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話 人間最苦

第五十六話 人間最苦

“你不是要站在我一邊保護我嗎?現在怎麼要殺我呢?”霜冷嘲弄地望着雍虞,回想在鬼松林,雍虞就是這麼說的。

雍虞呸了一口腥紅的血水,狠狠道:“那時季胤這個畜牲沒死!我當然要籠絡你剋制他了!”

霜冷仰天笑道:“現在你這副殘破的身子想殺我很難呢,我再說一遍好了,在下從不相信宿命之說,夠膽你就來吧!!!”

雍虞那燒焦的雙唇咧了開來,露出玉白的牙齒!氣急道:“這是命!!!誰也別想逃過命的束縛!!!”說罷身子一旋!陀螺般旋上霜冷身前!霜冷知道他要展開近身戰!像他這樣一對的蒸袖手是近身的高人,他怎敢讓他真的靠近!

霜冷一豎霜啼刀,刀尖隨着身形倒彈開去!正劈向雍虞的面門!接着腳下連蹴!踢出數道寒勁御在前方!雍虞見氣勁迎面而來,身子一旋,左手竟劃過一道氣盾狂壓而去!接着右手的芳金護臂爆起蒸氣!一把抓向霜冷的霜啼刀!

霜冷怎敢讓他抓實霜啼刀,如要讓他抓住,所有的寒勁都會被他吸去蒸發掉,他索性鬆開刀柄!讓霜啼刀自顧彈去,而右手化放為掌!抖過寒芒“呯”地按實在雍虞的胸前!

雍虞“噗”地口吐鮮血,可令人稱奇的是鮮血竟在吐出的一剎邊為冰霜!雍虞悶哼着倒跌開去!與此同時,霜冷落在地上,玄又猛地縱身接過半空中的霜啼刀!他含胸納氣!再次將寒勁運至天宗穴!刀光一閃!再次斬出大雪切!

陣陣雪浪狂卷而來!雍虞哀嚎一聲!消沒在刀氣中!

霜冷喘着粗氣望着芒芒雪飄,他不敢確定雍虞就這麼死了,果然!“咚”地一聲巨響!雍虞爆開雪掩跳了出來!他狠狠盯着霜冷喃喃道:“我才是天下第一殺手……以前是,先在他媽的也是!什麼楊絕!什麼季胤!還有你!都不是!!!我才是!!!”

霜冷向後一退,好不容易找到戳腳點,兩次大雪切使他精氣神已達到了極限,他無力地哼笑道:“天下第一……你喜歡拿去就好了……”

“拿去?你說拿去?”雍虞一步一步走來!猙獰着臉部燒傷的肌肉,歇斯底里的笑道:“沒有人承認!!根本沒有人承認我是天下第一!!人們懼怕的是你!懼怕的是界從的楊絕與季胤!!可是誰懼怕我了?你們是個傳說!我要打破這個傳說!!!”

霜冷嘿然一笑,一刀拄在地上,呻吟道:“好似有多麼了不起的樣子……天下第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媽笑什麼!啊?你笑什麼!!”雍虞仿似什麼珍貴的東西被奪走一樣!狠狠罵道!

霜冷痛苦地撐起身子,喃喃道:“天下第一……不也就是天這個下面的第一么……你還能成為天上的?哈哈哈……你說可不可笑……”

雍虞聽罷“嗷”地一聲大吼!雙臂倏地彎向後!雙腳如飛般奔自霜冷麵前!

在雍虞蒸袖手戳進他胸腔的一剎!

霜冷想到了很多事,六年了,恩怨六年了,不,是更早。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個殺手了,他為天下不公而殺人,但是漸漸的,他發覺殺人是那麼不暢,那麼無奈,甚至有時要犧牲無辜的人來達到目的,這為了什麼,他一直想弄明白,霜冷自己知道,對於他們這一行來說,有時要拋棄性格、感情、原則,甚至是人格!但是又有別的不同,對於他自己而言,他有徹徹底底的信仰,那種純粹幾乎讓他丟掉性命。可是到了今天,他明白了……這是一種過程的痛苦。

人總是要經歷種種……

才知道這種人生過程的痛苦啊……

霜冷呵笑着舉起霜啼刀,在雍虞臨近自己的一剎順手拋掉了它……

他想起和寶月說的一句話……

這個本該是個沒有刀的世界。

“噗!”

