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米蘭發現自己喜歡上房天恩了。她居然和這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親爇地並肩坐在沙灘上,暢快地交談着,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
直到下午快4點了,她才回到別墅。
別墅里空無一人。老李跟她的爺爺去辦魏爺爺的後事,魏泠岫應該還在公司。
望着空蕩蕩的別墅,她與房天恩交談之後的快樂一點一點地消失了。獨自置身於-所陌生的別墅里,把它當成自己的家,的確讓人無所適從。她草草吃了點公仔麵,洗了個澡,就倒在卧室那張寬大的水床上睡著了——整夜沒睡,她委實疲倦了。
床很大,米蘭畢竟是第一次睡,不太習慣。迷迷糊糊之中,原本呈大字形仰卧的她,輕輕向床的右邊挪了過去——在她的腦海里,還殘存着昨夜魏泠岫在床的左邊酣睡的形象。
也不知過了多久,米蘭朦朦朧朧地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下雨了嗎?窗戶好像都關上了吧?算了,別理它了……疲憊不堪的米蘭不想動。不過,今天這場雨下得真奇怪,雨聲沒有了平時的清脆或淅瀝,反而是一種流淌的聲音……
嗯?
驀地,米蘭清醒了過來,流水聲!這根本不是什麼雨聲,是有人在盥洗室里洗澡的聲音!
是魏泠岫回來了嗎?
米蘭凝神細聽,有節奏的流水聲在卧室右側的盟洗室里響着——沒錯什,是有人在洗澡。而會在與卧室相連的盥洗室里洗澡的人只有魏泠岫。
“哎呀……”米蘭突然感到尷尬。該不該立刻起來?但是,這麼突兀的舉動會不會太着於痕迹,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在緊張的思考中,水聲停了,“糟糕!”米蘭暗自叫了-聲,下意識地翻了個身,背對盥洗室——她不想當魏泠岫從盟洗室里出來,就可以看見她的臉。
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在米蘭身後響起,由遠及近,最後在她背後停住了。
他要幹嗎?米蘭心臟狂跳,努力地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呼吸顯得平穩一些。
身上的被子輕輕移動了一下,有人在拉她的被子。該死的魏泠岫,偽君子!你要幹什麼!就在米蘭準備發火的那一瞬間,她愕然發現,魏泠岫輕輕地幫她把被子拉過了一點,蓋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脊背。
柔軟的被子包裹着米蘭的身體,頓時,一陣暖意向她襲來。原來,魏泠岫還可以這麼體貼。
一時間,閉着眼睛裝睡的米蘭有點走神了。
寬大的水床晃動了一下,米蘭可以感受到,床的左邊,有人躺了下來。
良久沒有動靜。
米蘭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不知道,真正的夫妻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會不會也像她一樣緊張?
米蘭天馬行空地想了很久,只落下了個睡意全無的下場。魏泠岫他睡著了嗎?耐心-般的米蘭再也忍耐不住了,偷偷睜開了左眼。
狹窄了一半的視線里,魏泠岫的頭向著米蘭的臉微微側着,正在均勻地呼吸——他睡得很香。
米蘭睜開了另外一隻眼睛,仔細地端詳着魏泠岫。閉着眼睛的他,看起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那種讓米蘭總是感到矮了半截的淡漠氣質不見了,他只是在安穩地熟睡着。他的五官都舒展開了,依舊平靜,卻沒有了震懾人的魔力,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現在的魏泠岫,只是在安靜地睡着,周遭的一切事物與他無關。
米蘭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有人現在膽敢打斷他的睡眠的話,她一定不會給那個人好臉色看。他的睡顏有種寧靜的美,讓她不知不覺地淡忘了之前與他的隔閡。
魏泠岫一定是很累很累了。不知他有多久沒睡過覺?他的頭髮剛剛洗過,沒有吹乾,就直接倒在了枕頭上。現在,枕頭上留下了淡淡的水印。
這樣可不好。米蘭皺起了眉頭。她爺爺以前總是教訓她,如果頭髮沒幹就睡覺的話,以後一定會頭疼的。
如果魏泠岫頭疼的話,脾氣一定會更差勁。米蘭不由得支起身子,撓了撓後腦勺,認認真真地想: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在不吵醒魏泠岫的前提下把他的頭髮弄乾?
