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我要請假……我才不管今天有幾個會要開,我有比開會更重要的事要做!」
朦朧中,又寧聽見客廳傳來極力壓低,卻又不時隱隱發飆的聲音。
那是德睿的聲音。
又寧擁着薄被,連自己都沒注意,唇角躍上一抹笑意。
「什麼事?當然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我已經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侶,你們最好祈禱我早日把到她,要不然,嘿嘿……」德睿陰笑兩聲后掛了電話,一路哼着歌走遠,話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咦?他要去哪兒?
又寧下床更衣,打着赤足走出卧室。
空氣里,飄着濃濃的咖啡香,只見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她專用的小廚房裏,自得其樂地準備着早餐。
男子的身上穿着發皺的白襯衫和長褲,襯衫的扣子只扣了幾顆,露出大片誘人胸膛,衣擺沒有塞進褲腰裏,隱約還可看見他肚臍下淡金的毛髮。男子一面吹着口哨一面煎蛋,晨光透過窗紗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金髮流動着溫暖如蜂蜜的光澤。
那一瞬間,有種無以名狀的感動充塞在胸口,那是她遺忘許久的幸福。
盛起煎蛋,德睿轉身看見又寧,俊臉很快地堆起笑容,那是一個放電力超過千瓦的燦爛笑顏。
「嘿,早安!」他把兩個瓷盤放在餐桌上,迫不及待地走過來在她唇上輕啄一記,「昨晚睡得好嗎?我已經做好早餐,可以準備開飯嘍!」
「你會做菜?」又寧有些訝異。她記得以前的德睿可是被伺候得無微不至的大少爺。
「只不過是煎兩顆蛋和幾片培根,再加上幾片菜葉子,這種小兒科尚且難不倒我。」他對她頑皮地眨了下左眼,然後舉起咖啡壺,「來杯咖啡如何?喝過的人都說贊喔!」
「好,謝謝。」又寧走進浴室,看見鏡台上唯一的漱口杯上放了兩支牙刷,相親相愛地接着吻,而她的毛巾旁,也多了一條花色相同但顏色不同的新毛巾,肩並肩地披掛在一起。
連又寧自己也沒注意到,當她注視着那兩件小東西時,有一抹溫柔的笑意躍上眉梢。
盥洗之後,又寧回到餐桌旁,這時德睿早就排好餐具,坐在她對面的位子上等她。
「嘿,先說好,這是本少爺第一次下廚,多吃點!別不給面子啊!」
又寧笑看他一眼,然後拿起三明治一口咬下。
「怎樣?」他傾過身子,藍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很好吃,」她從舌尖吐出一小片白色的硬物,「不過要是荷包蛋裏面沒有蛋殼就更完美了。」
德睿一臉尷尬,忙端咖啡給她,「喝咖啡吧!我想咖啡應該還不錯。」
又寧望了他一眼,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怎樣?」他一臉期待。
「嗯,很棒!」她一句小小的讚美,德睿的雙眸馬上就亮了起來。
「哈,我就說嘛!下廚這種事怎麼難得倒……」德睿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差點吐了出來,「呸、呸……怎麼這麼酸?你不是買藍山咖啡豆?怎麼喝起來比巴西咖啡還酸?」
看見德睿沮喪的表情,又寧還安慰他:「沒關係,就當成巴西咖啡暍嘛!」
「別喝了、別喝了!」德睿的自信受到打擊,原來那些喝過他煮的咖啡的人,都是在騙他!「我們去外面吃早餐吧!」
