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吹響號角(二)
歷十十年五月十日,甘肅永昌牧羊川,在直海到西邊火工際的大道上,舉目望去全是紅色,身穿紅色軍服,背着步槍,舉着浴火鳳凰紅色軍旗的大明6軍步兵邁着整齊的步伐。以認為單位,排成三列迅向前走去。在他們的旁邊,則是一輛接着一輛的馬車,有的滿載滿了糧食彈藥,有的則整齊坐着兩排同樣的士兵。在旁邊的空地里。則是一隊隊的騎兵,舉旗策馬而過。他們掀起的黃色塵土漂浮在道邊的樹林上。像是給這密密麻麻的樹林帶上了一條黃色的飄帶。
在大道的這一邊,則相隔一段距離擺着數個帶蓋的木桶,周圍還站着幾個人,時不時有士兵報告請示后跑出隊伍,來到這跟前,遞出自己的軍用水壺。站着的人連忙掀開木蓋,用竹筒給士兵空了的水壺灌滿水。士兵接過之後,敬了一個禮。迅跑步,追上自己的隊伍。
在一處高地上,幾個人或站或坐。他們有的拉着二胡,有的打着快板。有的敲着小鼓,然後有女兵模樣的人在那裏揚聲高唱着:“正月里花燈滿街市,哥哥報名參軍把國報,一送送到村外三裏頭,囑咐哥哥安心把兵當,為國為家奮勇把敵殺,一紙報功喜了妹的心
這歌雖然並不慷慨激昂,反而顯得兒女情長,但是對與正在行進的士兵們來說卻是另一種鼓勵。男兒在世,當立功建業。這不僅可以換取生前名,也能讓親人和心上人為之驕傲。
“陛下,這歌似乎有點酸氣。不夠豪邁慷慨。”在一處山包上。策馬而立的傅友德傾聽了一會對旁邊的劉浩然言道。
“我的二哥,你的要求也太高了。我們的士兵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你以為只要吼上幾句熱血沸騰的各歌,他們就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了。在長期的戰爭中,光靠所謂的熱血是堅持不下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還沒跟敵軍接戰。搞得那麼熱血沸騰幹什麼?”
“陛下,臣覺得你也老了許多。”傅友德突然很正經地說道。
“嘿,二哥,想不到你還開起我的玩笑來了。”劉浩然不由啞然笑道,傅友德這是在說他年紀大了。嘴也碎了,看上去傅友德心情很好。他這麼一開玩笑讓劉浩然覺得回到了定遠起軍時的情況,當年他們四個結義兄弟也是這般意氣風,情深無間,但是自從自己屁股下聯寶座越坐越高之後。這種兄弟之間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幾乎看不到了。
這時,大道上轟隆隆響起一陣馬蹄車輪聲,幾十輛馬車在六匹良馬的拉動下呼呼而來。這些馬車上坐着十幾個人,中間堆着一些箱子,而馬車後面則掛着一輛炮車,長長地炮管斜斜地伸向後上方。傅友德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火炮應當是大明6軍的寶貝,安式七十五毫米后裝炮。這種火炮射快,射程遠,但是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其架退式結構嚴重影響了其射和精度,不過沒有影響它們成為大明6軍最新式的火炮,它們都是隸屬於大明甲三百零一、三百零二兩個,炮兵團,原本被部署在常州、揚州附近,被直接裝船通過海運,經過黃河直上運到洛陽。再從6路趕赴西北前線。
“陛下,有了這些東西,臣一定把西域那幫人的卵黃都給它打出來。”傅友德握着拳頭朗聲說道。
“行,有二哥你這句話就行,不過你要記住,這西北路途遙遠。彈藥供給不便,這些利器你可要用在關鍵點上。”
“陛下,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了,第一戰先試試這些寶貝火炮的脾性。摸熟了臣才好對症下藥。”
按照部署,整個西域戰場分為南北兩路,北路以馮國勝為主帥,負責天山北路的攻略,南路以傅友德為主帥,負責天山南路的攻略。由於北路多草原,空曠少城,所以以騎兵機動作戰為主,南路則多城鎮要塞。以步兵攻堅對戰為主,因此這兩個炮兵團歸傅友德指揮。
“二哥,你準備在哪裏給這些火炮開戰?”
