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江水寧
“嗯，是有些事。”江水寧點點頭，冷淡的目光落在我的臉龐上，目光中那些隱隱的星芒似乎微微旋動了一下，宛如流螢般美麗。
我皺了下眉，這個江水寧的魂器該不會也是催眠類的吧，看她的眼神，簡直像是誘人犯罪的漩渦。
江水寧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繼續道：“聽說蒙特爾村收穫了很多靈鼠，唐家村希望你們能分一些給他們。”她的語氣雖然淡，但卻透出一種理所當然的味道來。
我不禁失笑了，“消息傳得倒快，不過……唐家村之前也捕獲了不少靈鼠，怎麼沒想分一點蒙特爾村的人？現在蒙特爾捕獲了靈鼠，他們反倒有臉過來討要？這算不算是期待不勞而獲？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的問題有些尖銳，江水寧眉梢蹙了蹙，似是沒想到我會提出反問，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見到她終於露出為難的神情，我的心裏感覺到一絲快意，不管多冷漠，多驕傲的遺魂師，當面臨無法解決的難題時，也會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啊。
場面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一旁的唐寧兒*了臉，他抿了抿薄薄的下唇，低下頭一會，再抬起頭來時，黑色的眼眸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羞恥，還是氣憤。
“大哥哥，我們村之前抓的靈鼠都壞掉了，馬上就要到上繳靈鼠的時間，求求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我看了看唐寧兒，他那張秀氣的臉上雖然透着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堅持和……勇敢。
想起他當時善良的替我引路，倒不想讓這個善良的孩子太難過。
我的手指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沖唐寧兒溫和的笑道：“可親，也不是我想為難你，要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蒙特爾村的靈鼠也是花了大力氣才弄來的，還為這事死了人的。”
唐寧兒的小臉一抽，聽我說“死了人”，大概誤會到古特他們搶唐家村的靈鼠時發生的事。他沉默了一會，看了一眼同樣沉默的江水寧，轉頭沖我結結巴巴的道：“大哥哥，你……蒙特爾村有什麼條件？只要我們村能夠答應的，我……”
“蒙特爾村沒什麼條件，只有一個附帶的要求。”我的臉上肯定正透着神秘，因為我發現江水寧和唐寧兒都獃獃的注視着我，像是被我的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心裏微微一哂，我也就是用點談判的小技巧，忽悠這兩個沒出過門的單純的人。
“我們的要求是，靈鼠可以給你們一些，但是不能白給。你們唐家村壞掉的靈鼠沒用，可以拿來和我們換新鮮的靈鼠。”不等江水寧和唐寧兒回過神來，我又說了一句：“按三比一來換，三隻壞靈鼠換一隻好的靈鼠。”
唐寧兒和江水寧都快要石化了，兩個人怎麼都沒想到，唐家村那些壞掉的靈鼠肉居然還有人肯拿好的靈鼠來換。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唐寧兒看着江水寧，江水寧也注視着唐寧兒，兩人默默的，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他們倆這種反應也在我的預料之內，兩人是單純又不是傻，這種反常的事如果他們不加考慮立馬答應，那簡直是侮辱他們的智商。
不過我不着急，我還有後手。
沒等唐寧兒和江水寧想明白，古特和卡諾里忽然帶着幾十個人向待客廳的大門沖了過來。卡諾里一馬當先，堅毅的臉龐上充滿了一種憤怒的血紅色：“方成大人！那些靈鼠是兄弟們辛辛苦苦拿命換回來的！不能便宜了唐家村的人！”
古特也是一頭青筋暴起，緊接着吼道：“大人！不能這麼做！為了從靈狼口裏搶回這些靈鼠，我們村死了好多人啊！”
“不能白給唐家村的那群王八糕子！”
“憑什麼我們辛苦拿命弄來的靈鼠要便宜外人！”
大部份村裏的青壯對遺魂師還是心存敬畏的，除了古特和卡諾里衝到大廳里，其餘人只敢擁在待客廳外跟着吼一嗓子。
但是現場的氣氛和壓力卻完全夠了，原本還在猶豫的唐寧兒立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江水寧雖然仍是一臉淡漠，但看她越蹙越緊的眉梢就知道，她的心裏並不平靜。