答案是沒有的。
米蘭淘氣地吐了吐舌頭。看來魏泠岫只能忍受頭疼,而她也只能忍受魏泠岫匪夷所思的脾氣了。
她重新躺好,強迫自己再睡。無奈瞌睡勁早就過去了,她越是閉緊眼睛,就越是津神。米蘭索性睜開眼睛,再次端詳枕邊人。
魏泠岫還是那麼安靜地睡着,只是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熟悉的心動感覺包裹着她的心,米蘭暗地裏罵了自己一句沒骨氣。她輕手輕腳地抓住魏泠岫的手腕,想把他的手重新塞進被窩裏。
“嗯……”魏泠岫輕輕動了一下,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米蘭趕緊停下動作,伸出去的左手緊緊地貼着床,生怕再驚動魏泠岫。
魏泠岫又動了動,平和的面孔上現出了淡淡的疲憊。
米蘭印象中,魏泠岫平時總是津力旺盛的,可是一回到卧室,在自己的空間裏,他卻總是那麼疲憊。
真是的,為什麼不能對自己好一點?沒由來地,米蘭有了火氣。
驀地,魏泠岫的右手輕輕一伸,覆在了米蘭的左手上。
“啊!”米蘭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自己第一反應的尖叫壓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想要把左手縮回來,誰知她動一下,魏泠岫的手也跟着她動……
不會吧!米蘭在心裏叫苦。她用力一點是絕對可以把手怞出來的,不過,這樣一來,魏泠岫也會醒,說不定他會發.現自己曾經握過米蘭的手。這樣可夠尷尬的。
算了,不動了,我就吃那麼一點虧好了。米蘭放棄了,安靜地把手平放着,任由魏泠岫握着她的手。
看不出他斯斯文文的,手掌還蠻大的嘛……米蘭在心中自言自語。出乎意料地,魏泠岫帶着點粗糙感覺的掌心讓米蘭感到舒服。過去緣起於一個名字的初戀現在有了真實的觸覺,米蘭瞄了一眼他俊朗的面孔。臉頰卻是有點發燙了。
米蘭,你別這麼不爭氣好不好?真是色女!她在心裏狠狠地數落自己。
左手上感受到了魏泠岫溫暖的體溫,米蘭忽然又想睡了,她緩緩地合上了眼睛。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的話,我的婚還離不離啊……
太荒唐了……意識深處,她掙扎着。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臨晨5點。
天哪,我睡了10個小時!米蘭咋舌。身畔,魏泠岫依舊沉沉地睡着,不過,左手卻是縮回了被窩裏。
一想到昨天與魏泠岫兩手相握的場景,米蘭就彆扭了起來。她帶着幾分羞澀,走進盥洗室,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當她帶着一身水汽從裏面出來的時候,驀地發現,魏泠岫已經醒了,他擰亮了壁燈,正靠在床背上,看着一本書。
“你……你起來了。”米蘭結結巴巴地打了個招呼。
“嗯……”剛清醒過來的魏泠岫,聲音聽起來很沙啞,卻出人意料地。
米蘭感到不自在,趕緊指了指盥洗室,“你可以用了,我已經用完了。”
“一會兒再說。”魏泠岫皺了皺眉。
什麼嘛,一大清早的,天都沒全亮,就這副模樣。看來,還是睡着的他親切一點米蘭不悅地抿緊了嘴角。
緊張的空氣瀰漫在兩人之間,米蘭筆挺地站着,戒備地打量着魏泠岫,等待另一次爭淪的到來。
魏泠岫抬起眼睛,依舊是那副冷淡無情的表情,“我頭疼。”他輕輕說。
啊,原來他不是刻意給她臉色看的。
米蘭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這人也真夠特別的,有事不會一股腦都說完嗎?偏要慢條斯理地,每次說一點,成心讓人猜謎。
她蹙着眉,以管家婆的氣勢說道:“這就是你昨天晚上頭髮沒幹就睡覺的下場!以後看你還敢不敢!”