“土魯番,陛下,該城是我們進入天山南路第一座的大城,只要打下它,周圍的柳城、火州就成了無根之木。想怎麼打酒怎麼打。而且那裏地勢平坦,便於我軍佈陣。”
“我還以為你會用在黑風川。”劉浩然微笑着說道。
“陛下,黑風川的確地勢險耍。正好撫守土魯番盆地的入口,貿然進攻恐怕損失很大,一旦失利,臣怕挫了我軍的銳氣。”
“二哥,那你想怎麼打?”
“陛下,再的手裏不是還有騎兵團嗎?”
“哦,二哥的意思是迂迴包抄。前後夾擊?”
“是的陛下,只要切了黑風川的後退,那裏沒有城鎮支撐,地方又頂多只能擺一兩千人。臣就是困也要困死它”
“二哥,你想的對,雖然我軍遠離中原用兵,路途遙遠,供給艱難。但越是這樣就越要穩打穩紮。”
“是的陛下,此前我中原對西域用兵,多以奇兵制勝,多是這個原因,西域諸地的貴族多半也是這個心思。據軍情部門的情報,哈馬兒丁和西域諸貴族的部署就是打的這個算盤,他們緊縮兵力,以各要城為據點,清野堅壁,就是先挫我軍銳氣,然後拖住我軍,待我軍士氣低迷。後勤不濟時再對我軍進行反擊。我們就偏不上他們的當,反其道而行,以慢打堅。他們不是縮成一個個點嗎,我們就利用火力的優勢。一個點一個點敲掉他們。他不是不想與我軍決戰嗎,我看待到它的烏龜殼快要被全部敲破時,還是不是該縮在殼裏不出來。”
“這樣的戰略對於我軍而言,最大的問題就是後勤壓力太大了。”
“陛下,天下也只有大明才支撐的起這樣的打法,別的不說論家底,論人口,整個西域綁在一起也不及大明二十分之一。”傅友德雙眼冒精光地說道,“陛下,咱們是一勞永逸,寧願多耗費時間人力和物力。也要一戰把西域打下來。”
“是的,在西域這個地方,我不能敗,旦敗了。沒有十年是緩不過韋來。而且曲能成為吞噬我大明實力的無底洞。二哥。你們這些前線指揮官一定要記住這些。”
“陛下,你放心,臣和國勝心裏都有數。”
默然了一會,待隆隆的炮車隊駛過去之後,傅友德突然又開口道:“陛下,為何不採用軍情局的蠍子計劃?”
劉浩然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軍情局的蠍子計劃是前年就制定出來的,先在哈密與十魯番之間製造一些矛盾和摩擦,然通過各種手段誘使土魯番駐軍偷襲大明的一兩處軍民據點,製造所謂的“慘案”然後大肆宣揚和鼓動這種“仇恨”使得大明國內上下同仇敵愾,站在義理的制高點上。
軍情局將此計劃報上去后也着手了一些準備,土魯番駐軍那邊甚至都收買好了幾個領軍的貴族,屆時只要批准下來,就可以鼓動他們來襲擊已經尋好的目標。這個計劃得到不少軍方將領的同意,但是傅友德反對此意見,而馮國勝則即不贊同也不反對。
計刮最後被送到劉浩然案前,他幾經思量卻最後否決該計劃。
“仇恨?二哥,當時我們起兵山野,高唱熊熊烈火慷慨赴死之時,心裏除了仇恨還有什麼?”默然了一會,劉浩然悠悠地問道。
傅友德低下頭沉吟一會道:“陛下,臣已經記不得還有其它什麼了?國讎家恨,困不欲生,除了仇恨臣真的記不起當時心中還有什麼念頭。臣只記得當時恨不礙手持鋼刀,殺盡天下輕虜。”
“是啊,二哥,當時不僅是我們。就算是整個,中原百姓,除了仇恨。還能有什麼?蒙古人不讓我們活。我們就必須從死路上殺出一條活路來。所以才有那麼多烈士前仆後繼,慷慨赴死。但是現在卻完全不同了,而今的大明不應當只僅僅有仇恨。還應當有希望。”
“希望?陛下,這話如何說?”
