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要見家長?
?車如流水的路上,一輛紅色奔馳顯得特別扎眼,它不斷地超車,不斷地在綠燈最後兩秒穿越十字路,不斷地,加速。
北野清嫵要抓狂了。
已經開得夠快了,她那貌似失去鎮定的女兒還在一旁喊:“媽媽,開快一點!求你開快一點!”
聲音里都彷彿帶了哭腔。
再次超過一輛車,北野清嫵暗咒:“是哪個小混蛋有這麼大的魔力讓墨墨為他慌神!”
到達醫院后,趙子墨二話不說就往裏面沖,問到顧城歌的病房號后,像風一樣奔了上去。
“砰——”地一聲響,病房門被撞開,數雙眼齊唰唰地望向跌跌撞撞進來的人。
趙子墨眼中含霧,視線越過顧城西何必崢以及一男一女兩位警官,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顧城歌,他的頭上裹着紗布,左側還隱隱透着紅色血影。
“城歌,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受傷?要不要緊?”趙子墨撲過去,連珠炮似的問道,語氣里的焦急是毋庸置疑的,還彷彿有一絲哽咽。
顧城歌習慣性地想伸手撫摸她的頭髮,抬起的右手卻是纏滿紗布,下意識地又縮了回去,只說:“不要緊,小傷。”
但是他的手還是叫她看到了,她小心翼翼托起他的手,又望向他頭上,心疼得直想掉眼淚。
她忍住,小聲嘀咕:“什麼叫小傷?手上頭上都是紗布難看死了,都快毀容了還叫小傷!”
顧城歌淡淡地牽起一個笑弧:“放心,不會毀容的。”
旁邊的女警背對着他們開口:“情況我們暫時了解到這裏,警方會儘快抓到肇事者。齊律師,這段時間警方會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你的安全。”
趙子墨這才發現,病房的另一張床上躺着齊磊,他的傷勢似乎更為嚴重,整個頭部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一條腿高高吊起,也纏滿了紗布。
姜姜陪在一旁。
待兩位警官離開后,趙子墨問:“是怎麼弄的?”
“車子撞到護欄了。”顧城歌簡單答,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有人故意在路上作梗。”
“你得罪人了?”
顧城歌朝齊磊那邊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律師這行難免會遇到一些狀況。”
趙子墨大約是懂的,律師維護當事人的利益,與對方的利益勢必有衝突,如果對方當事人非常想保全自己的利益而不擇手段,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齊磊躺在那裏僵硬着開口:“都是我搶着要開車,要是老顧肯定能閃開。”
姜姜在那邊翻着白眼瞪他:“還好意思說,一握方向盤就車禍,阿墨家的車都被你撞兩次了。”
趙子墨:“……”
黑線,啥叫阿墨家的車?
一說到這兩次車禍,何必崢就樂,他兩次都因有事沒上車逃過劫難,於是毫不留情地調侃那兩次被連累着倒霉的那個人:“老顧你也太遜了,兩次明明傷得不重卻都昏倒了,太不經撞。”
顧城歌雲淡風清地接受調侃,淡淡地掃一眼齊磊后,說:“他每次流血太多了。”
頓了一下又補充:“我暈血。”
這麼大個男人竟然暈血!
這回換來更大聲的嘲笑了。
趙子墨看一眼床上神色平靜但眸子已然深邃的人,不滿地伸腿踹何必崢一腳:“笑笑笑!他就暈血怎麼啦!”
曾兩次面對那樣的血腥,不暈血才怪。
何必崢故意痛得怪叫:“喲喲喲,現在就這麼維護他,以後還得了,欺負不得調侃不得取笑不得,人生要缺失多少樂趣啊!”
引起病房裏一陣歡快的笑聲。
趙子墨抬腳再踹,何必崢躲,然後——
病房裏忽然安靜了,視線都投在門口。
一位雖是素顏但不失清嫵的絕美女人很隨意地站在那裏,那目光好像在欣賞病房裏的畫面。
見終於被注意到了存在,北野清嫵展顏一笑,清嫵而不失風情,很自然的樣子。
趙子墨回頭,立刻站起過去:“媽媽。”
完蛋,剛剛一着急直接把老媽拋後腦勺去了,典型的重色輕媽,現在居然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介紹極品給老媽……
她頭皮有點硬。
但是打起歡笑挽着老媽的臂彎:“哎同志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傾國傾城傾山傾水傾雲傾霧親愛的媽媽。”
北野清嫵一點也不端長輩的架子,笑着說:“大家好啊,你們都可以叫我清姨。”
趙子墨又把他們一個一個介紹給老媽,但是貌似這些傢伙都被媽媽的容顏氣質傾倒,眼睛都集體比平時亮了數倍,招呼時卻顯得中規中矩,生怕唐突了什麼似的。
她是最後才介紹顧城歌的。
顧城歌早已從病床上下來,即使現在的模樣有點狼狽,卻也難以掩飾他一身的清雅卓逸,他那種形於外的氣質,本來就很容易讓人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注意他的外貌。
趙子墨輕輕抱着他的臂彎,說:“媽媽,他叫顧城歌。”
語氣明顯比介紹其他人時鄭重許多,還不由自主帶了那麼一絲小心翼翼和羞怯的扭捏,彷彿特別希望媽媽能一眼歡喜。
顧城歌雖然曾經就有念頭,有機會要見識一下阿墨那位“以殺魚為樂”的母親,但絕對沒想過會在他這樣狼狽的狀況下,饒是平時鎮定自若慣了,此刻也不免……
忐忑。
而且,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她。
當然在表面上他還是很鎮定,禮貌地、不卑不亢地:“清姨。”
北野清嫵審視地看着他,面對其他人的笑已斂起。
顧城歌?
