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她她……我我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江涓涓咬緊唇。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嚇了一跳,回頭。
林雋就站在她背後,雨滴從頭上、肩膀往下滴落,說明了他們已在綿綿春雨下呆愣了不短的時間。她慌忙將他拉進葛莉家門廊前的矮檐下。
「進屋裏去吧。」林雋以平常的語氣說著,又淡淡補上一句,「別讓自己的臉色那樣可怕。」她的臉色由紅轉白,看得他好不心疼。
當林雋托著江涓涓的手肘走進屋裏時,聽見葛莉對那名男子下逐客令,「你還不走?」
「你……你真的和她……」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愛上的竟是個女人……男子表情猶未自震驚中恢復正常。
「你走吧!」將男子大力推出門外後,葛莉緊接着將大門「砰」一聲甩上。
屋內,林雋看了葛莉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葛莉沉不住氣,率先開口問:「她人呢?」她指的是一溜煙人就不見了的江涓涓。
「刷牙。」林雋回答的聲調非常冷淡,而且不悅的氣息非常明顯。其實他想對葛莉說她該慶幸自己是個女人——因為他具有不對女人揮拳的良好教養。
「喔。」葛莉應聲後便不再出聲。
僵凝的氣氛滯留在空氣之中——
※※※
江涓涓慢吞吞地由浴室走進起居室,臉色仍是泛白,一副不得不辜負人的歉疚表情,「蛤……蛤……蛤蜊,我……我從來就不知道你……你對我有……有意思……」她刷牙刷得太使勁,捂在毛巾後的嘴裏牙齦正隱隱作痛。
「豬才會對你有意思!」坐在沙發上的葛莉橫了不敢靠她太近的江涓涓一眼。
「豬?」江涓涓轉頭看着林雋,後知後覺地發起愣來,一會兒才訥訥地對他說:「她在說你耶!」
林雋皺眉苦笑。他心想,現在是什麼情況?真是難以理解……
「喔,原來你們已經——」葛莉沒將話說完,不過也算是說完了。
「喂!蛤蜊,你總要給我個解釋吧?」江涓涓橫眉豎目地瞪着她,「無論如何,你都不該把舌頭放進我嘴裏——惡!」她又開始覺得噁心,更想衝到盥洗室去刷牙、漱口。非自願的親吻竟是這般痛苦……
「舌頭?」林雋心頭火溫度不斷升高,伸臂將江涓涓攬進自己懷裏,低頭就是一陣熱吻——比葛莉先前的動作還激烈十分。有一塊青梅竹馬的爛「木頭」就已是刺痛他的眼中釘,現在還來只「蛤蜊」——而且還是女人——變成他的肉中刺?
葛莉望了涓涓和林雋的舉動一眼,撇過頭,賭氣似的說:「不過是小小利用你一下子而已,沒什麼好解釋的。」她才不想把事情說給不算熟悉的林雋知道。
江涓涓氣喘吁吁地將林雋推離自己一些,害羞地提醒他還有第三者在場。她要他先去公司上班,但他不答應,因為他不放心留下她和葛莉獨處。
「你是說你利用我趕跑剛才那個男的?」江涓涓像是了解了,又像是還搞不太清楚,她偏頭指指林雋,「那你怎麼不利用他就好?」不管葛莉是想趕走那個男人,或是想激起他的妒意,利用外表英朗的林雋才更高明不是嗎?
