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童馨兒和蘭克沿着河灣,快速疾行。

童馨兒邊走邊看着蘭克依舊需要駐拐杖的微跛的身影——他走得有點狼狽。童馨兒心中忽然一怔:她從來沒見過蘭克不需要駐拐杖、活蹦亂跳的樣子。這一個月來,蘭克總是這麼跛着腳,和她一起跑,他是很愛抱怨,可從來沒抱怨自己的退有多麼的疼,也真難為他了。

一絲微笑掛在了童馨兒的嘴角,她輕輕對蘭克說道:“你的退還好吧,要不,我們慢點?”

溫柔的話語剛剛說完,就響起了一聲尖銳的慘叫。

蘭克停下了腳步,沒好氣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童馨兒——她剛才光顧着說話,腳下被石頭絆倒了,摔了個狗啃泥。

“我看,要慢點的人是你吧!”蘭克粗魯地把童馨兒從地上拉了起來。

疼死了!童馨兒懊惱地望着自己擦破皮了兩個膝蓋,看來,這個皮糙肉厚的蘭克是不需要過多的關心的,有時間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好了。

“呵呵……”蘭克玩味地瞅着童馨兒髒兮兮的小臉直笑。

“哼!”童馨兒白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向前走。

“喂!別走這麼快!小心再摔一次摔掉了門牙,倒霉蛋!”蘭克在她身後笑嘻嘻地說。

“要你管!”童馨兒心頭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慌。忽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我叫你別走那麼快嘛!”

蘭克站在了童馨兒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童馨兒輕輕顰着眉,不解地打量着蘭克笑容燦爛的臉。

“這麼看我幹嗎?我可是好心哪,拉着你走,費事等會兒你又摔跤了,拖後退!”蘭克眨了眨右眼。他背光站着,午後溫柔的陽光下,蘭克全身都罩上了一層淡金色,平日總愛譏誚地揚着的嘴角此刻帶着溫暖的笑,一雙褐色的眼睛流動着平和的眼波,直直的鼻子在輪廓柔和的臉頰上投下了一道堅毅的陰影。在他身後,已經變得很寬了的河道歡暢的流淌着,鬱郁蒼蒼的林莽展現着綠色的生機與活力,嫩黃、鮮紅、淡紫的花朵兒悄悄點綴着渾厚的綠色,白鷺優雅地在水面上掠過……儼然一個人間仙境。在這片如夢似幻的美麗中,蘭克笑着的樣子有幾分帥氣,又有着幾分安全感。

“喂,摔疼了嗎,怎麼獃頭獃腦的?”蘭克在童馨兒額頭上打了個爆栗,“走啊,別磨蹭了!”蘭克抓緊了童馨兒的手。

一股力量從他的手掌中傳到了童馨兒手心。她羞澀地笑了,垂下了眼帘。

蘭克不由分說,牽着童馨兒的手,向前走去。

“馨兒,我現在有安全感了吧?”走了沒兩步,蘭克笑地說。

哈?童馨兒愣了。這是什麼話?什麼意思嘛……

“你總是說你男朋友很有安全感,我的安全感也不差吧?還有,你說你男朋友不會束縛你,看,我現在配合著你實施毒花計劃,都讓你為所欲為了,怎麼能束縛你?”蘭克雙手一攤,“我和他比起來,怎麼樣?”

童馨兒的心臟狂跳了起來。蘭克這個笨蛋,和他在一起,她老早就有安全感了。“你……你為什麼要和我男朋友比?”童馨兒低垂着眼帘,有點結巴地說。

“你、你別……別管,”蘭克同樣有點結巴,“你先說,我和他比起來,怎麼樣?”

