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真姊，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猛然接到出版社的打來的電話，午後仍昏昏欲睡的賀若蘭霎時被驚醒。

「你還敢講，賀若蘭，你的稿子到底拖到什麼時候才要交？」小真火氣十足地低吼。

「稿子？」賀若蘭像是這時才想到她有稿子要交這回事，努力回想從上回動手打了一章進去後，她有多久沒碰過稿子了。

完了，自從和古昊天成為男女朋友後，他們不再限定在假日出遊，有時星期一到五的晚上他們心血來潮也會出去——當然都是古昊天硬把她拉出門的，但她也不排斥就是。

所以……嘿嘿，她真的忘了要寫稿這件事了！

「距離你上次交稿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你不要跟我說你到現在連一個字都沒寫！」小真聽到她茫然的聲音，已經吼到快要無力。

她明明記得她一個月前還通知她要記得寫稿，那時她也答應會儘快把她手中的稿子完成，結果咧？什麼都沒有！

「我有寫……」她好小聲地反駁。

「那稿子呢？」

「還沒寫完。」她很是心虛地道。

之前她偶爾想到或是靈感一來就會去寫，但和古昊天在一起這近一個月內，她顧著吃喝玩樂，享受談戀愛的甜蜜，壓根把寫到一半的稿子忘了。

「還、沒、寫、完！？賀若蘭，你會不會太混了？」小真真想馬上衝去她家，直接盯着她坐在電腦前把手上的稿子寫完。

「小真姊，別生氣，我馬上寫，真的，我馬上就去寫。」賀若蘭也知道是她不對，討好地安撫在話筒那端怒氣衝天的可憐。

「三天內交。」小真下達最後通牒。

「小真姊，時間太短了啦！」她哀求着。

「兩天。」

「好好，三天，就三天，小真姊，我要去寫稿了，再見。」聽到她冷冷的話，賀若蘭不敢再討價還價，說完再見，連忙把電話掛斷。

原本癱在沙發上的她，也在電話切斷的下一瞬間跑到房中，打開電腦，找出好久前寫的稿子，細細瀏覽過一遍，試圖找回一開始動手寫這本稿時的想法，也只有在這種緊急時刻，她才會後悔她不寫大綱的懶人行徑。

無奈地嘆口氣，她專註盯着螢幕，努力壓榨腦細胞，雙手時停時動地在鍵盤上飛舞，整個心思全在眼前的稿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逕自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她卻渾然不覺。

突然覺得口渴，整個身子也感到一絲絲酸痛，賀若蘭停下打字的動作，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右手爬上後頸隨意的捏了下，一轉身，赫然發現她的房中多了一個人。

「咦？古昊天，你什麼時候來的？」

「嗯，大概半個小時前。」古昊天看了下手錶，回答道。

他一下班就直接來她家，原本想到房中找她，卻被賀母阻止，因為賀母說，這時是她閉關寫稿的時間，要他不要吵她，看他一臉不解，賀母才對他解釋清楚——

因為她太懶了，所以她每天只花很少時問在寫稿上，稿子一拖再拖的結果，就是她的打來罵人，那時她就會在房門外掛一個閉關中的警告牌，警告家人有事沒事都別吵她，除了吃飯時間，因為賀母可不打算讓她餓壞身子。

他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恰好遇到她閉關的時刻，但他好奇她寫稿的樣子，所以才會悄悄地溜進她房中，就怕吵到她。

「是喔？我都沒發現。」她轉頭，瞄了下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問，已經晚上七點了，那就表示她已經坐在電腦前五個多小時，連續打了快七頁的內容，怪不得她兩隻手都很酸。

她甩了甩手，想趕緊讓疲勞的雙手恢復，因為等吃完飯，她還有得奮戰呢！二天要寫完六章，也就是將近四十頁的內容……唉……這就是她太混的下場！

「因為你很專心。」他把她拉到床上坐下，自動自發地抓過她的手，替她按摩。

「沒辦法，小真姊，也就是我家已經被我氣到快抓狂了，所以三天內我得把稿子寫完，交出去給她。」她無奈地說。

反正她也習慣了，因為有好幾次她都是在短時間內把稿子完成，但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麼短就是。

