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子(下)
“嬸娘,浩兒也是想着若是干戈不息,百姓塗炭。”次日,楊浩就依着慣例,去給蕭太后請安的時候說著。
“哀家明白,這也是為著蕭家考慮!”蕭太后說著。
“只是怕那蕭銑不明白這番心意,卻要想着抵抗。”楊浩說著。當初奪取襄陽之後,沒有南下,一則是因為大戰良久,軍士需要休息,二則,就是因為蕭銑是蕭梁之後,與蕭太後有着關係,若是不動干戈,就能平定荊襄、嶺南,那是好事。
“唉!”蕭太后輕輕嘆息一聲,明白楊浩的意思,就說道:“你放心,這一封信過去,蕭銑必定來降!”蕭太后雖然是一名女子,性格也溫柔,可是並不代表她對現狀不知道。以前明帝在時,就有着勸慰,後來看着無效,只能是嘆息。
“嬸娘,這事暫時倒是不急,朕準備過完年之後,開了春,再動兵。”楊浩說著。
“動兵?”蕭太后的心中就有着疑惑。
“不錯,不過嬸娘放心,這是聲東擊西之計,那蕭銑,一定會完好無損。”楊浩說著,就要攻打江都,迎回明帝的骸骨。同時,陳兵襄陽,恩威並施,逼降蕭銑,這南方最大的幾股勢力所剩無幾了,餘下的汪華、林士宏、郭善安就被夾在吳越、荊襄之間,平定就易了。
蕭太后聽了,就點着頭,說道:“倓兒久在河東,如今已經臨冬,北方天寒地凍,突厥不會南下,是不是叫他回來。”
楊浩知道蕭太后很疼楊倓,就說道:“這個,浩兒已經辦妥,想必不日就能看見燕王了。”楊倓雖走,但河東仍然重要,楊浩只能令宋金剛守太原,楊公卿守雁門、馬邑,王行本守河東郡,就是蘇定方,也不能回來。
在魏徵、凌敬等人看來,李唐在馮翊郡仍有重兵,帶兵的還是秦王李世民,因此河東就馬虎不得。當然,河東若有戰事,洛陽的大軍就會西進,攻打潼關。
蕭太后聽了,心中就有些欣慰,就在這時,有太監進來,躬身說道:“陛下,兵部凌大人求見。”
楊浩就躬身說著:“嬸娘,浩兒告退了!”出了門,就問太監:“讓凌敬到房來。”
片刻之後,楊浩就到了房,房裏,已經被熊熊的竹炭火烘的溫暖,楊浩坐在軟椅之,翻了幾份奏摺,凌敬就來了。
“陛下。”凌敬說著。
“凌愛卿,你來了。”楊浩說道,示意他坐在一旁,又叫人奉香茗,這個天氣,喝點暖和的東西,人就有着精神。
“陛下,剛從江南傳回來的消息,李子通佔領京口,沈法興大為恐懼,派了僕射蔣元前往拒敵。兩軍在毗陵西邊交戰,蔣元大敗,沈法興丟棄了毗陵,連夜逃往吳郡。丹陽、毗陵等郡皆是投降了李子通。”凌敬說著。
楊浩聽了,並不意外,這段歷史比原本的歷史,要早一些,不過,李子通打敗了沈法興,隨後就被杜伏威擊敗。此刻的楊浩就在考慮着,要不將杜伏威入京的事情押后?畢竟兩人有仇,相信杜伏威應該是很樂意攻打李子通的。
看到楊浩不語,凌敬就又說著:“陛下,微臣有一個想法。”
“哦,說說看。”楊浩說著。
“杜伏威與李子通有仇,不如就讓杜伏威對付李子通,若是平定了吳越,再讓杜伏威入京。”凌敬說著。
這一下,就說到了楊浩的心坎,讓杜伏威平定吳越,不僅可以消滅李子通,還可以削弱杜伏威的實力,當然,更重要的是杜伏威沒有野心,只要應對得法,將輔公祏控制好,這吳越,就平定了。
楊浩就點點頭,說道:“招虞世南。”虞世南是法大家,這聖旨,就是讓他寫。
當下就有太監出去,找虞世南去了,楊浩就有問着:“邙山的那塊地,可是圈好了。”
“陛下,已經派士兵嚴守,就是一隻兔子都跑不進去。”凌敬說著。
楊浩點點頭,道:“等開了春,就開始試驗,這事,務必不能讓李唐的探子知曉。”這個武器,雖然李唐知道了也未必能造出來,但是若是在關隘加強了防守,就不能起着作用,因此還是要保密。
凌敬就點頭,隨後兩人聊了一會,虞世南就來了。凌敬就告退,楊浩將意思說了,虞世南竟是揮筆而就,等墨汁幹了,楊浩取來一看,文筆非凡,就蓋了玉璽,讓太監送往江淮。
不久,楊浩就接到消息,杜伏威欣然答應,已經在整頓兵馬,準備攻打江都,掃平李子通。