他們在最近的早餐店買了兩份早點,到附近的公園享用。
十月的早晨,涼風習習,天空特別藍、特別寬廣。
「你買了什麼?我沒見過這東西。」德睿好奇地盯着那些白色的方塊問。
「這是蘿……」又寧眼瞳兒一轉,改口道:「這叫豬血糕。」
「豬血……惡!」德睿聽得猛皺眉,半信半疑地道:「你是唬嚨我的吧?」
「真的,我們台灣人喜歡在米糕里加入百分之三十的鮮血,」她極力忍笑,「這可是好吃的秘訣!」
奇怪,這些話怎麼那麼耳熟,他好像在哪裏聽過……
又寧看着德睿困惑的表情,不由咯咯笑了出來。
被騙了!這分明是他以前拿來誆她的戲言,現在被她拿來還治其人。德睿簡直啼笑皆非。
「敢騙我!看我的一指神功!」他捉住她,將她壓在長椅上,壞壞地呵她癢。
「你、你不能怪我……是你先……噢!放開我,早餐要打翻了……德睿!」又寧幾乎笑岔了氣,臉蛋都漲紅了。
他藍眸發亮,像只玩得興緻高昂的大貓,命令她:「說『叔叔對不起』!」
「叔叔對不起!」
「用英文說!」
「叔叔對不起!」
「德文也要!」
「叔叔對不起!」
德睿滿意了,這才鬆開身下的人兒,伏在她上方露出得意的笑容。
又寧又笑又喘,臉龐的雪膚漾着紅澄澄的色澤,酥胸起伏着,如黑色綉線的黑髮凌亂地披散在兩頰旁,那模樣是要命的美麗。
德睿的笑意慢慢收斂了,目光變得優暗而專註。
「又寧……」他輕柔地拂開她的髮絲,慢慢地俯下頭去。
又寧太了解德睿,她知道這下若再放任他吻,待會兒又會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她伸手搗住他的唇,小臉上有着淺淺的紅暈。
「別這樣,這裏可不是瑞士,要是給人家看到多不好意思!」
他噗哧一聲笑道:「現在還不到七點,誰會看到?」
德睿才說完,就看見六、七位老先生、老太太從他們面前經過,有的拿扇子,有的拿木劍,用曖昧又充滿興味的笑容對住他們猛瞧。
又寧給他一個「看吧」的表情,德睿臉上頓時冒出三條黑線。
「快吃早餐吧!」又寧推推他,德睿只好不甘不願的坐正身子。
唉……一到早上就沒什麼甜頭可嘗,真嘔!
「你還沒告訴我這長得像麻將的玩意兒是什麼。」中國食物都怪怪的,不問清楚,他不能安心。
又寧嘆了一口氣,喂一塊到他的嘴裏,才道:「是蘿蔔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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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十一點鐘,只剩四十分鐘。
看着又寧背着他飛快地穿回衣物,兀自側躺在床上,以手支額的德睿露出失望的目光。
「你今天不能請假嗎?」
又寧從衣櫃中拿出乾淨熨妥的襯衫穿上,將長發撥出衣領后才回答:「我是店長,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請假?」
德睿大言不慚地道:「正因為你是店長,所以才能要特權啊!像我也常常這樣……」
又寧馬上沒好氣的轉頭瞪他。
德睿馬上舉高雙手,「當我沒說!那我陪你去上班總行吧?」
反正他已經請好假了,總之今天他就是跟定了她!
「我們恐怕付不起你的鐘點費。」
「就憑我們之間的關係,談錢多傷感情!」德睿不知何時又黏到又寧的身後,在她的發心印下一吻。
意識到他赤裸的上身,又寧紅了臉頰。「德睿,你別這樣好不好?我真的非去上班不可……」
「我又沒說不讓你去,」他也睜大一雙藍眸,賣弄無辜,「我保證我會很乖,不會吵你的啦!好不好?」
現在的德睿,簡直像是纏着媽媽不放手的小男孩,又寧簡直拿他沒轍!