「三天？寫得完嗎？」他記得一本小說不都需要十萬字以上嗎？

「哪知？古昊天，你的手不要停，繼續按啊，這樣很舒服耶……」享受被人服侍的感覺，她再道：「反正就算熬夜，也要想辦法把稿子寫完。」

「需要這麼累嗎？」他微擰眉，因為他知道她一超過十一點就會打瞌睡。

他不知道，原來寫小說並不比上班族輕鬆——不過他顯然忘了，她需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寫出一本稿子，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哈哈，這就是要當懶人的代價，而且拖稿本來就是我的錯，既然知道已經拖到小真姊能容忍的限度，我當然要乖乖交稿羅。」她倒是很看得開。

「你喔。」聽見她如此洒脫的話，他也無話可說。

「賀同學，你這三天在閉關寫稿時，我待在你房中陪你好嗎？」看着她的笑臉，他突然道。

「陪我？」她愣愣地盯着他，一臉莫名其妙。

「對。」

「古昊天，我寫稿時不希望有人吵我，而且我在寫稿也沒時間理你，你會很無聊的。」她拒絕。

因為就是他的影子逐漸充斥在她腦中、在她心底，害得她完全沒心思去管稿子的進度，現在他要待在她房中陪她，她肯定會分心的。

「你寫你的稿子，我就把公司一些未處理完的公文繼續弄完，不會無聊的。」她拒絕，而他並不打算接受。

「而且如果你寫到一個段落，累了，我還可以替你按摩、替你倒水，絕不會妨礙你的。」

「古昊天，你壓根不打算理會我的答案嘛！那你幹嘛問我？」看出他的堅決，她沒好氣地送了他一個白眼。

不過她對他的提議倒是有點動心，因為他按摩的技術確實不錯，她的手已經沒那麼酸了，而且她說不也沒用，不是嗎？

「我尊重你啊。」他嘻皮笑臉道。

「阿天，阿蘭，吃飯了。」房門外，賀母的嗓音插了進來。

「尊重個頭……」她嘟嚷着，眼底卻有着沒轍的笑意，「走，出去吃飯了。

「那我可以來陪你羅？」察覺她的軟化，他有些明知故問。

「隨便你。」她率先走出房門，他也噙著張得意的笑臉跟在她後頭。

吃飯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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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古昊天下班後就會開車到她家，和賀母打聲招呼，然後悄悄進入她房間，陪着她寫稿。

在她專心寫稿時，他會帶著笑地看着她，偶爾注意力才會回到他手上攤開的公文內容；在她沒有靈感，煩惱得直抓頭髮時，他會適時的送上一句安慰、一杯水，或僅是拍拍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繼續衝刺。

他的存在，從一開始是讓她分心的阻力，變成現在支持的助力，寫稿突然變得很順，順到讓她都要大呼不可思議。

終於敲下全書完這三個字，賀若蘭簡直不敢相信，她轉頭想跟古昊天分享這個好消息，意外發現他正專註的審閱手上的公文。她張開的嘴悄悄合上，雙手搭在椅背，下巴放在手背，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瞅着他認真的臉龐。

她這才發現，她從來沒好好看過他的長相，現在仔細一瞧，她才發現，原來古吳天真的長得蠻帥的！

像他這樣事業有成、長相俊帥、女人緣又好的男人，為什麼會突然要她當他女朋友呢？

或許是心中對他的好感增加，突然間，她好想知道他要她當他女友的原因——

「賀同學，你怎麼一直看着我？稿子寫得怎樣？還順利嗎？」發現有異樣的眼光投在他身上，古昊天抬頭，恰好望進她帶著疑惑的眼。

「我寫完了。」賀若蘭略帶輕快地道，只是少去一開始的興奮。

「真的？賀同學，你好厲害，真的在三天內寫完稿子了！」他真心地稱讚。這二天的陪伴，他看她劈里啪啦打出一長串文字，什麼資料都沒用，純粹憑空想像，讓他是嘆為觀止。

叫他去和公司客戶談生意，或是在眾人面前上台解說企畫內容，他是一把罩，但要他去編寫一個故事，可能殺了他，等下輩子投胎比較快。

「對了，你寄去給你家了嗎？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四十分，還在三天的期限內。」這三天他都陪她到半夜兩、三點，伯他再開車回家時會太累，她都留他在客房睡。