此時,已經是十二月底,再過數日,就要過年了。洛陽城中,已經是下了第三場小雪,就連皇宮內,也是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往年,明帝在的時候,洛陽總是金碧輝煌,香味熏人,走廊,照亮的“燈”使用的都是夜明珠。
不過如今,就沒有這番奢侈,楊浩還令人從義倉之中,取出糧食,放給百姓,至於清河,也是如此,當然這种放,多是貧苦百姓,還有在戰爭中死去的士兵的妻兒。洛口倉、回洛倉,還有黎陽倉的糧食豐富,已經供瓦崗李密、王世充食用多時,尚有很多,卻都是陳米了。
隋中興三年,也就是公元六二一年,依照慣例,楊浩就拜祭天地,祈禱豐收,天下一統,同時宣佈,河東、河南百姓賦稅免半。要知道楊浩在河北的稅率就低,河東河南,承襲河北,這免半,更是極輕了。這也是想着能夠讓百姓恢復元氣,民富則國強。
當一切做完,將近午時,皇宮之中,就設了宴席,百官皆在皇宮中用膳。
此時,李靖也是趕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浩就與他說著荊襄的戰事,李靖對招降蕭銑的辦法自然是非常的認同。
“那麼,二哥就晚幾天回去,讓太后寫了信,一同帶回去!”楊浩說著,將心中的謀划說了出來。
李靖對此也非常的贊同,想必那個時候,各大勢力的注意力都在荊襄,可以說沒人有注意他處,這就為隋軍的可能性創造了條件。於是李靖就點頭,說著:“以如今大隋的實力,兵分兩路,是可行之策。”
楊浩就笑道:“二哥,這個計謀,萬無一失。到時候河東出兵,潼關也能攻下,長安就是三面受敵。”
“潼關歷來艱險,攻打的道路又是狹窄不堪,陛下想要如何攻取?”在李靖看來,應該是使用炸藥了。可是使用炸藥,如攻打井陘關一般,還是有着難度,畢竟攻打井陘關那一次,是阮俊明扮成了唐軍,然後突然殺入,這才奪取了井陘關。就算是這樣,那一次的損失,仍然不小。潼關之險,比井陘關更甚。
“二哥,朕已經有良計,二哥安心平定南方即可。”楊浩說著。歷史,平定蕭銑、輔公祏等人,實則是李靖之功。
李靖見了,心中雖然奇怪,也不敢追問,畢竟楊浩雖然待他不錯,但是已經是帝王身,尊稱他為二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他卻不敢逾越。
就在兩人說著的時候,卻有太監匆匆而來,說道:“啟稟陛下,德妃娘娘、麗妃娘娘身體不適,恐怕就是要生產了。”
楊浩愣了一下,想不到兩個愛妃居然過年之際,同時生產,就吩咐着李靖:“二哥,你且吃着,朕去瞧瞧。”
宇文漪、竇紅線的寢宮並不遠,不過片刻,楊浩就到了,只見產婆忙個不停,宮女也是四處奔波。
楊浩卻是不能進屋,就在外聽着,裏面的喊聲,一聲緊過一聲,楊浩聽了,心中焦急。不停的踱着步子。
就在這時,孫思邈卻是匆匆趕了過來,瞧見楊浩,就說道:“陛下,兩位娘娘身體健康,定然無事。”
楊浩眉頭微微皺着,就說道:“朕雖然知道,可是聽着,不免有些心慌,唉,真比打仗還要累啊!”
孫思邈撫着鬍鬚,笑道:“草民正要恭喜陛下。”
“哦,孫神醫,此話怎麼說?”楊浩就問着。
“陛下,這幾日草民觀察小……婉柔姑娘,漸漸有着好轉。”孫思邈說著。
如今王婉柔仍是住在那間屋子,伺候她的,仍是那位宮女。這些時日,楊浩忙着,就沒有去看小喜,或者說是王婉柔,深恐她看見自己,就又頭疼。
“那麼,接來下該怎麼辦?”楊浩就問着。
孫思邈想了一想,說道:“草民也想不到那日的情形,居然有着陛下,如此一來,就好辦了許多。如今婉柔姑娘情緒已經穩定,不如就讓舊事重演,或許可以讓她恢復記憶。”
楊浩聽了,正要說話,就聽見有人喊着:“生了,生了。”接着,傳來了嬰兒的哭泣聲,聲音洪亮。
“恭喜陛下。”孫思邈說著。
這時,產婆就出來,說著:“陛下,德妃娘娘生的是個公主。”
楊浩就點頭,說著:“此間事情一了,就去領賞去!”