「我知道了,我打電話去請假就是了……」
她簡直不敢想像,要是他在店裏對她做了什麼親密舉動,傳到爸媽耳里會有什麼後果。
「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開心的抱起她轉了幾圈,放她下地后又捧起她的臉來又親又吻。
又寧被他抱着轉來轉去,一落地連焦距都對不準,又被他偷香得逞,她不由嘆息道:「德睿,有時候我真懷疑我們之間真的有六、七年的空白嗎?」
「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空白過。」他孩子般嘻笑的神情一碰上感情問題,立刻轉為認真,「因為我一直一直愛着你。」
「那麼,莎拉?安德森又該怎麼解釋?」她知道自己這麼說,就等於泄露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又無法裝作不在意。
所有的八卦雜誌,都言之鑿鑿地指稱他這個黃金單身漢已經是「半死會」了,而且對象還是位台西混血美女!
昨晚意外重逢,她原本只想像對一個老朋友般的對他,誰知德睿太過敏銳,一眼就看穿她想和他保持距離。當他大喊著「我不要把我們的關係淡化成普通朋友」時,她不爭氣的心軟了。
但她這一心軟,卻讓自己陷入良心的譴責中。
她是喜歡他的,但也無法漠視他已有了女朋友的事實。
「對,我是在和她交往。」他毫不否認。
又寧一怔,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乾脆,使她當場大受打擊。
「那……那你還纏着我做什麼?我才不要當你們的第三者!」
「什麼第三者?她才是第三者好不好?」德睿急急擁她入懷,「我會認識她,完全是我爸一廂情願,亂點鴛鴦,但她卻很認真,後來,她追着我來台灣,要求和我交往,我告訴過她我到台灣來就是為了找你,我心裏已經有你了,根本不想再交女朋友,但她很堅持,還說只要我找到了你並確定自己還愛着你,她就會放手,所以我答應和她嘗試着交往……」
「那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那你又對我公平了嗎?」他的藍眸眯起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天你打一開始就想跟我劃清界線,一副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一點也不顧念從前的感情!」
「這兩件事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行?」他說得理直氣壯,「我承認當初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可沒有說過要和你分手!既然我們沒有分手,你自然就不是第三者,第三者根本是莎拉!」
哪有人這樣的?
又寧氣不過地指出大漏洞:「好,若我不算第三者,那就是你劈退了!」
「照這個邏輯講起來,是,我是劈退了。」他突然抱住她,用一雙賴皮帶笑的眸子望着她,「說呀!你要怎麼罰我?儘管說,看是水裏來火里去,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又寧被他堵得說不出半句話,只能指着他發抖。「你、你……你現在中文流利了,我說不過你!」
看她這模樣,德睿反倒先心軟了。
「我去學中文,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不然我哪來那份耐性?中文可是很難學的耶!好了,彆氣了嘛!你這樣我看了多心疼啊!」他忙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倒了杯水給她,蹲在她面前道:「渴了吧?來,喝口水,喝完要罵再繼續罵。」
瞧瞧、瞧瞧!這隻可惡的賴皮鬼,她該怎麼對他?
「又寧,當年我不告而別,你心裏還是怨我的對不對?」他帶着笑,輕柔地低語:「儘管你知道我無法面對你說出口,儘管你也能夠體諒,但是在你的心裏,仍是有種受傷的感覺,對不對?」
德睿輕易地拆穿她心中那道防禦的高牆,讓她的真實感受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眼前,霎時,她掩面,感覺自己無比的脆弱。
「又寧,對不起!」他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上,輕柔地拍撫她,「雖然這一句話晚了七年,也許已於事無補了,但是我還是要向你道歉。」
又寧的淚水突然決堤,將他赤裸的肩頭哭濕了一大片。
是的,她是曾經怨過他。
當她被他父親開除,想見他卻無從找起時,她怨過他。
當她回到台灣,卻仍丟不開腦中回憶時,她怨過他。
「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聯絡?」事隔多年,她終於有了問出口的勇氣。
「我寫了好多信寄到公司和你在蘇黎世的公寓,但E-maiL也全沒有迴音,打你的手機又打不通,我以為你不肯聽我解釋,」他托起她的淚顏,慢慢地拭去她的淚,「直到我打電話給我媽,要她直接去找你,把我的情況告訴你,我媽才跟我說,你早就回台灣了。那不過是我進入洛克商學院第一個月的事。
我沒有你台灣老家的地址,也沒有你在台灣的電話,我沒想到只因為我的一念之差,就這樣和你擦身而過,當時我都快瘋了,連書也幾乎念不下去,每天只想把自己灌醉,失魂落魄的躺在宿舍里。是滕騏把我打醒,一路拉着我走過來的。」
又寧這才發現,她並不是唯一受傷的人。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她好自責。
德睿居然還點點頭,很順的接口道:「所以這次你最好把你所有的通訊方式全部留給我。」
又寧一愣,不由得破涕為笑。
看見她笑了,德睿也鬆口氣,得寸進尺地問:「這是不是代表,你不氣我了?」
「不氣了。」在她知道他所受的折磨並不比她少后,如何還能生他的氣?