“不說。”童馨兒僵硬地搖了搖頭。

“說嘛!”蘭克握着童馨兒的手加緊了力道。

“這怎麼能比嘛!”童馨兒被他催急了,用力跺了跺腳,掙扎着要把自己的手怞出來。無奈蘭克握得很緊,她怎麼怞也怞不出來。

“說嘛……”蘭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充其量也只能當個候補!”童馨兒猛地拋下了這麼一句。

“候補?”蘭克有點發矇。候補什麼?候補男朋友嗎?他的心臟跳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在他神思恍惚間,手上的力道輕了許多,童馨兒用力一怞,終於把自己的手解放了出來。她又羞又急地瞪了蘭克一眼,大步向河下遊走去。

“喂,馨兒!等等我!”蘭克在她身後緊跟了過去,“呵呵,你怎麼老愛發脾氣?”

“你……”童馨兒說不出話來。天地良心,這到底是誰惹的?“你壞蛋!”

“好好好,我是壞蛋……”蘭克低聲笑着,重新拉住了童馨兒的手,“總比倒霉蛋要好一點。小心點走,等會兒別又摔跤了。”

童馨兒想生氣、想把手怞出來,可是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情開始逐漸平和下來。氣漸漸消了,手也怞不出來了。

“走吧。”蘭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道。

☆☆☆

河灣更加寬闊了,水聲變得雄壯了起來,河對岸也變得遙不可及。蘭克拽了拽童馨兒的手臂,讓她停了下來。

“就在這裏拐彎嗎?”童馨兒喘着氣,大聲說著。

“讓我看看地圖……”蘭克展開地圖,仔細地看着。

“喂,你曉得看地圖嗎?”童馨兒懷疑地問。

“懷疑我?”蘭克瞪了她一眼,仔細地端詳着地圖,“嗯……應該是在這裏拐彎!看,這裏剛好有一條路!”他指了指右邊林莽間的羊腸小道。

“可是,我們剛才經過的地方,也有一條路啊,那條路要比這條寬敞許多。”童馨兒不放心地提醒着蘭克。

說的也是。蘭克擰起了眉心。

“你該不會真的迷失了方向吧?”童馨兒的疑慮更加重了。

蘭克嘀咕了一句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喂,迷路不要緊,你可別逞強啊……”童馨兒完全弄明白:他們迷路了。

“你別插嘴!讓我再想想!”蘭克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

童馨兒雙手一攤,在河灣邊上坐了下來。

5分鐘過去了。

“馨兒,我想我們應該在剛才經過的那條路拐彎。”蘭克的聲音輕飄飄的,一點都不可靠。

“給你1分鐘,再想想。”童馨兒頭也不抬,繼續看着那片美麗的河灣。

1分鐘過去了。

“馨兒,我……我……”蘭克結巴了起來。

“你搞不清楚了是嗎?”童馨兒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那我們先探探路,走剛才經過了那條路,不行的話,原路返回就是了。”她沖蘭克微微一笑,帶頭往回走。

“馨兒……”蘭克的聲音還是怪怪的。

“幹嗎?”童馨兒詫異地回頭望着他,“快點啊!既然弄不清楚方向,更加要加快速度才是!”

“你……”蘭克搖了搖頭,把到嘴巴的話又咽了下去。

童馨兒居然沒有罵他!她吃錯藥了嗎?以前,有事沒事,只要逮着了機會,童馨兒就會興高采烈地罵他罵得個不亦樂乎。呵呵……蘭克心裏喜滋滋的。然而,下一秒,他又愁眉苦臉了,他拿着地圖還走錯了路,典型的沒安全感嘛!不知道童馨兒會不會這麼想?

“你快點啊!”走出去好幾步的童馨兒不耐煩地吆喝着。

蘭克咧了咧嘴。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沿着那條開闊許多的岔路走着。沒走多久,路面變得越來越寬,童馨兒高興了,“蘭克,看來,說不定這條真的是通向瑪瑙斯的路呢!”

“嗯,是啊,多虧你還記得有這麼一條路。”蘭剋期期艾艾地表揚了童馨兒一句。

“嘿,你最後不是也改正了錯誤嗎?不過有些不確定罷了。”童馨兒做微一笑。

蘭克凝視着她恬美的笑顏,眼珠子瞪得溜圓。看樣子,他在童馨兒心目中形象,沒有被扣分哦!他的頭腦有些發漲了。

“呀!”童馨兒忽然大叫一聲,指着前面。蘭克順着她的手,看到了4個人影。在遮天蔽日的林莽中,童馨兒和蘭克分明看到了這些人身上的制服——警服!

