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陽光明麗，微風和煦。
皇極來到皇宮後方，只見陳臨早已備妥馬車等候多時，立即步上前，掀起馬車布簾，意外的看見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其中，隨即劍眉緊蹙，瞪向陳臨。
陳臨一臉無奈，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被逼的。
薩璃輕笑出聲，「夫君，你可真壞心，微服私行居然不帶我同行！」
皇極嘆口氣，「我不是去玩。」
「我當然知道，但是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她早已下定決心，無論他去哪裏，她都要緊跟在他身邊。
皇極見她心意已決，無論再說什麼也無法讓她改變心意，只得坐入馬車，命令陳臨起程。
薩璃笑眯了眼，偎在他懷裏，緊握着他厚實的大手，十指緊緊相扣。
皇極見她如此開心，心情自然也變得愉悅，只是有件事他得先與她說明。
「你可千萬不能再跟人起爭執。」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她開口說話激怒他人。
薩璃眨着眼，「我有嗎？」
「你沒有嗎？」皇極皺眉反問。
薩璃側頭想了想，「好像……有吧！」但她一點都不想回想起李翠玉那張討人厭的臉孔。
「上回你就是說話激怒了淮陽侯，差點沒命。」皇極劍眉緊蹙，說什麼都不願見到這種情況再次發生。
薩璃咬咬唇，不發一語。原來他說的是那件事，但她之所以會那麼做，全是為了他啊！
皇極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面露擔憂。
他好怕，真的怕會失去她。
薩璃自然明白他有多擔心她的安危，緩緩抬起蟯首，瞅着他的黑眸，柔聲輕語，「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擔憂了。」
皇極的額頭抵着她的，凝視她好一會兒，這才綻出一抹笑，「那就好。」隨即含住她艷紅的櫻唇，兩人的唇舌緊緊纏繞。
薩璃立即暈頭轉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子燥熱……天，就算已成為他的人，但他的吻仍令她難以自拔，迷戀不已。
好一會兒，皇極離開她的唇，讓氣喘吁吁的她枕在他的胸膛上，伸手輕撫着她柔順的長發。
「除了怕你跟我外出與他人起爭執而陷入危險外，我更怕自己剋制不住要你的。」
薩璃先是一愣，隨即甜甜一笑，聆聽他沉穩的心跳聲。好喜歡……真的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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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往前行，最後停了下來。
薩璃自他懷裏抬起頭，「咱們到了？」
「嗯。」皇極點頭，掀起馬車布簾，抱着她步下馬車。
映入眼帘的是廣大的田地，數名大人埋首耕耘，幾名孩童則在樹蔭底下玩耍，其中一名男童見到有人前來，立即停下所有動作，眯起眼看着來人，一見是皇極和薩璃，立即奔上前。
「大哥哥，大姊頭！」
薩璃眯起吉眸，看着朝他們奔來的男童，待她看清楚男童的長相，這才訝異的伸手指向他。「你不是小李子嗎？」
「是啊，大姊頭，今兒個你跟大哥哥一起來看我們嗎？」小李子笑說，主動握住皇極厚實的大手，一副與他非常熟稔的模樣。
薩璃先是一愣，隨即皺眉看着皇極，「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什麼時候與小李子這麼親近了？有問題！
「大姊頭，你可千萬別罵大哥哥，他幫了我們和其他窮人好多的忙喔！」小李子站在皇極面前，挺身保護他。
