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品
陳風去品香閣殺人的時候。虞可晴和呂衛東居住的客棧里,兩人都在陳風的房間裏等着,在房間裏唯一的桌子兩邊相對而坐,桌上有酒有菜,還有一盞不甚明亮的油燈。
燈光如豆。
桌上的酒菜,兩人都沒有動,也都沒有心情去動,在陳風平安回來之前,他們的心始終懸着,儘管他們很相信在這座小小的岳陽城裏,沒人會是陳風的對手,但凡事都有例外,儘管心裏相信他們的陳大哥不會有事,但還是擔心會出現萬一的意外。
“東子,這一路上回武陵山,你數過陳大哥已經是第幾次獨自出去了嗎?”房間裏的沉寂被虞可晴打破了。
兩個人坐在房間裏枯坐,長時間的沉默,讓她有些想說話了。
“晴姐,第十二次了。”呂衛東規規矩矩地回答。
“十二次了?”虞可晴有些訝異,“有這麼多次了嗎?”她顯然記不大清楚了。
微微搖搖頭,虞可晴又說:“不知道陳大哥還要再獨自出去多少回。”
……
就在虞可晴和呂衛東在房間說陳風的時候。正大步走在岳陽城中大道上的陳風忽然眉頭一皺,腳步驟然停住了,停住在街道中心。
此時,街道兩邊的店鋪早就打烊關門了,長長的寬闊街道上,空空蕩蕩,放目望去,前後幾百米的街道上,居然只有陳風一個人。
一陣寒風捲起空曠的街道上幾張落葉從陳風身邊飛過,沒有人看見,就在這時,陳風雙眼痛苦地緊閉了起來,脖子皮膚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根根變黑凸顯出來,血管一根根迅速變黑浮現到皮膚的表面,很快,這種詭異的情況就蔓延到了他的整個臉部,整張臉下的血管一根根浮現一樣出現在他的臉上。
隨着皮下的血管變黑浮現出來,他的皮膚也迅速變得青黑一片。
其實,正在如此變化的,不僅僅只是他的脖子和臉,他裸lou在衣服外面的雙手也都在如此變化。
此刻,如果有修鍊過毒功的人看見,只看一眼,便能知道陳風這是內力反噬了,如果不能成功壓制下去,結果就會演變成傳說中的走火入魔。
到時候。毒功入腦,腦中就會幻象叢生,就會以為自己身周正有無數厲害的鬼怪在攻擊自己。
到時候,就會敵我不分,是非不分,見人就殺,直到耗盡所有的內力才會終止。
不過,等內力全部耗盡了,一身武功也就廢了。
這種情況,陳風不陌生,因為最近三天晚上,他每次在回去的路上都會發作一次。
他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因為最近半個月,他強吸來的內力實在是太多了,早已經超過了他丹田內原有的內力。從別人那裏強吸了這麼多的內力,就如同一個人一頓吃了兩三頓才能吃得下的東西,結果,必然是消化不良。
陳風也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但練成無漏金臂之後,他雖然覺得如果出其不意的話,自己可以殺死陰癸派的祝紫玲為師父他們報仇。
但如果突然使出無漏金臂之後,卻沒有能夠成功殺死祝紫玲呢?
其結果,自然是他絕無生機了。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出其不意上。從四川回武陵山的路上,他的心裏就一直很不踏實。
他不喜歡這種完全指望運氣的做法。
前思後想,他決定在回武陵山之前,能吸多少內力就強吸多少內力來,就算不能將功力提升到和祝紫玲不相上下的程度,至少,也要將自己的功力強提一兩個層級上去。
可是,想要將功力從二品提升到一品上去,就必須要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脈,只有打通了任督二脈,才能算是進入了先天境界,晉入了武者一品之境。
但,要打通任督二脈,談何容易?
武林之中,有多少聰明絕頂之人被擋在這一關之外?又有多少天賦驚人之輩也終生無能打通那任脈與督脈?
