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旅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影逝
這是一個深沉得可怕的夜晚,墨玉一般的天空波瀾不驚的泛着一點陰森的寒氣,沒有繁星的點綴,一向皎潔的月亮也死氣沉沉的,陰冷的沉滯着,緩緩流淌的月光就像絕望的眼神一般凝視着這片寂寥的大街小巷,仔細而恐懼的傾聽着,似乎在等待末日的腳步。
一隻烏鴉離了弦一般橫貫上空,嘶啞的慘叫在空氣中拉得老長老長,在寂靜的夜裏,宛如野鬼的哭嚎。
走在街上的一群無所事事的青年忽然的就打了個寒戰,渾身不禁哆嗦起來,不由都開始搓着手臂東張西望起來。
猶豫了許久,其中一個頭髮染了一搓黃色,身上穿着刻意挖了幾個洞的襯衫和牛仔褲的青年小心翼翼的對走在最前頭的那個青年説:“龍哥,我總覺得今天晚上的夜有些奇怪,你看,平時這街上應該都是人的,可是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我們還是改天再……”
沒等他説完,那個領頭的就惡狠狠的打斷了他的話:“哼!阿瑞,你可不要攪壞了兄弟們的興緻,今夜好不容易聚一聚,不去喝個痛快也對不起自己不是?”
其他的人原本也是膽怯的,但聽了領頭青年這番話,心裏想的東西誰也不願意説出來讓人笑話,於是都勉強堆起笑容,點頭稱是。
阿瑞看着龍哥張狂着飛舞的火紅色頭髮,心逐漸沉到了谷地,一種不詳的預感頓時涌了上來,但看其他弟兄都贊同龍哥的話,也就只能將底下的話都咽了回去,默默的退了回去,再不吭聲。
還沒走一會兒,便見陰風陣陣,寒氣竟比剛才更勝三分,半空中烏鴉凄厲的慘叫還在迴響着,所有人都不由感到背脊一涼,整個後腦勺都麻了。
沒多久,就有弟兄受不了了,但看龍哥似乎沒有察覺一般只顧往前走,便用手肘頂頂阿瑞,催促他去説説,勸龍哥將聚會往後挪幾天。
看着那一群死要面子不肯出頭的無賴,阿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終於還是認命的走上前,叫住了龍哥:“龍哥…兄弟們都……龍哥?怎麼了?”
正説着,卻發現龍哥停下了腳步,獃獃楞楞的目光直看着前方,竟一動不動。不由微微一楞,疑惑的目光順着前方看過去,卻見一道身影若隱若現的迎面而來。
是鬼嗎?阿瑞心下一緊,不禁退後了一步,但看着那修長的身影隨着距離的縮短而越來越清晰,不由也呆住了。
那是一個少年越走越近,長而凌亂的黑髮彷彿漂浮着一般,隨着步子而輕輕的浮動,襯得那膚色更是慘白得彷彿透明一般,在清冷的月光下有着宛如妖精一般魅惑的神韻,在如此森冷的陰風之中,他卻只松垮垮的披了一件薄薄的襯衫,同樣是雪白的似乎不染一絲塵埃,彷彿透明的一般,讓人能清晰的看見少年身上那精緻纖細的輪廓就像冰雕的一般巧奪天工,在那薄衫之下,竟是身無寸縷的!
阿瑞沒有來得及吃驚,他的目光就像被膠住了一般,直楞楞的看着月光為那少年染上一抹妖媚的紫色,就像月夜裏迷惑萬生的妖精。
似乎是哪裏受了傷,那少年走一步就輕微的踉蹌一下,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
他每晃一下,阿瑞的心就跟着抖動一下,那少年走過來才不過一兩分鐘的光景,他卻像盼了數千年。
可誰知,那少年竟似沒看見他們一般,跌跌絆絆的走過來,徑直搖搖擺擺的要與他們擦肩而過,他的眼眸是黯淡的,空洞的,但一抹妖冶的紫色,卻彷彿在眼裏燃燒一般,搖曳着為那邪魅的艷麗再輕描上妖嬈的流光。
阿瑞直楞楞的看着那個少年與他擦身而過,長長的黑髮竟像有生命一般勾繞着夜色,像暗夜中的妖精伸展着紫黑色的雙翼。
忽然,一隻手從一旁伸出來,拉住那少年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阿瑞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龍哥將那少年輕鬆的壓倒在地上。
“龍…龍哥……你瘋了嗎?”阿瑞張口結舌:“他是男的……”
“哼,男的又怎麼樣?”龍哥貪婪的打量着身下那妖精一般的人兒,伸出手一寸一寸的細細撫摸着少年蒼白妖冶的臉頰:
“你瞧這長相,這皮膚,比女的還帶勁呢!”
