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陰謀

原本以為裂雲使是阿離的人，他抓我只是不想讓阿離離開無常門，當讓他把裝進箱子，送到某處的院落軟禁起來，我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因為阿離，我大約可以放心，阿離一定不會不理我，那天我們爭吵，雖説有一半是受了挑撥，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就好像小學生吵架一樣，先動手的那一個永遠是需要道歉的，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動手就是不對。相比之下，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男男，如果阿離堅持離開無常門的話，男男要怎麼辦？我是很想跟阿離在一起，但也不能置男男於不顧呀。這院子裏關了幾日，得不到一點跟男男有關的消息，不知道家裏到底多了什麼。

滿腹疑雲的在小院裏住了幾天，大約在七天之後，裂雲使滿面春風地出現在小院中，我一見他，心裏縱然有很多話想問，第一句卻是，“快説，男男現在怎麼樣？”

“你放心，她很好。”裂雲使愣了一下，笑着回答。

“我要見她。”我倔強地看着裂雲使。男男平時是有很多辦法，但是被人關起來，多少會力不從心，她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被抓，我確定她的安全也是應該，再説現在這種時候，我希望能有個熟悉的人陪在身邊。

“難道你不想見門主嗎？”裂雲使忽然問。

我獃獃地看着他，在我的印象中，見阿離好像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答應了什麼，或者自己早上門來，不然在短期內，我想我是見不到他的。而且，我也有點怕見他，雖然説那天我並沒有什麼錯，但是他一定不是這么想，要是見了面，他拿這件事來堵我，我或許會再次跟他吵起來。所以我也希望能給彼此一點時間，他的脾氣，是要好好約束一下才行。但是裂雲使這么問了，他一定有別的意思。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看着他的反應。

“門主答應繼續留在無常門，晚上他會抽空見你，你最好打扮一下，不是我説你，丫頭，你的姿色真的配不上我們門主。”

我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哈哈一笑，走出了小院。我的臉色也隨着關上的門沉了下來，他，為什麼會答應留下？如果是為了她們，她倒可以理解，但是真的會那麼簡單嗎？裂雲使明知不是阿離的對手，還敢讓我去見他，卻一點也不擔心阿離會帶我走，也不喂我吃一顆只有他有解藥的毒藥，他的自信有點過頭。男男現在是在他手上，總有一天，他會放了她，就像放了我一樣，到時候阿離要是反悔，他也沒轍呀。更讓人奇怪的是他剛剛的話，他好像在得意阿離的醒悟，或者故意讓我感覺他的得意，不論晚上阿離見我會説些什麼，他一定是事先知情的，或者是他安排的。看來晚上會有一場好戲等着我，我得意一笑，抬頭看向天空，不覺嘆了一口氣。男男那個傢伙，如果現在她在的話，一定會幫我想要對策，我也就不用那麼辛苦，想東想西的。

夜，慢慢降臨了，我早早換上幾日前送來的衣裳，特地打扮了一番。站在院門口等了很久，這幾日給我送飯的小丫頭慢慢向我走來，福了福身，便轉身等着我一起離開。我狐疑地跟在她身後，現在起發生的一切，我都要當成某個陰謀的一部分，就連她的反應也在陰謀當中。沒走多久，我們停在一個院落門口，小丫頭憐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離開了。我困惑地一笑，他們唱得到底是哪一出呀，是在想我被人拋棄嗎，這倒是不錯的戲碼，等一會兒我一定會演得傷心一點，可是，流淚還是免了，我的演技還沒到那個份上。

抬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沒想到現在已經是十五了，清亮的月光照在身上，我想起以前曬月亮的説法，暗想能和心愛的人晚上出來晒晒月亮也是不錯的，將來一定要和阿離一起曬。想着他，腳步不由加快了，這么多天一見，怎麼可能不想他，但是，沒有到茶飯不思的份上，對我來説，吃飯是人生的大事，現在的我，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哪會為一個女子要死要活的。