「你希望她吻我?」林雋挑高一道眉,對於江涓涓的大方感到很不高興。
「呃,不!」江涓涓瞪大眼,一股醋意酸得她皺緊小臉,「好吧,我寧可她吻的是我……」為了不讓他遭到葛莉的魔爪,她願意犧牲自己。
「去收拾東西,」林雋扳過江涓涓的肩背對他,「我等你。」順勢輕輕推了推她的背催促道。
雖然他知道,她還想得到葛莉的詳細解釋,但他私心地不願她繼續待在葛莉的房子裏。但一想到要送她回家去和那塊爛木頭比鄰,他心裏又是一陣為難……
江涓涓的腳步卻是躊躇,她轉頭看了看葛莉,「蛤蜊,你還好吧?」
「不好。」聽見江涓涓的話,葛莉雙臂環胸地轉過頭來,一臉死灰,「看着你們在我面前打情罵俏,讓我情緒糟得想放火燒房子。」
「喔,你失戀了,所以看我們在一起感到眼紅,」江涓涓自動自發地解釋起葛莉的心意,她走回林雋身邊拉住他的手,「那我當然要讓你更難過一點。」
「涓涓……」林雋感到啼笑皆非。不過也因為江涓涓的話,讓他對葛莉的不當行為稍稍釋懷。
「哼!」葛莉氣不過地又轉過頭去不看他們。
江涓涓再度試著說服林雋,「你先到公司上班吧,你在這裏,蛤蜊不會滿足我的好奇心的。」
「不行,」說來說去,林雋仍是不放心,「別人的事不需要那麼好奇。而且你最好不要和她單獨相處。」他曾經以為他們之間較難令人放心的是自己,沒想到他錯了。
「好奇心不得到滿足,心裏老記掛著,會很彆扭的。」在葛莉面前,江涓涓說不出口是因為關心葛莉的關係。然後她也覺得好笑,「你擔心什麼呢?蛤蜊長得比我還瘦小,若她真的又想對我『不軌』,我打得贏她的啦!」她並不認為葛莉真的對她有那種意思,他真是太多慮了。
「廚房在哪裏?」見江涓涓伸手指向一扇門,林雋便接著說:「我在那裏等你們談完。」他不會妥協的。
※※※
「雋哥,你人到哪兒去了?我們在會議室里等你很久了!」溫曉陽的聲音自林雋的行動電話中傳出。
「今天我會晚一點——嗯,也或許就不進公司了,有什麼事你和老溫決定就好。」林雋倚在葛莉廚房的流理台接聽電話,眼睛盯住鑲著半扇玻璃的廚房門板。
「咦?雋哥,你以前就算得了重感冒,也會抱病先到公司一趟,」溫曉陽疑惑地問:「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就算他十天半個月不進公司一步,公司也不會倒。
隔着半扇玻璃門,林雋看見江涓涓坐近葛莉身旁,讓他有點緊張。他明白自己這種舉動很無稽,可是他也想起溫桓曾對他說過:愛情這種事情,等他自己栽進去了就知道……唉,他現在的確是知道了。
「雋哥會說沒事,就是有滿重要的事,我猜……」溫曉陽猜測著,「和江小姐有關?你找到她了吧?接着發生『什麼』事嗎?」她在電話那頭嘻嘻笑着,聲調里充滿邪惡。
「你少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想,」林雋笑斥着,「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雖然他也想,不過時候還未到。
溫曉陽嘆了口氣,故作遺憾口吻,「喔,真是可惜!好吧,桓哥催我開會了,雋哥,你繼續『努力』,先說再見羅!」但她聽得出來林雋心情頗佳,表示昨晚他和江涓涓之間有了新發展、新進度。
※※※
「他結婚了?你是第三者?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江涓涓輕聲尖叫。
「什麽時候知道的有關係嗎?」葛莉不由自主地朝沙發內側縮了縮身子。
「當然有關係!」江涓涓嚴肅地說,「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和他戀愛,是你被騙;在知道的情況下和他談戀愛,是你自甘墮落。」她眯起眼,想從葛莉臉上瞧出端倪。
但她也很疑惑,那個男人竟能接近對男到畏懼的葛莉,進而擄獲葛莉的心,真是不簡單。她現在想想,也難怪葛莉會選擇吻她來激那個人,而不是選擇親吻林雋。知道葛莉對林雋沒別的意思,讓她安了心。
「喔……」葛莉垂下眼,沒有迎視江涓涓的打量。
「喔是什麼意思?表示你是被騙?還是你自甘墮落?你昨天晚上和他『那個』了,對不對?」江涓涓不好意思挑明著講。
「哼,你一個晚上沒回來,那你也和林雋『那個』了,對不對?」葛莉學江涓涓不把重點字眼說出來。
「才沒有!」雖然是真的沒有,但江涓涓的臉還是因昨晚曾有過那個可能而紅了,讓葛莉看來,覺得有點作賊心虛的意味。
「你否認得太快,反而像是不打自招。」葛莉更是學起江涓涓之前的眯眼打量。
「真的沒有嘛!」江涓涓急着搖頭否認。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她沒有說謊的習慣,更不想讓別人誤解她。
葛莉聳聳肩,暗地裏慶幸自己成功把江涓涓的責問話題扯開,「反正不干我的事,我也不想對你『驗明正身』,你窮緊張個什麼勁?」她想起一件事,「對了,林雋剛才要你去收拾東西,怎麼,你要搬走?」
「嗯,我想回家了。」江涓涓點點頭。
「木啟華的婚宴不是還有一個禮拜才舉行?」葛莉疑問。
「蛤蜊,你對我的事情還真是瞭若指掌耶,」江涓涓記得自己並沒有向葛莉說過確切日期。「你是不是真的有暗戀我?」她對葛莉嫵媚地眨眨眼。
「去你的!」葛莉啐了一口,後悔自己剛才真的親吻了江涓涓,那讓她也有衝進盥洗室拚命刷牙的念頭。「木啟華有寄喜帖給我啦!」
「咦?為什麼?」江涓涓知道他們認識,但不曉得有到寄喜帖的交情,難不成木啟華感嘆婚事花費過鉅,所以不分親疏廣發喜帖打秋風?