那產婆露出喜色,就離開了。
楊浩等了一會,正要進去,又有宮女跑了過來,說著:“陛下,麗妃娘娘生了一個公主。”
楊浩聽了,就是一愣,這皇后妃子,除了珺然產下一個男孩,其他卻都是女孩了。也罷,若是年紀相近,日後奪嫡,不免激烈,歷史,那一次奪嫡不是腥風血雨。就是本來歷史的唐太宗諸子,被貶的被貶,被殺的被殺。楊震宇雖然生下來就身子弱一些,但是身為皇室,條件就好了許多,日後教他習武,身體就會好起來。
這時,又有宮女就來說著:“陛下,剛才太后已經瞧了,德妃娘娘也換過了乾淨的屋子,公主已用藥湯洗凈。御醫已經瞧過了,德妃娘娘一切安好。”
楊浩就點頭進去,順手關了房門,這個時候,天寒地凍,產婦受不得風,更受不得寒。進了屋子,火爐熊熊的燃燒着,一根管子通向外面,排放着煙氣。這些火爐都是最近造出來的,楊浩讓兵器營提前趕來,也就有着這個意思。
此時,幾名宮女站在一旁,產婆恰好將孩子放在床榻,楊浩走過去,示意宮女產婆不必聲張。走前去,就看見宇文漪臉色蒼白,汗水雖然被擦凈,但是梢,仍有着濕潤,聽到腳步聲,宇文漪眼睫毛就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這會怎樣了?”楊浩看見宇文漪睜開眼睛,就走前,坐在她的身邊,伸出溫暖的手掌,握住有些冰涼的柔荑。
“沒事了,就是有些累了!”宇文漪的聲音之中,帶着絲絲的遺憾,“可惜,臣妾沒有給陛下生個兒子。”這個時代,男丁重要,尤其是帝王家,更要開枝散葉,因此宇文漪才會這樣說著。
楊浩聽了,臉就帶着微笑,說道:“女兒,也是一樣。你若是喜歡兒子,再生就是了。”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又說道:“你累了,朕就陪着你。你不用說話,睡。”
宇文漪聽了楊浩的話,臉卻是浮起絲絲紅暈。不過生了孩子,卻是睏乏之極,不一會就睡着。楊浩等了一會,見她睡沉了,這才起身,就要去瞧麗妃,這個時候,那邊也該收拾妥當了。
楊浩剛剛走出去,就見太監走來,說道:“陛下,百官知道陛下有喜,又是新年,因此想要來賀。”
楊浩瞧了瞧天空,仍舊下着雪花,就說道:“讓百官在乾陽殿等着。”乾陽殿被王世充焚燒之後,不久就建好,仍用原名。
太監答應着,就躬身退出。
楊浩就這些去看麗妃,麗妃的身子雖然較好,生產卻有些困難,因此才晚了一些,楊浩去時,已經睡着。楊浩呆了一會,瞧了一會孩子,就朝着乾陽殿走去。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楊浩剛到,以魏徵、李靖為的百官就說著,就是老頭子趙才,也趕來了,臉帶着喜色。
“眾卿平身!”楊浩說著,臉帶着笑意,這一次雖然是兩位公主,但是前次崔珺然在濮陽生產,因是路,眾卿有的人不知,後來雖然知道,卻因洛陽事多,耽擱了。
楊浩沉吟片刻,就說道:“這一兩個月,眾卿都辛苦了,前次,皇後有了太子,朕因諸事繁多,未能與眾卿同樂,索性就趁着公主之喜,一併辦了!”太子滿月之時,雖然是辦過,但是楊浩當時想着不鋪張,因此就簡單的操辦了。如今正值新年,李靖、楊倓等人都在,就趁着這個時候,一併辦理。
眾卿神色一愕,想不到陛下這麼快就立下了太子,不過隨後,眾卿就大喜的說著,歡聲震天。
就在此時,馮翊郡。
臨時秦王府,顯然有些冷清,當然這個冷清,是相比較洛陽,尚或是長安而言。
其實新年雖然早就有了,但是隋之前,顯得就不是那麼隆重,而且元宵這個節,是明帝楊廣搞出來的,那個時候,明帝還時常化裝成普通人,在洛陽看燈會。如今雖然沒有到十五元宵,但是秦王府掛滿了燈籠,看起來很是熱鬧。
“殿下,小臣敬你一杯!”杜如晦說著。
在他的身邊,還有房玄齡、侯君集、長孫無忌等人,這些人,多是秦王的幕僚,也正是因此,才能在此刻,伴隨着秦王李世民在馮翊郡過節。
“干!”李世民說著,舉杯喝盡,但是臉,卻有着鬱郁。
“哼,陛下居然不讓秦王返京。”侯君集說著,臉露出憤憤的神色。
“胡說!”李世民忽然說道,他的心中雖然是如此想,但是卻不想手下心腹因為這些話語,而犯罪。
“君集,陛下不讓殿下回京,也是生怕河東出兵。”房玄齡說著。
杜如晦接口道:“不錯,聽說隋帝召回了燕王等人,卻不召回蘇定方,這其中,耐人尋味啊!”