阿離住的院落有些大，我拐過幾座假山，遠遠地看到空蕩蕩的院子，在月光之下院子中間的石桌猶為顯眼，特別是石桌上歡愛的男女，更讓人移不開目光。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了下來，怎麼能讓這樣的畫面騙住，那個男的，一定不會是阿離。心裏這么想着，腳卻像灌了鉛一般，移不了步子，我怨恨地咬住嘴唇，疼痛的感覺略微讓我恢復了些，我跨開步子，繼續朝院中走去。那個人，一定不是阿離，我萬分肯定地想，但是眼睛卻盯着他的面部。

躺在桌上的女子，雙腿勾着他的腰，他的手停在她的胸上，我能感覺他們的慾望。那一聲聲呻吟和低吼，衝擊着我的耳膜，他終於感覺到我的存在，從垂下的髮絲中抬起臉，月光清晰地照在這張我熟悉的臉上，我的腳步早就在我不自覺的時候停了下來。他似嘲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與那個女子交歡，我茫然地看着他們，腦中一片空白，胸中鬱結的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張開嘴，想要呼吸更多的氧氣，換來的卻是抽泣。我咬住嘴唇，緊緊地握住雙拳，試着弄清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阿離終於在最後一個衝刺后，離開了那個女子，抬頭冷冷地看着我。

“不要以為只有你有人陪着，如果我願意，同樣會有大把的女人陪在我身邊。一樣是青樓女子，她的表現要比你好得多。”

我看向躺在石桌上的女子，她嫵媚地看着我，眼中有一抹得意，我重又看向阿離，他的表情應該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才對。他忽然邪氣地笑着，走到我的面前，將我拉在懷裏，“放心，我絕對會讓你當我的正夫人，只要你就像她那樣……”

他的手伸進我的衣內，我猛地推開他，揚手打向他的臉，他一把抓着，將我推到地上，“不要以為我以前對你好，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不過是一般庸脂俗粉，你難道真的以為我會和你一生一世嗎？如果順我的意，以後你還是無常門的門主夫人，否則，現在就給我滾。”

他揚起的手，指着園落的角門，那似是一個魔咒，吸引着我。我快步朝着角落走去，他沒有挽留，恍惚中我似乎聽見他輕蔑的笑聲，我加快步伐，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我需要擺脫，擺脫一切，一切令我痛苦的事……等我恍然回神，我正站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街上，他們從我身邊經過，臉上帶着笑意。他們的臉，很陌生，他們的笑，很陌生，就好像阿離臉上的表情一樣，一想到那個讓人心碎的畫面，悲傷會佔據我的所有的感官，我無力拒絕，也無法堅強。忽地，很想拋開一切，讓自己躲進不被打擾的世界裏。我蹲下身，將頭埋在雙腿間，任憑眼淚浸濕我的衣裙。

恍恍惚惚，似有人在身後追問，陌生的聲音，在得不到回應后，離開了我的身邊，我的世界終究剩下我一個人了，我還是一個人，阿離，不要我了。縱然有千萬個理由説服自己，要讓自己相信阿離的愛，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但是，我無法接受，我無法接受他選擇用這種方式推開我，我所厭惡的，不知是隱瞞、欺騙、還有肉體的不忠。即使他是為了我，即使他也不情願，我仍然，仍然不能接受。

街上的人漸漸散去，我抬起頭，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休息一夜，是不是要先打聽男男的下落，是不是要離得這里遠遠的……這里，到底是哪裏？我茫然地看着四周，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眼熟的景物，沒有顯眼的標識，沒有阿離，沒有男男，沒有任何一個家人。我沿着大街繼續往前走，人越來越少，他們要回家，而我要去向哪裏？迎面走來的一隊人，他們有他們的目的地，孤孤單單的我，要如何找到回去的路徑？

“悅兒？”

帶着驚喜的聲音，喚起我的冷靜，我淡然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那一隊人，領頭的那一個，熟悉的臉，竟然會是秦時軒。

“你怎麼在這里？”他疑惑地問。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里，在這個地方，接受那樣的現實。

“你一個人？”

我呆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苦笑着望着地面。

“跟我走，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會有危險。蕭離玉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他怎麼沒陪你一起出來……”

他拉着我的手，喋喋不休地説着，我機械地跟在他後面，腦子裏一團亂。他是另外一個危險，然而，現在能依靠的似乎只有他，身無分文的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剛剛被人拋棄。他的出現，無疑是幫了我的忙，但是，他太危險，他的出現和他身上的氣息，都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