「哼,就說你這豬腦袋不靈通,」葛莉惡意地笑着,故意披露久藏的往事,「他以前追過我,那時他可勤快著呢,又是送信、又是送花的。」
「什麼?!」江涓涓訝異極了,「我怎麼不知道?」人就是這麼自私,自己已經愛上別人了,卻還巴不得對方的過去永遠是一張白紙。
「你以為有一陣子木啟華天天來接你下課回家,當真是擔心你這個那時已經二十歲的小妹妹迷路嗎?」她們過往的恩怨太綿長,刺激江涓涓仍讓葛莉感到痛快。
「嗚……我有點受到打擊……」江涓涓齜牙咧嘴把臉皺成一團,不過心裏的感覺只是些許難堪,而不是難過。她未將木啟華曾喜歡過她的幻想完全打散。
「屁!」葛莉不客氣的以指尖推了她的額頭一記,「廚房那個男人比木啟華適合你一百倍,你少在那邊雞貓子鬼叫。不過你也真夠膽識,那種漂亮臉皮的男人都敢愛,小心哪天被搶走再來哭天搶地。」
「唉……我也很怕啊,早就做好被拋棄的心理準備了,」江涓涓愁眉苦臉,只差眼淚沒擠出眼眶來了。「天曉得他是吃錯什麼葯,竟會看上我這隻——」她瞥了貌美出眾的葛莉一眼,「醜小鴨。」
「江涓涓,你知不知道我想揍你想很久了?」
葛莉忿忿不平,「你這個人,從來就不知道『努力』這兩個字怎麼寫,如果天之驕子含着金湯匙出生,那你就是咬着鑲鑽筷子落地的。不愁吃穿、家庭美滿,又有點小聰明,輕而易舉就可受到同學、朋友的喜愛,亂塗亂畫的鬼東西還符合大眾喜好。以前追過我的學長不時在我面前偷瞄你,現在以你那一分姿色和三分個人特色,拐到林雋那款受眾女垂涎的貨色,還不懂得要感謝上天,甚至不圖好好繼續經營。」她頓了頓,歇口氣後又繼續說:「除了還有點善良之外,對我而言,你實在是個可恨的人!」
「喔,原來你一直在嫉妒我。」江涓涓笑嘻嘻地說。生命中沒遭受到重大波折不是她的錯,她承認,她的運勢向來不差,不過,那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啊!
