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痛徹心扉（下）
夜陽市軍區門口。
雲若寒從裏面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原本來這的目的是想藉助國家特警消滅‘天使’組織，可結果令他大失所望。面對複雜的政治關係，無憑無據沒有人願意相信他，自然也不會有人冒險伸出援助之手。
勾心鬥角不是他所擅長的，這些事還是交給某個人去做吧，現在只能祈禱‘天使’的目標只是他一個人。
想到這些，若寒自嘲地搖搖頭，英俊的面龐上酒窩深陷。他很冷靜，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相比之下，自己的安危又算得了什麼呢？
……
車，毫無懸念地停在夜大校門口，等待他的依舊是那張熟悉而美麗的嬌顏。
“若寒，我們走吧。”夢雪關上車門，系好安全帶道。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十五的謎底終於要揭曉了，當事人有權力知道背後的一切。
“嗯，說說你和你姐姐之間的故事吧！”夢雪思考了一會兒，輕鬆一笑。
雲若寒沉默了，不是在猶豫，而是不太願意揭開塵封已久的悲傷記憶：“路上跟你說！”
雙方再無言語，絕塵而去。
路上，雲若寒簡單說了一下他和姐姐之間過去。原來，姐姐是父母從外面領養回來的孩子，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因為家庭富裕，姐姐被歹徒綁架作為人質向集團敲詐，而這一切原本都應該發生在雲若寒身上，可是姐姐為了保護他，甘願作弟弟的替身，讓歹徒帶走。得知消息后，父母並沒有籌款救人而是選擇了報警，歹徒沒有拿到贖款，一怒之下，他們到底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因為警方在他們落腳的地方只發現了一灘血，並沒有找到關於姐姐的任何線索。從此，姐姐杳無音訊，也因為歹徒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這件無頭公案只能不了了之。當時的雲若寒五歲不到，除了哭着要姐姐什麼都做不了，儘管他是所謂的天才！
“呆瓜，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當時你只是一個小孩子啊!”看着雲若寒自責無助的樣子，夢雪的心很痛。
“那次以後，我再也沒有哭過，因為我要忘記眼淚，我要長大，只要姐姐還活着，我一定會找到她。”第一次見雲若寒神情如此激動，握緊方向盤的雙手都滲出了汗水。
夢雪輕輕靠上他的肩膀，也只有這樣才能雲若寒平靜下來：“真羨慕你姐姐！”
“羨慕？哼哼，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應該屬於她，包括生命！”冷笑一聲，雲若寒將車速瞬間提至180碼。
“若寒，不要在鑽牛角尖了，我相信當年你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姐姐保護弟弟理所當然啊！換成是我，也會毫不猶豫。”
沉默片刻，車速慢了下來，兩人深深對視着彼此，雲若寒不再言語，見他落寞的神情，夢雪心裏祈禱：“湛媽媽，這次你一定要告訴雪兒事實的真相，呆瓜好可憐！”
雲夢雪又何止一次向湛媽媽提及自己的身世，可是她總借故塘塞，第六感告訴她：湛媽媽一定知道什麼，只是不願說出來。這一點，從為她取名雲夢雪就可以看出來。
孤兒院位於城北的一偏僻處，房子相對陳舊，但很寬敞、乾淨，四周綠樹成蔭，景色宜人，這裏雖算不上別緻，卻能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有人說：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多方便考慮，這裏無疑是孤兒成長的首選之地。
“媽媽！”夢雪眼睛瞬間變得紅紅的，還沒進門，已經迫不及待地呼喊道。
“喲，雪兒，可把你盼來了！”
一個看上去年過花甲的老婦人蹣跚從大廳里走出來，一身修女打扮，慈愛的笑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她寵溺地摟着飛奔而來的夢雪道：“乖，傻丫頭，怎麼一回來就哭了？”
“媽媽，人家想你嗎？”夢雪嬌嗔道。
清澈動人眸上一層薄薄的水霧，正好襯托出夢雪的絕世容顏如雨打荷花般迷人，親情，這就是傳說中的親情么？一旁的雲若寒靜靜看着這一幕，羨慕的神情從眼底一閃而過。
“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叫湛媽媽！”湛媽媽假裝責怪。
“不要，我就要叫媽媽，你就是我媽媽。”此時的夢雪那還有一點堅強的影子，如此撒嬌，或許才是她這個年齡段該做的事吧。
若寒淡然一笑，發自內心為眼前的一切感到高興。
此時，湛媽媽也注意到了同行的雲若寒，輕推開懷裏的夢雪：“這位是？”
“哦，他叫雲若寒，我的好朋友！呆瓜，她就是我們要找的湛媽媽!”
