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婷芬實現了對若盈的承諾,常撥空到別墅和她共進晚餐,慢慢的,若盈與人之間的對話漸漸增多了。
夏學耘驚訝於妹妹神速的進步,欣喜的他無法猜測婷芬竟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在短短時間裏走進若盈不輕易開敞的世界,並釋放出她塵封已久的心靈,無論婷芬用的是什麼方法,他仍由衷地感謝她。
若盈情況逐漸轉好,但只和哥哥、婷芬做簡短交談,除了他們之外,對於其他人她仍一概噤口不語。
為了讓若盈更能接近人群,婷芬和葳欣商討的結果是希望她能到她們店裏幫忙,在夏家陪若盈用餐的婷芬便趁着飯後,在客廳閑聊之餘提出這個建議。
“我夏學耘的妹妹怎麼可以去花店上班?這太丟臉了。”不待若盈回答,夏學耘搶先說出他的反對。
“在花店上班哪裏丟臉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而已,最重要的還是若盈她願不願意。”婷芬沒想到自己的好意讓他如此糟蹋。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夏學耘仍有所顧忌地說。
“若盈,你願不願意到我店裏幫忙?你哥哥這個人心裏有病,別理會他是否答應,決定權在你自己。”婷芬準備將夏學耘當成空氣看待,她覺得跟他說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哪有病?”夏學耘急忙抗議道。
“阿狗,我在跟你妹說話,別在一旁猛插嘴。”婷芬不耐煩地對着他說道。
婷芬喊夏學耘名字的方式讓若盈啼笑皆非,兩人劍拔弩張的畫面更讓她噗哧地笑出聲。“你怎麼叫我哥阿狗?”她剋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問,如今在哥哥與婷芬面前,她已經能充分表達內心想法,同時也發現婷芬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
“他自己承認的。”婷芬一口咬定地說。
“我哪有承認?分明是你自己硬要這樣叫我。”婷芬的無中生有,讓夏學耘氣得臉紅脖子粗。
“若盈,你不曉得你哥有多白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我看你大概要把他送醫治療才行。”婷桑把為何會叫夏學耘阿狗的原委,告訴滿是好奇的若盈。
婷芬這麼一說,可讓若盈笑岔了,有些微怒的夏學耘本想抗議卻一臉欣慰地望着妹妹,他從未見過妹妹會有這麼開朗的時候,他心想,谷婷芬到底有什麼仙丹妙藥,居然能讓若盈展眉而笑,現在的若盈比起以前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哥,你覺得呢?我很想到婷芬姐的店裏。”若盈一臉期盼的表情等着夏學耘答應。
夏學耘難以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妹妹,從小到現在,若盈從未對他要求過什麼,對於這個妹妹,他臉上有種縱容與寵愛的微笑。“好吧!但是谷婷芬,你不能教若盈粗俗話。”看見若盈臉上露出期盼的表情,又被婷芬弄得沒話說的他只好點頭答應。
“我什麼時候說過?”婷芬皺着柳眉,充滿疑惑地問着。
“就是上回在公司的時候。”夏學耘怕沒人聽見似的,以很大聲的音量回答。
“有嗎?”皺起眉頭、絞盡腦汁的婷芬還是想不起來。
“當然有。”夏學耘語氣十分堅決。
“那我說過什麼話?”婷芬一臉認真地反問道。
“就是……就是女人的胸部。”從沒說過如此低俗的字眼,夏學耘實在難以啟口。
“你說奶子呀!那是從小蘭那兒學來的,我倒覺得滿特別的嘛!”婷芬頓時豁然明白,一個不留意就把他最忌諱的兩字給說溜嘴。
“你還說!若盈,快把耳朵捂起來。”夏學耘沒想到她又把那個名詞說出來。
“原來你這人還懂得臉紅?”婷芬滿臉笑意地盯着夏學耘臉上的紅暈,心想,太稀奇了,一個大男人也會害羞?