「太好了!我們立刻來個『和好之吻』吧!」說完,一雙不安分的手又攀上又寧的腰。
啪啪兩聲,又寧反射性的打掉他的一雙毛毛手。
「又寧?」德睿委屈大叫。
「在你和莎拉的事還沒解決之前,不可以再吻我!」又寧難得對他擺出晚娘瞼,堅持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
德睿傻眼,「哪、哪有這樣的?人家明明都跟你說清楚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但是你還是要和莎拉說清楚,說話委婉些,別傷了人家的心。」
聞言,德睿這才想起昨天是莎拉的生日,當他遇上又寧后,壓根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想像着莎拉又哭又叫的模樣,德睿的周身驀地冒出一股惡寒。
德睿苦笑地想,去和莎拉談分手,真不知道到最後受傷的是她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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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睿還沒去找莎拉,對方倒是先找上門了。
凌晨零點時分,德睿和又寧坐在客廳看DVD,隔日是周一,又寧固定的休假日,德睿好不容易才把下了班的又寧拐到自己家,兩人哪裏也不去,就是窩在同一張沙發看電影也開心,沒想到電影才上演不到半小時,又寧已經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居然睡得這麼天真無邪,一點也不怕我趁機吃了你啊?」他好笑地輕點她的鼻尖,又啄吻了下她的嫩頰。
真不可思議!一個二十七歲的女子,皮膚觸感怎麼還能這麼好?
歐美的女孩在二十三歲前都像怒放的花朵,冶艷動人,但一過巔峰期就像昨日黃花。台灣女孩卻不同,二十七歲的女孩看起來像二十一、二已經不稀奇,最恐怖的是四十幾的女人有辦法維持得像二十五歲的美眉,好像不會老似的,那才叫誇張!
現在誰會看出他倆同年?分明又寧稚幼他許多。再過幾年,說他比又寧年長好幾歲,說不定都有人信呢!
看來,他不勤運動保養自己不行了,他可不想幾年後被指為老牛吃嫩草!德睿笑嘆一口氣,打橫抱起又寧走向自己的卧房。
睡得朦朦朧朧的又寧咕噥一聲,小瞼無意識地更往德睿溫暖的胸口偎去,德睿不由得失笑,滿眼溢滿憐愛之情。
才將又寧安置好,忽然傳來一串擾人的電鈴聲。
才入睡的又寧猛地驚醒過來,「怎麼了?」
「沒事,只是電鈴響了,你睡你的,我去應門。」說著,德睿咬牙切齒地走出房間。
敢把又寧吵醒,來的人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說服他不扁人!
德睿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口氣呼呼的女人——他的前女友,一身酒氣的莎拉.安德森。
「莎拉?」他戒備地眯起眼睛,「這麼晚了,有事嗎?」
「你混蛋、可惡!」莎拉一見到德睿,氣憤地把皮包扔進他懷裏,像一部失控的火車般衝進他家客廳,迭聲的尖嚷:「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對我!你就真的在我面前銷聲匿跡,整整一個禮拜不和我聯絡!」
「小聲一點,現在已經很晚了,請不要吵到左鄰右舍。」德睿關上門后,面對她的態度已與往昔不同。
以往的德睿與她說話的語氣,不會這樣公式化!