“噗噗!”

雍虞猙獰的面孔和着他那睛凸的眼球,不能置信地望着霜冷。

霜冷含笑着與他面對着,不足兩寸的距離,令雍虞還可微微低下頭看看被霜冷刺穿的身體。霜冷的單手冒着盈盈晶芒緩緩抽離了雍虞的前胸……

當雍虞倒下時,他的兩臂芳金護腕已變成冰凍,龜裂了開去……

霜冷彎起結冰的手臂,獃獃望着,他終於知道棄刀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只有從內心迸發出求生的**,才是奪勝的關鍵,或許躺在冰結中的雍虞永遠不會想到吧……

就在這時!

轟地一聲震谷巨響伴隨着團團爆炸傳遍整個花谷!

霜冷知道六謦發怒了,然後他看到那匹長項鹿受驚地朝他奔來,霜冷搖頭一笑,飛身彈起,落在長項鹿的背上,然後單手摟着它的脖子撫愛一番,這長項鹿倒乖順的很,彎過碩長的脖子,伸出紫紅的舌頭舔弄着霜冷的白髮,這讓霜冷好一陣難堪。

霜冷學着楊絕的樣子拍了拍長項鹿,這傢伙仿似通人氣般,載着霜冷向瀑布那邊走去,途經小橋時,他本以後刻逅渡已了結了那寫大言不慚的東廠錦衛,誰知刻逅渡正和那光頭悠痕顛腳看着瀑布的方向,顯然他們也留意到六謦的天碑劍贖了。

那光頭悠痕看見霜冷騎個長項鹿,駭然道:“這不是麒麟嗎!!!”說完和就十個黑脊甲納頭便跪!

霜冷愕然地看着刻逅渡,刻逅渡苦笑着聳肩道:“六年前我就發誓不殺人了。”

霜冷由衷地笑了笑,向那光頭悠痕道:“楊絕說這是長項鹿,你們怎麼又說成麒麟了呢?”

那光頭悠痕誠惶誠恐地抬首道:“這就是麒麟啊!當年明成祖朱棣派遣鄭和下西洋,也不知道鄭和在什麼地界運來這長項的怪物,等運抵回京后成祖甚是歡喜,就命為麒麟了!”

霜冷納頭拍了拍長項鹿,這傢伙雙眼發獃,正好奇的看着光頭悠痕等人,霜冷心想楊絕曾是當今天子明世宗朱厚熜的嫡系,哥哥又是大明的重臣,受封賞這頭怪物也是正常了,於是問道:“那你們拜什麼呢?”

光頭悠痕道:“這等聖物若是不拜,就等於不敬於天子啊!”

霜冷看了看刻逅渡,後者無奈地聳了聳肩,霜冷道:“你們不是想捉拿楊絕嗎?這刻還在等什麼?”

悠痕連連擺手道:“剛才看到那一擊就知道不是對手,哪敢再去,如果霜殿還是皇上的朋友,就勞煩走一趟,看看楊絕是否生還……”

霜冷暗罵小人!這廝在河上狙擊的時候倒耀武揚威了!這刻卻像頭病貓一樣!他冷哼一聲,也不答話,拍着長項鹿走進花林,向瀑布那邊走去。

待霜冷越過重重花卉,拍着那長項鹿立在瀑布旁時,只見楊絕半跪在一簇大石上,口上不停地流着血水,而勸秋與六謦站在兩邊,三人呈犄角之勢,尤其勸六二女更是虎視眈眈,令人生寒。

霜冷拍了拍長項鹿,這傢伙像通人氣似的踱到楊絕身前,彎下碩長的脖子頭點着楊絕。霜冷步至楊絕身前,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傷處,皺眉道:“以你的身法,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楊絕苦笑道:“若為寶月,你也盡然。”

霜冷一震!道:“你認識寶月?”