“你……總歸一句話,希望你別在若盈面前說。”夏學耘不悅地皺着眉頭。
“搞不好你比我更會說。”婷芬有些不能苟同地看着他。
“胡說八道!”夏學耘氣呼呼地吼道。
“難道不是嗎?”婷芬沒好氣地說。
若盈眼看兩個人又一言不和地吵起嘴,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她心想,還好哥已經決定讓她到婷芬姐店裏幫忙。
夏學耘原本擔心若盈在婷芬那兒的情形,所以他都會盡量在工作閑暇之餘到花店裏走動,最後成了例行公事,若不到花店晃一晃,順道和谷婷芬逗逗嘴的話,就好像沒過完一天。
因此,有時夏學耘、陳俊安和出嫁的婷萱偕同夫婿逸風一行人,俊男美女全聚集在小花店一塊吃飯,好不熱鬧的氣氛常常引起附近鄰居好奇觀望。
婷芬發現夏學耘實在有個很令人唾棄的壞毛病,他居然有嚴重偏食習慣,在夏家,她還可以假裝沒看見,但在花店裏她絕不容許這件事發生。
“阿狗,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沒將飯菜吃乾淨的話,我會讓你變成海埔新生地的一員。”生氣的婷芬對夏學耘狠狠威脅道,她最討厭浪費糧食的人了。
“可是你為何老是煮一些紅蘿蔔之類的東西?你知道那有多難吃嗎?”夏學耘頗為埋怨道。
天哪!又來了,夏學耘和婷芬兩人大戰又即將開鑼,一行人全都擺好最舒服的姿勢,眼睛骨碌碌地等着看好戲,並預備在緊要關頭拉開可能會爆發世界大戰的兩人。
“反正你都得把它吃完才行,世界有多少人都沒東西吃,你居然還暴殄天物,若盈都比你珍惜食物。”婷芬不知道在旁人眼裏,她與夏學耘就像是一對夫妻在吵架。
“我忘了下午還有個會議要主持。”夏學耘準備逃之夭夭。
“想藉機溜走?門都沒有,老實一點把飯吃完。”婷芬不管是否當著眾人面前,或者夏學耘那個大她許多的高大體型,仍然揪着他衣預,耳提面命地要他吃完。
“放手啦!”夏學耘尷尬地望着一票看好戲的人。
看着平時意氣風發的夏學耘忽然被婷芬拎着,像做錯事想溜走的小男孩,大夥挑高眉毛的臉上均露出頗具玩味的表情。
笑容益發神秘的逸風知道好友的偏食是出了名的,如今出現一個能治他的人,莫不感到新奇有趣。
“哥,你菜沒吃完。”若盈與婷芬是站在同一陣線,現在她慢慢的已經能與其他人交談幾句。
前一陣子,夏家兄妹的雙親還特地從瑞士飛回台灣探望夏學耘兄妹倆、非常感謝婷芬的幫忙,他們原本還想在台灣多停留幾天與兒女聚聚,但又因公事太忙只得匆匆飛回瑞士。
“我吃。”為了在若盈面前做個好榜樣,所以每回一遇到這種事,便是夏學耘最痛苦難熬的時候,要他吞下那些紅蘿蔔簡直跟要他的命一樣,他覺得紅蘿蔔有種怪異味道,令他臉色發白、猛冒冷汗。“這下子我總該可以走了吧?”在所有人嚴密監視之下,他囫圇吞棗地將紅蘿蔔扒進嘴裏,轉身欲離去。
“別以為沒有人知道你的把戲,想要走?等你吞下嘴裏的萊之後再說。”婷芬才不會輕易地被他給矇騙過去。
夏學耘暗叫糟糕,婷芬怎麼會知道他打算在走出花店后把嘴裏的紅籮卜吐掉?他這種瞞天過海的伎倆一向很高超的,為何碰到她則被識破而變得不靈光了?“惡——”他能感覺到最討厭的紅籮卜正順着喉嚨滑到胃部,隨即他帶着一臉痛苦表情走出花店。