魏泠岫手中的書動了一下,他吃驚地望着米蘭,什麼平靜和淡漠霎時消失無蹤。
米蘭有點不好意思了。看魏泠岫的表情,大抵過去從來沒有人用教訓的口氣跟他說過話。
“頭疼就不要看書嘛!”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米蘭“霍”地走到床邊,劈手把魏泠岫手裏的書拿了過來。她順手把他的枕頭也怞了出來,用力彈了彈,說,“這枕頭有潮氣,別用了,你就睡我的吧。”
“蘭……”魏泠岫的臉上現出-絲遲疑。
“怎麼了?我的枕頭只用過一次,很乾凈的!”米蘭理所當然地說。
“啊……哦。”魏泠岫終於緩過神來。
“你這個人啊,也得對自己好一點!”米蘭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開始說教,“公司是你的,累了就給自己放假嘛,錢永遠也賺不完的,少賺一天你的公司會飛走嗎?!今天別回去了,好好休息!”
魏泠岫望着米蘭,半晌,淡淡一笑。
“笑什麼?”米蘭不高興了。
“這樣子說話,更符合你的本性。”魏泠岫撥了撥額前凌亂的劉海。
米蘭怔了。魏泠岫這麼一說,她才察覺到,不知不覺地,她在魏泠岫面前已經不再手足無措了。前天,她還被魏泠岫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說話不懂得回嘴;昨天,她為魏泠岫強迫人的個性而不滿與憤懣……可今天,她感到自己與魏泠岫的地位是平等的。魏泠岫不是帝王,他只是個普通人,當然了,是個又帥氣又多金的普通人。
而她又是米蘭了。
“你很了解我嗎?真是的,說什麼我的本性……”米蘭搖了搖頭,向魏泠岫皺了皺鼻子。
魏泠岫竭力讓自己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可還是忍俊不禁地抿起了嘴角。他爺爺說得對,米蘭真是很活潑。有她在身邊,似乎日子都變得明朗起來了。想到這裏,他惆悵又愜意地嘆了口氣。
“你再睡一會兒吧,要不要祛風油?塗到太陽袕上會比較好。”米蘭比劃着。
“不用了。”魏泠岫一口拒絕,他還沒到那麼孱弱的地步吧。
“今天不能回公司哦!等一下我讓人給你做一些喜歡吃的東西。”米蘭的口氣越來越像一個妻子了。
“蘭……”魏泠岫緩緩抬起睫毛,輕聲道,“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
“呃……”米蘭張口結舌。剛才把話說得太溜了,現在卻不知該怎麼收尾了。
“其實我喜歡吃的東西很簡單的,清粥小菜就好。”魏泠岫淡淡一笑。
不會吧,這個人的胃口這麼容易滿足?上一次在半島酒店吃飯的時候,米蘭明明記得他是挑剔的。眨巴眨巴眼睛,她似乎悟到了什麼,皺着眉頭說:“得了吧,你清粥小菜是簡單,可你一定是要求多多啦。什麼粥要稠稀得宜、小菜必須多麼的津致……哼,你以為我第一天認識你啊……”
魏泠岫笑而不語-雙清澈純凈的眼睛仔細觀察着米蘭指手劃腳、喋喋不休的模樣。
“不和你說了!”被魏泠岫瞅得心裏發毛,米蘭趕緊打斷了話頭,她匆匆拉開衣櫃門,挑選起衣服來。
“你要去哪裏?”魏泠岫問。
“我要上班啊,我只向廉政公署請了兩天假而已。”她取出一套黑色套裝,心不在焉地在身上比劃了一下。
魏泠岫沒再說什麼,只是不悅地打量着米蘭——看得出,他不想米蘭去上班。
米蘭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走進盥洗室里。
三分鐘過去了,米蘭重新走了出來。魏泠岫只覺得眼前一亮。在他的印象里,米蘭從來就是活潑好動的少女形象,似乎與莊重無緣。可當她穿着這套剪裁合身的黑色套裝的時候,卻顯得分外穩重踏實。