楊絕含笑點頭,道:“別忘了……我也曾是名殺手,我不會放棄天下第一殺手的資料,呵呵……”

霜冷陪着苦笑道:“現在可不是講風趣的時候。”

楊絕嘆口氣,剛要說話,只聽左側的六謦哼聲道:“你到底是選我還是選她!!!”

另一邊的勸秋冷漠的眼眸瞄向楊絕,冷冷道:“不論你選誰,這裏都得死一個人。”

六謦呸了一聲!雙袖手一抖!霜冷哪還不知道她袖裏乾坤的厲害,忙做守勢!而六謦瞪了霜冷一眼!隨後身子一輕!倏地逼向勸秋!勸秋心志何等倔強!手中長鞭一抖!劃過一道彩芒迎頭駕上六謦!二女“呯”地一聲分開!又粘在一起戰在一處!

楊絕看在眼裏雙手握拳,又緩緩鬆開,霜冷嘆了口氣道:“這是何苦呢。”

楊絕再嘆一口氣,猛地彈起身形!在霜冷目瞪口呆下一聲暴喝、道:“住手!”

勸秋猛地退出戰圈!卻見六謦披頭散髮的窮追不捨!依然一袖拋去!大有置勸秋於死的怒怨!

霜冷眼見如此,知道勸秋是死定了!誰知身旁的楊絕倏地一閃!竟掠在勸秋身前!

“噗”地一聲悶刺!楊絕胸前已被六謦的袖裏劍刺個穿膛!

六謦大驚下抽出袖裏劍落在瀑布另一頭的大石上,呆看着楊絕跌落在瀑布潭中!待水花四濺,二女同時尖叫着撲入潭中!可身臨半空時,楊絕破水而出股股吐着血水搖頭嘆道:“孽障啊孽障……”

霜冷、六謦、勸秋見楊絕胸前不住流着血水,卻見他仰天長笑!直震得花谷地動山搖!他吐着血笑道:“人總會有選擇的……當初我身為朱厚熜的暗庭鬼手,身不由己的暗殺中原各路貴戚,本是為了一個民有豐實的天下,殺與不殺,值不值得殺,殺什麼人,根本沒有一個正確的解釋,心中的理想與天下就如現在的霜殿一樣!可是……”他望了望兩邊的女人,苦笑道:“事與願違,勸秋的生父正是朱厚熜生父興獻王的私生女,而當今天子朱厚熜正是勸秋的哥哥!”

霜冷與六謦猛地一震!而霜冷想到季胤死前,勸秋的說話,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此中的秘密。

楊絕堪堪望向勸秋,吐了口血水道:“當時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和你哥哥,連楊廷和都不知道,有一天晚上,你哥哥朱厚熜邀我去賞月,將這個秘密告訴了我,並囑咐我找到遺落民間的你,並給你幸福,呵……”

勸秋驀地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楊絕眼中現出無盡的悲哀,垂首望着淹自胸口的水面,喃喃道:“我知道你哥哥的那句‘幸福’是什麼意思……我找到了你……拋棄了六謦……”

六謦目瞪口呆地盯着楊絕,不住退着步,霜冷知道此刻她的打擊有多麼大,楊絕滿含淚水道:“後來我的哥哥楊廷和知道此事,以此威脅我令他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妄想牽制朱厚熜,可是到頭來又誰算計了誰,誰掌控了誰呢……”

六謦呵呵怪笑,她看了看霜冷,倔強的俏臉終流下淚水,她仰天悲叫,頭也不回地奔出花谷……

霜冷知道,她再也不想見到楊絕了。

楊絕望着六謦遠去的身影,回過頭看着勸秋捂耳的樣子,默然地流乾眼淚,他緩緩望向霜冷,霜冷默然無聲,他知道楊絕已無念再活下去了,他最後看到楊絕緩緩自沉下潭底時,只記得他說了四個字。

人間最苦。

第五十六話人間最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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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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