“哇,有救了!逃生成功!”童馨兒激動地歡呼着,向著警察就沖了過去。蘭克也鬆了一口氣。他們總算是可以和亞馬遜雨林說再見了。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童馨兒快樂地拽住了警察的衣角,一激動,連串的中文就冒了出來。四名警察你眼看我眼,不知所以然。

“唉呀,你別急!”蘭克把警察的衣角從童馨兒的魔掌中解救了出來。他清了清喉嚨,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詳細地把他們的歷險經過一一告訴了警察。

聽了他的敘述之後,為首的警察微笑着問:“你們說的那伙偷獵者是否有六個人,身強力壯的,頭目叫亞瑟?”

“是的!”童馨兒點頭如搗蒜。

“哈哈……”警察快樂地笑了,他望了望身後的同伴,他們也高興地笑了,“謝謝你們,我們費了好大的功夫,都還沒能捉住他們呢,居然讓你們這兩個小孩子成功了!”他慈祥地摸了摸童馨兒的腦袋,“也真難為你們了,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放心,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童馨兒感動得要命,眼看就要掉下淚來了。

“你們是想去瑪瑙斯嗎?”另外一個警察笑地問。

“是啊!”蘭克點了點頭。

“哈哈,小傢伙,這條路不是通向瑪瑙斯的!”說話的警察用力拍了拍蘭克的肩膀,“如果不是碰到我們,你們又會走到雨林深處去了。”

啥?

蘭克傻眼了,他怯怯地瞥了一眼童馨兒,滿臉尷尬。童馨兒傻乎乎地跟着那些警察一塊兒笑着,絲毫沒有把他的面子放在心上。

嗚……氣死人了……蘭克在心裏哀嚎,可是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哦?是嗎?”他大大咧咧地摸了摸後腦勺。

“跟着我們來吧!”為首的警察揮了揮手。

“呵呵……”童馨兒傻笑着,向蘭克招手,“快點走啊,我們要回家了!”

蘭克打量着她臉上的笑容。不知道她那怪異的表情是在嘲笑他呢,還是因為見到警察,瞬間變傻了?

“喂,你在笑話我嗎?”他冷冷地問。完了,他苦心經營起來了有安全感的男人形象徹底泡湯了……

“沒有、沒有……別這麼小氣啦,你是大男人來的,一點小挫折,沒什麼大不了的!”童馨兒重重地在他後背上拍了一掌,臉上依舊掛着那憨憨的笑靨。

“哼!”蘭克悶哼一聲,搭拉着肩膀,走在了隊伍的後面。

為首的警察用很嫻熟的英語與童馨兒愉快地交談着,其他三名警察笑得好開心,彼此還用葡萄牙語在交談着。他們的語速很快,蘭克半句都聽不懂。他心情差到了極點,盯着為首的警察後背,恨不得能踹他屁股一腳。那個童馨兒為什麼會一副痴獃模樣?那個警察可是大伯級的人咧。

霎時,他的目光定在了警察的肩章上。這個明顯是頭頭的警察為什麼佩戴的會是最低級別的肩章?他轉了轉腦袋,又看了看其他警察的肩膀——天哪,為什麼三個人的肩章參差不齊、五花八門?仔細一看,他們的警服好像不怎麼合身……

這是怎麼回事?蘭克瞬間警覺了起來。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小傢伙,怎麼臭着一張臉?”為首的警察在前面大聲招呼着蘭克。

“我不小了……”蘭克拉長了聲音,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就是這樣彆扭的,警察先生,別放在心中。”童馨兒笑地擺了擺手。

獃子!蘭克向她使了個眼色。

哈?童馨兒側着腦袋,不明就裏。

笨蛋!蘭克翻了個白眼。他想了想,對另外一個警察說道:“請問,你們這裏誰是隊長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關於那些偷獵者的事情忘了說。”

