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顛覆的結果

沒想到我只離開了三個月，魔族就變了那麽多，它乾枯得不象樣子。城堡四周的茫茫草地已由純綠變成黃綠，城堡一面牆上原本鬱鬱蔥蔥的藤蘿也脫落了大部分，浮石河明顯消瘦了，岸邊裸露着數不清的滄桑巨石。從我來的那天起，魔族就沒下過雨，聽墨涵說起，這裏已有十多年滴水未落。但它一直是春天的樣子，好象春天在這裏不死，人間和所有地方的春天的信息都由這裏帶去。而現在春天兀地死了，魔族的土地也迅速衰亡。為這間事，我們剛一回家，羅新就召開會議。看見羅新和其他的老人，我嚇了一跳，他們的變化和魔族的變化一樣糟糕。尤其是羅新，頭髮全白，面容蒼老憔悴，手裏還添了拐杖。我突然想起這裏奇怪的年齡變化方式。當初聽禪明說的時候，除了好玩沒有太多想法。現在來看，面容體力保持數十年不變固然吸引人，可是“突然老去”，除非親眼看到，否則，你不會體會到那是多麽可怕，多麽悲涼。“很不幸，我的夥伴和親愛的孩子們。有一件緊要的事你們需要知道，近二十年來，冰雪王國險惡的舉動使魔族遇到百年來的最大危機。我們的水源即將枯竭，由此建立的帝國也有坍圮的危險。這幾天，我已經變老了，沒有能力再做什麽貢獻。所以，我宣佈下任族長，兩天後被選出。”屋子裏十分安靜，安靜地可怕，在這種形式下我也只能沉默。羅新緩緩走出客廳那鏗鏘的拐杖叩地聲消失有一會了，大家才漸漸有了議論。我們都認為在這裏魔族的權利是至高無上的，可不知哪裏又出來個氣勢駭人的冰雪王國，把魔族的土地弄成現在的模樣，甚是擔憂。要說未來的族長，幾乎沒有疑問，不會有比禪明更適合的人選。依族規，凡是侯選者中法力最強的即可勝任。子清哥是得力助手，卻少一種領導氣質；戀夕又倦於處理這些煩瑣的事物；我初來乍到，還需各位扶持；眉鎖身份特殊沒有資格；墨涵擅長植物攻術，不屑當族長。所以將法力與智慧，威嚴與溫柔完美結合的禪明必勝無疑。整個下午，我都呆在禪明身邊，給他講這三個月裏有趣的事。他在整理東西，打掃房間，給我洗水果，可是一直聽得很認真，邊聽邊露出我一輩子也看不厭的笑容。期間，有幾位來訪者。先是戀夕和子清哥，來找禪明的。“好好乾，我們相信你。”“你成為族長之後，我們會盡全力幫助你。”我在旁邊接話茬，“我也是。”他們就笑我，“桔子，別忘了把你在第二學區的事講給我們聽呀。”然後，就離開了。後來，眉鎖竟然來了。依然很高傲，言語中還帶着挑釁。“呵，禪明，既然三天後，你就搬離這間屋子，還收拾這麽乾淨。”哥哥聽了只是笑笑。我真佩服他，這樣的話，也能笑地如此自然。眉鎖的語氣緩和下來，“我是來恭喜你的。桔子，我們很久沒見了，你還好嗎？”“還可以吧。”我把椅子擺到她跟前。“不必了，謝謝。”彼此行過禮，就離開了。之後，墨涵也來找禪明了。她聽我在給禪明講我在第二學區的經歷，似乎很吃驚，還衝禪明眨眼睛，禪明也做個鬼臉。墨涵說：“你不知道，禪明已經知道你在第二學區的所有經歷了嗎？”真是的，又被挫了。開始是有點不高興，其實，挺謝謝禪明的，一直在關注我。啊，想到兩天後我所熱愛的人將是這個神秘國度的統帥，心裏就激蕩起無限期盼。那漫長又短暫的兩天真的消逝了。第三天凌晨，啟明星升起的時候，洗禮沐浴、吃早飯、進行休整。為了與我的水晶相配，我挑選了一套紫色禮服。白色絲蕾的七分袖，拖地的印花長裙，將我襯托地典雅而尊嚴。墨涵幫我把頭髮略松地斜綰起髮髻，然後手一點，頭上就插了一隻鮮艷的鳶尾，讓整個人活了起來。