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王洛堯家中過夜的當晚,宛瑜幾乎一夜無眠,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終於沉沉入睡。
王洛堯幫她準備的客房非常舒適,幾乎比五星級飯店更好,但她睡得並不安穩,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多到連宛瑜自己都記不清,只記得在那些夢裏,王洛堯和至剛的臉一直交替出現。
唯一印象比較清晰的,是夢境中的王洛堯比現實中的他更為霸氣。
在夢裏,王洛堯捧住她的臉,執意要她承諾與他在一起,否則絕不放她離去;而至剛則一臉的不在乎,笑嘻嘻地對她說:“去啊!怕什麼?反正不過一年而已。”
宛瑜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素手壓住胸口急遽喘息。
“還好是夢……”她定下心來,望了眼床頭小几上的鐘,鐘上的時針落在十和十一的中間。
“天啊!這麼晚了!?”
她在別人家做客,結果居然睡得這麼晚!
宛瑜連忙起身,旋進與房間相連的獨立浴室梳洗。
十分鐘后,她穿回昨晚的衣服,將借用的浴袍與被子疊好,這才打開房門。
沒想到,她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名梳着髻的銀髮婦人站在門口,把她嚇了一跳。
“邵小姐,早安,我是劉媽,是王先生的鐘點管家。來,這是王先生準備給你替換的衣服,快試試合不合身。”說著,銀髮婦人笑吟吟地打開大紙盒,裏面是一套乾淨的杏粉色春裝,連吊牌都還未取下。“百貨公司還沒開始營業,這件洋裝可是王先生動用關係,一早讓人送來的呢!你穿起來一定好看極了!”
宛瑜張口結舌了半晌,一一接收完劉媽丟出來的資訊,然後才道:“不用了,我穿這樣就好,謝謝。”
“你不喜歡啊?唉,早知道就應該買紫色那件,偏偏他不肯聽我的建議,他堅稱你穿這個顏色最能襯托你白皙的皮膚。唉,這下子不知道王先生會有多失望呢!”
宛瑜臉紅了紅,她沒想到王洛堯居然會和管家商量這種小事,而且他竟為了一件衣服,一早就打電話張羅!
他為什麼要為她這樣費心?不值得的。
她真的不值得他對她付出這麼多,她也回報不了。
“邵小姐,”劉媽湊上前,一雙眼睛充滿期盼地看着她道:“王先生為了選哪一套衣服猶豫了好久,差一點就要把今早送來的所有衣服都買下,看在他的一番誠意上,你就換上這套衣服吧,好嗎?”
宛瑜無法拒絕,她原本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又怎麼招架得住劉媽懇求的眼神?
宛瑜只好回房換衣服,當她取下吊牌時,那上面標示的價格使她倒怞一口氣。
昨晚的慶生會、鮮花、鑽戒,還有這件衣服,王洛堯在她身上花費的金錢可想而知,但是他的心意,又該用什麼來衡量?
他是認真的,再認真不過。
就算知道她心裏已有了別人,但他並不打算退出這場一開始就對他不利的戰役。從昨天到今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向她宣示他的決心。
王洛堯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感動,只是她還未有機會和至剛深談,在那之前,她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王洛堯。
換好衣服,宛瑜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正坐在沙發上分析報表數據的王洛堯,立刻將公事擺到一邊。
他微笑望着宛瑜,眼中有着讚美,“這件衣服果然很適合你。”
“我……我會買下這件衣服。”她連忙聲明。
笑容馬上從王洛堯的唇角消失,黑眸霎時一冷。
“你還真是公私分明!”他冷嘲,“那我需不需要為昨晚吻你而付出代價?”