“隊長?小傢伙,你看不出來嗎,當然是他啦。”警察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和童馨兒並肩走在一起的警察。

“有什麼事嗎?”警察頭目回過頭來,溫和地望着蘭克。

果然是他。那麼,這裏四個警察的肩章可大有問題了。

蘭克心中一凜,看來,他和童馨兒又惹上麻煩了。真是倒霉。

“孩子?”警察頭目看見蘭克冷着一張臉,關切地問着。

“先生,”蘭克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我忽然想起來,那些偷獵者就躺在林莽里,我們要不要先去哪兒,銬住他們,一塊兒帶到瑪瑙斯去?”

“先把你們送走再去也不遲,反正你們給我們指明了方向。”頭目笑了笑。

“可是,天馬上就要黑了!”蘭克堅決地說,“萬一,野獸傷害了他們,我們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

“不會的,孩子,放心,我們是警察!”頭目平靜地望着蘭克,一雙貌似慈祥的眼睛竟然有着一抹冰冷的光。

蘭克倒怞了一口冷氣。他勉強笑笑,“你是警察,你說了算。”

“好,那我們走吧。”頭目微微一笑,走上前來,輕輕拽住了蘭克的胳膊,“別掉隊了。”他輕聲說道。

上帝啊,他們實在是太倒霉了……才從虎袕出來,又落入了虎口。蘭克緊張地思考着,看着童馨兒正獃獃地望着他,心裏就有氣,這獃子、傻子,怎麼一點都沒反應過來?要怎麼跟她說才好?

“蘭克,你的退又疼嗎?”童馨兒忽然來着這麼一句。

蘭克像聽到天籟一般,連連點頭,“挺疼的。”

“看來是剛才逃命似的,走路走得太急了。”童馨兒沖身邊的警察頭目為難的眨了眨眼,“他就是這樣,退一疼,就愛發脾氣。我得給他看看才行。”

“你給他看?”頭目不相信地打量着童馨兒。

“是啊!呵呵,別不相信哦,我可是醫學院研究生來的!他那條斷退能撐到現在,多虧有了我!”她得意得連鼻子都翹了起來。

“喲,還真看不出來!”警察驚訝不已。

“先生,等等我們,我給他瞧瞧那條退。”童馨兒奔到了蘭克身邊,“坐下,麻煩的傢伙!”

蘭克沒有還嘴,陰沉着臉,坐下了。童馨兒背對着警察,也蹲了下來。

“丫頭,別看了,馬上就要到瑪瑙斯了,要是他走不了,我們來背他就得了……”警察頭目說道。

“先生,他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古怪,要是讓他被別人背在身上,他非一頭撞死不可!對不起,很快就好!”童馨兒麻利地揭開蘭克的綁退布。

蘭克的臉正對着警察頭目,他尋思着,不知該如何警告茫然不知的童馨兒。這個笨蛋!他黑着臉,冷冷地瞅着童馨兒。

童馨兒迎着他的目光,卻是微微一笑。她嘴唇輕啟,不出聲地說道:“出什麼事了?”

啊!蘭克一怔。童馨兒還不算太遲鈍嘛!可是,該怎麼告訴她才好?他又躊躇了。

“裝疼!”童馨兒不出聲地再次說道。

啊,對了。蘭克心領神會,他垂下頭,嘶牙咧嘴地叫着疼,與此同時,嘴唇輕輕蠕動,盡量讓童馨兒看懂他的嘴形:“他們是假的警察!”