莎拉有些害怕了,一股即將失去德睿的恐慌抓住了她,使她眼眶隨即一紅。「你怎麼這樣冷漠無情?我都跑來了,你還這樣對人家,你為什麼就不肯多讓着我一點?你知道我這一星期以來是怎麼過的嗎?」
當強悍得不到她想要的,莎拉很聰明的轉為示弱。
可惜那再也動搖不了德睿,他只用一雙冷然無波的藍眸望着她。
「德睿,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隨隨便便把『分手』掛在嘴邊,你知道我不是當真的對不對?我說生日那天你若不出現就分手,只是在賭氣,我並不是真的那樣想!」
「不管你當時怎麼想,那都不重要了。」德睿注視着莎拉,平心靜氣地道:「我正打算向你提出分手。」
「不要!你不能這樣!」莎拉慌了,她撲上前,用力捉住德睿的雙臂,「你明知道我自小被爸爸寵壞了,脾氣沖了點,可是我是沒有惡意的!我一直愛着你啊!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我不要和你分手啊!我不要……」
「莎拉,」面對她的歇斯底里,德睿只好拉着她到沙發上坐下,竭力安撫她,「你聽我說,我們不適合,打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了……」
「不要!我不要聽你講這種話!」她搗起耳,天真的以為阻絕了他的聲音,她的世界就不會改變。
德睿柔柔眉間。好累!與莎拉說話好累!
莎拉並不笨,只是和大部分女孩一樣不能接受事實。
他不是沒給過他們之間一個機會,當他尋不着又寧時,他也想過用另一個女人來填補內心的空洞,但沒有用,那個洞依然存在,而且越來越空虛!
若不是莎拉的爇切感動了他,他不會重燃希望。
他曾想過,也許除去她是父親所看中的人選這一項,他們之間或者還存有一絲可能性。但是當他們交往三天之後,他就知道,一切未曾改變,莎拉不是那個「對」的人!但他仍撐着,不願輕言放棄,直到現在,一個月了,答案已明確得不能再明確,再自欺也沒用。
「莎拉,能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願意,我們仍舊是朋友。」
莎拉白着臉笑了起來,「這算什麼?廉價的同情?」
那一瞬間,德睿微乎其微地擰了下眉。
這就是他無法愛上莎拉的原因,她的尖銳就像一閃而逝的毒牙,總在不經意時傷了人。
「那就當我高攀不上吧!」德睿下了逐客令,不再給她面子。
莎拉憤然拾起地上的皮包,忽然,她看見玄關處的一雙鞋子。
那是一雙女鞋!
「原來,這才是促使你和我分手的原因——你有了別的女人!」莎拉唇邊噙着冷笑,目光開始有了不同於以往的妒意。
德睿眼中首度湧現怒意,「我和你之間的事,與別人無關。」
莎拉目光一暗,唇角接着牽起一抹冷弧,低語:「德睿,你會後悔你曾這麼對我的!」
說完,她決絕而去,綴着黑色亮片的雪紡裙裝,在夜色中翻飛,如一隻復仇的蝶。
關上門,回過頭,德睿看見倚在房門口的又寧,不由歉然道:「抱歉,還是吵到你了。」
又寧搖搖頭,眸子裏寫滿擔憂。
德睿摟着她,要她寬心,「別露出這種表情嘛!分手總沒好話,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但是什麼?又寧自己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隱隱不安。
她偎進德睿懷裏,傾聽他的心跳,換取一絲絲心安。
「沒什麼好擔心的,又寧,我在這裏,我會保護你。」
「我也會保護你。」她說著,把手心貼在他的心口允諾。
那一瞬,德睿的藍眸閃亮,心頭震蕩!
這是他所聽見,比愛更接近愛的語言,他心愛的女人的諾言。
「又寧……」
德睿嘆息地吻住她,深深的、虔敬的,絲毫不敢褻慢。長久以來的缺憾,終於在這一刻得以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