂受不住了……』這回宣瑾總算有了反應,他眸光一掃,轉向喀祿

『她,既然不願懷我的孩子,為什麼給孩子縫這件衣衫?』他捏緊小衣,繃緊臉上剛峻的線條。

『貝勒爺,您何不親自問問蘭欣姑娘?』喀隆嘆了口氣,明白主子高傲的性格,於是這麼回答宣瑾。

瞬間,宣瑾冷例的瞳眸迸射出火光,急聲下令道:『喀隆,立刻調派府里所有的衛士找回蘭欣!我要親口問她,她縫這件衣衫到底是何用意;

『喳;喀隆一得宣瑾指令,立刻調派府內衛士,全數出動搜尋蘭欣。

如此大規模的出動王府眾人搜索,兩個時辰后即有衛士回報,在城郊破廟內發現一名有孕的年輕婦人卻是一具已經凍斃的死屍。

「一派胡言!」宣瑾不相倍屍體是蘭欣的,他衝出王府,瘋狂地策馬親自到城郊的破廟中察看。

在廟中凍死的年輕婦人確實不是蘭欣。

只是在這之後,無論宣瑾動員了多少人力,翻遍了整個北京城,卻再也找不到蘭欣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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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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