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姐小姐……”
小翠拼了命似的一路由大堂奔向琴心園。打開門時,她已累得快趴下了。她拖着發軟的雙腳,進入內室,呼吸急促地。
房內,連環正坐在椅上,用一塊白布擦拭着佩劍。劍身泛着森冷的銀光,像是隨時會飲血似的。但,小翠卻不怕,她知道連環小姐的這把劍,從未沾過血,也因為她此刻已被另外一件事奪去了全部注意力。
“怎麼了,瞧你急的。”連環輕拭劍身,淡淡問着。一大早地,她就大呼小叫,也不怕擾人清靜。
“小姐,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嗆”的一聲,小翠只覺眼前一花,連環手中已沒了寶劍。她訝然地瞪大雙眸,小姐她會變法術嗎?才一眨眼功夫,劍就不見了?藏哪兒去了,哪兒去了?
“喂。”連環輕聲喚道。不是說有事嗎,怎麼這會兒又一副大吃了一驚的表情。她傻了嗎?
“啊?噢——小姐,出了大事了。”
“我知道出了大事,這你已經說過了,我想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連環耐心地。
“啊?我沒講嗎?噢,小姐,有人,有人來府中提親了。”這是第二回。上回是姑爺向小姐提親,弄得全府上下雞飛狗跳的——咦,不對啊,小姐既然從小跟表少爺訂了親,那老爺反對也是應該,怎麼那會兒老爺沒說啊?好奇怪哦。
“提親?”為誰?她嗎?
不可能的。“她”與路文有了婚約,斷然不會是對她提親。那麼,是君硯吧?
是了,君府中此刻只他一人沒婚配了……不,等等,哪有女方向男方提親的道理!
啊,此事有些奇怪哦。
小翠點頭。
“誰?是誰?誰來向誰提親?”
只見小翠緩緩伸出一指指向自己,連環驚訝地問道:“我?”不是嗎?小翠手指確確實實,準確無誤地指着她,豈會有別人?
“是……是誰呀?”哪個不長眼的傢伙來君府向“君琴心”提親?
小翠努力回想那人的樣子:“嗯,我也只瞄了一眼……他滿臉是肉,臉圓圓的,眼睛小小的,都陷在臉上快看不見啦。他的嘴很大,足以塞下個大西瓜。嗯,不過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富貴人家才穿得起的。還有,他帶了好多好多聘禮來呢。啊……”小翠叫了下,“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我們在滿江樓遇到的那個秦公子嘛。”
“秦公子?”
“小姐忘了嗎?昨天我們在許願河邊還差一點遇上他呢。”要不是三少爺阻止,依她看小姐准要跑過去與他打上一架的——哦,小姐說過,那叫比武,不叫打架,切記。
啊,她想起來了,不過倒忘了他長什麼樣。昨天若不是君硯拉着她早跑了,不然她鐵定給他一頓好打——咦,她什麼時候也這麼暴力啦?
“那傢伙來提親?”向她?
“啊……”她知道了,他兩次見到的都是她的真實一面,而非她扮的君琴心。這麼說來,他以為連環即是君家小姐,才來君府提親。那麼,只要她是君琴心,就不會有麻煩了吧?
“小翠,我們去大堂。”她倒要好好去瞧一瞧那個公子哥兒。
匆匆來到堂外,找了處足以藏身之所,偷偷窺探堂內的情形。
大堂內,秦大少爺正以趾高氣揚之勢對着顯然已被嚇得不輕的君老爺道:“君老爺,本少爺是何身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是是。老夫早就聽聞秦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器守不凡。”君老爺賠笑地答。話雖如此說,心中卻是在暗罵。
連環則差點笑了出來。什麼器宇不凡?!依她看啊,他好像是一隻待宰的豬……晤,這樣可能有點侮辱豬了。
秦寶“嘿嘿”笑了兩聲,動手整了整衣衫,喜道:“君老爺真認為我是一表人材嗎?”君老爺連連點頭,連環卻笑見他一副快吐的表情。
秦寶又接着道:“那,既然咱們兩家是門當戶對,你又認為我確實器宇不凡,聰明過人,卻又為何不同意讓我娶君小姐?!”