原想以遺魂師的權勢，無論到哪個村都是貴人般的待遇，哪裏料到會碰上這種局面。村民們一個個看上去都快要暴走了。
我看到這一幕不由暗暗發笑，感覺火候差不多，趕緊站起來舉起雙手道：“大家冷靜一點。唐家村的人咱們可以不理，但是雲瑤派和江小姐的面子咱們不能不給啊！”我停了停，四周的喧鬧漸漸安靜下來，同時也給江水寧一個思考的時間。
“雖然我們蒙特爾村尊敬雲瑤派和江小姐，但是靈鼠是大夥用血汗換來的，當然也不能白給唐家村，得讓他們拿東西來換，換來的東西就算咱們吃不了，也算是唐家村的一份誠意。不然咱們白給他們，只怕還會有人說咱們是施捨，是看不起他們！同時，”
我再次頓了頓，轉身朝四周大喝：“蒙特爾的血不能白流。”我一字一句地道：“要想得到靈鼠，必需讓打傷我們的唐家村人，一個個過來賠禮道歉。”
“哦耶！”在場的數十名蒙特爾村男兒全都震臂大呼起來。
我轉頭看着站起來的江水寧和唐寧兒，一臉無奈的道：“事情就是這樣了，兩位，一言可決。”
面對無數雙眼睛，和無形的壓力，唐寧兒神色緊張，江水寧面上也是微微一窒，然而兩人這次都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答應了在他們看來唐家村“佔大便宜”的事。
由我導演，由古特和卡諾里等人精心表演的熱血戲碼徹底迷惑住了江水寧和唐寧兒。至於道歉，她們希望給予一定時間，回去商量一下。
這一次可謂初步告捷，之所以這麼盡心的幫助蒙特爾村，歸根結底其實也是為了造勢。我要以蒙特爾村為基點，造出一個強者的形像——超卓的智計，過人的身手，解決一切問題的智慧。
當我的這種形像深入蒙特爾村並且向周圍的村落輻射，形成一種大勢時，這種“勢”也就變成了我手中一種無形的資本和有利的工具。
只是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速度遠超過我的預料。短短几天功夫，“仲裁人”的稱號經由唐家村和蒙特爾村的宣傳已經傳遍了附近大小的村落。陸續的，開始有村落派來代表，讓我幫助他們的村子解決糾紛和難題。
一切都在朝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白天幫助各村落解決問題，發展我的“勢”，晚上偷偷練一下魂器。
我輕呼了口氣，看看外面的天色，發現已經是下半夜。整個蒙特爾村萬籟俱寂，按照這幾天的慣例，這個時候可以偷偷研究一下魂器。
我閉上眼睛，用心感覺體內本源之心的能量。雖然這幾天一直在努力，但可惜的是我仍然沒能找出駕馭體內魂力的方法。惟一的辦法仍然是——自殘！
無奈的甩甩頭，用剝皮小刀在掌心裏挖出了一個血洞后，靜靜的感知從本源之心中湧出來的絲線般的魂力，它們正迅速的湧向我手掌心上的傷口。
就在魂力的銀絲穿過手心暗龍的微縮光影時，暗龍彷彿解開了封印密碼，“嗡”的一聲響，劍身閃溢出絲絲縷縷的白光。
雖然沒找到駕馭魂力的辦法，不過這自殘的方法倒是越來越熟練了。我自嘲的想着，緊握着暗龍的劍柄，欣賞着鋒刃處的豪芒，正想像昨天一樣練習時，一種異樣的警兆突然從我的心頭劃過。
死亡的味道！
這是無數次輪迴，經歷無數次刻苦的修鍊和生死線上換回來的直覺。
剎那間我展開猛獸十八路潛行最快的豹形，一個翻身從床上彈到房屋的角落。下一秒，一股無形的音波突然從外面狂湧進來。
音爆！
窗欞、大門、木床，被音波轟擊，轟的一聲爆裂開來。巨大的煙塵瀰漫了整個房間，肯斯、杰特和茵妮咬牙切齒的聲音漸漸從外面傳進來。
“終於抓到了！”
“那把劍好像噬魂門的魂器！”
“別費話了，先抓住他打斷雙腿再說！”
大門、窗外，房頂，三個方向，三名魂師同時出手。
藍光乍閃，靠近窗口的牆面被無形的音波擊中，化為一片碎末迸射開來。
大門的方向，一道光弧閃過，整個房間、空間彷彿被無形的光弧斬成兩半。同一時刻，從破裂的屋頂上方突然生出無數黑色的毒蜂，嗡嗡鳴叫着傾瀉而下。
這一刻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林覓仙那天說過的話：“肯斯三人是巡邏隊中的黃金組合，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會很麻煩！”
豈止是麻煩，簡直是要人命了！
肯斯，五級遺魂師。茵尼，四級。杰特，四級。
我，沒有等級。
如果不是經歷無數次輪迴，如果不是經歷過無數匪夷所思的困難和險境，這一刻我定難逃死神的召喚。
這一刻，我這徘徊在生死中間線上千年的“怪物”，那些不死的輪迴經歷，足以令我生出這世上最堅韌的神經，最冷靜的心態。
這一瞬間，我的腦海平靜如昔，準確的抓住了三名遺魂師聯手情況下的惟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