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表妹的決擇
更新時間：2010-05-03
一大早，凌小宇從床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場買菜。因為今天約好了要到舅舅家去吃飯，為了不讓舅媽太費事，同時又想嘗嘗久違了的舅舅的廚藝，所以凌小宇說好了自己去買菜。
沒有在菜市場浪費太多的時間，凌小宇拎着一大袋子自己愛吃的瓜果蔬菜和肉食，來到了舅舅家門口。
才一進屋，舅舅和舅媽全都迎了出來，見着凌小宇還是那麼白白胖胖的，兩位老人臉上均露出釋懷的笑容。
從凌小宇手中接過裝食材的膠袋，舅舅連聲問道：“小宇，你這些天都到哪去了？我讓慧慧打電話到你們公司去問，他們都說你休假了。你怎麼也不跟家裏人打聲招呼，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這麼久，害得我和你舅媽擔心了好多天。”
凌小宇心中當然充滿歉意，但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舅舅說，難道說實話自己去打生打死，幾乎回不來了么？他只好扶着舅舅的胳膊，先讓老人坐下，然後才頓了頓聲，用最溫柔的語氣笑道：“舅舅，你放心，我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了么？上個月公司安排我出差了，是一個秘密的商業任務，一般員工都不知道。你外甥我現在混得挺不錯的，你放心好了！”
舅舅從茶几下面掏出一包白沙，摸出只打火機點了一根，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宇啊！你也長大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的事我從來不會多管。但是你要清楚，那些作姦犯科的混事，咱們可不能幹啊！公司給多少錢咱們都不能幹。你說的那個秘密任務，我知道是幹啥的。”
“什麼？您知道？您怎麼知道的？”凌小宇大驚失色，舅舅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那些事，不可能呀！
舅舅狠狠吸了一口香煙，臉露笑容，略顯幾分得意的說道：“我知道，你去做商業間諜了，最近電視劇里老是演這個，我明白的。你們那麼大個公司，那麼多員工要吃飯，老闆都不容易啊！派你做這種事，想來也有他的苦衷。”
聽舅舅嘴裏說出這番話，凌小宇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攏，只好機械化的連連點頭。
我的老天爺，原來這樣都可以！國產電視劇真是毒害了一代又一代啊！連舅舅這樣的中老年人都不放過，真是了不起！
確認了凌小宇的商業間諜身份，舅舅顯得特別激動，連挾香煙的手指都激動得顫抖了。
“我聽慧慧說了，公司給了你一大筆錢。不過這筆錢可是你的賣命錢，舅舅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要的，你要拿這筆錢來買房子可以，但是戶主名字一定要寫你的！我們跟着住就行了。要是這筆錢的來路不正，你立刻就給我退回去，咱家只要你們全都平平安安，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要那種黑心錢，你明白么？”舅舅一邊說話，一邊揮手，話鋒一轉之後滿臉寫的都是激動。
凌小宇暗自心想，原來這烏龍擺得不輕。舅舅之所以認為我是商業間諜，原來還是那筆錢的原因。老人家一旦遇上想不明白的事，就會胡思亂想，這大概是他們那個年代人的通病。以後還是不要把金錢的問題透露給老年人知道才好。若是舅舅知道我現在銀行戶頭上一共有多少錢，只怕會立刻把俺扭送到公安局，像這些一時半會說不清的事，還是盡量不要再提了。
凌小宇唯唯諾諾，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最後還是舅媽在廚房裏探出頭來給他解了圍。