宛瑜難堪地低下頭。
“抱歉!我太沒風度。”王洛堯馬上道歉,並懊惱地轉過身背對她,“衣服是送給你的,我只是想你或許會需要一件替換的衣服,卻沒考慮過你願不願意接受。”
他只是好意,但他的好意卻總是被當面擲回,仿彿她不屑一顧。
他的話莫名的牽動她的心某一處,微微泛起酸楚。
“其實……我很喜歡這件衣服,但是……我真的不能白白收下。”看見他背脊一僵,宛瑜忙道:“如果我說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家族聚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家族聚會?王洛堯驀地車轉過身子,一雙黑眸似深潭般波瀾不興,只緊緊地盯住她的瞼。
宛瑜讀不出他眼神里的訊息,反而被他看得手足無措,不安地絞着十指。
他是不是覺得她的提議很蠢?
就在宛瑜想要收回自己的話時,王洛堯開口了。
“但是那件衣服非常昂貴,”他一字一字地道,神情一樣嚴肅,“如果你額外請我喝杯咖啡,我就同意你的提議。”
他……同意了?宛瑜驚訝的眨着大眼,然後終於忍不住笑了。
看見宛瑜的笑,王洛堯緊繃的情緒也放鬆了,微微露出笑容。
終於,他們兩人相處的方式轉出了劍拔弩張的情況,或許這是個好的開始。
******
王洛堯以為宛瑜所說的“家族聚會”,指的是和她的家人聚餐,沒想到她卻帶着他來到育幼院。
他打量着那塊陳舊的招牌,上頭寫著「聖光育幼院”,字跡幾乎模糊難辨。
好似看出王洛堯的疑問,宛瑜笑道:“七歲之前我住在這兒,我是個孤兒。”
“我以為你的老家在淡水。”
“你知道我很多事情,除了我的生日、我現在住的地方,你連我老家在哪裏都知道,你到底還知道多少?”宛瑜掩不住詫異的表情,她變得有些警覺,“你請人調查我嗎?”
不!他沒有調查她,事實上,這些全是他從宋至剛那裏聽來的。
宋至剛知道他對宛瑜有意,所以故意在他面前談她。宋至剛是一個腦筋動得很快的人,他知道他該適時放餌,才能持續不斷的保持他對宛瑜的興趣,而這樣他也才有較大的機會,替自己爭取前往美國進修的機會。
但是宋至剛並不知道,其實他根本什麼都不用做,王洛堯就甘願掏出錢送他到任何一個他想去的地方。
他真的願意成全宋至剛所有的野心,用來交換和宛瑜相處的每分每秒。但他還是保持沉默,強忍着對宋至剛的鄙夷,只因他想知道關於宛瑜的一切。
他大可以告訴宛瑜這一切全是宋至剛告訴他的,但他不屑利用這一點,只因他不要宛瑜感到傷心。
“抱歉。”王洛堯立刻選擇道歉。
發現王洛堯比她所想像的更深沉,宛瑜不覺有些畏怯。
敏銳的王洛堯馬上察覺到宛瑜的退縮,在她好不容易對他打開一點點心門之後,她又開始猶豫着要不要縮回去了。
“我沒有請人跟蹤你,如果你是擔心這一點的話,我可以向你擔保。”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她追問。
“是我……和宋至剛談話時,有意打探的,”他頓了一下,又說:“但是他透露得很少,他……其實不太願意跟我談到你。”
宛瑜總算放下心,她垂下長長的睫毛,囁嚅道:“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那樣做。”
“那麼,要是我想多了解你一點的時候,我該怎麼做?”他往前一步,低首看她,“如果我問你,你願意回答嗎?”
王洛堯與她站得太接近,他獨特的男性氣息飄進她的鼻端,使她有一瞬間幾乎忘了他問什麼問題,但她還是及時拉回自己的理智。
“只要……不是太私人。”
那什麼叫私人?什麼才是他可以問的?
王洛堯很想再追問下去,但他不願嚇走她。當她發現他在打探她的一切,沒有再甩他一巴掌已經是奇迹,所以現在是急不來的。
王洛堯故意以輕鬆的語氣問:“如果我問你是如何成為邵家的女兒,這樣算不算犯規?”
