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間悲喜劇
小麥疑惑：“你是誰？”
樓道里忽然傳來一聲大吼，父親喬飛宇從公寓裏沖了出來，他指着面前的女人大吼道：“你給我滾！你還敢出來？你知道什麼是廉恥嗎？”
小麥詫異地看着怒氣沖沖的父親：“爸爸，到底怎麼了？”
喬飛宇怒道：“你別管！陸峰，你帶小麥回家去，我們走！”
“別這樣！飛宇，我只是想跟她說句話而已。你讓我跟她說句話好不好？”女人苦苦哀求着，滿臉淚水。
小麥來回看着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哭泣着說：“小麥，我是你媽媽，我是你媽媽啊！”
她徹底呆愣住。
她居然說她是她媽媽？
她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你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是我媽媽？我媽媽早就死了，在我兩歲那念就死了。”這是父親一直告訴她的話。
當她小時候追問自己的媽媽時，父親就會一臉怒氣地吼道：“你媽媽死了！”
家裏沒有媽媽的照片可以讓她看到母親的相貌，因為父親早把一切母親的痕迹都給燒滅了。
而家裏的其他人都對媽媽的事情諱莫如深，彷彿媽媽是一個不能提起的禁忌。
後來她有了新媽媽，小小的她還不曾記事，早已不記得自己的生母長什麼樣子了。
可是現在面前這個氣質優雅，端莊美麗的女人居然跟她說：她是她媽媽？
她看着父親：“爸爸，你告訴我，她是我媽媽嗎？”
喬飛宇大怒：“她不是！你沒有這種媽媽！”
小麥深吸口氣，父親一臉怒氣，似乎氣得不輕，青筋暴跳。她很少看到父親這麼生氣，尤其像今天這樣。
她回頭看着那中年女人，忽然心頭顫動，“你是我媽媽，是不是？”
她點點頭，含淚看着她，忽然衝上來一把抱住小麥：“小麥，小麥，我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
小麥閉上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是，她心底卻不由從疑惑轉為了憤怒。
她一把推開那女人：“你說你是我媽媽，可是你這些年在哪兒？你告訴我！為什麼從小，所有人都跟我說，你媽媽死了，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裏？”
“徐霞，你滾！別再來禍害我的女兒！她跟你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喬飛宇憤怒地拉着小麥就要回公寓去。
小麥甩開父親的手：“不，我今天要知道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爸爸，你告訴我，為什麼從小你們都說她死了？她既然死了，那我現在看到的又是誰？為什麼騙我這麼多年！”
喬飛宇沉默了起來，他滿眼血紅，忽然像一下子衰老了十歲。
那叫徐霞的女人獃獃地看着小麥，忽然也沉默了起來。
“怎麼都不說話？當我是傻子對嗎？”她低吼着，今晨的痛苦別離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此刻她真的幾乎快要被這突如其來的媽媽弄得精神崩潰。
為什麼一朝之間她的世界幾乎要顛覆？
一輛別克君威緩緩駛來，它銀白的亮澤光芒在空中滑過一道炫目的光芒。
它緩緩停在了他們身邊，車窗緩緩落下，一個中年黑髮男人轉過頭來，靜靜地看着徐霞：“小霞，你果然還是來了。”
“媽媽！”一道俏麗的身影從車上跳下，她的相貌和曾經的小麥幾乎如出一轍。
再次見到這和她以前幾乎完全相似的女孩露西，小麥再不疑惑。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這女孩就是她同胞的妹妹！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了。
喬飛宇目瞪口呆地看着露西，他顫抖了手，緩緩伸出手指着她：“你是小米對嗎？”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中文名？”露西疑惑地問。
一切都已經明了，只欠缺一個合理的解釋。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峰看來看去，最後笑道：“我們還是進去再談吧。總不能一直在大街上這麼說話吧？”
他說著招呼眾人回小麥的住處去。