是他。
那個三歲的孩子……
不得不感嘆,世間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北野清嫵眉一挑,一張絕美的臉已經板起來,聲音冷而凌厲:“原來就是你這個小混蛋。”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趙美女這位傾國傾城傾山傾水傾雲傾霧親愛的媽媽太太太強悍了!
顧城歌,極品,浮雲之上的浮雲,是小混蛋?
趙子墨也倏然變了臉色,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是這個態度。
不會是看到他受傷,以為他是那種狂妄不羈愛鬧事的小混混吧!
她不禁緊張起來。
顧城歌心裏自然也是咯噔了一下的,但很快反應過來,坦然自若迎視她略帶凌厲的目光,誠懇地坦誠自己的錯誤:“清姨很抱歉,今天是我讓阿墨為我擔心了,以後絕對不會。”
本來他沒想要告訴阿墨,也不是什麼大傷,幾天就好了,但是在這個病房裏,自作主張的人太多了,比如城西。
他沒想到阿墨會這麼擔心。
北野清嫵臉色稍霽,仍板著臉:“墨墨,跟我出來。”
趙子墨站在原地不動,怯怯而又堅定地:“媽媽,我要留在這裏陪他。”
北野清嫵一臉嚴肅:“真的不跟我出來?”
趙子墨堅定地搖頭。
出去就回不來了,會被綁回去的。
北野清嫵:“那你明天回不回來?”
趙子墨不說話。她想陪他,她要陪他!
北野清嫵又說:“媽媽親自為你舉辦了畫展,慶祝你生日。”
趙子墨有些動搖:“媽媽……”
可她還是想陪着他……
北野清嫵一言不發出了門。
趙子墨眼裏圈了淚花,想追出去,又捨不得身旁的人。
顧城歌伸左手捏了捏她的肩:“阿墨,跟你媽媽回去,不要惹她生氣。我沒事,下午就能出院。”
趙子墨終於追了出去,但是通往電梯的長長的走廊卻只有護士來回穿梭。
“你肯出來了?”北野清嫵其實就坐在走廊另一頭的休憩椅上。
她站起來。
趙子墨跑過去,撲進她懷裏撒嬌:“媽媽,對不起嘛,可是我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北野清嫵聲音淡然:“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家世?”
趙子墨氣鼓鼓地抬起頭:“媽媽,他不是那種人,況且他根本就不知道……”
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她看見媽媽在笑,笑里都是惡作劇的俏皮。
趙子墨傻眼。
“媽媽,你太不厚道了!”
北野清嫵惡作劇得逞,笑得輕鬆得意:“墨墨,眼光不錯,他腦子很好使。可以的話,明天帶他一起來看畫展。”
“真的嗎?”趙子墨不可置信,然後又樂壞了,“謝謝媽媽,媽媽我愛死你了!”
北野清嫵走了兩步又轉身,神色認真地說:“他敢讓我的寶貝女兒為他心慌着急,我罵他是應該的。”
趙子墨忍笑,目送媽媽進電梯后,轉身跑回病房,徑直往某人懷裏撲:“城歌,我媽媽誇你了呢,她說我眼光不錯。”
顧城歌:“……”
他終於知道,原來阿墨的性格傳承於她這個刁鑽古怪且語出驚人的媽媽。
生平第一次被人罵小混蛋……
趙子墨又說:“但是媽媽也說了,罵你是應該的。你以後再敢欺負我,就讓我老媽來收拾你!”
顧城歌:“……”
好吧,他真的無語了。
“咳——”
“咳——”
“咳咳——”
病房裏突現眾多感冒患者,咳得趙子墨臉色倏紅,不好意思地拉開距離。
某極品還是一慣的神色自若。
何必崢裝模作樣又“咳咳”兩聲,調侃道:“老顧,你未來悲慘的日子是可以寄予厚望的了。”
他學趙子墨似嗔非嗔的腔調,“就讓我老媽來收拾你!”