君老爺一驚,抬頭道:“秦公子,這……”
“什麼這個那個的。”他沉聲道:“你莫非是認為本少爺配不上小美……呢,配不上你女兒嗎?”笑話,他堂堂戊陽縣縣令的小舅子,能降尊纖貴地來君家提親,算是給足他們面子了。若要在平時,哪裏需要費那麼多事。他君家再富,也不過商賈出身。民,哪有資格與官斗!
“老夫豈敢。秦公子乃是縣太爺的小舅子,怎會配不上小女?實在是……唉,實在是小女不敢高攀秦公子啊。”
秦寶大笑:“那還有什麼問題。聘禮我都送來了,還是快些找個好日子,讓我與小姐早日成親,也好了了我的心愿嘛。”啊,他可巴不得馬上把小美人給娶回家呢。
“不如,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提親……就明日吧,明日我就用八抬大轎來娶君小姐。”他拍了下掌,“就這麼決定了。未來岳丈,你快些讓小姐準備好,嫁妝就免了。”
“明,明日?”他瘋了?!
“對。就是明日。就這麼辦了,我回去準備準備,明日準時來迎娶!”正要往外走,卻教君老爺拉了回來,他額上還在冒汗呢。
“秦公子,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噢,嫌他聘禮少嗎?
“哎,公子請坐,請聽老夫一言。”秦寶依言坐了下來,一手搖扇,氣定神閑。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小女實在是不能與公子成親呀。”
“為什麼?”他聘禮都抬來了。
君老爺暗自思忖着,不知該不該說實話。但是看秦寶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還是決定說了:“秦公子,實不相瞞,老夫早已將小女許配人家了。”
“啪!”秦寶一拍椅子站起來,“你再說一遍!”惡形惡狀地目露凶光。
“小女早有婚配。”
“什麼?廣秦寶怒吼一聲,上前抓住君老爺的衣領,惡狠狠地:“你有膽再說一次?!”
連環俏臉上佈滿怒火,正待起身去教訓一下那秦大少,突然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壓下她。她怒目回頭——
“是你!”
君硯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也跟着蹲了下來,暗自慶幸自己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一步,她說不定又要闖禍了。
“為什麼不讓我去?”被欺負的可是他爹!
她的正義感讓人讚揚,但是:“你若出手,我爹不就知道你不是小妹了嗎?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成功地讓連環安靜下來,但她仍氣不平:“那總不能看着你爹被欺負吧?”
君硯指指堂內:“不要急,看下去再說。”
連環回過頭再看堂內——
君老爺不急不緩地輕輕撥開秦寶的手:“秦少爺,不是老夫不想將女兒許配與你,實在是她從小與人訂了親,過不久,她就要與路公子成親了。”或者,他該把日子提前?不如,就定在他壽辰之日過後吧。
秦寶怒瞪着君老爺良久;突地,他笑了起來:“路公子?不會是你編出來的人吧?我若見不着他,我就不信你!”若真有這麼個人,待他瞧清他的樣貌,到時候……呵,包管他沒法子跟他搶!
君老爺無奈地:“秦公子,老夫可從不誆人。”
“不管怎麼說,你叫他出來當面對證。若是你騙我,你說該怎麼辦呢?”
君老爺招了招手,示意家僕去請路文。
蹲在一旁密切注視堂內一舉一動的二人此時有不同的想法。
連環是一臉迷茫,不知道秦寶要見路文幹什麼。若他真信了路文與“她”有了婚約而走人的話,那倒也不錯。
君硯卻深知秦寶此人必是沒那麼好打發。他雖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不過,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他擔心秦寶見了路文——他們二人本來已在滿江樓早已見過面——此番再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正當二人猜測時,家僕已請了路文來到堂內。
“舅父。”路文施禮。
君老爺簡單地點了下頭:“秦公子,這位便是小女的未婚夫婿,路文。”
下一刻——
“你!”