這半個月來,包括今晚,陳風獨自出來了十二次,但殺死和強吸掉內力的武林人物,卻遠遠不止十二這個數。
像今晚這樣吸了一個高手和幾十個小人物內力的情況,已經有過兩次。
吸了這麼多人的內力,直到三天前,陳風吸了一個賭坊的三個高手之後,回來的路上,突然就出現了他現在的這種情況,當時他驚得一身冷汗,立即集中所有的意念力將躁亂的內力全都進丹田裏。
陳風原以為將躁亂的內力鎮住后,功力會順理成章地晉入到一品之境。
誰知道,這種情況連續在三天晚上出現了,卻還是沒有打通任督二脈。晉入一品。
今天晚上出來之前,他也猶豫過很久,他不知道如果繼續吸人內力入體,等內力躁亂的時候,他還能不能的下去。
但最後,還是晉入一品的目標讓他一咬牙再次下定了決心。
躁亂的青黑色內力全部往陳風的頭上狂涌,陳風悶哼一聲,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倒在街道中心,雙手緊緊握緊成拳,重重地砸在堅硬的青石街面上。
青石一陣咔咔一樣蔓延開去。
陳風雙眼緊閉地,雙拳不停地往街面青石上砸,但全身躁亂的青黑色內力還是在不停地狂湧向他的大腦。
這個時候,他的全部意念力都集中起來了,全部在抵抗那些青黑色內力的狂涌。
如果讓這些青黑的有毒內力進入他的大腦,那他就鐵定了要走火入魔了。
到時候,不管有沒有人能製得住他,最後,他都必將成為一個毫無內力的廢人,更嚴重一點的話,他的大腦也可能會受到損傷。
陳風雙拳不停砸地,砸得街面上的青石板不停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顯得格外清晰,驚動了附近幾戶的居民,只見街道兩邊的門窗陸續被主人從裏面打開,一盞盞油燈、燈籠伸出窗外和門外,待看清了街面上的動靜源頭是一個黑衣男子在痛苦地雙拳砸地弄出來,這些房子的主人就趕緊熄滅了燈火,迅速把門窗重新關上。
只是片刻的工夫,四下里又恢復了寂靜,只餘下空曠的街道上陳風還在那裏緊閉着雙眼,雙拳一拳接着一拳地猛砸面前的青石街面。
不多時,他面前的兩塊青石板就全變成了雞蛋大小的碎塊。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碎塊就只有蠶豆大小了。
如果沒有修鍊過無漏金臂,雙拳曾在那個無名山谷的石壁上千萬次的擊打過,那,陳風今晚這樣用雙拳砸青石街面,雙拳肯定早就血肉模糊了。
但現在,他面前的兩塊青石板雖然碎得不成樣子了,但他的雙拳卻只破了一點點皮,流出來幾滴血。
……
夜,漸漸的深了。
客棧里,呂衛東已經打了三次哈欠了,顯然是已經很困了。虞可晴也感到有些困意了,但他們的陳大哥卻還沒有回來。
虞可晴又一次走到院子裏抬頭望夜空上的月亮,發現月亮早就偏西了。
顯然,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
“陳大哥今晚怎麼還沒有回來呢?難道真的出意外了?難道這個小小的岳陽城裏,果真有能夠打敗陳大哥的人存在?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虞可晴眉頭擔憂地蹙起,憂心忡忡地自語着。
跟在她身後出來的呂衛東聽到了虞可晴的,猶豫了一下,他開口安慰道:“晴姐,你不要太擔心了,陳大哥最近這幾天回來的都晚,只不過今晚比前幾晚又稍微晚了一點而已。”
一番話剛說完,呂衛東就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
虞可晴見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便說:“東子,你困了就去睡吧!有我等陳大哥就好了。”
可是呂衛東卻硬撐着說:“沒事,晴姐,我不怕困,不等到陳大哥平安回來,我就算現在上了床,也睡不着,所以,你就讓我再等等吧!”
……
“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一個打更的老更夫提着一盞燈籠,一隻銅鑼,一邊走一邊有氣無力地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話。
“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
忽然,老更夫嘴裏的“燭”字梗在喉嚨里喊不出來了,他的雙眼瞪圓了,不敢相信地望着前面幾十米外的街道上,更的棒槌掉到了地上,他都沒有察覺,眼睛只顧着望着那裏了。
他看見了什麼?
一個穿黑衣服的青年無聲地跪在街心,脖子高高地仰起,如孤狼嘯月一般,面對着夜空中的月亮。
無數熾白色的光正從四面八方飛進他的身體裏。
在老更夫的眼睛裏,那些熾白色的光,就是飛進那個黑衣青年的體內的。
老更夫活了大半輩子,自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新奇的東西能夠讓他驚訝的了,但眼前這一幕,卻着着實實,的的確確地震住他了。
“這、這、這是怎麼了?”
老更夫憋了半天,嘴裏才憋出這麼句話來。
……
大約七分鐘后,那些熾白色的光線才漸漸少了,又兩分鐘后,那些熾白色的光線才完全不見了蹤影,再也沒有那樣的光線飛入陳風的身體內。
沒有熾白色的光線再飛入陳風的體內,陳風全身才開始緩緩鬆弛下來,高高仰起的臉也垂了下來。
“咔咔咔……”
緩緩從地上起身,起身的過程中,陳風身上的骨節咔咔作響,彷彿他已經在這裏跪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全身的關節已經很久沒有活動過了似的。
站起身後,陳風閉眼體會了一會體內內勁源源不絕的異樣感覺,才緩緩睜開眼。
緩緩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幾十米外,那個還在震驚中的老更夫,陳風彎腰撿起自己先前扔在地上的湛盧劍,之後,就舉步繼續往前走了。
只留下那個老更夫還站在那裏久久地發獃。
剛才那詭異的一幕,深深的刺激了這個一輩子也沒有走出過岳陽城的老更夫。
在他的世界觀中,像剛才那樣能吸收那種光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那分明就是一個神靈。
……
就在呂衛東的哈欠一個接着一個,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的時候,陳風終於推開房門從屋外走進房裏。
從外面進入溫暖的房間,陳風帶進了一股冰冷的寒氣,寒氣刺激得虞可晴和呂衛東頭腦一清,精神一振。
“啊?陳大哥,你回來了?”
