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牙兒
“贏政,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胡亥說著殘忍的話,卻依舊非常平靜的道,“在你身邊,恨你真的非常的簡單,你隨便的一句話,就足以讓任何人恨你。或許,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帝王,但絕不會一個能讓女人依靠的男人。”
贏政想說些什麼,卻發覺自己出不了聲,只得瞪大眼看着胡亥。
“我愛牙兒,愛了十年,我每天看着她,陪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可她的潛意識裏,還是想着你,我很苦,可你呢,依舊尋歡作樂,依舊傷害她,你真的不配擁有她。”胡亥靜靜的說著,就好像是在對着空氣說話,眼中的焦點不在贏政的身上,也不在牙兒的身上,那是一種冷漠的無視,同時,也是一份沉重的糾纏.胡亥突然笑了,笑得凄涼,卻又該死的平靜,“我愛她愛入骨了,她是我的命,我的血,沒有她人生對我而言沒有意義,贏政,你對我的漠視,對我親生母親的囚禁,我都能忍,但我不會原諒你對待牙兒的殘忍。”
“可我還是希望在你的有生之年能真心的待她,疼她,我希望你,不要再讓她傷心失望了。”胡亥深深的望着贏政一眼,眼中有太多贏政無法理解的情緒,更有着面對死亡時的那份坦然。
“亥兒,你想做什麼?”看着胡亥走近自己的肉體,牙兒的心中浮起一陳慌恐,突然害怕起來,害怕什麼呢?她問自己,卻沒有答案,她只是怕。
“牙兒,來生,你願做我的妻子嗎?”胡亥深情的看着仿如沉睡的牙兒。突然,他的全身散發出一陳淡藍的光芒,藍光越來越濃,越來越深,然而,胡亥的身體卻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模糊。
“牙兒,要永遠記住我,不要忘了我對你的情,求你,不要忘了我。”最後,胡亥哽咽了,流下了幾滴淚珠,也流下了他對牙兒濃濃的深情,隨即身影消失在空氣中,而那道藍光卻隨同着那幾滴淚珠一同投灑在了牙兒的肉身上。
“不,不要,不要。”空中的牙兒無法接受的搖搖頭,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她無力接受,她不能接受啊,那沉重的感覺,那沉悶的呼吸,那份突然變強的眷戀,那份悲傷的不舍,一起湧上了牙兒的心田。
就在此時,一股重力將牙兒的靈魂引向了肉身,隨着牙兒的歸附,贏政身上的結界也消失。
贏政不敢相信的看着這一切,恍如南柯一夢,直到已去逝多時的牙兒的雙眼睜開,他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牙兒睜開眼,記憶並沒有因為隨着靈魂的歸體而消去,反而變得更為清晰,她緩緩將頭轉向贏政,眼中湧上淚意,後者也以一種複雜的心情看着她。
許久許久,贏政不發一言的走了。
但牙兒卻知道,贏政這一走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亥兒的消失並不會改變什麼,贏政還是以往的贏政,那薄毯子上的血滴永遠都是他心中的痛,牙兒了解他,面對一個他認為失貞的女人,他是不會原諒她的,他的佔有欲太強,完全不能容忍別人對她的一絲絲褻瀆,他已經認定她失了節,這輩子他都會將這個當為奇恥大辱,也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魔。
而自己卻變了,若是以前,她會前去解釋,這不是真的,只是有人蓄意害她,但現在的自己,卻不想做什麼解釋,解釋什麼呢?如果說那處女的證明對贏政來說是他永遠的痛,那自己對他而言便沒有什麼意義。
可自己呢,不懂愛,卻一味的求愛,早已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方向,最後連唯一的真愛也失去了,胡亥會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她沒有料到胡亥對她的感情會如此之濃,甘願為他犧牲性命,心突然奇怪的痛了起來,牙兒捂住心口,為什麼她的心會痛,痛得如此難受?她沒有去想原因,也不想去想,想通了后她怕後悔,怕更加的傷心,或許,或許,牙兒制止了自己思緒往下蔓延,多想,只會讓她更痛苦,不是嗎?夜悄悄的來了,今晚的夜出奇的黑。
牙兒俏立窗口,遙看一片黑的星空,就如她此刻的心情,黑得一蹋糊塗。
第二天,一道旨意下到了‘眠月宮’。
“大王有令,月夫人私通男人,罪因處死,但念其在寡人身邊多年,特恕其死罪,但摘去其身份,擇日起遷移至風同宮。”趙高一念完旨意,眼中透出許些的憐惜,但只是一會,憐惜便被無情所替代,道:“夫人請收拾些細軟隨我出宮吧。”
“風同宮?那在哪?”牙兒漠然的問,她沒有在王宮裏聽說過這個名字,是新建的冷宮嗎?“風同宮位於咸陽宮北方,離此約有三個月的路程,聽說以前是專給犯錯的夫人住的。”
“三個月的路程?”牙兒微喃,突然悲傷的失笑,呵呵``````口口聲聲說愛她的贏政,連讓她與他同住一片天地中都不許嗎?“夫人,天色不早了,收拾東西上路吧。”趙高輕輕的道。
“我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走吧。”她收拾什麼?她只要看到這裏的任何一樣東西,便會想起亥兒臨死前那懇求的語氣。
“是。”趙高領命。
就在此時,牙兒突然轉身,定定的看着趙高。
“夫人有何吩咐?”趙高忙躬身。
“趙高,你是一個天才。”牙兒淡淡的道,掩飾着心中湧上的憤怒,當她看到他,便能想出事情為何會淪落至此。
“多謝夫人誇獎。”
看着他,牙兒沒有說話,千言的憤怒,萬語的責怪,最終化為一句:“天生的蠢才。”
趙高一臉愕然看着她,不禁皺起了眉心,壓下那心中湧上來的陳陳失意,他不後悔,不後悔,真的不後悔的,他的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著。
“告訴贏政,我在鍾南山那地方等他。”牙兒譏笑的看着趙高,將手上的旨意隨意的一丟。
太多的太多無法說清的東西,太多的太多無法理清的東西,相知相遇相守,沒有一樣能做到的東西,甜蜜,折磨,美好,沒有一樣能共享的東西,就讓它們都在那裏結束吧。
該還的她要還,該留的她要留,是誰說女人在愛情上是優柔寡斷,死去活來的?或許在這過程當中,女人總是猶豫的,但也只是因為想珍惜,但現在,珍惜的意義失去后,便得果斷的解決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