夏學耘和婷芬之間總是有着大大小小的爭吵,無形中,潛藏在彼此心底深處的愛苗竟漸漸滋長,兩位當事人還未曾察覺,但在場的五、六人無不揣測或許將來的某一天,這對天生冤家也有可能會變成親家。
婷萱、逸風與陳俊安陸陸續續離開,葳欣也出去送花,花店裏只剩下若盈幫婷芬趕着傍晚要給客人的花。
“婷芬姐,歡迎你早點嫁入我家。”遞給婷茱所要的剪刀,若盈有先見之明地說道,她常會注意到哥哥的視線老是會忍不住飄到婷芬身上,而婷芬也是如此。“我的感覺一向很准。”她像是個鐵口直斷的算命師說。
“若盈,你發燒啦?我跟你哥命中注定相剋的人會湊在一塊?我才沒那麼倒霉哩!”面對亂點鴛鴦譜的若盈,婷芬予以反駁,卻無法壓抑立刻沸騰起來的情緒。
“跟你配成一對,倒霉的人是我。”發覺自己忘了公事包所以折回的夏學耘趕緊澄清,只是若盈的話已在他腦海里轟然炸響,更讓他奇怪的是最近婷芬的影子總意外地盤據在他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你是順風耳投胎呀!前腳還沒踏進大門,就聽見我們說的話。”看見夏學耘出現,婷芬頓時心跳加劇,不自覺地微微揚高音量。
“莫非你做了虧心事,所以怕人知道?”想嘲笑婷芬的夏挈耘,剎那問明白自己對她竟……
“我才沒有,倒是你怎麼又折回來?”與夏學耘眼神交會的婷芬,內心不禁泛起陣陣漣漪,力圖鎮定的她連忙調離視線,心想,莫非是因為若盈的話才讓她如此
“我把公事包給遺忘了。”夏學耘拿起遺忘在花店裏的公事包,服神卻在婷芬身上流連着。
“公事包拿了,還不快去開會。”被夏學耘盯着瞧的婷芬敏感地挺直背脊,眼神飄忽不定,她在心裏咕嚷着,都是若盈亂說話,才讓她見到阿狗后感覺很奇怪,她現在只想要他趕快離開。
“會議突然取消了。”夏學耘臉上表情也是怪得很,一雙深邃的眼眸胡亂地在婷芬身上轉着。
“原來你是騙我的。”婷芬話里有着責備語氣,內心卻有如擊鼓般咚咚地跳着。為什麼她和阿狗會突然變成這樣?她驚慌地在心裏喊着,她不要。
“哥、婷芬姐,你們別吵了嘛!”其他人都走了,只好由若盈充當和事佬。
“誰喜歡跟他吵。”看着夏學耘那張俊臉,婷芬又慌了,現在她才猛然發覺他長得似乎還可以,人模人樣的。
“婷芬姐,你有沒有最想要的東西?”若盈突然問道。
“有啊!可是如果我買了它,恐怕會被人笑話。”婷芬暗自感謝若盈能轉移她放在夏學耘身上的注意力。
“什麼東西?”若盈代替哥哥說出他心裏的話。
“還是別說比較好。”婷芬覺得難以啟齒。
“快說嘛!我好想知道。”若盈拉着婷芬的手撒嬌道。
“新……新娘娃娃。”婷芬還是說出口了。
“是像芭比娃娃的那種新娘娃娃?”若盈十分訝異。
“差不多。”婷芬臉都紅了。
“你怎麼會喜歡屬於小女孩的玩具?”若盈覺得好新鮮。
“大概小時候一直很喜歡可惜沒錢買,直到長大後有了一些錢,卻不好意思去買。”婷芬喃喃地說著。
夏學耘在聽了婷芬的話后,在腦海里產生畫面朦朧的情景——
風和日麗的晴天,一個在教堂舉行的結婚典禮,站在牧師眼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新郎變成他自己,當他掀開遮住新娘臉部的頭紗時,發現新娘正是……谷婷芬?