“殿下,如今大河結冰,不如率兵過河,直撲河東?”侯君集就說著。
“如何出兵河東?”長孫無忌苦笑着搖搖頭,他的妹子,就是歷史大名鼎鼎的長孫皇后,不過此刻,是秦王妃。
侯君集聽了,頓時啞然。秦王名義雖然是鎮守馮翊郡,可是兵馬的調動,卻需要李淵的肯,才能奏效。畢竟馮翊郡就挨着長安,若是李世民有着反意,恐怕長安就不保了。李世民領兵在外,就同當初李密排擠徐世勣一般,將其排擠出決策權的範圍,因此,前番大唐出兵攻打夷陵、襄陽,秦王事先並不知曉。後來得到消息,事情卻是幾乎定了。李世民知道之後,當即,說是要出兵武關,攻打南陽,卻被李淵駁回。
說是李淵,可是誰都知道,如今的長安城中,李淵已經將一部分的權力交給了李建成,因此,這實際是李建成駁回。
“殿下,如今長安城已經被太子掌握,恐怕……”杜如晦說著,卻被侯君集截斷,道:“殿下,唐侍郎與殿下相交甚密,可引為外援。”侯君集說的是唐儉,此時官拜中侍郎。在本來的歷史,此時的唐儉應該是禮部尚,不過那是因為在河東一戰有着功勞。而如今,河東已失,這個功勞就沒了,還是中侍郎。
“唐儉不過是禮部尚,哪能因為外援?”長孫無忌說著,想了一想,道:“若是殷開山還差不多。”不過說完,他長嘆了一聲,恐怕就是殷開山,也是不成了。
殷開山在在河東一戰,被隋軍捉住,後來被放回,因為楊浩的計謀,使得李淵對在河東一戰中被擒之後又放回的將領,有着不滿。可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李淵又不能枉殺,於是這些將領幾乎都被閑置。楊浩就是知道,李淵此人疑心甚重,因此才會如此。
“好了,諸位,如今隋軍強盛,卻不是爾虞我詐之時!”秦王沉默了半響之後,終於說著。
“可是……”侯君集還想說些什麼。
“君集,若是天下大定,世民一定會為這隻眼睛討回公道!”李世民說著,指了指瞎了的那隻眼睛,為了時刻牢記這個大仇,他並沒有進行掩飾,誓要平定了天下,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的時候,才會帶眼罩。
眾人瞧着他,均是明白李世民說的意思,這天下已經大定,楊浩恐怕早被挫骨揚灰了,還有敵人?這其中,就有着九五之尊的願望了。
“可是,如今不行,隋軍勢大,關中還需要勵精圖治!強敵在外,若是內訌,恐怕不等隋軍來打,這關中就不保了!”李世民說著。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卻是相互看着,眼中均是露出讚賞的神色。畢竟侯君集的才能,以軍事為甚。舊唐侯君集傳說:“君集出自行伍,素無學術,及被任遇,方始讀。”意思就是侯君集是打仗出身,是個大老粗,後來在貞觀十一年,因功封為陳州刺史,這才開始讀學習,因此此刻,就是草莽英雄一個,沒有政治眼光。
“君集,以後此事不必再提,孤的心中,自有計較!”李世民說著,想了一想,又繼續道:“謀事在人,一會孤就擬個摺子,送到長安,出兵河東!”在李世民看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只是,不知道,大哥他會同意嗎?而且就算同意,這河東之戰,也有着艱辛。
不管怎樣,總該要博一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