薩璃蹲，看着小李子，「我怎麼可能會罵大哥哥呢！只是我很想知道大哥哥究竟幫了你們什麼忙，你跟我說好不好？」
小李子立即笑眯了眼，扳動手指頭，邊數邊說：「大哥哥除了給我爹，還有小業子他爹、阿福他爹……呃，反正就是給了好多人免費的田地耕種，還請人幫我們蓋了一些木屋，讓我們搬進去住，以後不怕付不出銀兩會被人趕走，還請人來教我們讀書識字喔！」
薩璃眨着眼，愣住。原來……他時常微服私行是為了做這些事。
「大哥哥還請大夫來幫許多人看病，我爹的病就這麼好了，所以大哥哥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大恩人，大姊頭以後可得對大哥哥好一點，否則我就不理大姊頭了。」小李子板起瞼，故作兇狠樣。
薩璃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微笑，捏了捏小李子的雙頰，「你放心，我跟大哥哥的感情好得很，你用不着威脅我，我以後也會對他非常好。」
呵，現在皇極在小李子心裏的地位，早已遠遠超過她了。
「小李子，你好了沒？我們都在等你啊！」
其他孩童的叫喚聲自遠處傳來。
「啊，他們在叫我，我得回去了，大哥哥、大姊頭，你們改天一定要再來看我們喔！」小李子朝他們揮手道別，頭也不回的跑走。
「哥，你好慢喔！」
「對不起，現在該誰當鬼了？」
「該小秀了！」
「不要、不要，人家不要當鬼啦……」
薩璃笑看着孩童們，伸出柔荑主動握住他厚實的大手，柔聲輕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很壞心喔，這件事這麼重要，怎麼能隱瞞她？
「本來是想等過一陣子，大家的情況都穩定后再告訴你。」皇極握着她的手緩緩往前走去，來到原本孩童們所待的樹蔭下。
薩璃半眯杏眸，看着人們在大太陽底下耕耘，看似辛苦，臉上的神情卻是愉悅的。
她認得其中幾人，之前他們還待在城內向人乞討，如今卻擁有他所給與的田地，又住在他所提供的木屋內，日後不愁吃住……他真的是一位正直賢明又愛民的天子。
微風吹來，皇極幫她拂開頰畔的一絡青絲，她緩緩抬起螓首，對上他那雙佈滿柔情的深邃黑眸，難以自拔，不禁踮起腳尖，在他的唇瓣印下一吻。
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就算時光倒轉，他倆若再相遇，她也會再次迷戀上他。
皇極微笑，俯身加深這一吻。
薩璃身上的衣裙隨風飛揚，長發飄飄，整個人宛如仙女，美得令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皇極看見有數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傻眼的瞅着薩璃。沒來由的，他心生不悅，摟着她的纖腰往馬車走去。
「你要回去了？」薩璃眨着眼，不解的問。
他們不是才來沒多久嗎？他怎麼好像急着要離開？還有，他看來好像在發怒，究竟是怎麼了？
皇極抱着薩璃坐進馬車內，隨即命令陳臨迅速返回京城。
他也許可以成為一個好君王，但他終究是個男人，也會有妒意，不願別人一直緊盯着心愛的女人。
薩璃聽着馬蹄聲與車輪滾動聲，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以帶我去迎仙樓嗎？我想見見大家。」
自從上回她混入淮陽侯宅第，為了救他而受傷，就不曾與大家見面，不曉得大夥過得可好？
皇極自然明白她的心意，笑着點頭答允，命令陳臨前往迎仙樓。
陳臨雖然不喜歡到那種地方，但既然是王的命令，他也只好遵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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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在迎仙樓前停下，薩璃便迫不及待的躍下馬車，往前奔去。
在門口招攬客人的老鴇一見到薩璃，立即笑着迎上前，「丫頭，你可終於來了，讓嬤嬤瞧瞧，你是否變得更美了？」