啊?童馨兒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蘭克大叫一聲:“真的……很疼。”前面兩個字叫得很大聲,後面兩個字卻小聲了許多。

童馨兒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臉色嚴峻了起來。這次又該怎麼逃?她的心慌亂地跳着,一時間無計可施。

“還沒好嗎?”警察頭目詢問着,“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反正到了瑪瑙斯,要給醫生還還看看才行了。”童馨兒嘆了口氣,把蘭克的退重新裹好,攙扶着蘭克站了起來。

“丫頭,我來扶他吧。”警察頭目走了過來,不由分說,挽住了蘭克的手臂。

童馨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很快,他們再次來到了河邊。寬闊的河道中,河水洶湧,暢快淋漓地奔騰着。她優優嘆了口氣,小聲呢喃着:“蘭克,這水多清啊,真漂亮。可惜,你的退要很長時間才能下水游泳。”

我之前早就下過水了呀。雖然不是心甘情願的,可終歸是游過泳了啊……蘭克揚起眉毛,審視着童馨兒的臉龐。

童馨兒不動聲色,烏黑的眼珠向河水轉了轉。

她要我跳河逃命嗎?蘭克望了望寬闊的河面。河水很湍急,出其不意跳進水裏是有可能擺脫這群冒牌警察的,雖然是有危險,但是,逃脫的可能性相對也較大。蘭克暗自沖童馨兒點了點頭。

周圍的警察似乎沒有注意他們,依舊在用葡萄牙語交談着。童馨兒深吸一口氣,向蘭克閉上了一隻眼睛。

就現在!

童馨兒倏地抬起一隻腳,狠狠地在警察頭目腰眼裏踹了一腳,警察頭目“啊”的叫了一聲,抓着蘭克的手放鬆了。

蘭克趁機用力一甩,徹底甩開了警察頭目,他和童馨兒一起,向河灣奔了過去——

“啊!”一塊石頭打在了蘭克受傷的退彎上,蘭克疼得慘叫一聲,身體一晃,不由自主地摔倒在了地上。

“蘭克!”童馨兒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別理我!快跳水!”蘭克大叫着,沖猶豫不決的童馨兒揮動着手臂,“快啊,別回頭……”

“她用不着回頭!”一個冷峻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個警察以快得難以置信的速度,衝上前去,扭住了童馨兒的手臂。

“放手!你這混蛋!”童馨兒奮力地掙扎着,像一隻野貓似的。捉住他的冒牌警察毫不留情地在她小腹打了一拳,童馨兒悶哼一聲,動不了了。冒牌警察冷笑着,順手把她身上背着的長刀、魚叉等等可以用來做武器的東西統統沒收。

“喂,沒看見她又瘦又乾巴么,想要她的命嗎?”蘭克大聲吆喝了起來。

“沒錯,我們就是想要你們的命!”頭目陰森森的笑了,俯托起了蘭克的下巴,“小傢伙,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發現我們的身份的,本來,你們還可以多活那麼一兩個小時,這是你們自找的!”頭目曾經慈祥的眼眸里閃出一絲兇殘、的光。

蘭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恨恨地說:“即使是美洲虎,都比你有人性!”

“哼,嘴巴還能動,看來,你的退還不怎麼疼嘛……”

頭目冷笑着,猛地輪起左腳,向著蘭克的傷退和腹部、胸口狠狠地踢了起來。

“啊……”蘭克倒在地上,蜷縮了起來。

“喂,住手!他的退受傷了!”剛剛能說出話來的童馨兒儘可能大聲地叫了起來。

“咦,小丫頭,你能說話了?我挺喜歡你的,要是你聽話的話……”頭目離開了疼痛不堪的蘭克,走到了童馨兒身邊,霸道地攬住了她的腰肢。

“你要幹什麼……”童馨兒恐懼地向後縮,無奈雙手被另一名冒牌警察牢牢地抓住了,掙扎不得。

“你說呢?”頭目瀅笑着。

“我……我又瘦又沒發育完全,不……不要啊……”童馨兒顫抖着,竭力躲開正在撫摸着她臉頰的那隻大手。

“皮膚還是蠻光滑的,不錯。”頭目伸出舌頭恬了一口。

好噁心!童馨兒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是人妖來的!”被一個冒牌警察鉗制在地上的蘭克大叫。該死,為什麼沒有人會以為童馨兒是個男人?

人妖?

童馨兒和冒牌警察頭目都愣住了。

“你是人妖?”頭目上下打量着童馨兒。

“我、我……”童馨兒頭昏腦脹,說不出話來。

“哈哈……”頭目放聲大笑了起來,“一個小丫頭還滿足不了我!不浪費時間和你們玩了,兩個侞臭未乾的小孩!”他臉色一凜,殺氣畢露,“我會讓你死個痛快的!”