“不算,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啟口的事。”宛瑜笑了,“事實上,我的故事也不太曲折。我七歲之前在這裏長大,直到被現在的父母親領養。他們無法生育,但一直想要孩子,所以就選上我,據我媽說,她一見到我就投緣,原本他們計畫領養一個男孩,但是最後卻選了我。”
“他們對你好嗎?”
“非常、非常好。我常想真正的父母與孩子,也不過就是這樣了吧!”宛瑜笑得很幸福,“當我上大學以後,功課壓力不那麼重了,我就偶爾回來育幼院幫點忙。不管怎麼樣,這裏也曾是我的家。”
有一天你也會這樣把我的家當成你自己的家嗎?王洛堯很想這麼問,但他還是換了個問題。
“你都幫什麼樣的忙?”
宛瑜的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說故事。”
原本王洛堯以為宛瑜說的會是灰姑娘或白雪公主之類的童話故事,沒想到她說的居然是他聽也沒聽過的。
“安娜喜歡大猩猩,”宛瑜開始講今天的第四個故事,“她畫大猩猩、讀關於大猩猩的書,但是她從沒有親眼見過真正的大猩猩,所以在生日那天,安娜請爸爸帶她到動物園去,可是爸爸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理她……”
然後宛瑜一下扮爸爸,一下扮安娜,她甚至表演出安娜和爸爸說話時,爸爸的態度有多麼冷淡和不耐煩,而安娜對去動物園有多渴望。
“最後,安娜生日那一天,只能一個人在家看電視,一個人玩她的猩猩娃娃。”
所有的育幼院院童聽到這裏,都露出和安娜一樣失望的表情。
王洛堯默不作聲的笑着,心中則驚嘆於宛瑜說故事的感染力。
“到了晚上,爸爸還在加班沒回家,安娜孤伶伶的上了床,只有大猩猩布娃娃陪伴她。當她關上燈,忽然間,她房間的壁紙變成了叢林,安娜的大猩猩變得越來越大,把安娜的芭比娃娃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
王洛堯濃眉一蹙。壁紙如何能變成叢林?猩猩怎麼會變大?芭比娃娃又怎會被嚇得頭髮豎立?這太不合邏輯。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孩子,他們的反應卻與他大不相同,不但發出一連串的咯咯輕笑,就連圓圓的眼兒都發亮了,好像十分期待接下來的故事發展。
宛瑜續道:“大猩猩帶着安娜飛出去,到動物園玩,他們拿樹枝做吊單杠,玩到天亮才送她回家睡覺。”
大猩猩幾時會飛了?王洛堯的眉挑得更高。
宛瑜也看見王洛堯不以為然的表情,但是她沒理他,繼續往下說:
“第二天早上,爸爸換上牛仔褲和球鞋,褲子后的口袋裏還偷偷藏了根香蕉,他準備帶安娜去動物園……最後,安娜一手牽着爸爸,一手牽着大猩猩布娃娃,他們三個都玩得很高興。好了,故事說完了。”
孩子們拍手笑着,顯然都很“入戲”。
王洛堯卻啼笑皆非,實在不懂這個故事為什麼能讓小孩子聽得這麼高興。
“好了,小朋友去洗手,準備吃布丁。”笑吟吟的院長也對宛瑜和王洛堯道:“宛瑜、王先生,也一起過來和我們吃點心。”
接着,王洛堯和宛瑜走在孩子們身後,他忍不住問:“你不覺得故事完全不合常理嗎?”
宛瑜驚訝地望向他,“怎麼說?”
“像是壁紙變成叢林,又不是在演一千零一夜!猩猩玩偶變成真的還會飛,這是恐怖故事嗎?還有那個見鬼的芭比娃娃……”
王洛堯還沒說完,宛瑜已經笑彎了腰。
“我的問題有這麼可笑嗎?”王洛堯故意板起臉問。
宛瑜搖搖頭,好不容易止了笑,忽然看見孩子的勞作桌上有一個空的牛奶紙盒,她隨手拿起,然後對他說道:
“你知道嗎?我在這盒子裏養了一隻小羊喔!”