飽受驚嚇的夏學耘猛然搖頭,想甩掉這個荒謬至極的畫面。
不知情的婷芬一臉狐疑地望着行為怪異的他,暗忖,這個人不曉得又在發什麼瘋。
“哥,婷芬姐在暗示你。”若盈大聲地對直盯着婷芬看的哥哥說。
“若盈,我沒有。”雙頰迅速緋紅的婷芬急忙捂住若盈的嘴,眼神竟與夏學耘相交會。
兩人忘我般凝視,交錯着淺促的呼吸聲,彼此心情更是激蕩起伏着。
哥哥和婷芬姐四目相交之處竟會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音,今若盈好是驚奇,不過她仍噤口不語。
夏學耘和婷芬都不知在若盈心裏已有個計劃雛形了。
而店裏的三人都未曾察覺對面巷子裏有個年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已經連續好多天盯着婷芬瞧。
若盈拿着掃把正在花店前的騎樓做例行清潔工作,笑面如花的小臉蛋是路過行人的焦點目光。
“歡迎光臨。”見有客人上門,若盈立刻放下手邊工作親切地招呼着,這句話是她整天裏喊得最有精神的一句。
“麻煩幫我弄束花,我打算送人的。”西裝筆挺的梁智呈看見若盈這位招呼客人的美少女,眼睛不由得為之一亮。
而當若盈見到梁智呈的第一眼,便直覺地討厭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心情突然變壞。“婷芬姐!”猛然的,她朝店裏頭大喊,把粱智呈嚇了好一大跳,同時也把裏頭的婷芬嚇着了。
“怎麼回事?”若盈那一聲呼叫,好像是遇到大麻煩所發出的求救聲,讓婷芬趕緊衝出來。
“他要買花。”只要碰到看不順眼的人,若盈馬上會擺出以前那種不理會人的態度,但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又會讓人誤以為她是羞怯。
“先生,打算送人什麼花?還是你有特別喜歡的花,請告訴我。”聽若盈說,婷芬這才放下心裏的驚慌,巧笑情兮地詢問梁智呈。
向來眼光極高的梁智呈已經覺得若盈的美與眾不同,見到婷芬頓時覺得世上再也沒有女人比她更漂亮,就拿超級名模來跟她比,也只能呆站在一旁低聲怨嘆,他有禮地說:“得煩勞你幫我搭配一下。”面對貌美如花的婷芬,他心裏立刻生起好感。
“沒問題。”
溫柔、嫣然巧笑的婷芬又讓梁智呈看傻了,她燦若花朵般的嬌美面容,直教一臉呆樣的他不忍移開目光,直到她已經將他所訂的鮮花包裝完成時,他也仍然保持痴傻模樣,不懂得適可而止的態度教若盈看了就生氣。
若盈見梁智呈看婷芬那副色樣,就像大野狼遇到小紅帽般,嘴巴忘記合上,猛流着口水,她心裏直想朝他臉上揮幾拳,讓他清醒一些。
“先生,回魂嘍!”在梁智呈面前猛揮手的若盈沒好氣地說。
“Sorry,小姐,你實在太美了,看得我不禁愣住。”梁智呈越過若盈,來到婷芬面前輕輕地握住她纖細柔荑。
若盈看他厚臉皮地強拉着婷芬的手,眼珠子還差點從眼眶掉出來的模樣,心裏又急又氣。自從她決定要想辦法把婷芬和哥哥湊在一塊時,便開始對那些疑似騷擾婷芬的追求者深惡痛絕。
在若盈思索着該如何打發梁智呈時,婷芬已經巧妙地甩開他伸過來的虎掌。“先生,你是童子軍日行一善嗎?”她雖厭惡像他這種花言巧語的男人,但基本禮貌還是得顧及,所以她勉為其難地露出牽強笑容,並安撫若盈焦急的心。
“我對你所說的讚美話全都是發自內心,怎麼可能是日行一善呢!有沒有興趣拍廣告?以你有如仙女下凡的絕世容貌絕對會大放異彩。”梁智呈自認能說動婷芬。
“請留給自己慢慢拍吧!這些花總共七百五十元,謝謝。”婷芬馬上一口回絕,連一點餘地也沒留給他,讓若盈興奮極了。
“別急着拒絕我,我很想跟你做朋友,我叫梁智呈,這是我的名片。”對於婷芬連想都沒想就回絕他,梁智呈感到面子掛不住,仍繼續企圖說服着。