記得上回她們一同混入淮陽侯宅第，王命令她帶領其他女子先行離去，從此不曾再見到薩璃，只在不久前聽到王冊封薩璃為貴妃的消息。
「嬤嬤，好久不見了，生意如何？」薩璃緊握着老鴇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嬤嬤對她而言，如同娘親，而迎仙樓的每位姊妹，也如同她的親姊妹，她絕不會忘記。
「生意如何？還不就是那樣！」老鴇笑看着薩璃。
這時，皇極緩緩走過來。
老鴇一臉不知所措。「這個……我該怎麼稱呼你啊？」
完了，她完全不懂規矩，要是出了什麼錯，會不會項上人頭就不保？
皇極自然也看得出來老鴇的慌張與不安，微笑的說：「請你像對一般人那樣招呼我就好了。」
老寫心頭的大石這才放下。「這位公子，快快快，裏面請坐。」
皇極笑着邁步向前，但下一瞬，他的手臂被人自後方一把抱住，轉頭一看，竟是……
薩璃見皇極一直沒跟上，回頭一看，這可不得了，氣得漲紅一張俏臉，大步來到他身邊，一把握住他的另一隻手臂，惡狠狠的瞪着李翠玉。
「你想做什麼？」
李翠玉一見到薩璃，同樣緊皺眉頭，「怎麼又是你？」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薩璃咬牙切齒。「你沒瞧見這裏是迎仙樓，你這杏花閣的人居然跑來拉客？」
「呵，瞧見了又如何？這位公子的腳還沒踏入迎仙樓，任何人都還有機會，而我就是要拉他到杏花閣內。」李翠玉也不是省油的燈，徹底跟薩璃杠上了。
薩璃氣煞，用力將皇極拉往迎仙樓。
李翠玉不甘示弱，再將皇極拉離迎仙樓。
「你最好快點放手，他是我的夫君。」薩璃眯起杏眸，瞪着李翠玉。
李翠玉這女人最好識相點，乖乖把手放開。
「哈，那又如何？！哪個男人不風流，不愛尋花問柳？你我都知道，會進到勾欄院的男人，大都已有妻又有子，你若是賢淑就該放手，讓你的夫君來我那兒，我會好好服侍他。」
薩璃氣炸，她早該知道李翠玉就是那種最不識相的女人。
李翠玉說什麼都不肯放手，笑着朝皇極說：「這位公子，上回你怎麼自杏花閣離開了就再也不見人影？奴家好想你啊！今兒個就讓奴家好好服侍你，千萬別去寒酸又不起眼的迎仙樓，會壞了你的好心情。」
「你這女人的臉皮可真厚，就這麼想跟我搶男人？」薩璃沉聲說道。
「是又如何？」李翠玉擺明了就是要跟她爭奪。
像這位公子，除了擁有俊美的外表、挺拔的身材外，聽說他性情溫和，出手闊綽又大方，是女人都想覬覦的完美男人。
薩璃忍無可忍，一個箭步上前，大力朝她揮一拳。
李翠玉捂住瞼，痛到不得不鬆開皇極的手，往後倒去。
眾人全看傻了眼，皇極亦然。
薩璃高昂着下顎，冷冷瞪着倒在地上的李翠玉。「哼，想跟我爭男人？門都沒有！」
她緊摟着皇極的身軀，轉身步入迎仙樓。
「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很不識相？明明看到我在你身邊了，不祝福我們也就算了，還硬是纏着你，居然還想把你拉走，簡直就是欠揍……」她頓住。
糟，她剛剛是不是……一不小心就把那個字說出來了？
緩緩轉頭看向皇極，以為會瞧見他僵住的身影，沒想到他竟是面露微笑。
「你……沒事吧？」
皇極笑着搖頭，「我沒事。」只是不明白為何她要這麼問。
「我剛剛一不小心說出那個字了啊！」薩璃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他現在會完全沒事？
皇極訝異，「你剛才真的有說出那個字？」她不說，他還沒注意到。
薩璃連忙拉着他避開人群，往一條無人的巷弄走去，直瞅着他的黑眸，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們來試驗一下。」
「試驗？」皇極皺眉。
薩璃深吸一口氣，準備下命令。
「等等，快住口！」皇極這才明了她想做什麼，連忙出聲制止，卻已太遲。
「祝，不許動。」
皇極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不是說過了，絕不會再對我下令嗎？」