“你……”
二人互相怒視對方,君老爺弄得一頭霧水:“文兒,路公子……”
“原來是你!”秦寶輕蔑地打量着仍是一身白色儒衫的路文,“想不到會是你。怎麼,不但踩了我的玉,連我看中的人,你也要跟我搶么?”識相的話就該乖乖夾着尾巴溜。
“你,你別含血噴人!”路文漲紅了臉。
“什麼玉……你們二人已見過面了?”君老爺疑惑地看着兩人間暗潮洶湧。
何止見過,還“打”過交道哩。秦寶皮笑肉不笑地:“我警告你,”他低聲道,“你若要跟我搶小美人,我保證讓你見不着明天的太陽!”又笑對君老爺,“我們是見過面了,就在那滿江樓上。哦,當時小姐也在場。”
“什麼?”君老爺不可置信地,“秦公子,你沒有看錯吧?”琴心明明好好地在屋裏獃著,什麼時候又跑到滿江樓去啦?
“本少爺怎麼會看錯……啊,你若不信,可以問他。”該死的路文。當時還裝作不認識小美人。早知如此,他早該讓人把他扔下滿江樓,扔到湖中去餵魚去了,也可省下今日的麻煩。
君老爺更加奇了:“文兒,你表妹她真去了滿江樓?”還居然讓這小子給看上了?
“舅父,別聽他一派胡言,表妹可從來沒有去過那滿江樓。”去的是連環。想來還真要多謝眼前這位趾高氣揚的公子,讓他見到了連環姑娘,進而連一顆心也丟失了。
“你敢胡說?”秦寶兇狠地眯起眼。
“我沒胡言亂語!”路文瞪了回去。當時在場的確不是表妹,他又沒講謊話。
秦寶一把抓住路文的手臂,把他拖至一旁,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許與我搶君……她叫什麼來着……不管她叫什麼,總之你不許與我搶君小姐就對了。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他擱下狠話屋他再無膽與他爭。
路文眨了下眼,再眨一下,不解地盯着秦寶。原來,他要娶的是表妹,而不是連環,他還以為……唉,這下可好,雖然眼前這人長得不像個人樣,脾氣也不好,但卻可以為了表妹而做到不惜來傷害他,足見他是真心喜歡錶妹。只要他待表妹好,其他的也就不太重要了。相信表妹可以讓他改惡從善的。而他自己,也可脫身,豈不是兩全其美么?他天真地想。根本沒注意到秦寶說的小美人實是滿江樓上的連環。
“秦公子,”他口氣好了些:“你今天來此是為了何事?”還帶來一大推禮物。
“自然來向君老爺提親的。”蠢!這點也看不出來,真是蠢到家了。
“舅父!”
驚醒了一旁處於混亂狀態的君老爺:“啊?”
路文道:“舅父,秦公子當真來向表妹提親來的么?”
“那還有假!”真是服了他。難道他沒看見聘禮都快堆滿了君家大堂嗎?
君老爺撫着額,接着道:“不過,我已跟他說了,你與琴心已有婚約,不日將成親。我怎能再將你表妹許配於他?!”即使未有婚配,他也不願把女兒嫁給這等人。
“既然如此……”路文深吸了口氣,跪了下來。
“文兒,你這是幹什麼。”君老爺奇怪地。
“舅父,既然秦公子當真重情重義,非要娶表妹不可,那麼,小侄願意退婚。”
“你,你說什麼……”他瘋了么?
“小侄願意成全秦公子與表妹。”
“你你你……我,我決不答應。”氣死他了,氣死他了,路文怎麼如此不懂事,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姓秦的不是真心要娶琴心的嗎?居然還說要退婚?!
是他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秦寶聞言大喜:“既然他願意退婚,那我就可以娶君小姐了。”還算這臭小子識相,有自知之明,不與他爭。話又說回來,他爭得過他嗎?
‘你住嘴!”君老爺顯然已被氣得不知怎麼辦才好,沉聲道,“路文,你給我說清楚。退婚?啊?你怎麼想得出來?!”他又怎麼敢說這種話。
“舅父,你聽我說。”
“你最好有個好理由!”