現在，客廳中坐了小麥，陸峰，喬飛宇，小麥的后媽林蘭。還有徐霞，露西和那個不知名的中年男人。
其他人都沒說話，只有陸峰端茶倒水，一邊說：“有什麼事情，慢慢談。”
露西奇怪地問：“爹地，媽咪，到底怎麼了？”她問的父母是身邊的男女。
徐霞捂住嘴，顫抖了一會兒才說：“露西，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情。我……”
“霞，你確定嗎？”男人靜靜看着她。
徐霞點點頭，她歉疚地看着男人：“米克，這件事我不能不告訴露西。她有權利知道真相。”她擦了擦眼淚，目光掃過一臉冷然的喬飛宇，掃過一臉獃滯的小麥，又掃過自己的女兒露西，緩緩道出了當年的事情——
原來，徐霞自小熱愛藝術，長大之後更是成為一名小有名氣的藝術家。那時候的她既年輕貌美又不乏知性氣質，自然引起一堆狂蜂浪蝶的追求。
但後來她遇到喬飛宇，一直眼光很高的她居然垂青了這個並不能說是特別優秀的男人。
他們很快墜入愛河，骨子裏充滿了浪漫細胞的徐霞為自己的人生刻畫了一個美好的藍圖，她想全心做好一個家庭主婦。
可是，當愛情燃放到極點，婚姻的來臨讓她失望了。
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和枯燥乏味的主婦生活讓她失望，她渴望的畫眉共嬋娟的才子佳人愛情，而不是這樣的平淡生活。
於是她回到她的藝術中去，回答那些狂熱的藝術酒吧，去追求她的靈感。
她無法忍受生活中沒有藝術，而喬飛宇同樣無法忍受她跟那些男人混在一起。
兩人不知道為此而大吵了多少次，幾乎要鬧到離婚的地步。
直到，意外的懷孕讓他們暫時都緩和了下來。
肚子裏的寶寶讓徐霞煥發母愛光輝，她不再出去，而專心待在家中待產。
那是他們之間少數的蜜月期。
等到孩子出生，沒想到居然是雙胞胎，這可樂壞了一對年輕的父母。
他們為這兩個孩子準備了很多禮物，很多規劃。
但，他們之間的矛盾從來沒有消失過，而是一直積聚着。
終於，這矛盾還是爆發了。
徐霞在和喬飛宇吵了一架之後外出，在酒吧里遇到了一個男人，他就是米克。
她情緒激動，喝醉了酒，結果和這個男人來了場一夜情。
事後她非常後悔，因為她雖然和喬飛宇之間有矛盾，但是她卻是還對他有愛情的。
米克是個非常有內涵和魅力的男人，他是美籍華人，有很高的藝術造詣和追求。最重要的是，他對她一往情深，甚至連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他還是希望能和她在一起。
她動搖了。
女人，尤其是缺乏細心澆灌的女人，在面對這樣的男人時，很難不心動。
米克一直和她有來往，直到小麥和小米兩歲那年，他忽然告訴她他要回美國去，要帶她一起走。
她猶豫不決，掙扎了好幾天，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要走。
她不能忍受這平淡的沒有藝術的生活，不能忍受心靈的無法溝通，不能忍受人生的平凡。
所以，她走了，帶着小女兒小米跟着米克走了。
後來她跟米克來到美國，註冊結婚，並且也有了自己的一個兒子，現在那孩子正在哈佛大學讀書。
米克的確對她很好，可是，她心底始終有愧疚，對女兒的愧疚，對喬飛宇的愧疚。
“為什麼，當年你只帶一個走？”小麥抬起頭，靜靜地問她。
“我本來是想把你們都帶走。但想想這樣對飛宇太殘忍。後來那天你生病了，你爸爸就帶你去看醫生。我想，也許這就是上帝的安排，註定讓你陪在他身邊。米克當天一直在催我走，後來我就……”徐霞話還沒說完，就被露西打斷了。
“這算什麼！媽咪，你在開玩笑是不是？這才是我的爹地！”她指着米克，情緒激動：“你說那個男人是我父親，這個女人是我的雙胞胎姐姐！她像我嗎？不像！”
“她跟你很像。”陸峰打開錢包，中間放着一張大頭貼，“這是她大學時的照片，現在不像，是因為她整容了。”
露西扯過那照片一看，上面是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黑白的照片，看得出有些稚嫩的臉龐，有些泛黃的邊角，看得出這是張珍藏了很久的照片。
那張臉，跟她的幾乎一模一樣。
她瞪着小麥：“那你為什麼要整容？我想起來了，那個伊斯一直在找你，他還把我當成你，一直說找小麥！”
陸峰點頭：“就是因為他，小麥才不得已整容的。現在一切都已經清楚了。”
小麥低低地笑了起來。
“小麥？”陸峰擔心地看着她。
“夠了！你們都走！我不要見到你們，我不要！”她轉身奔進自己的房間，碰的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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