「啊！對喔！我還沒寄。」經他一說，她才發現她不僅忘了寄，連儲存都忘了。

她趕忙轉回頭，儲存、寄信，完成後，順便把電腦關了，但她的雙眼仍對著螢幕。

「古昊天，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啊。」

「你為什麼要我當你女朋友？」問這個問題時，她臉頰浮上一抹徘紅，心跳也不可遏止地加快。

一開始，不管他是出自於什麼理由想找她當他女友，反正她對他也有着好感存在，所以她也就無所謂地接受了，但現在不行，正視了她心中對他產生的感情後，她要一個他心底真正的答案。

「我喜歡你。」似乎看透她內心緊張的情緒，古昊天的雙眼呈現一片柔和，堅定道。

先前他說了一大堆理由要她當他女友，卻獨獨沒提到他喜歡她這個原因，因為他在等，等她開始在意他這個人為止。

「你喜歡我？」聽到期待中的答案，她驀然轉過頭，嘴角掩不住笑意，迎向他望着她的柔情眼眸。

「對。」難得看見她臉紅的羞澀樣，他走下床，半彎著身子，讓他的臉對着她的，寒笑瞅着她。

「我喜歡你，這會令你感到很訝異嗎？」他突然伸手摸摸她的頭，「我說過，你的懶人舉動很可愛，就連你現在臉紅的樣子也很可愛，所以我會喜歡你，不稀奇吧？」

「我……」

「賀同學，反正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就算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也不用急着確認你對我的感情到哪，你只要接受我的存在，等到你知道你也喜歡上我時，再跟我說。」古昊天自顧自地打斷她未完的話。

因為他等了將近-個月才等到她問這個問題，為了不給她過多壓力，他才會有以上那段話出現。而他不急着聽她對他的心意，所仗恃的依然是她是個懶人這點——只要讓她習慣他的存在，他相信他最終會得到她的心。

「你確定？」本來想告白的話就在他白目的插話中吞進喉嚨，但她仍好心地再給子他一次機會。

「嗯。」他肯定地點頭，完全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

「好吧，我會好好想想的。」她星眸略閉，遮去那一閃而逝的笑意。

她會想的，想想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跟他說，其實她也喜歡他。

「很晚了，你也該睡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臉蛋，他一個衝動，傾身在她紅潤的唇上落下一吻，「晚安。

「晚安。」她下意識地回道，但唇與唇的接觸卻讓她睜大雙眼，傻愣愣的盯着他帶笑的好看臉蛋。

「你是想再來一次嗎？」她眼中的迷茫吸引了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去的他。

剛剛唇辦上感受到的柔軟，讓他有些後悔他為什麼要這麼快離開她的唇，如果她不介意，他倒是想再來一次……而這次一定是貨真價實的親吻！

「什麼？」她顯然還沒回神。

「沒什麼，早點睡，祝你有個好夢。」想想，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當，剛剛那個蜻蜓點水的吻都快讓他捨不得離開她了，如果真讓他再來一次結結實實的深吻，他肯定把持不住自己。

看看身後的床，再看看紅著張臉的她，危險，太危險了……理智對他發出警告，為了不會突然變成大色狼嚇到她，話一說完，他只好趕緊落跑。

關門的聲音讓她找回飄遠的心神，發現房中只剩她一人後，她漾起一抹堅甜的笑，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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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機場，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對年輕男女站在機場大廳，扮演着搭機者和送機者的角色。

「阿蘭，我和你爸要跟團去日本玩一個禮拜的時間，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嗎？我很擔心耶！不然這樣好了，阿天，你在我們不在家的這一星期，先搬去我家和阿蘭作伴好了。」賀母先是擔憂的對著賀若蘭說話，然後把視線轉到站在賀若蘭身邊的古昊天身上。