「你就是那張笑臉讓人又氣又受不了,」葛莉嘆了口氣,「喂,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你,但我現在不得不拉下臉,要求你幫忙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江涓涓聳聳肩,一副反正她也仍是討厭葛莉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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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談完了?」林雋見江涓涓推門走進廚房,他看了一眼她空着的雙手,「你的行李呢?」
江涓涓搖搖頭回答:「我暫時還不能回家,得再在蛤蜊家多住幾天。」她猜,他一定又要皺眉了。
他看起來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與葛莉談話時的神情、舉動,不過她知道,他一直在留心,而且他有一種天賦,可以將他周遭的動靜巨細靡遣盡收眼底,然而卻裝作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
果不其然,林雋的眉頭立即出現摺紋,「為什麼?」
「因為蛤蜊說那位『已婚男士』一定會再來糾纏她,所以我得留下來當她的擋箭牌。」江涓涓猜想林雋大概不肯接受這個理由。
林雋略一沉吟,終於說:「也好,你就在這裏多住幾天。」
他在心中快速地衡量過了,在木啟華結婚前讓她返家,難保她不會再度「日久生情」或是「觸景傷情」,而讓她繼續住在葛莉家中,他還能時常監控。其實靜下心來,他也已明白葛莉先前的舉動只是一時情急下的措施,畢竟除了那位能接近葛莉的男士之外,葛莉不會願意碰觸——甚至是他——的其他男人,所以葛莉選擇江涓涓來誤導那位男士,是個正確選擇。
「啊?你不反對?」林雋的回答令她感到詫異。
林雋揚眉微笑,不答反問:「我反對有用嗎?」她要是會這麼聽話,就不像他所認識的江涓涓了。
「呃……」他開始了解她了。江涓涓心虛地笑笑。
林雋再次皺眉,不放心地囑咐著:「不過,葛莉要是又對你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
「哈哈哈!你真愛胡思亂想,」江涓涓的笑聲在瞥見林雋的不贊同臉色時收斂住,她嘻皮笑臉地說:「好吧,我會誓死捍衛貞躁,睡覺時拿把水果刀擺在枕頭底下,她要是想對我亂來,我就先拿刀子砍死她,然後把她的頭剁下來裝進保齡球袋裏,拿去丟掉!」
林雋假裝心頭一驚,故作惶恐神色,訥訥地說:「唔,希望你以後不會這樣對我。」說真的,他還真有點怕……
※※※
葛莉抹去眼底的黯淡,堅持要到公司去埋首工作——江涓涓猜測,那是葛莉療傷止痛的方法,所以也不多加阻止。
江涓涓將林雋趕回公司上班未果,只好答應讓他跟着她到購物中心採買日用品,順便用餐。還不到中午,雨過的空氣十分清新,陽光透過行道樹,在街道上畫下一團團黑與白交錯的光影。
因為購物中心離葛莉住處不遠,所以他們選擇步行前往。
春天正午的散步很有舒緩作用,明亮的陽光在他們頭頂上眨眼。購物中心的兩扇玻璃大門一敞開,就吹進了春天的微風。
而小吃街正如預期的擁擠,林雋在一條現做披薩攤位的人龍後排隊,而江涓涓在另一頭等候買沙拉,一邊望着過往的顧客。她看見一對對年輕人靠着自助桌區的圓桌談笑,有些滿懷心思的職業婦女身穿昂貴的套裝,一個人啜飲著低卡可樂,或是細嚼三明治。
江涓涓買到沙拉後也走進自助桌區,才剛坐穩,頭頂就罩上一抹人影,她以為是帶著披薩的林雋來了,抬頭燦爛一笑,卻瞠眼地呆愣住。
「嗨,小涓。」木啟華憨直的微笑後隱藏着一絲不自在。
「木哥哥,你也來買東西嗎?」就要當新郎官了還到處亂跑?不過也是啦,結婚大事最忙碌的人通常不是新郎、新娘,而是周遭的親朋好友……江涓涓心想着。
她更是捫心想釐清自己現下的情緒,結果只是一片茫然,她甚至沒有產生高興或不高興、悲傷或不悲傷的任何情緒。
木故華訥訥地回答:「嗯,美琳喜歡吃這間購物中心手工制的餅乾,我趁著公司午休時繞過來買。」美琳是即將與他成婚的女性。
「那絕不能錯過他們的杏仁酥餅,味道真是棒!」江涓涓訝異自己的語氣竟是這般輕鬆。
她仔細端詳木啟華的臉龐,卻沒有發生令她心跳失速的狀況——以前也從未發生過。非關長相美醜,而是一種感覺,她發現自己永遠無法對他意亂情迷,甚至也不會產生性幻想,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愛過他,否則怎能如此平靜地面對?
這是為自己愛上林雋的一種藉口嗎?抹去過往?
木啟華低頭看着桌子,「小涓,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
「當然。」江涓涓回答得極快,因為她知道那是事實。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木啟華依舊是低着頭。
江涓涓知道他真的感到抱歉,他向來疼愛她——像哥哥疼愛妹妹一般。她自塑膠椅上站起來,拉住他的手,溫和地說:「木哥哥,我喜歡你,不管你和誰結婚,我永遠都是最喜歡你的小涓妹妹。」
對了,就是這樣!