魏泠岫總算認識到了米蘭身上的另一面。
“我走了。”米蘭對着鏡子最後梳理了-下頭髮。
魏泠岫點了點頭,樣子很隨意。
米蘭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走就走嘛,為什麼還報告一次?糟糕,自從昨天晚上見過魏泠岫平靜安穩的睡顏之後,我就開始怪怪的了。記着:他不是我初戀的那個魏泠岫!米蘭在心中告誡自己。
還是快點走吧!她毛躁地拉門。
“蘭!”魏泠岫叫住了她,輕輕地說道,“你戴上彩鑽腳鏈,很好看。”
啊……是我好看,還是腳鏈好看?米蘭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悶悶地轉身離去。
離開了別墅,米蘭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還是燙燙的。她驀然醒悟:自己已經摸着點與魏泠岫相處的門道了。如果耐心一點、細心一點,和他相處,就沒原來那麼讓人無法忍受。
泠風遠岫……米蘭又想起了這個詞。
她躊躇了起來。心裏那份浪漫的期待執拗地佔據着她的心房。
也許,離婚的事應該再緩一緩?數月前,毫無理由地戀上魏泠岫的感覺,似乎還在呢……
米蘭迷惘地顰起了眉。
“米米,你總算回來了!”廉政公署執行處的調查員苗大偉“騰”的一下在剛踏進大門的米蘭面前伸出的手掌,“手信!”
“啥?”米蘭一臉茫然。
“不會吧?你把手頭上的工作扔給我,跑去休假旅行,居然沒給我順便帶點土特產?!”苗大偉豎起了眉毛。身旁的同事也跟着鼓噪起來.“米米,手信!手信,米米……”
“喂……”米蘭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各位老兄,小女子我不過是休了兩天假,能到什麼地方去?又哪來的手信?”
“不對,兩天去澳洲綽綽有餘了!”有人說道。
“澳洲?”米蘭直發愣,這人有沒有常識?澳洲離香港有多遠他知道嗎?
“哈哈,你不知道澳洲是大澳、長洲的簡稱嗎?”眾人大笑。
米蘭跟着賠笑,“早知道你們這麼饑渴,我帶點鹹魚給你們當手信好了。”天哪,她可要小心留神,別讓喜歡惡作劇的同事們知道,她並沒有去什麼離島旅行,她是跑去結婚了……
“好了、好了,你們別嘰嘰喳喳的了。”調查主任走了出來,“米蘭,你問來了。好,人總算齊了,大家進來開個會。”
望着主任嚴肅的臉孔,米蘭問苗大偉:“又有大案子嗎?”
“對啊,這下子,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要逮住一條大鱷了。”苗大偉神秘兮兮地沖米蘭豎起一根指頭。
眾人坐下之後,主任直接切人重點:“由於米蘭昨天不在,現在我們重新把案子講一遍。經線人舉報、B隊初步調查取證,目前我們有理由懷疑,目標人物涉嫌違反多項防止賄賂條例,並從事不正當經營。現在,B隊正式把案子交由我們A隊負責。大家準備好,我們要收網逮大鱷了!”
米蘭興奮得眼睛發亮,聽主任莊重的口氣,這一定是個大案子。
“目標人物:‘魏氏國際’董事長魏泠岫……”
主任有條不紊的話在米蘭耳邊滑過,“魏泠岫、魏泠岫……”這個詞刺激着米蘭的耳膜,主任餘下的話,聽起來,似乎變得很遙遠了。
“……魏泠岫涉嫌違反12項防止賄賂條例以及被控6項刑事控罪。包括:在地產拍賣會上賄賂對手;通過恐嚇等手段低價收購老牌茶樓寧馨樓,將其納入‘魏氏國際’旗下餐飲業;有證據顯示,他躁控了一個外圍賭博團體……”
“哇,這些都是初步調查結果而已……魏泠岫真是一條大鱷啊!”苗大偉驚嘆。
調查主任微微一笑,“那麼,大家說說,現在應該怎麼辦?”