他猛然從腰后怞出手槍,對準了地上的蘭克。

那黑洞洞的槍管正對着自己。完了,這回真的完了。蘭克急促地呼吸着,向童馨兒緩緩望了一眼,嘴角上揚,淡淡一笑——告別的笑容。

五臟六腑在,童馨兒感到自己無法呼吸。就這樣完了嗎?不要!我不要!她要蘭克在她身邊,她要跟蘭克拌嘴、賭氣;要看他臭着一張臉吃雨林蛙的模樣;要他送她一束真正的鮮花……

童馨兒猛地揚起頭來,大聲說:“放下槍,不然,我們大家一塊兒死!”

頭目呆了呆,瞬間哈哈一笑,轉過頭來,望着童馨兒,“小丫頭,好膽量,你居然敢恐嚇我啊。”

“我不是恐嚇你的!”童馨兒漠然說道,“你以為我們會麻醉那群偷獵者,什麼都不拿,兩手空空,就往林莽里跑嗎?我身上有一顆手榴彈,如果你要開槍,我就拉手榴彈,橫豎都是死,有人陪葬,我太高興了!”

頭目目不轉睛地打量着童馨兒,童馨兒勇敢地直視着他的眼睛。無形的堅強信念在她瘦弱的身體裏散發了出來,很耀眼。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頭目冷冷地說。

“隨你便。”童馨兒平靜地說著,猛然,她用與她的語速及不相稱的迅捷,掙脫了由於驚訝,放鬆了對她的鉗制的冒牌警察的手,把一隻手伸進了系在腰間的皮囊里。

“賭你的槍快還是我拉手榴彈的速度快嗎?”童馨兒微側着頭,堅定地盯着頭目。

頭目盯着眼前這個很瘦弱,卻異常帥氣、勇敢的女孩,冷笑着搖了搖頭,“黃毛丫頭,你不該要挾我的……你不該!沒人能威脅我!”頭目迅速舉起了槍,對着了童馨兒的額頭。

“好!是你逼我拉手榴彈的,別怪我……”童馨兒臉上現出了一絲殘酷的微笑,手掌在皮囊袋子裏緩緩地動了起來……

人影一閃。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蘭克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掙脫了把他按在地上的冒牌警察,飛身插到了冒牌警察頭目和童馨兒之間,擋在了童馨兒面前。

“哦?你又想幹什麼?”頭目陰沉着臉,兇狠地皺起了眉頭。

“不幹什麼,只是想給她贏得拉手榴彈的時間而已,”

蘭克粲然一笑,得意地說,“現在,你要先打死我,才能打死她。你說,是你開兩槍的速度快,還是她拉一次手榴彈的速度快?”

“我說過,沒人能要挾我!”頭目的眼睛眯了起來,殺氣表露無遺。

“蘭克,走開,沒必要的……”童馨兒在蘭克身後輕聲說。

“住嘴!我是男人,昕我的!”蘭克高聲大吼。

他的聲音很嚴厲。童馨兒從來沒有聽過他如此嚴厲的聲音。

蘭克向身後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童馨兒的手,向著頭目微微一笑,“準備比賽速度了嗎?”

“好小子!我倒是小覷了你。”頭目緩緩向下移動着食指。

童馨兒手心一癢,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去,蘭克在她的手心輕輕地寫着些什麼。她凝神一看,蘭克在她手心寫的是一個字:“逃!”與此同時,蘭克的另一隻手往她的皮囊裏面伸了過去。

原來,他想拿手榴彈,要她逃……

一瞬間,童馨兒感到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她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笑不出來。她惟一能做的是,用力按住蘭克那隻要伸進她皮囊里拿手榴彈的手。蘭克用力伸着,她更用力地按……

“聽我的!”蘭克背對着她,怒吼一聲。這一聲,震動了童馨兒的心。

“嗖、嗖、嗖……”幾聲很奇特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響起了三個冒牌警察的叫喚聲,同時,童馨兒和蘭克看到頭目敏捷地一閃,似乎躲開了正在向他胸口奔去的什麼東西。

“我們總算逮住你了。”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童馨兒和蘭克回頭一看,天哪,是亞瑟!那個偷獵者的頭頭亞瑟!