她之前再怎麼氣木啟華突然決定和別人結婚,但還是從未忘記他對她有過的疼愛,她當然愛木啟華,不過那和她愛上林雋的感受完全不同。她對木啟華是一種兄長的愛,對林雋卻是男女間強烈吸引的感情。
先前她會因木啟華和別人結婚而難過,是因為她的任性和佔有欲在作祟,那時候她還不能接受自己已不是鄰家哥哥最關心的妹妹了,所以才會仗着被疼愛的習慣胡亂使性子。
「我只是吃醋,以為木哥哥結婚了就不會疼小涓妹妹了,所以才使性子搗亂。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江涓涓的臉上滿是真誠笑意。
「傻瓜,我結婚了當然一樣疼你,」木啟華鬆了口氣,憨厚地咧開嘴笑了,「而且還多了個木嫂嫂疼你,多好,你賺到了。」
※※※
林雋的步伐很大,江涓涓盡量跟上他的速度。
她邊喘邊想,他一定不明白天生配備一雙短腿的人是什麼感覺。她經常覺得這世界上長腿的人是特快F1賽車,而她就只是輛獨輪手推車。
不行,她受不了了!
「林雋,你別以為我剛才沒看見你幹了什麼好事!」江涓涓大聲吼了兩句,接着便停下腳步喘息。如果這樣還不能讓他放慢腳步,那她也沒轍了。
林雋果然回頭,五步並作兩步就走到她面前,故意以淡然的口氣問道:「我幹了什麼好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頭現在有多火。
江涓涓深呼吸幾次,等氣息平穩了之後,開始扳着手指頭邊數邊說:「兩個胸前偉大的小姐塞給你上面有她們電話號碼的小紙條;然後你對三個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笑,害她們差點高興得跌倒;你還逗得賣飲料的歐巴桑們臉紅,讓她們不收你的錢還多送你一杯可樂——」
「你惡人先告狀!」他還沒開口算帳,她竟然就先開炮?林雋一臉不敢置信。
「還有呢!幾個靠在桌子邊、帶點奇怪眼光的男人一直對你流口水,除此之外,也有小朋友直勾勾的盯着你瞧——」江涓涓的十隻手指頭已經不夠她數了。
「無論如何,我沒去拉住他們的手!」林雋咬牙瞪住江涓涓。
「你瞪起人來眼睛變好大喲,」但還是很帥!江涓涓眼彎彎地笑,「我拉住木哥哥的手有什麼不對?小時候他還幫我洗過澡呢。」這是真的,她父母親有段時間全心全意在醫院照顧生病的姊姊,就將她托給隔壁木家,說起來,木家夫婦就像她第二對父母,而木啟華就是負責照顧她的哥哥。
「你——」林雋此刻慶幸自己平時飲食正常、作息規律,更不時以運動健身,否則他當下一定爆掉每一條腦血管。
「我?」江涓涓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自己的手,然後抬頭說:「我很好呀。」臉上仍是笑嘻嘻的。
林雋氣不過,猛力轉過頭不理她。
他什麼時候受過女人的氣了?他就要這樣糟蹋自己,什麼人不好喜歡、不好愛,偏要惹上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瘦女人!
「好嘛,別生氣了嘛,」江涓涓拉住林雋的一隻手左右搖晃,語氣愛嬌,「他是我哥哥呀,拉拉手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恭喜他要結婚了而已,我就不信你都不對你表妹勾肩搭背。」
「那不一樣。」林雋仍是沒有回頭,但口氣卻稍稍轉緩。
他低下頭,她發覺他的神情正在軟化。
「哪裏不一樣?」江涓涓跳到他面前,用頭頂頂他的下巴,然後再仰起頭對着他笑,逼得他不得不將眼光投注在她臉上。
「唔……」林雋一時無法回答,只好繼續皺著眉。
「我都覺得是一樣了,除非你……你對你表妹有不一樣的感情?」江涓涓佯裝驚恐,雙手縮回扶住自己的雙頰,很有孟克名畫「吶喊」的意味。
「少胡說八道了。」林雋讓她唱作俱佳的表演給逗笑了,伸臂將她攬進懷裏,警告她,「以後不許和別人在肢體上那麼親熱。」
江涓涓將頭枕着他的肩窩抬頭問:「要是又——」
林雋打斷她的話,「我會真的生氣,那就不是你今天這樣隨便逗我便能了事。」
「好,我會努力想別的方法來讓你消氣。」江涓涓乖巧地點頭,眼底滑過一抹惡作劇的流光。
「呵!」
之後很久,林雋才發現江涓涓根本沒有答應不再和別人有肢體上的親熱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