“小宇的為人我們還不清楚嗎？就算你家那瘋丫頭去賺黑心錢，他都不會去的！孩子難得回來一趟，你就少說那些老八股的東西，多陪孩子聊聊天！對了，小宇啊！上回來咱們家的那個女孩子呢？今天怎麼沒有把她喊來？”
凌小宇聽舅媽提起魏晶，心中忍不住一酸，回想起和魏晶在一起生活和工作的點點滴滴，竟然是那麼的可貴。自己之所以一心想回頭過現在這樣的平凡生活，或許正是放不下和魏晶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又平淡的回憶。
“她，她身體不好，去外國治病了。”凌小宇隨口答了一句，就故意走到陽台上看風景了。
舅媽是過來人，一見凌小宇這副模樣，心裏頓時明白了七八分，也閉口不提了。
“要不是慧慧告訴我們你在外面沒事，只是不方便聯繫我們，我跟你舅媽晚上都急得睡不着覺。以後你要出差，不管去多遠，去我久，先給老子這裏報道，你聽明白了沒有？”舅舅追到陽台門口，衝著凌小宇大聲道。
凌小宇背對着舅舅，目光望向遠方那些成排成片的屋頂，心中想的卻是那個一直支持自己，關心自己的女孩子。回到了舅舅家，回到了曾經和她有過共同回憶的地方，對魏晶的思念有如潮水般一下子湧上心頭。
凌小宇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如此的情緒化。也許平時的自己，是一個擅長把所有感情都深藏在心裏面的人，但是這些感情並沒有消失，而是像酒一樣，在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緩緩的發酵，終於有一天遇到了某個誘因，便會以比之前更為猛烈得多的姿態爆發出來。
“小宇，男子漢大丈，對起得天地良心，對得起自己的投入和付出，那也就夠了！其它的事不必多想，應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不來的時候也莫強求。人的命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你軟弱了，命運就變強了，你咬咬牙，它反而怕你了！你說是不是？”
舅舅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凌小宇聽的，為了開解外甥心中的鬱結，雖然他不知道小宇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舅舅能感覺到他此刻心中的那份傷痛。
凌小宇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去歐洲走一趟，找到那個曼頓實驗室，然後接魏晶回來。不過在這之前，自己要更加努力的生活和工作，一方面要等魏晶的病治好，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些時間來積累財富，為了讓魏晶和家人都過更好的生活。
“爸，媽！我帶朋友回來吃飯，小宇哥來了沒有？”
聽見房門口傳來慧慧的大嗓門，凌小宇趕快收拾情緒，自顧衝著窗外齜牙咧嘴傻笑了一笑，然後轉過身來，走進了客廳。
“哥！你回來了。太好了！”慧慧一上來就趴到了凌小宇的身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黃朗朗說你惹了很大的麻煩，然後又遇到貴人，再然後就不知所蹤了。我每天都問一遍王書記你的情況，後來小王琦也幫着問，他們只說你沒事，但是在哪裏也沒人知道，那些天我真的快急死了！你快給我講講，這些天你都在哪？”
“噓！這事以後再說，別讓你爸媽操心！”凌小宇懶得解釋，只好祭出舅舅和舅媽來擋駕，不過他也確實不會和慧慧一家人說些什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過離奇，而且與上層牽扯太多，他們不知道實情，反而會安全和快樂得多。
這時，舅舅家的門鈴響了。
慧慧起身去開門，擠進來的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這人一見凌小宇在場，先是愣了一愣，滿手提的東西也不知往哪往了。
凌小宇認得這個人，這人是魏晶家族一直贊助的那家殘障兒童學校的保安隊長，好像叫吳什麼濤來着。