“我,其實,我,”路文咬牙道,“實不相瞞,我已有心上人了。”
君老爺險些站不穩:“你,你再說一遍?”他是不是剛才聽錯了,怎麼好像聽到他說有心上人?不會吧,怎麼可能!
路文囁嚅道:“我,我確實有傾心之人了。因此……”他急切地,“因此我不能與表妹成親,那會誤了她的終身。我,我不能心中有人還要娶表妹,那樣對她不公平,對我……”他小聲地說著,“對我也是一樣。”婚事,是在他不知情又不能自主的情況下訂立的。以往,他以為感情可以培養,但既然老天爺讓他早早地領略到了那深入骨髓的感情,他怎能放棄!
他,要為自己爭取!
“那,她是誰?”捧着有些兒發暈的腦袋,君老爺真是無言以對。但,心中的念頭卻是堅定的——他絕不能讓女兒嫁給秦寶!
“她?”路文臉上浮現微笑,腦中憶起連環可愛的模樣,“她叫連環,她……”
“啊!”
尖叫聲打斷了路文的話,堂內三人齊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卻除了樹影搖動,並無半個人影。
三人互看一眼,心中都有疑問:莫非,自己被弄昏了,所以才產生幻覺?
秦寶先回過神:“君老爺,你現在可以把君小姐嫁給我了吧?”
“你當真?”君老爺問。
“當然。”連聘禮都帶來了,還會有假?秦寶當他被嚇傻了。
“我……我……”君老爺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舅父,舅父!”路文忙上前扶起他,“快,快找大夫!”呆若木雞的家僕忙狂奔而去。
秦寶也跟着路文扶君老爺進去。未來岳丈呢,他豈可丟下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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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園
被剛才的消息震得七暈八昏的連環,呆坐椅上雙眼無神,不知是不是真被嚇傻了。
“小姐,小姐……”小翠輕拍她。她剛才沒有去大堂,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把小姐弄成這副模樣。三少爺又急着出去了,臨走前也不交代一聲。尚處在迷茫狀態的連環,根本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腦中惟一的念頭是:她是不是該趕緊逃出君家?
“小姐!”小翠急了,連環小姐怎麼還是這副樣子,“小姐,你醒醒!”她使勁地搖晃着。
“嗯……”連環慢慢地收回不知放在哪兒的視線,對準了焦距,“小翠,是你啊。”剛才在她身邊的明明是君三少呀。
她環顧了四周:“小翠,君三少去哪裏了?”房內只有她二人。
“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小翠心有餘悸地,“三少爺他送你回來之後就出去了。好像他有急事似的,什麼話也沒留下。”
“急事?”
啊,她想起來了。剛才,君老爺在大堂上暈倒了,他定是急着去看情況了吧。
說到剛才,不只君老爺被嚇得暈了,連她這個當事人也差些昏了過去。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把所有人都炸得暈乎乎的。
路文居然對她一見鍾情?!
哦,天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驚喜嗎?是的。驚得她差點沒當場昏倒會周公,喜得她六神無主巴不得立刻消失在君府。
什麼驚喜?!
她怎麼會料到單單二面之緣,二人連話也說不到十句,連互相了解的機會都還沒發生呢,怎麼自己就被人喜歡了呢?而且,那個人恰恰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未婚夫!世上竟然有如此湊巧之事,豈不叫人笑話。
路文他什麼人不好去喜歡,偏偏要喜歡一個頂着他未婚妻頭銜的,他甚至不知她出身來歷的陌生人?他只知她的名而已!
奇怪了!
看看她自己,除去君琴心的頭銜,她哪裏有什麼優點可以讓人去喜歡。居然還要為了她而退婚。哈!不用別人來嘲笑,她自個兒先笑掉三副大牙!
看看她,連環,一個終日在山上鬼混,不知世間人情世故的野丫頭,不會女紅,不會琴棋書畫——字是會寫幾個,不過比狗爬好看一點而已——更加不懂什麼叫做溫柔嫻淑!……歸結起來一點,就是:她,連環,實在沒有丁點的優點讓路文這個呆瓜為她這麼做。
是的,一個呆瓜,地道的書獃子。
不過,如果他知道他要退婚的人正是他為了她而退婚的人時,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連環獃獃地笑了起來……
“小姐,你,笑得好陰險哦。”好像以前三少爺的笑哦,是不是有人要倒霉了?