回頭看見幾個弟兄都呆楞着,龍哥等不及的叫嚷起來:“喂,你們幾個還不過來?幫我壓住他,不然別怪我不給你們享受。”
幾個弟兄猶豫了一會兒,但看到那少年在月光下愈顯得誘人的鎖骨,便失去了理智一般,乖乖的走過去幫忙壓住那少年的手腳。
只有阿瑞傻傻的站着,手足無措:“龍哥…你們別這樣,他似乎是受了傷的。”
龍哥並沒有理睬他,而是低下頭,細細舔吻着那修長白皙的脖頸。
其他的弟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伸手開始撕扯那件薄薄的襯衫。
那少年似乎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微微抽了一口氣,無力的掙扎了一下,渾身輕輕的顫抖着。
看着那少年妖冶的眼眸因情慾而染起動人心魄的氤氳,看着他一邊輕輕顫抖着,一邊吐出細微難耐的呻吟,阿瑞的眼睛忽然就紅了,電流一樣的觸感從四肢迅速往下身涌去,呼吸不由急促起來。
似乎被觸到什麼地方,那少年忽然渾身一顫,喘息着環上龍哥的脖子,開始難耐的扭動着腰,甚至主動輕吻龍哥的脖頸。
阿瑞看着他裸露的肩頭那抹魅惑的鮮紅,理智的弦忽然啪的斷成兩截,他幾步走上前,伸手將少年微微緊繃著的腿往旁邊壓,然後一邊細碎的舔吻着,一邊伸手緩緩的往下探去。
任由着那幾人按住自己的手,將腿大力的掰開。任由那些難耐的手指在他身上的敏感處輕輕撫摸擠按着,那少年伸手抱緊龍哥的脖子,主動扭着腰貼上去,彷彿被情慾染紅的眼眸忽然就盪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淺粉色的嘴唇微微掀起,露出一抹陰森的尖銳。
濃郁的烏雲悄悄的掩蓋住月亮幽深的目光,街道忽然就黯淡下來,寂靜得只能聽見交雜的喘息聲和呻吟聲。
忽然,街道怪異的寧靜下來。
只剩幾道身影雜亂的糾纏在一起。
夜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腦中忽然就轟的一聲炸開了。
怒吼一聲衝上去,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銀光閃過,血肉橫飛。
影波瀾不驚的看着夜,嘴角忽然就勾起來,扯起一抹怪異而諷刺的笑容:“不用殺了,他們不會動了。”
什麼?夜這才一楞,手下微微停頓住了,仔細上去翻看一下,卻發現他們的脖子上都多了兩個已經乾涸的血洞,嘴角卻甚至還帶着貪婪的笑容。
“你為什麼不殺死他們?”察覺到他們都還有體溫,夜走過來,彎身揀起地上並沒有太大破損,只不過掉了幾粒紐扣的薄杉為影披上:“你過度使用力量了嗎?為什麼身體又退成十六七歲的模樣?”