怎麼回事?錯愕間,其他三個冒牌警察“撲通撲通”地摔倒在了地上,原來他們中了麻醉槍。

“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就開槍!”頭目望着下屬一個個倒地,卻沒有流露出半點慌亂。

“現在有六枝槍指着你,還是你把槍放下吧。”亞瑟淡漠地說。

“哈哈……我說過,沒有人能要挾我,哈哈……”頭目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知道嗎,這丫頭身上有手榴彈,就在她腰間的那個皮囊里,我只要朝着她的皮囊開槍,大家都一起死!與其被你們捉住,我寧願選擇死!丫頭,這次,是你給我陪葬r!”他陰惻惻地笑着,向童馨兒看了一眼。

哇!蘭克打了個寒戰。本來是最後的殺手鐧,現在居然成了障礙……他想都不想,回過頭去,把童馨兒腰間的皮囊飛快地解了下來,奮力向河水裏扔過去……

壞了,他用的力猛了,皮囊沒有呈拋物線飛翔而去,而是重重地掉在了冒牌警察頭目的腳下!

上帝啊……蘭克嘶牙咧嘴,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這實在是太丟人了耶……

“哈哈……”在眾目睽睽之下,頭目冷笑着一邊仍舊用槍指着蘭克和童馨兒,一邊拾起了地上的皮囊,“怎麼樣,亞瑟,現在主導權在我手上。是讓我走呢,還是和我同歸於盡?還有你,小子,謝謝你送的禮物!”頭目沖蘭克揚了揚手裏的皮囊。

“對不起,馨兒,我搞砸了。”蘭克哭喪着臉,垂下了頭。

“不要緊,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麼手榴彈。”童馨兒莞爾一笑。

什麼?一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童馨兒身上。

“是沒有!不信的話,你打開看看吧。”童馨兒滿不在乎地向頭目揚了揚下巴。

“想騙我?”頭目冷冷一笑,“我不會上當的。”話雖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向皮囊看了一眼。

“不信你問他!亞瑟,你們沒丟手榴彈吧?”童馨兒向亞瑟打了個招呼。

“手榴彈?你是說,手榴彈是在我們這裏拿的嗎?我們根本就沒有手榴彈!”亞瑟睜大了眼睛。

“想合夥騙我嗎?你們都得死!好,我們一塊兒死!”

頭目倏地把手伸進了皮囊里——

所有人看着他一點一點地把手伸了出來,手上沒有手榴彈,反而沾上了一些粘乎乎的、像鼻涕一樣的東西。

童馨兒得意地笑了,“看,我沒騙你吧?”她甩了甩額前的那撇長長的劉海。

“你……你竟然……”頭目神經質一般甩動着手上那粘乎乎的東西,草率地在胸口上擦着自己污穢不堪的手,“小丫頭,我頭一個要你陪葬!”他的手顫抖着,用槍指着童馨兒。

“啪!”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顆子彈擦着童馨兒的臉頰飛過。

“啊……”童馨兒本能地要低下頭去,可是,蘭克猛地把她推到了身後。

“蘭克!”童馨兒下意識地推了推他,可是,他就像一座山,穩穩地擋在了童馨兒面前。

“找死!”頭目大喊一聲,眼看就要射出第二顆子彈……

“砰!”槍響了。

“撲通!”正要嘗嘗中彈滋味的蘭克眼睜睜地看着冒牌警察頭目仰天倒地,那枝槍指着天空,發射了起來。

他獃獃地眨巴着眼睛,一下,一下,又一下。陡然,他醒悟了,歡呼了起來:“馨兒,這是那些麻痹神經的毒花的殘渣嗎?太好了,它奏效了!你真是天才,連殘渣都沒浪費……”

蘭克剛要回頭,一雙纖細的手臂緊緊地環到了他的腰上。

“馨兒?”