但,什麼時候小姐也變得跟三少爺一副德行了?連笑起來都是一樣的。
“啊,陰險?”不會吧,她什麼時候有過陰險的笑容了,她怎麼不記得。
“小姐,你自己看看吧。”小翠好心地拿來銅鏡,讓連環自己去判斷。
“呀。”好像真的有一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嘻……
“小姐?”
“又怎麼了?”她哪來那麼多問題喲!
“小姐臉紅了。”
臉紅?不可能,她有戴人皮面具,哪有可能看出來臉紅了。往鏡中一看——
“啊——”她,她什麼時候已變回自己的臉啦?面具呢?人皮面具上哪兒去了?“小翠,你是不是把我的面具取下來了?”
“沒有。”她哪懂該怎麼取呀!
那是誰,是誰?
“小姐,三少爺送你回來時,你就這個樣子了呀。”大概是三少爺把小姐的面具拿了下來吧。不過也怪了,為什麼三少爺老是愛對着真實的連環小姐,而不是琴心小姐的臉呢?難道……
小翠微微笑了起來,會不會跟她想的一樣呢?她很期待答案呢。
又是他!這隻可惡的狐狸!
她想不通,君硯他為什麼老喜歡把她的人皮面具拉下,他難道不知道萬一讓人看到,她會有很大的麻煩嗎?他好像是不知道,因為他還樂此不疲呢。
可惡!
“小姐。”
“嗯?”
“你又是在想三少爺?”小翠笑着問。
連環差點跌倒:“我想他?開玩笑,誰有閑功夫去想他。你再亂說看我不打你!”
“我不敢了。’小翠輕笑了下。什麼嘛,嘴裏這麼說,可小姐的臉卻更紅了,不是擺明了口是心非嘛。就不知三少爺的心是怎麼想的了。啊,才剛想到他呢,人就來了,“三少爺。”
連環猛地止住了伸出的“魔爪”,旋過身:“嘿嘿。”乾笑了兩聲,又沉下了臉。
君硯好笑地看着連環快速的變臉,也不答話,逕自在連環對面的椅上坐了下來,仍是一臉笑地看着連環。
他還要笑到什麼時候!連環被君硯弄得莫名所以,漸漸沉不住氣了起來:“君三少。”
‘嗯?”他仍是溫和地笑。
“君老爺沒事吧?”單刀直入地,連環問。
“哦成爹嗎?他沒事。”君硯意味深長地,“不過,現下有事的,恐怕是你。”
“我有什麼事?”她身體很好,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會像君老爺這樣一嚇就暈倒——咦,他不會是指那事吧?
果然——
“哦,難道你忘了方才表……”突然沒了聲,因為連環捂住了他的嘴,“你,你不許說。”
小翠驚訝地看着連環的舉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連環小姐她居然,居然……噢,她要昏倒了。
輕輕扯下連環的手,君硯利眼一掃:“小翠,你先出去。”若不出去,只怕他要死無全屍啦。瞧她方才的動作,真是粗魯。他相信若是他真當小翠的面說出,只怕招待他的不只是讓他住了口那麼簡單。
小翠即使再有多少疑問也不敢提出來,只好拖着長串的問號出了房門,不甘不願地,在門外當起門神來。
好在不是第一回了,所以不會有什麼問題。大概三少爺也想到這一點了吧,她想。不過,三少爺怎麼知道她以前也老是替小姐和姑爺守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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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
“為什麼不讓我在小翠面前說?”君硯問。
“為什麼要說?”
“可以讓小翠也替你高興啊。”他的臉在笑,眼中卻沒了笑意,“能有像表弟那樣的男子傾慕於你,更願意為了你退婚,連我都替你感到高興。”
他的話里,沒有一絲溫度。連環滿心疑惑,卻只是瞧着仍在笑的君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裏涼絲絲的,如他的笑容一般。
“看來,我是說對了。”
“對,什麼對?你,你可惡!”