“如果你把嘴巴閉起來,或許我會很樂意跟你交朋友。”婷芬巧妙地阻止他滔滔不絕的話。
梁智呈強壓下心中一大堆想要說的話,彬彬有禮地向婷芬和若盈道再見后,百般不舍地離去。
“總算走了,婷芬姐,你該不會真要和他做朋友吧?”當梁智呈離開后,若盈滿腦子都思忖着該如何尋求解決之道。
“除了話多了點之外,他人還不錯。”梁智呈並沒有在婷芬心裏留下太多印象。
晚上,興起危機意識的若盈一回到家,馬上守在客廳等哥哥下班。
可是,牆上掛鐘都已經超過凌晨兩點了,若盈還未看見到哥哥的蹤影,漸漸的,半躺在沙發上的她眼皮益發沉重,最後索性完全閉上。
“哥!”終於盼到哥哥回家的若盈,困難地睜開那雙早已眯上的美眸。
“若盈,你還沒睡啊?明天不是還得早起。”夏學耘放輕動作俏俏地關上大門。
“哥,你都快有麻煩了,做妹妹的我怎麼睡得着。”若盈睜着半開的眼睛說,她整個人都還搖搖晃晃的。
“我會有什麼麻煩?”夏學耘十分喜歡她現在個性活潑的樣子,他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陪同妹妹一塊坐在沙發上。
“今天店裏來了一個男人對婷芬姐很有好感,已經發動攻勢要追求她了。”若盈像個小間諜般,偷偷向夏學耘報導最高機密。
“有誰會喜歡那個暴力女?八成是搬不上抬面的那種男人。”夏學耘以為若盈只是說笑罷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個男人沒像哥哥說的那麼差吧!他不僅氣宇軒昂、風流惆儻,還彬彬有禮,儼然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嘛!就連哥哥你連跟他相抗衡的條件都沒有。”其實在若盈心裏,那個叫梁智呈的男人雖然高大俊挺,但和哥哥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可是為了要更誇張點,所以她只好昧着良心說謊。
“他比我更出色?”夏學耘懷疑世上還會有別的男人條件更勝於自己。
“那是當然了,哥哥你連他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而且婷芬姐對他也很有好感哦!”若盈惟恐全世界不亂,繼續加油添醋地說道,說得天花亂墜的她,實在很難讓人與兩個月之前的她連想在一起。
若盈的話果然引起夏學耘注意,其實十分介意的他,表面上還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直讓若盈想笑。
隔天,一夜無好眠的夏學耘起個大早,專程要送若盈到花店。
哥哥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還說沒什麼,現在不是擔心過度跑來偷看嗎?深知夏學耘在想啥的若盈,臉上浮起怪異笑容暗忖。
特地從繁忙工作中抽出時間到花店一探究竟的夏學耘到處東張西望,未曾發現若盈口中的那名男子,而礙於還巨大堆公事等着處理,不得已只好先行走人。
“若盈,你哥重大早跑來店裏左顧右盼,到底怎麼一回事?”葳欣的聲音里充滿困惑。
“他具有憂患意識,害怕東西會被人搶走了。”若盈有意無意地望了婷芬一眼。
“哪個東西在我們店裏?”熟知店裏一切擺設的葳欣更是茫然了。
“嗯——”若盈故意拖着長長尾音,一臉神秘兮兮。
“別理會夏學耘,他本來就是個神經有問題的人,不然我怎麼會叫他阿狗呢!”若盈話中蘊藏的含意太深了,婷芬根本有聽沒有懂。
“婷芬姐,這回可不同了。”若盈舉起食指左右搖晃道。
“有什麼好不同?若盈,有時我都為你感到悲哀,你怎麼會有那種哥哥?”婷芬為若盈叫委屈。
“婷芬姐,你昨晚有沒有耳朵癢得睡不着覺?”若盈一個眼神讓葳欣全然明白,立即報以會心一笑。