童馨兒沒有說話,那手臂卻是環得更緊了。蘭克垂下眼瞼,微微一笑。他的後背真切地承受着童馨兒的重量,腰間,她的一雙手緊緊地摟住了他,似乎在害怕轉眼功夫,他就會從她的懷抱中脫身而去。

很真實、很溫馨的感覺……

很幸福的感覺。

“呵呵,我現在是不是也像你男朋友那樣,有安全感了?”

“胡說八道……”童馨兒軟弱無力地呵斥了一聲。

蘭克笑了,他伸出雙手,從童馨兒的雙臂上滑過,溫柔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穩穩地抓住了她的手。這一瞬,他抓住了幸福。

☆☆☆

“哈哈哈哈……”瑪瑙斯簡易機場的VIP候機室里一片歡聲笑語。

童馨兒和蘭克搭拉着臉,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裏,臉色差到了極點。

“哈哈……”大衛笑得一個勁地咳嗽,“小姑娘啊,你怎麼會以為我們是偷獵者呢?哈哈,我們是如假包換的護林員,那些冒牌警察才是正牌的偷獵者!哈哈……”

“你們……誰叫你們說那些話的啊……”童馨兒不服氣地嘀咕着。

“你八成就是聽錯了,不然就是斷章取義!”蘭克白了童馨兒一眼,自己白痴就算了,還要拉上他當陪襯。真是丟臉啊!話說回來,他給她的束縛可真少得可憐,為什麼想都不想就老老實實聽她的話行事?他只覺得自己的男人尊嚴受到了侵害。

“哈哈,她沒有聽錯,不過是想歪了!”大衛笑着說,“我們是要抓住那隻小美洲虎,它從偷獵者設下的圈套里掙扎出來,右後退上扎了一根鐵錐,沒能取出來。我們是要把它麻醉了,幫它把鐵錐取出來!”

大夥一起鬨堂大笑了起來。

“那……那……都怪你們說的話不清不白的,純粹是混淆視聽!”童馨兒在努力地維繫自己僅存的一點點尊嚴。

“哈哈……你們兩個心地還不錯,怕我們遇害,等到最後一天才動手,還要點上一大堆火把……”大衛拍了拍蘭克的肩膀。

“幸虧沒出事!”蘭克越想越后怕,“你們真的不生氣吧?”

“小子,你問了第lOO次了,我可懶得回答你第100次。”大衛沖蘭克眨了眨眼。下一秒,他又笑了起來,“幸虧你們倆夠冒失,沒把我們順手綁起來,不然的話,就算我們清醒過來,也救不了你們了。”

“唉……”蘭克和童馨兒沮喪之極。

“對啊,實在是太冒失了,拿了水壺、打火機、長刀、地圖什麼的小物件,卻忘了順手取一把槍,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

蘭克和童馨兒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亞瑟走了進來,“你們就別笑話那兩個傻孩子了,他們夠倒霉的了。”

隊長都開口了,眾人也就稍稍止住了些笑聲。

“等會兒你們坐飛機去里約爇內盧和你們的家人會合,不會有什麼恐懼症吧?”亞瑟善意地問。

“有點啦……”童馨兒怯怯地說。又坐飛機呀……他們可是倒霉慣了的。

“別擔心,你們坐的飛機是最結實的小型飛機,剛剛經過詳細的檢查;還有飛行員也是我們這裏最好的……啊,對了,說個好消息給你們聽,保證讓你們興奮得忘了恐懼!”

嚴肅的亞瑟難得狡黠地眨了眨眼。

“什麼消息?”童馨兒和蘭克好奇地張大了眼睛。

“研究所剛剛打電話來,你們找到了那些能麻痹肌肉的毒花是未被發現的新品種,他們決定用你們倆的名字為這種花兒命名,就叫‘童-導玫斯基’怎麼,高興吧?”

呃……“童(同)-導玫(倒霉)斯基”,同倒霉?童馨兒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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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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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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