“我可惡?”君硯驚訝地問,“我好心替你高興呢,連環姑娘,我哪裏可惡了。”
“你怎麼老是這樣?”總是把笑容掛在臉上,把真實的情緒放在心裏。她,好累。
看着他此刻的臉,突然覺得好累,不想與他爭辯下去,隨他怎麼想都好,她再也不要猜他的心思了,尤其是混亂不堪的現在。
君硯聞言一驚,再看她低垂的臉,她的臉上有着無助,這讓他莫名地心痛。
“連環,你沒事吧?”
“沒事,我哪裏會有事!”她低低地說。
君硯來到她身邊,“你,不喜歡錶弟嗎?”他試探地問,想知道她先前的臉紅是為哪般。
“喜歡?”他還居然這麼說,連環叫了起來:“你,你又在玩我了,我討厭這樣。我若是喜歡他還用得着坐在這裏嗎?!”
“你說真的?”他小心翼翼地問,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在遇到她之後,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原先的自信到哪兒去了?原來的洒脫又在哪裏?
“當然是真的。”她泄氣地說。
“好,那就好辦了。”他突然提高了聲音,把連環嚇了一跳。怎麼他此刻像是很高興,很興奮的樣子?變得這麼快?!
“好辦?”連環也心情好了起來,“怎麼個辦法,快說,快說!”如果能解決就不用發愁啦。
房內的氣氛轉變得挺快。
“三天後,就是我爹的壽辰,你知道么?”這是個好時機。
“我怎會知道,你又沒有告訴我。”他當她神仙啊,未卜先知的。
“你猜,那一天會發生什麼事呢?”因為心情好,他的玩心又來了一點點。
“壽辰自然會有壽宴。”這些是大戶人家最愛搞的事,以彰顯自身的富貴。在她看來,不過是大家找個名目來吃喝一頓,或者平時沒機會巴結的人趁此機會來用禮物巴結一下而已。真是無聊透頂。她與老頭子生辰日裏,了不起吃個水煮蛋而已,從來可沒想過要搞什麼宴席,錢太多買不如多買些藥材來玩,哦,是研究。
“答對了。那,你再猜,那天會有些什麼人要來呢?”
“你們家的親戚,還有……”啊,他的話是-嗦了點,不過,似乎在提醒她是否已忘了某些事情,忘了什麼呢?君老爺的壽辰……啊!
“君小姐要回來了嗎?”她興奮地。
君硯但笑不語,不過點了下頭而已,就見連環開心地似要歡呼起來。
“不過,能不能過我爹那一關,還很難說。”
“先回來再說。我好想師兄他們哦。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不知道老頭子有沒有美味吃,”以往天天見面,她老覺老頭在她眼前晃,害得她不能專心種花弄草,現在才幾天不見而已,還怪想他的。不過,以前老頭也三五不時溜出去一二個月不回來,也沒現在這般想念啊。奇怪了。
“唉,可憐的表弟。”他裝模作樣地替路文哀悼,順便提醒她。
“哦,對哦。那你表弟怎麼辦?師嫂嫁給師兄了,我又不是君小姐,到哪裏去變出一個未婚妻還給他?”
“表弟那關好過,難過的是那位秦大少爺那關。”他的後台來頭不小。
“秦大少爺?誰呀?”她好像忘了有這號人物。
“別忘了,他也是你的仰慕者呢。”
啊,她想起來了,就是那位害得君老爺暈倒的紈絝子弟嘛。
“他該怎麼解決?”
“你不知道?”
連環搖頭。
“你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她當他是神哪。
“君三少,”她笑着,“君老爺不會同意把‘我’嫁給那個人的吧?”
“難說。”
“啊?”
“因為他是縣太爺的小舅子嘛,不能輕易得罪的,否則可不是鬧着玩的。我爹說不定就答應了。”
“啊,那怎麼辦?”她苦着一張臉。”
“我教你一個方法可好?”他湊過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