王洛堯瞪着那個盒子,不懂宛瑜在和他打什麼啞謎,半天之後,他終於擠出一句:“羊裝不進牛奶盒裏。”
“唉,你果然沒讀過聖?修伯里的小王子,難怪一點想像力也沒有。”宛瑜放下盒子笑嘆。
“你講這樣的故事,不怕小朋友真以為他們的布偶能在晚上變大,然後帶他們四處飛行嗎?”王洛堯越想越覺得不應該給小孩子錯誤的訊息、以免他們以後分不清作夢與現實。
宛瑜笑得更厲害了,“你果然是從事金融業的,事實講求合理性與可行性,難怪和藝術創作的領域格格不入。藝術原本就是在現實與想像中流動,你不是喜歡讀文學嗎?難到你不知道文學和藝術的創作本來就與真實無關?”
“我只知道你讓我挫折感很重,我從來不看這類書籍的。”王洛堯悶悶地道,“是不是如果我不懂這些,就進不了你的世界?”
宛瑜一怔,她聽懂了他的意思,臉蛋先是紅了紅,然後拍拍他的肩,顧左右而言他:“改天我送你一些繪本,試着幫你把童年找回來。”
“我不要繪本,”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將她扯入懷裏,“你可以像今天一樣,用說的說給我聽——給我一個人聽。”
宛瑜被他抱在懷裏,心跳如擂鼓。
怎麼回事?她竟然對他的擁抱產生了感覺!
“你從來不叫我的名字。”王洛堯忽然說,“一直以來,你用這種方式將我們隔成兩個世界,只要你一直不正視我的存在,你就可以把自己藏在安全地帶,假裝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宛瑜有種被看穿的驚慌,但她還是保持冷靜,“我們確實是什麼也沒有。”
“沒有嗎?”他抬起她的下顎,仔細的注視着她的眸子,不允許她再對他視而不見。“我們之間有這個,”他吻住她的唇,靈巧的舌探入她的口中,糾纏她的舌瓣,然後退出,他低語:“記得這個嗎?別告訴我你已經忘記了。”
“王先生……”她軟弱的低叫。
“還有,”他溫柔的說:“我發現你已經開始對我有感覺了,我說得有沒有錯,宛瑜?”
宛瑜像是被什麼給刺了一下,急喊:“根本不是這樣!”
王洛堯柔和而堅定的打斷她:“是,就是這樣!不然你怎麼解釋,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一直這麼怕我、這麼急着逃避我?宛瑜,你的直覺比你誠實。”
王洛堯的話仿彿是一道閃電,劈開了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秘密。
宛瑜倏地瞠大眼睛,無措的望進他深邃的眼瞳里,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他沒有說錯,她……再也沒辦法將他當成一個不相千的人,就算她下意識的抗拒喊他的名字,也不能漠視他的存在。
天啊……為什麼會這樣?至剛離開台灣不過是一天之前的事而已,如今她竟覺得她與至剛之間的一切是那麼模糊不清,而他們交往兩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就像指間的沙一樣,漸漸地流逝。
“我和至剛交往,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宛瑜已經無法分辨,她這樣究竟是在說服王洛堯,還是在說服自己。
王洛堯握住她的肩膀,試着瓦解她的心防,“我沒有要抹煞這件事,因為那沒有意義。我只要你正視我們之間的感覺,不要否定它或假裝它不存在。宛瑜,給彼此一個機會,你會發現你不會後悔。”
“可是……”
“就以一年為限,”他再度打斷她,“如果一年之後,宋至剛回來了,而你還是要他,那麼我會放手,沒有第二句話。”
宛瑜呼吸一窒。他……可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我這輩子從沒有對感情這麼認真過。”彷彿讀出她的心般,王洛堯回應着她心裏的疑惑,同時目光灼灼地盯着妯,“你怎麼說,宛瑜?”