墨涵更是可愛的象仙女一樣，桃粉色的短裙，白色圓領衣衫，長絲襪，小巧的叮噹作響的舞鞋，不施粉黛。忘了說一聲，墨涵結業了。她的法力又上了一個台階，只是弄一弄，白色的上衣就點綴了鮮花，真的開放的鮮花，手腕上纏繞着鮮花手鏈，香氣瀰漫。眉鎖一身藏紅色繡花長袍，象燃燒的火焰，過腰的長發梳得很好看。男孩子們的衣服沒有太多名堂，大披風，掛着不同式樣的掛帶。我一直在注意禪明，在最後的祝福時間裏，李夫人拍拍它的肩膀，“孩子，輕鬆一點。”爾德先生同他握了手，坐在最高席的羅新向他舉起酒杯。哥，加油啊！太陽初起的時刻，所有的人在禮堂集合，為魔族祈福。禮堂金碧輝煌，流光溢彩，人人光鮮靈麗。當第一束陽光照進窗子時，羅新帶領眾人前往下一個場所。我跟在墨涵後面，雖然看起來墨涵比我小，可是她懂得比我多，或者比我更自信。相信自己在什麽情況下做什麽才是對的，讓我很依賴。而禪明走在我後面，為我提着裙子。我們來到了平時被視為禁區的頂樓，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地方。右拐，打開第一扇門。啊，那裏竟連着一個向下的樓梯。這是一個旋轉木樓梯，沒有扶手，在幾個轉彎處有平台，有的平台還延伸出去，連着幾扇門。樓梯一側有一排手形的燭台，上面點着蠟燭，永遠不會燃盡的蠟燭。一直向下走，不知走了幾層，一扇門忽然就開了，我跟着走了進去。天啊，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地方？綠的放肆的草平鋪在腳下的土地，沒有水的痕迹，卻能聽到水流的丁冬聲。回頭看，來時的門突兀地站立。頭頂上沒有遮擋物，但也看不見天空，只是白茫茫的，好象下着陽光雨。十幾米外，坐落着一大片墓群。各式各樣的墓碑錯落有致地排列着，墓碑被鮮花攻陷了。沒有墓地的陰森恐怖，倒更象是天堂。最令人咋舌的是草地中央的一尊巨石座上面坐落着一個晶瑩神秘的紫水晶球，它如此之大，如此之美，簡直讓我不能呼吸。羅新低聲清清嗓，“孩子們，請你們正對面向這片墓地，那裏面居住着我們的先輩。他們中不乏魔族的領導人和發揚光大者，他們曾為了魔族的事業竭盡心力，他們的智慧和精神讓我們受用無窮，每位魔族的成員都要以能在這長眠為最高榮耀。今天在這個神聖的場地，我們即將迎來新的族長。前輩們啊，請你們見證，請你們為年輕的一代祝福！”接着，就是深深的一鞠躬。羅新真的很激動，流着眼淚，而且說話時，每一個音節都在顫動。而我們在被震撼，不敢大出一口氣，只怕攪擾了長眠地下的英靈們。我們圍成一圈，環繞在紫水晶前，象學到的那樣：雙手合十，右手外旋90度，潛心靜念，拉開雙手。這一次，每個人手心不再是空空如也，都有了一道耀眼的光柱。我是紫色，禪明是橙黃色，墨涵是淡綠色，戀夕是水藍色，子清哥是銀色。我們的光柱一打到水晶球上，我突然有一種很異常的感覺。天旋地轉，我的水晶項鏈一下子非常灼熱，好似有無限能量湧進。我的光柱之耀眼已經掩蓋了一切光芒。哎呀，如果這樣下去，那族長？禪明？哥哥？我？我頭痛欲裂，那一刻，我想到禪明必須是魔族未來的最高統治者。我要維護他，幫他排除異己，即使對手是他的妹妹。於是，我想都沒想，用盡全力抽出雙手，用力拍向他的左手背。後來，後來萬分之一的撕裂感后，我就解脫了。再後來，也許有花瓣飄落，但和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