“昔日蒙古人憑藉著他們的野蠻兇殘。橫掃歐亞,定鼎天下,為什麼我大明就不能做到這一點呢?我們有能力推翻蒙古人,也有能力做得比他們更好。而且我們這個民族總是羞於去**裸地搶佔利益,我們骨子裏總是認為,我們是興文明循禮儀之人,不能像野蠻人那樣,直奔錢財而去,就算是要佔些利益也要打着各種旗號,完全沒有漢唐時的霸氣。”
“遙想當年,陳湯一句“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說得豪氣衝天,我大明為什麼不敢說,而今天下唯我大明最強,那麼這普天之下的利益我大明怎麼也得佔一份,而且必須是最大的一份,不服就開打。這才是強者之言。”
“二哥,你應當知道天演論。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為什麼當年匈奴、鮮卑、突厥和蒙古人能夠橫行一時,就是因為他們遵循着這一法則,也正是這一法則,我一直不懈地讓大明變得最強。
現在大明變強了,那麼大明人的思想也要變強。以前就算是我們應得的利益,在以德服人這塊遮羞布下也會推得乾乾淨淨。現在我希望大明不要再羞於談及利益,而是要主動去爭取利益,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要搶過來,因為這是強者的天下。你不強,再循義持禮也會被人當成當成美餐,時刻打你的主意,你強勢了,再謙卑美德,別人也會忌諱你的獠牙,時刻防備你。”
傅友德聽了劉浩然這近似強盜的言論,不由愣了半天,許久才回過神來。他舉目看向遠處正迎風獵獵作響的大明國旗和軍旗,輕聲問道:“陛下,這應當就是日月不落。永耀大明的含義?”
“是的,我大明現在有能力遠涉天下各處,當然要搶佔各處的利益。因為你不佔別人也會佔去。就好比這西域和西部大草原,我大明不佔去,就會便宜蒙古人、突厥人和穆斯林,再過數百年就會便宜其他崛起的強者。我不採用蠍子計劃,就是要讓大明不再披着什麼國讎家恨去搶佔利益。”
“二哥,我們因為仇恨而起兵,而今不能再被仇恨所左右,我們必須正視我們心中的**和希望。仇恨和熱血久而久之就會麻木,而對**和希望的追求卻是無窮止境。”
“哈哈,陛下,臣當初覺得此計過於下作而反對蠍子計刮,而今聽陛下一言,才知道其中還有深意。的確,我大明就應當有天下之大捨我其誰的氣概。而今天下唯我大明最強,那麼這普天之下的利益我大明不佔誰敢占?臣喜歡這句話!”
明歷十九年六月七日,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明軍士兵們走在路上。不一會就汗流浹背,他們一邊搽拭着汗水,一邊不由地側過頭看向旁邊的戰場廢墟。這裏是黑風川,一天前被明軍攻佔。
明軍沒有直接正面攻擊,而是用數十門火炮不停的炮擊黑風川守軍陣地,暗地卻調集兩個騎兵團迂迴上百里,插到了黑風川的后翼先一把火燒掉了守軍賴以生存的糧倉。然後切斷了守軍的水源。不到一日。守軍便大亂,明軍趁機步炮協同,外加騎兵突擊,很快就殲滅了不到兩千人的守軍。
明軍迅穿過滿是彈坑的黑風川,主力兵鋒直撲土魯番城。不到兩日,南路軍第一軍五萬餘人便將土魯番城圍得水泄不通。而甲三百零一,三百零二炮兵團也按照傅友德的命令,構建了炮兵陣地,與兩個,來助拳壯聲勢的前裝炮炮兵團一起對土魯番城揚起了黑洞洞的炮口。
傅友德策馬站在遠處的山包上,端着望遠鏡向土魯番城看了半晌。然後對副官說道:“傳令,升起校射氣球,炮兵團準備兩個基數的炮彈,隨時待命。”
說罷便轉向劉浩然道:“陛下,請問有何示?”
“二哥,我只是來亮旗的。”劉浩然輕輕搖搖頭道。
傅友德笑了笑,然後臉色一厲。對旁邊的傳令官道:“吹響號角,準備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