躺在床上怏怏的齊磊不甘寂寞,湊上一腳:“被老婆和丈母娘奴役,兄弟給予你娛樂無極限的同情。”
某被調侃的人若無其事躺回病床。
某被牽連調侃慣了的人頭也不回。
一旁的顧城西忽然開口:“阿墨,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媽媽,看起來好眼熟……”
趙子墨:“……”
不是她不願意和朋友說出母親的身份,實在是她低調慣了,父母也不希望她借他們的名號在外面“胡作非為”。
趙子墨說:“大概在初中的時候吧,我媽媽來開過一次家長會。”
顧城西微微擰眉,那時候的確見過一次,但是還好像在哪裏見過……
因為車禍時撞到了頭部,必須進行CT檢查,檢查完拿到結果證明並無大礙,只需幾天後來做個複查,顧城歌下午就出了院。
趙子墨理所當然要送他回住處,他拒絕:“阿墨,你先回家,我有事情要去辦。”
趙子墨自然不依,“你都這樣了還要去辦什麼事!如果是公事讓何師兄幫你,如果是私事,我……我幫你去辦!”
“是辦私事。”顧城歌目光柔和,“但是你幫不了我。”
趙子墨氣鼓鼓地瞪着他!她幫不了?豈有此理,把她當外人!
眼底閃着繁星般透亮的笑意,顧城歌說:“傻墨,我要去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趙子墨感動又責怪:“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生日禮物,我不要了啦!”
“但是我一定要送給你。”他眼底透着前所未有的認真,“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為你過的第一個生日。”
“可是……”
“放心吧,我拿回來就乖乖呆在家裏休息,哪也不去。”
趙子墨還是不放心:“可你傷的是右手,做飯吃飯都不方便!”
“阿墨的意思是想為我去燒菜?”顧城歌眼底都是興味盎然的笑意,“嗯,是不錯,我不方便吃,你還可以喂我。”
趙子墨:“可以啊!”
顧城歌眼底笑意更深,鄭重其事地:“那麼,是不是吃完了,你收拾,然後留宿,然後……”
他打住不說。
趙子墨覺得,她要被氣死了,她這麼擔心着他,他卻……
趙子墨咬牙切齒:“顧城歌你個色狼你個色狼!我懶得管你了!”她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我媽媽說,如果可以的話,明天讓我們一塊去看畫展,地址在‘清水百合’步行街的‘名家畫廊’,明天你自己來。”
辦出院手續完畢的顧城西剛好過來,望着氣呼呼的某人揚長而去上了計程車的身影,忍不住調侃:“老哥,你不要老是嚇她,小心你要忍到結婚才能碰她,哦,不,可能結婚了她也不會讓。”
顧城西只是一句調侃戲語,沒想到卻一語成讖。
顧城歌沒什麼反應,因為此刻他的腦子正轉着阿墨臨走前說的話,心情有點兒……
呃,明天是不是要見家長了?
第二天,名家畫廊,北野清嫵的非正式小型畫展亦吸引了大量顧客前來觀看。
名列“畫壇雙清”的北野清嫵和清濯同樣以油畫聞名,但北野清嫵的工筆畫亦是一絕。此次小型畫展便是工筆畫,主題為“寶貝成長記”,共三十八幅,畫的是一個小女孩從襁褓嬰兒長成絕色美女的過程,一歲兩幅。
趙子墨知道,每一幅畫上的人都是她,只不過,媽媽把她畫在了古代,小時候穿大紅肚兜扎朝天髻,長大了穿古裝梳流雲髻……或靜坐,或跳脫,或玩鬧,每一張都栩栩如生。
她真的太感動,感動媽媽這麼用心地看着她成長。
“極品,我會不會被認出來啊?”趙子墨有些擔心。
媽媽畫古裝的用意再明顯不過,還是希望她活在沒有大人身份羈絆的世界自由自在,但是老媽難道沒想過,她的畫功太傳神,即使是畫成古裝,那張臉也是出神入化地跟她一模一樣啊!
等待半天,卻沒有人回答,趙子墨轉頭,卻發現身邊人正若有所思。
趙子墨拍他的肩:“喂,你在想什麼!”
顧城歌回過神,眼神恍惚了一下才逐漸清明墨黑,他掃了一眼畫,又以審視的目光盯着她,來回逡巡兩次,微微一笑:“我在想,應該很容易被認出來,畫得很傳神。”
原來,是她。
“畫壇雙清”的北野清嫵。
三歲這年,是她帶着他去到生母綁架養母兒子的現場,讓他親眼目睹到那一場血腥。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上次那個表白:
是在一起的意思啦.本來想用兩個11,但是H中間一橫有牽手的意思.
2.您是你在我心上
3.小小當然是牽手啦,看起來像兩個人站在一起吧.
上尖尖的是不是很像兩個人靠在一起了?
另外,今天只有半個小時上網時間,評論就沒回復了哈,只送了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