她能怎麼說呢?在他不屈不撓展現他的誠意之後,她似乎已經被他說服。
她終於願意對自己承認,在心裏某個角落,她所期待的,就是這樣一個堅持要敲開她心房的人。
“……好,以一年為限,我願意和你交往。”
當宛瑜終於點頭的這一瞬間,王洛堯表面依舊鎮定,但他的心跳得快要發狂。
“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他再一次將她拉進懷裏,重重地覆上她的唇,以吻封緘。
******
離開聖光育幼院,天色已暗了,婉拒院長邀他們一同用晚飯的好意,王洛堯帶宛瑜去吃晚餐。
那是一頓貨真價實的“燭光晚餐”,有燭光,有美饌,更重要的是——只有他們兩人,而且宛瑜也不再躲避他。
那頓飯他們吃得很慢、吃到很晚,離開餐廳時,王洛堯問:“今晚住我那?”
宛瑜紅了臉搖搖頭,“不行……我昨天已經住你那裏了,今天一定得回去。”
“如果你是擔心換洗衣物的問題……”
“不是那個問題,而是……我有室友,我們情如姊妹一般,周五晚上我不小心摔壞了手機,如果今天又沒回去,她聯絡不上我一定會很擔心的。”
王洛堯輕撫她柔細面頰,真不想放她走,“你可以用我的手機打給她,說你今晚不回家。”
“別這樣……明天是周日,我們還是能碰面的。”宛瑜有些不自在地輕道。
王洛堯嘆了一口氣,終於放開手,依了她。
“好吧!今天是交往的第一天,我不想給你壞印象,認為我是個暴君。”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
王洛堯苦笑,“或許這是我打過最沒有把握的一場仗吧!我只要想到……也許我就只能擁有你一年,我就打心底焦急起來,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守在你身邊。”
像王洛堯這樣的人,也會有沒自信的時候?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宛瑜心中湧現一種酸甜滋味,她原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最後仍是選擇沉默。
王洛堯開車送宛瑜回到她和楚沅沅的家,在樓下與她吻別。
“明早九點我來接你。”
“好。”
他眷戀地摸了摸她的長發后,才開車離去。
目送王洛堯走後,宛瑜輕手輕腳地上樓,掏出鑰匙正要開門,誰知門竟開了,把她嚇了一跳。
“嘿,你可回來了!”楚沅沅故意揶掄她:“我記得你好像是星期五齣門的,哪知一出門就像不見了一樣,連通電話也沒打回來,看樣子宋至剛表現得誠意十足哦!”
宛瑜苦笑,“至剛沒出現,他到美國去了。”
“你說……他在你生日的時候出國?”楚沅沅笑顏一怔。
“嗯,他到美國,準備在那裏住上一年。”宛瑜脫去鞋子,疲憊地在沙發上坐下。
沅沅一臉迷惑,“他為什麼選在這時候出國?那你昨天是在哪裏過夜的?我以為你和他在一起。”
宛瑜知道她瞞不過這個親如姊妹的好友,只好將至剛對她做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楚沅沅則是越聽眼睛瞪得越大,要不是她知道宛瑜從不亂開玩笑,她絕不會相信短短不到三十個小時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那個宋至剛太過分了,他不告而別就算了,竟然還真的和王洛堯私下達成協議,把你“讓”給他一年!?他有什麼權力這麼做?未免太瞧不起人!我到今天才徹底把他看清,他根本是個自私自利的大混蛋!”
楚沅沅簡直氣壞了,先把遠在紐約的宋至剛罵了一頓之後,再安慰宛瑜。
“宛瑜,你別難過,失去宋至剛根本不算什麼,像你這麼溫暖可人的女孩子,一定馬上就能交到新男友!”
聞言,宛瑜的頭低到抬不起來,“你說對了,沅沅。”
“嗯?”
“我是交了一個。”宛瑜鼓起勇氣開口:“我同意和王洛堯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