薩璃瞪大杏眸，訝異不已。
「你怎麼了？」皇極連忙放下手。
「你……你真的沒事，並沒有受到我的控制！」薩璃又驚又喜，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皇極劍眉緊皺，「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再聽一次。祝，趴下。」
他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做出趴下的動作。
「怎麼會這樣？」皇極愣住。
詛咒解開了？怎麼解開的？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薩璃笑着抱住他，不停的磨蹭，「太好了，在你身上的詛咒終於解開了，以後我就能放心了。」
皇極見她神情無比愉悅，不禁跟着笑開懷，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望着她的深邃黑眸蘊含著對她的無限愛意，柔聲說道：「謝謝你。」
薩璃忍不住羞紅悄瞼，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子微顫，「為什麼……要跟我道謝？」
皇極緩緩俯身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深情款款的說：「因為有你。」
感謝上蒼，讓他倆相遇，他會一輩子好好珍惜她。
「嗯？」薩璃眨着眼，聽不太懂。
皇極笑眯了眼，握着她的柔荑步出巷弄，往外頭的街道走去。
陽光再次灑落他們身上，令人忍不住眯起眼，才能看清眼前的情景。
這時，薩璃瞧見前方有個攤子，販賣女子的首飾、發簪，連忙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去，仔細看着。
「你想買什麼？」
「今兒個咱們不是去見了小李子嗎？他的妹妹小秀也該有一些女孩子的首飾或發簪，所以我想買幾個送她。」
「你想買哪些呢？」皇極笑問。
她的體貼、善解人意……全都令他迷戀不已。
「嗯……讓我看看。」薩璃選了幾個造型可愛的發簪。
皇極眼尖，瞧見一支刻有兔兒造型的木簪，拿了起來，放在她的掌心，這個你覺得如何？」
薩璃低頭一瞧，笑說：「好可愛喔！而且這隻兔兒刻得栩栩如生，只是……」
「只是什麼？」
「我會捨不得送給小秀，想自己留着用。」薩璃十分不捨得將它送人。
皇極拿起那支發簪，動作輕柔的為她攏起長發，插入發間。
他如此親昵的動作，令所有經過的人看傻了眼，有的女人更對薩璃露出羨慕的眼神。
薩璃神情嬌羞，緩緩抬起頭，直瞅着他的眼，「我這樣……好看嗎？」
皇極傾身向前，執起她的一絡青絲，印下一個吻。「當然。」
薩璃雙眼迷離，微微喘氣。
就算早已成為他的人，但有的時候他只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令她心跳加快，暈頭轉向，再也說不出話。
皇極看着她的反應，知道她同樣為他迷戀不已，忍不住笑了。「你只要買這些就好了嗎？」
「嗯？」薩璃依舊看着他。
皇極笑着拿起她看上的那幾支發簪，再次問道：「買這些就好了嗎？」
薩璃終於回過神來，笑着點頭，「嗯，這些就夠了。只是……」
「嗯，又怎麼了？」
薩璃踮起腳尖，在他耳畔低語，「我身上沒有銀兩，怎麼辦？」她一心只想幫小秀買東西，卻忘了自己身上壓根沒帶銀兩。
「別擔憂。」皇極從懷中取出一隻荷包，掏出銀兩給老闆。
薩璃一見到那隻荷包，立即瞪大杏眸，「那個……不就是……」她回贈他的綉有白色小兔的荷包嗎？沒想到他居然一直帶在身上。
皇極輕笑出聲，握着她的柔荑，往迎仙樓走去。
「我們走吧，你應該還有許多話要跟嬤嬤說。」
透過他厚實的掌心，傳來屬於他的溫暖體溫，溫暖了她的手與心，薩璃抬頭對上他那始終深情的黑眸，甜甜的笑了。
她知道，無論經過多少年，他對她的愛意都不會改變，而她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