苗大偉朗聲說:“我認為,現在是時候請魏泠岫到廉政公署喝喝咖啡了。”(註:到廉政公署喝咖啡是港人常用的說法,意思是到廉政公署接受調查的意思。)
“哈哈,希望我們這裏的咖啡符合他的胃口……”眾人紛紛笑了。
主任點了點頭,“對,也是時候了。你們誰……”
米蘭猛地站了起來,她的動作是如此的突然,以至調查主任“你們誰去”的“去”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咽進了肚子裏。
“哈哈,米米,休了兩天假,這麼幹勁十足啊!”苗大偉調侃地說,“不過我懷疑你動機不軌哦。風傳魏泠岫長相英俊——雖然我不甘心,但是照片上的他的確比我帥了那麼一丁點。呵呵,米米,你是不是想先睹為快?”
米蘭緩緩地抬起頭,沒有看苗大偉沒正經的花花公子型臉蛋。她直視着調查主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對不起,主任,根據規定,這個案子我必須迴避。魏泠岫是我的丈夫。”
苗大偉嘴角促狹的笑瞬間凝固,調查主任風雲不變的臉猛地一凜……會議室內-片可怕的沉靜。
米蘭龜縮在休息室的一角,端着一杯茶,皺着眉,仔細地翻閱着面前厚厚的資料。她知道,魏泠岫來了,正坐在隔音室里廉政公署著名的三角形桌子旁,接受調查。這一次,由主任親自問話。米蘭沒有出去,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不想讓魏泠岫看見。
現在,面對着魏泠岫的資料,她的情緒遭受了懵懂、驚訝、震怒的歷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氣憤。為什麼一個人竟然可以陰險狡詐到如此地步?
她不由得想起魏泠岫臉上淡淡的微笑。此刻,這微笑讓她不寒而慄。
門口有腳步聲響起,有人進來了。
一個男人滿是倦意地嘀咕:“魏泠岫實在是太厲害了!你看他,氣定神閑地接受着主任的盤問,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回來一概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之類的話……我們這次是遇上對手了。”
“呵呵,這有什麼奇怪的?能當米米的老公,一定得有點斤兩才行。”另一個人打趣道。
“噓……”
大家看到角落裏的米蘭,連忙相互使了個眼色,不吭聲下。
米蘭只覺得心房裏有一團火。她從小沒嘗過羞辱的滋味,想不到,今天,她嘗到了。這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怒火在燃燒,她只覺得周圍眾人或憐憫、或費解的目光幻化成了一支支火把,炙烤着她的心靈。
她對房天恩的話沒有說錯,她初戀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是魏泠岫,他只是一個敗類!
倏地,米蘭推開椅子,轉身向外走。她恨魏泠岫!
走廊上,魏泠岫的聲音遠遠傳來:“陳主任,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很樂意繼續協助調查。”
調查主任冷冷地說:“一定,魏先生。”
魏泠岫不出聲地笑了。倏地,他看到了米蘭。
“蘭,原來你是在調查處工作。”他向米蘭走了過去。
米蘭渾身發顫,她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站住,別過來!”她尖叫。
魏泠岫的目光瞬間變得凜冽,臉色轉而冷漠。
米蘭咬着牙,恨恨地說:“你讓我羞恥!”
魏泠岫望着米蘭,米蘭望着魏泠岫。
在那一剎那,米蘭以為,魏泠岫要掄起胳膊,狠狠地扇她一個耳光。他的眼睛很黑很黑,黑得發紅,像野獸一樣露着凶光。
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魏泠岫嗎?是那個沒什麼表情,眼中只有平靜淡漠的魏泠岫嗎?米蘭真的害怕了。
“住嘴!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魏泠岫沉聲說道。
米蘭鼓足勇氣,直視他兇狠的眼睛,“沒有以後,離婚!馬上!”
魏泠岫凝視着她認真堅決的臉,嘴角浮現出一抹殘酷的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