虞可晴猛然從椅子上起身,滿臉驚喜地直視着陳風的眼睛打招呼。陳風這麼晚才回來,她心裏早已經慌了,只是為了在呂衛東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她才強自壓抑了心底的慌亂,所以,此刻看見陳風平安歸來,她心裏的喜悅,可想而知。
見到陳風回來了,呂衛東也精神一振,喜極地從桌子對面站起身,張開嘴想跟陳風說幾句什麼,但因為靦腆,他看見虞可晴已經在和陳風說話,他到嘴邊的話就停留在了自己的嘴裏。
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的窩囊,讓他的臉通紅一片。神情也微微緊張、拘謹起來。
看見虞可晴臉上因為他的回來而顯出來的驚喜,陳風心裏流過一道暖流,臉上便也現出微笑,對她微微點頭,道:“嗯。讓你擔心了。”
“呵呵,沒關係,沒關係的陳大哥,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了,對了,陳大哥,你今晚怎麼出去了這麼久?是不是今晚的對手很厲害啊?”
“今晚的對手?”
陳風微微怔了一下,腦海里回憶起品香閣的那個陳狼。
若說此人的武功,確實也算得上厲害。
那套少林虎爪手兇猛有力,那記頭槌撞在他的胸口上,到現在呼吸的時候,胸口還能感覺到一點點的疼痛。
陳風估計,那應該也是少林的武功,如果他猜的沒錯,應該是少林的鐵頭功。
“對呀,難道不是因為今晚的對手很厲害,所以你才回來的這麼晚嗎?”虞可晴歪着頭問。
陳風微笑着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弄得虞可晴完全糊塗了。
“陳大哥,我猜得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啊?你又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今晚的對手,武功確實不錯,但我今晚回來的這麼晚,卻不是因為他。”
“那是因為什麼呀?”
“因為我打通任督二脈了。”陳風微笑着把這份喜悅說與了虞可晴。
虞可晴聞言,漂亮的小嘴微微張開呈一個“o”字。
打通任督二脈了,這意味着什麼?
同為武林中人,虞可晴很清楚。
打通了任督二脈,就意味着此人已經從武者的後天之境進入了先天秘境,由二品武者晉入了一品武者。
從此,不僅內力大進,體內的內力還將從此源源不絕,只要你不連續地施展耗費內力巨大的絕招,你的內力將會永不枯竭。
“陳大哥……你真的打通任督二脈了?我不是聽錯了吧?”虞可晴的語氣里充滿了驚訝的喜悅。
一旁的呂衛東更是震驚得忘了呼吸。
跟隨了陳風和虞可晴這麼久,他對江湖人物武功層次的劃分早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混沌。早已經清楚對一個武人來說,打通了任督二脈意味了什麼。更清楚,一個二十幾歲的年青人打通了任督二脈是怎樣的驚世駭俗。
震驚過後,呂衛東看陳風的目光,就全是崇敬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呂衛東的嘴巴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這完全是本能,其實他這個時候還想再聽陳風說一會兒的。不過,陳風聽到了他的哈欠聲,略略考慮,就對呂衛東說:“東子,夜色不早了,我也平安回來了,你就回房間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呂衛東心裏還很想再停留一會兒,但陳風開口了,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何況,陳風這話也是為了讓他早一點回家,是好意,拒絕的話,就是不識抬舉了。
呂衛東鬱悶地回自己房間去睡之後,陳風隨手去關房門,卻被眼尖的虞可晴看見了他手背上的傷。
雙拳把街面上的那兩塊石板都砸成了碎石子,他的手背早就通紅了,通紅中,還有兩個地方破了兩小塊皮。
虞可晴見了,眉頭一皺,立即快步上前來,雙手抓住陳風的雙手,讓陳風的手背朝上。
她仔細看了幾眼之後,就心疼地用白皙的玉手輕輕拂過陳風通紅的手背。
“陳大哥,你看你,又把手皮弄破了,大冬天的,手皮破了,很難好的。”
說著,她就習慣性地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小的救治包,然後開始細心地給陳風包紮傷口。
陳風沒有說話,從始至終,只是微笑着伸着手,任由她包紮,想包紮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陳大哥,你好厲害,這麼年輕,居然就把武功練到一品的境界了。”
包紮的同時,虞可晴語氣輕鬆地跟陳風聊天。
陳風也只是笑而不語。
但在心裏,陳風很喜歡現在這種氣氛。
可以和她獨處一室,聽着她輕聲細語的說話。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