來者是客，何況這人當初給自己的印象並不壞，凌小宇衝著對方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
吳濤第一次來到慧慧的家裏，本來就有幾分緊張，然後又冷不丁遇見了這位已經被傳說得有點邪乎的人物，頓時手足無措，只是坐在那裏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凌小宇並不知道自己會給人家那麼大的壓力，看吳濤板著臉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渾身是汗，他還在想這小子看起來魁梧紮實，怎麼才上了這麼幾層樓梯就有點發虛汗的味道，這種外強中乾的小伙要追到慧慧那樣的彪悍姐們，估計真有點困難。
凌小宇的事情，對於這座城市裏的大多數人來說並不知情，但吳濤卻真是知道一些的。魏晶上次在學校露過面之後，吳濤也算一睹大小姐的真顏了，同時也算是知道了學校背後的財力支持是何方神聖。
正所謂，上層有上層的渠道，下層有下層的門道。因為衣食飯碗的關係，吳濤平時對魏家的事情留意上了心，在得知學校財務支出的某些重大變更之後，再通過一些七彎八拐的朋友關係，居然讓他聽到了一些本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魏家大小姐和京城裏的赫連家少爺連姻，結果卻在訂婚儀式上被魏家小姐的情人，一個矇著臉的胖子單槍匹馬殺了個七進七出，當著滿城達官顯貴的面，最終還是成功的攪黃了這樁婚事。
吳濤把幾件事一聯繫起來一想，這個坊間傳說中神秘的胖子，不是慧慧的表哥還能有誰？得罪了赫連家和滿城的權貴還能平安無事的人，絕非池中之物，簡直是偶像級的人物。
俗話說得好，人的名，樹的影，像這樣的傳奇人物居然若無其事的坐在自己面前，怎麼能讓吳濤心中不緊張。
凌小宇看這傢伙的臉色怪異，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問道：“還記得我嗎？上回我們見過的！你還在那間學校里上班嗎？”
吳濤聽見偶像問話，連忙答道：“我已經沒有那間學校上班了，剛剛換了一份新的工作，在市區一家液晶屏公司做銷售。”
凌小宇點了點頭，隨口道：“做銷售也挺不錯的，收入或許還能高一些。”
兩人正在有一句沒一搭的閑聊，門鈴又響了。
慧慧連蹦帶跳的跑去開了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火紅的玫瑰花，然後才是一張精緻絕倫的男人臉龐。
“凌小宇？”
“臭變態？”
沒想到表妹會把黃朗朗這小子也請到家裏來吃飯，凌小宇在驚愕之餘，實在有些搞不懂慧慧在想些什麼了！
黃朗朗進門見着凌小宇，心中自然十分欣喜，上前坐到了凌小宇的身邊，很想說些什麼，又不知一時從何說起，只是不住的搖頭嘆息。
魏晶姐已經離開中國好幾個月了，凌小宇的行蹤又是捉摸不定。黃朗朗後來隱約知道了凌小宇在官方的職位，可惜他人已經不知所蹤，今天在這裏驀然見着他，有些話卻又不是太方便說，只覺得世事變幻，莫過於此，心中自是不勝唏噓。
自從黃朗朗進門之後，吳濤顯得很不自在，看到黃朗朗和凌小宇如此熟絡，他臉上的表情就更加不自然了。
黃朗朗對這位競爭者表現出全然無視的態度，只是和凌小宇說些閑話，附帶着時不時和慧慧搭搭腔，這樣看來，他的涵養功夫確實比吳濤要強上不止一籌。
舅舅和舅媽兩位老人在廚房裏忙個不停，中途除了舅媽出來給大夥倒了一回茶水之外，兩位老人都沒有再露面，不過看舅媽的樣子，對這兩位的來到，非常之處變不驚。畢竟姜還是老的辣，兩老什麼場面沒見過。
隨着年輕人之間的話題延伸，吳濤逐漸也調整好了心態，每每總是憑着自己的機智和社會經驗豐富，在某些話題上說得黃朗朗閉口不言。不過倒也並不是黃朗朗真的口才不及，而是他總是注意風度，不願意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凌小宇瞧在眼前，着實好笑。這兩個男生其實自己都不討厭，應該說各有千秋。但是自己說了不算，只有表妹點頭才算數。但是想一想表妹既然把兩個都領回了家，證明她心中也是有些難以取捨。
瞅了個空子，凌小宇招招手，笑道：“慧慧，跟我進屋聊幾句。你們在外面等！”