“不想回答。”影的臉上似乎多了一點血色,但言語之間還是懶散,隨手拉緊那襯衫的下擺,看也沒看那些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繼續微微踉蹌着往前走。
心裏明白影對外界沒有冷熱的感應,夜也就沒有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他披上,只是跟在他身後。
看着影在隱約的燈光下被拉長了的影子,夜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你沒受傷太好了。”
影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還是踉蹌着只顧往前走。
啪嗒,似乎是什麼液體滑落到地上的聲音,夜不由微微一楞,啪嗒,又是一聲,儘管聲音很細微,但還是逃不過夜的耳朵。
他疾步走上前,伸手拉住影的手臂,將那沾了血的襯衫往下一扯,肩頭上一個不淺不深的傷口鮮紅的映入眼帘。
啪,就像頭頂上硬生生劈下一道閃雷,夜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鮮紅得刺眼的血一點一點的從那傷口湧出來。
“你受傷了??”一直以為那襯衫和影身上的血跡是那些人的,所以才沒去注意。
影微微蹙起眉,拉上襯衫,繼續往前走。
“你到底要去哪裏?”夜急急趕上去。
“一個地方。”影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腳步卻不停。
“不要去!”看着那血隨着步子而越來越多,夜連忙伸手死死的抱住他,渾身顫抖着咆哮起來:“你想死嗎?”
“夜,你想阻止我?”影掙扎着推開,指間伸出銳利的指甲:“連你也來阻止我。”
看到影眼眸中觸目驚心的血紅,夜的心裏一驚,楞楞的鬆開了手:“影,你又犯病了?”
“沒事。”影邪魅的眯起眼眸,眼珠似乎被染了血一般,忽然嫣紅一片。
看着影搖晃着拐進一個街道,夜不由微微一楞,這個地方…好象在哪裏見過。
緩緩的走到一個門前,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靠在牆上,渾身這才虛脫了一般癱軟下來,微弱的喘息着。
摸索着身上的薄衫,從口袋中翻找出一個小小的布娃娃,楞楞的看着。
夜默默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着。
看着那隻熊貓怪異扭曲的鬼臉,影的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也柔和起來。
‘喂!影!我剛才抽獎中了個小玩意,嘿嘿!可是特等獎喔!運氣很好吧?’
‘喏,給你一個好了’
腦中浮現出那天那隻貓先洋洋得意后沮喪的臉,影不由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似乎觸到了傷口,忽然嗆咳了幾聲。
掙扎着將娃娃捏在手心,很溫暖呢……他的嘴角露出微微甜蜜的笑容,…就像他的手一樣……就這樣笑着,他累了一般將頭靠在牆上,緩緩的閉起了眼睛。
烏雲忽然淺淺的散開來,黑得深沉的天空忽然飄起雪白雪白的東西。
夜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在影的身旁坐下,就像怕驚醒他一般,小心翼翼的讓他的頭倚靠自己的肩膀上。
“看到了嗎?”夜看着眼前跳躍着的雪花,露出淡淡的笑容,淚水卻忽然的奪眶而出:“影…你不是從來沒有看過雪景嗎?今天,我們就一起看到大天亮好不好?”
冒失在影的頭頂上疑惑的轉了幾圈,盤旋着落在影的肩膀上,親昵的舔舔影的臉頰,收起翅膀,蜷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肩膀上越來越輕的重量,夜的目光只看着逐漸明亮起來的天空:“影,天亮了呢!以往我醒來的時候你早就已經走了,今天怎麼睡得比我還遲?再不醒,博士要罵了。”
陽光靜靜的鋪灑在他們的身上,彷彿在哭泣一般。
此時的澈,由於忽然下雪塞車,所以剛剛到家。
“真奇怪,怎麼這個季節會好好下雪了呢?”搓搓手臂,澈甩着鑰匙疑惑不解的抱怨着,快步往前走:“這麼遲,博士肯定要罵了。”
剛走到研究所的大院子門口,澈便楞楞的停住了腳步。
夜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紅成一片的天空,似乎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的身旁,一隻小小的黑色蝙蝠幸福的蜷縮在一件紅白交雜的襯衫里,沉沉的睡着,彷彿在等待什麼人來把它叫醒。
他們之間,隔着一個小小的距離,彷彿等着一個人坐在他們的中間,緊緊的倚靠在一起。
楞楞的看着,忽然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澈連忙揉揉眼睛,心裏暗自好笑,也許是昨天哭多了,怎麼動不動想流淚?
風溫柔的吹拂起他的短髮,就像在述説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