經過剛才那一幕，面對這個老人，雲若寒的語氣相對柔和了許多：“您好！”
“呵呵，小夥子氣質外貌都很出眾，眼光不錯！”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夢雪說的，一進門就發現情況不對，平時夢雪帶男孩子過來，從來都是說：這是我同學某某某，而且很表情不自然，很明顯是對方硬要跟來的，這其中就包括危子超。
“媽媽，你取笑我，我不依。”夢雪羞紅着臉，眼睛不敢直視前方。
“呵呵，都這麼大了，還害羞啊！”湛媽媽撫摸着夢雪秀髮：“來，孩子，別站着，進來坐。”
在夢雪的攙扶下，三人來到客廳。這裏佈置得很簡樸，六張椅子，分居上左右三側，茶几位於椅子中間，唯一的裝飾品是主座上方兩盤淡雅的百合花，整個看上去頗有古典韻味。夢雪應該算是這裏的主人，站在湛媽媽身後乖巧地為她按摩肩膀。
“坐吧，孩子！”
若寒居左側坐下，一個扎羊角辮小女孩端過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水汪汪的眼睛沖他微笑，臉色雖然有些蒼白，表情煞是可愛。
湛媽媽笑道：“請喝茶”
若寒微微點頭，端起茶杯，算是回禮。
“這裏，太安靜！”雲若寒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孤兒院，應該有很多孤兒才對啊？
湛媽媽雖然年紀大，可腦子還是很靈光的，話語間流露出一絲不舍：“誰說不是呢？本來院裏住着二十幾個孩子，就在半個月前，政府突然說要把這一帶改造成景點，閑房子太舊要拆遷，陸陸續續地把人都帶走了，只剩下我和甜兒兩個人。哎，住了幾十年的地方突然要搬走，還真有點不習慣，知道這幾天雪丫頭要來，怕她找不到地方，就暫時留了下來！”
聞言，夢雪停下手中的動作：“媽媽，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呢？”
“呵呵，傻丫頭，這是政府的決定，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呢？”湛媽媽愛憐地望着背後的女孩道。
“我……”面對政府，平民百姓有心無力。
“雪兒姐姐，沒關係啦，我會一直陪在湛媽媽身邊的。”倒茶的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旁，扎着羊角辮，眼睛像黑夜中明星一樣閃亮，憨厚的表情加上天真無邪的笑容，不會有人質疑她說的話。這就湛媽媽口中甜兒，小女孩來這一年多了，跟雲夢雪他們自然認識的。
夢雪聞言，乾脆抱起她笑道：“嗯，甜兒真乖，那以後湛媽媽就要靠你來照顧哦！”
“好。”小丫頭一個勁地點頭。
當然不可能將一個老人託付給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夢雪把目光習慣性地轉向雲若寒。
“放心，這裏不會被政府拆掉！”捐給千八百萬給政府，幫助建設，還怕保不住一幢房子？別的不說，經濟問題還是難不倒雲若寒的。
這一切，莫非真的是天意？一道耀眼白光閃過，雲若寒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最擔心還是甜兒，這孩子從小身患奇症，多災多難，萬一哪一天我不在了，恐怕她會被社會遺棄。”湛媽媽憐惜地望着正在夢雪懷裏嬉鬧的小女孩，目光又轉向正在思考的雲若寒道：“如果……”
突然，雲若寒驚醒，叫道：“小心！”
“啪！”這種提醒對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而言毫無意義，儘管湛媽媽並不痴獃，卻依舊難逃被狙中的厄運。
一切來得太突然，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若寒，只見他一個閃身，已將客廳大門關上，隨後迅速跑到夢雪她們跟前，將其護在身後。速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頭腦，其實，當白光從他眼前閃過時，雲若寒已經意識到了危機，藍鷹！這個名字一跳入腦海，雲若寒立刻明白過來——“天使”開始行動了。可此時，湛媽媽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媽媽！”殘酷的現實讓原本發懵的夢雪徹底清醒，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一個比親生母親更重要的養母，前一刻還好好的，這一刻卻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悲憤、驚怒，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容顏滑落。撕心裂肺的痛，夢雪神志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嗚~~嗚~~湛媽媽，你不要死啊！”甜兒也是淚如雨下。
雲若寒雖然沒有落淚，可內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他是多麼希望也能為自己父母流一滴眼淚，可惜做不到，從姐姐失蹤那天起他恨父母，恨這個家庭，恨他們當初為什麼不拿錢去救姐姐？是因為她身上流的不是雲家的血，還是錢比親情更加重要？
思索間，湛媽媽無力地睜開了雙眼，滿臉的皺紋此時看上去說不出的滄桑。夢雪連忙跑過去扶起她，儘可能讓她躺在自己懷裏：“雪兒……別難過……湛媽媽不……不能再陪你了。”
中槍的位置是心臟，就算迴光返照也只是奄奄一息。
夢雪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已然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搖頭、流淚。
“你……你們要的答案，危賢……知道……去……找這個人，讓他……坦白……一切……咳咳……”吐了口血，湛媽媽臉色看上去有些紅潤：“若寒……”
雲若寒立刻蹲下握住她形容枯槁左手：“您說，只要我做得到。”
言下之意，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儘力辦妥。雲若寒何等聰明，怎麼會猜不到一個彌留老人心裏的想法呢？
“照顧……好……夢雪……和甜兒。”這是一位偉大老人留在世上最後的一句話，臨走時，臉上還掛着慈祥的笑容，將面前一對青年男女雙手放在一起，然後，安詳離去。
“夢雪！”雲若寒第一次這樣溫柔地叫她的名字，要是平時夢雪肯定樂瘋了，可她現在似乎失去了人類的本能。
一旁的甜兒還在“嗚~~嗚~~”哭泣，夢雪卻突然平靜下來，不再流淚，眼神變得異常空洞、駭人。見狀，雲若寒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呼喚，上前，雙手攬着伊人雙肩。
“啊——”忽然，夢雪仰天長嘯。發泄完悲憤，臉色變得慘白，昏倒在雲若寒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