凌大表哥放話，兩位只有靠競爭才有機會上崗的准姑爺唯有馬首是瞻，兩人都是正而八經的端坐在沙發上，連臉上的表情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似的。
凌小宇把表妹扯進房中，關上房門，這才一半責怪，一半好笑的問道：“喂！你這小孩是怎麼回事？怎麼把兩個都帶進家裏來了？你不怕父母有想法嗎？你快給我說說看，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凌小宇這前半句還有點長輩訓斥的樣子，後半句就全露餡了，原來是八卦之魂在燃燒了。
慧慧故意先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然後才樂呵呵的說道：“什麼喜歡哪一個啊？兩個都是我的朋友，帶回家吃飯有什麼不對嗎？”
凌小宇伸手敲了敲表妹的頭，好笑道：“都是朋友？屁話！要不是有我在，那兩個都快打起來了！兩人從一進門開始就吹鬍子瞪眼睛的，明顯不對板。都是你這惹禍精，小心你老媽用鍋鏟修理你！還不快給我說老實話。”
慧慧咬了咬嘴唇，扮了個楚楚可憐的表情，慢悠悠的說道：“表哥，其實我對你才是。。。。。。”
“打住！你少來，想矇混過關是不可能滴！我已經二十多歲了，不是十幾歲的時候給你當擋箭牌的那會兒了。你就老實交待了吧！不然一會吃飯的時候，你老爸發起飈來，別說我不幫你！”
慧慧想起老頭子的脾氣，不禁也有幾分后怕，這次把他們兩個都喊來，純屬有點賭氣的成份，要是老爸真的發怒鬧起來了，那自己這臉可就丟大了。
“表哥，你一定要幫我！我下回肯定不這樣鬧了！”
凌小宇聳了聳肩，道：“要我幫你可以，你要想清楚，你自己喜歡哪一個，我們才好對症下藥，不然一會你老爸發起火來，把兩個都趕出去了才好玩！”
慧慧被凌小宇這麼一說，心中也有些發怵，唯唯諾諾的低聲道：“那個，人家也不知道嘛！要不表哥你幫我選一個，你選哪個我就認哪個！”
凌小宇一聽表妹說出這話，心中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這小妮子分明是兩個都喜歡，根本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愛，如果自己給他胡亂指了一個，將來兩人過不下去了，被埋怨的肯定還是老子我！
“不行！不行！你選男朋友，終身大事，怎麼扯到我頭上了。我最多只能幫你當參謀，意見僅供參考，主意還得你自己拿。你先給我說說看，對他們兩個分別是什麼感覺？”
表妹猶豫了一下，這才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說道：“吳濤挺有男人氣概，一直對我不錯，平時都是隨叫隨到，之前我是有考慮過他的。”
“然後但是呢？”凌小宇故意問道，通常先被女孩子提起用來比較的那個，都是被發好人卡的那位。
“然後黃朗朗也不錯，長得很帥，人也很體貼。而且他的家庭環境比吳濤要好，有許多我從王書記家聽來的事兒可以跟他聊，跟吳濤就聊不到一塊去。其實我心裏也很為難的，黃朗朗追我追得很緊，吳濤又老是不高興，吵了幾次之後，我就乾脆讓他們一起來了。”
凌小宇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表妹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還在某些事情上猶豫不決。按她說話時的口氣，其實已經和吳濤好上了，然後被黃朗朗一通狂追，加上在王昆傅家中的經歷讓表妹逐漸接觸到了一些官場上的事情，黃朗朗家境不錯，有親戚在省內當官，眼界自然高過只是普通勞動者的吳濤，所以表妹會越來越難以決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在表妹當義工的時候結識了吳濤，很容易就喜歡上了他的豪爽陽光，等表妹在王書記家裏見識了更多世面之後，反而覺得和官宦黃朗朗有更多話題了。這就證明了一個人的心態變化，是隨着她所在的環境變化而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