昨晚,若盈偷偷跑去夏學耘房裏好幾次,每回都見到他猛嘆氣。
“沒有啊!平時我都清理得很乾凈。”婷芬掏了掏耳朵。
“唉——”若盈和威欣忍不住翻個白眼,全天下大概就只剩下婷芬感覺神經秀逗。
“你們快看對面巷道里那個男人,又往我們這裏鬼頭鬼腦地偷窺着,他偷偷摸摸的樣子已經有好幾天了。”葳欣急急說道。
她的話惹來婷芬、若盈連忙將視線移向店外那名可疑的中年男子身上。
意外的,婷芬發現一張永遠也不可能會忘記的臉孔,那個當年遺棄她和婷萱的親生父親,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谷政國。
知道自己引起注意的谷政國驚慌地想匆忙逃走時,婷芬已經追上去。
“等一等。”婷芬叫住她恨了一輩子的父親。
“婷芬,是爸對不起你們。”歷經風霜的谷政國早已痛定思痛,一心只祈求能得到婷芬諒解。
“你真愛開玩笑,我們姐妹倆早就沒父親了。”婷芬怒不可遏地說道。
“我知道你很怨我。”她冷冽的眼光,讓谷政國更痛恨自己。
“何止是一個怨字而已,我根本是恨你恨得要死。”婷芬憎惡地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說什麼我也不該把怒氣隨便發泄在你們姐妹倆身上。”谷政國語氣中充滿着苦澀與懊惱。
“沒有那個必要了,畢竟傷害已經造成。”婷芬語氣冷得像冰。
“無論如何請你讓我有補救的機會好嗎?”谷政國極力想彌補過去所犯下的錯誤。
“似是否覺得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我倒覺得奇怪,為何你會知道我們的下落,或者已經走頭無路的你,還想向我們姐妹倆乞求施捨?”
婷芬宇字句句都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在谷政國心口上。“我只是想見見你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他努力解釋着,並暗忖,埋藏在他心裏多年的痛楚有誰能知呢?
“你還有心啊!”說話十分惡毒的婷芬,巴不得將他在她們身上所造成的傷害加倍奉還給他。
忿恨難抑的婷芬沒察覺到,若盈和葳欣正偷偷地打量着與她談話的谷政國。
“起初,我們每天巴望着你會回來,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你人在哪裏?而無依無靠的我們還不是咬緊牙關熬過十多年漫長歲月。”婷芬以為自己早就傷透了心,哭盡了淚水,但為何心頭仍是一緊,酸楚正狠狠沖入喉嚨呢?
“我知道是我罪有應得。”谷政國短促而凄苦地一笑。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資格出現在我們面前?如果想要錢買酒喝,想都別想。”婷芬對於父親有着很深的恨意。
“我沒有想要……”谷政國急忙想解釋。
“我並不想聽。”婷芬出口制止他繼續往下說,她不明白事情真相。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谷政國眼中滿是自責與懺悔。
“我知道你既然有本事我到這裏,就有法子可以找到婷萱,但是我絕對不准許你和她見面,這點你最好牢牢記住。”婷芬徹底表達心中那份對父親的嫌惡之意,壓在她心裏的恨意,並未曾因為時間流逝而稍微略減,反倒更加深。
婷芬警告谷政國不準跟婷萱見面,其實早在幾年前,他們兩人便已見過面而且還保持聯絡。
話剛說完,婷芬無視欲言又止的谷政國,立即掉頭走回花店,就連一臉狐疑表情的葳欣與若盈也不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