「媽，不用吧！我一個人能過得很好，不會餓死在家裏的。」賀若蘭好笑又好氣地反駁。她媽媽對她也太沒信心了吧！？她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在家又有什麼關係？

「不行，我不放心。」

「我是哪裏讓你放心不下？」賀若蘭不解地問。

「好，那我問你，之前我跟你爸一早出門，沒有幫你準備早餐，你早上起床時有到樓下買早餐吃嗎？我和你爸下午四、五點才回家，在那之前，你有出去買午餐填飽肚子嗎？」賀母本來不想翻舊帳，只是她這個女兒的懶人個性實在無人能比，害她要出遠門還得一心挂念着她。

「沒有……」她尷尬地道，順便偷瞄身旁男友的反應，看見他訝異的表情後，她連頭都垂了下來。

嗚嗚……她是個笨蛋，幹嘛去問她媽媽這個問題？雖然她常說自己是個懶人，但被人，尤其是親人在她喜歡的人面前，這麼清楚地點出她的懶人行徑，她實在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那你是要我怎麼對你放心？」賀母咄咄逼人道，一旁的古昊天也滿臉詫異地盯着她。

他是知道她很懶，但沒想過她會懶成這樣，連肚子餓了都懶得出門買東西吃，怪不得賀伯母會擔心，他現在聽到，也不放心讓她自己一人待在家了。

「媽，不會那麼誇張啦……」她小小聲地抗議，但卻沒人相信她。

她承認，有幾次爸媽出去比較晚回來，她都沒出去覓食，但那是因為她知道爸媽他們晚點就會回家，她才會懶得出門嘛！這次她明知爸媽要出國一星期，她哪可能還做這種傻事啊！？

她沒瘋，也沒傻，至少也會買幾箱泡麵回來放在家裏，肚子餓了，不必出門也有得吃。

「伯父，伯母，你們別擔心，我會暫時搬去和她作伴的。」看她頭低得快碰到地了，古昊天跳出來打圓場。

就算他們不要求，在聽到她的「豐功偉業」後，他哪可能丟下她不管？

「好，好孩子，阿天，我這個懶女兒就拜託你了。」賀母欣慰地點頭，一旁沒說話的賀父似乎也露出一絲放心的笑。

他們的女兒懶得一無是處，幸好交到一個好的男友。

「好的。伯父，伯母，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古昊天牽着她的小手，承諾道。

「媽，爸，你們的領隊在叫你們了，有你們最信賴的『阿天』在，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吧？」賀若蘭抬起頭，對他們皺了皺小鼻子，提醒道。

「女兒別吃醋，就算未來女婿有多得我們信賴，我們心中最愛的女兒還是你。」賀母似乎嗅出她嘴巴吐出的那一絲酸溜溜的味道，笑着調侃自己的女兒。

「好了，我們走了，阿天，你要好堅照顧阿蘭喔！再見。」向他們兩人揮了揮手，賀母挽著賀父的手臂，走向不遠處的旅行團。

「伯母很關心你。」直到他們入關，古昊天才牽着她走出機場。

「我知道。」

「所以你就不用吃醋了。」

「誰吃醋啊！？古昊天，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媽最愛的女兒還是我。」賀若蘭仰起頭，-臉驕傲。

「是啊，而伯母最愛的未來女婿則是我。」他學她驕傲的仰起頭，嘻皮笑臉道。

「我媽哪有說這話！」她睨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

「沒說不代表伯母不這麼想，不然伯母只有你一個女兒，何必說她最愛的女兒是你呢？」他振振有詞道。

「是是，你最有理了。」口才比不過他，她認輸行吧？

「既然你都承認我說的有理，賀同學，我的未來老婆，陪你未來夫婿回家整理行李吧。」

「整理行李幹嘛？」

「搬去你家照顧你啊！賀同學，你真的太讓人放心不下了。」他搖搖頭，已經不曉得該怎麼說了。

「你管我。」她對他大作鬼臉，一張臉都紅了。

「我是你男朋友、未來老公，我不管你，誰管你？」他大笑，硬把想掙脫他手的小女人拉回，準備搬家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