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永不分離
“你－－”
沒想到顧瓷會突然如此，驚訝中，韶陌出聲，不禁的臉色大變！
而見此，淡淡的笑了，顧瓷走上前，握住自己的手，拿過那擺在床頭的碗，對着碗中，一點一點的盛積。
“你……你在幹什麼？”
不明白顧瓷此舉，但是韶陌知道，這樣無節制的放血，其意義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所以一時間他皺起眉頭，疑惑，不解的伸手去拉！
“夠了！你究竟在幹什麼？！”
他已經很煩了，再經不起任何折騰。剛才，該說的話他已經全都說了，如果這時候，她顧瓷還要繼續糾纏，要死要活的話，那他也不再容忍，不再姑息。
“顧瓷，你不要這樣。我已經說了，今生今世，我就只喜歡紅玉一個，就算如今，你自暴自棄，自戕在我面前，我也絕不會多看一眼，真的，絕不會！”
“表哥！”
韶陌厭煩，話說的決絕！然而聞言，出聲打斷，韶蘭傾沉眸，微微的搖了搖頭，“表哥，事情不是這樣的……”
同是女人，自然是理解女人心中的感情。也許剛一開始，顧瓷是抱着死纏爛打，想要韶陌回心轉意的心理，但是之後，在她聽說了韶陌要與紅玉同生共死時，她的心理，怕是已經改變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
不明白韶蘭傾的話，韶陌有些愣怔。有道是關心則亂，眼下也不能怪他，紅玉這般生詞存亡之際，他哪還有心思去意味別人口中的話。
“顧瓷，你……”
猶豫的轉頭，目光探究。見此，慘淡的笑着，任血不斷的流，流至碗裏，滿滿的，又換了一碗，“韶陌，原來在你心中，我就只是這般的……不堪？呵呵，你放心，我顧瓷，縱使再不濟，但人家都已這樣的回絕了，我也不會再死纏爛打，胡攪蠻纏！”
“呵呵，韶陌，你不是說，如果汝鄢紅玉死了，那你也會跟她一起死？對不起，你是我心愛的人，縱使如今你已不再愛我，但我也依然捨不得你死。沒有了你的愛，我生無可戀，我喚不回你的愛，也無有了再活下去的心。”
“韶陌，汝鄢紅玉中的毒，雖然如今已沒有了解藥，但是我忘了告訴你，在我的身上，卻是有其抗藥性！我曾經，也曾有給程湘試過葯，中過毒，吃了解藥，所以在我的血液中，仍是留有了藥力，如今便正好是用來充當解藥，給汝鄢紅玉……”
“顧瓷，你……”
沒有想到顧瓷居然是抱着這樣的一個決心在面對着他，聞言后震驚，微張着嘴唇，韶陌立刻搖着頭，開口說道：“胡鬧，停下來，快停下來。”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要你妻子好了么？在這個世上，我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我現在不救她……那她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轉過頭，茫然無神的看着韶陌，因為失血過多，此時的顧瓷，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我……”
一語被問住，不知道該是怎樣回答，說實在的，在韶陌心裏，他自是不希望紅玉有事。
“那，那既然如此，那也不用流這麼多……”
人非草木，會有不忍，雖然很想救紅玉，但也不希望就此犧牲顧瓷，畢竟他對她，曾經也是用過真心的……
“顧瓷，你能救紅玉，我真心的感謝你。不過這血……”
“這血還遠遠不夠。”知道韶陌的言外之意，顧瓷接過話，打斷了其語。
“我記得當初程湘說過，這種毒的毒性，極其強大，若非是有解藥的話，就必須以整個人全身的血液為代價，救其一人。韶陌，她汝鄢紅玉的生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牽上你，我就不忍心了。我顧瓷，在這世界，上一輩子沒幹過什麼好事，就讓我在這臨了了，踏踏實實的干一回吧。”
笑，無力的笑，說完話，對上韶陌那震驚的表情，顧瓷輕輕的頷下首，注視着那碗中一滴兩滴的鮮血。
“韶陌，碗不夠，你再命人去取些吧。”吩咐的話，顧瓷輕描淡寫的說著，彷彿流逝的，此刻不是她的生命。
震動，震驚，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望着此時的顧瓷，以命換命，韶陌的內心，是掙扎的，痛苦而又糾結！
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面對顧瓷，他就是再不待見她，也不希望她死！可是她的死，是為了救紅玉，如果不犧牲她的命，那紅玉就……
矛盾，糾葛，緊緊的纏繞，一時間，折磨的韶陌就快要瘋了！然這時候，正想開口，想要去說些什麼之際，卻見顧瓷單手，半抬空中，出聲阻止，聲音淡漠：“什麼都別說了，這是我的選擇。韶陌，我救紅玉，你不必謝我，那就當是我對當初將你們的行蹤透露給上官雨恨，從而害的你們被上官雲愁囚禁而做的補償吧……”
“韶陌，我從小就是孤兒，被上官雨恨收養，訓練調教，練習武藝。我對她的命令，從來沒有辦法違抗。在為未認識你以前，我的人生，除了從命，從來就沒有過其他，而在認識你之後，我懂得了未來，也開始憧憬我自己的未來。”
“可是很可惜，你終不是我的良人，而我的幸福，也最終只是鏡花水月，永遠沒有明天。韶陌，你能得到幸福，說真的，我很為你高興，可是同時，我也為我自己悲哀。因為這一生，我終不能得到自己所想，所以我美夢破碎，生無可戀。”
“韶陌，我知道，也許在你的心裏，對於我的死，你也很糾結。但是，請你不要阻止我，因為唯有這樣，於你，於我……才是解脫，真正的解脫……”
說話間，晃了一下，那是生命即將要終結的預兆。血液流失，身體乾涸，在最後一滴鮮血滴出時，顧瓷終究不支，身體軟軟的倒了下來，倒進韶陌的胸膛里。
“快……給她喝了，我不想我的血白白流掉，要救紅玉，一定要救活紅玉……”耷拉着眼，半垂半睜，氣若遊絲，無力嚶嚀，顧瓷喃喃低語，猶如油盡燈枯，再無生跡！
“好，好！”一旁，三七很有眼力勁的一把上前，端着那幾大碗熱熱的鮮血，半扶起紅玉，對至其口，開始慢慢的喂倒下去。
“顧瓷……”
三七將鮮血喂下，看着韶陌心頭難受，抱着顧瓷，他滿目糾痛，不住的低喚，口中喃喃：“對不起……顧瓷，對不起……”
人，總是自私的，所以最終，他也沒有阻止下顧瓷。此時此刻，內疚加歉意，積壓的韶陌透不過氣來，滿心滿眼的蒼白無力。
“顧瓷，對不起……”
“別、別這麼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如果當初，我不是泄露了你們的行蹤，那後來，你們又怎可能被囚困……而你們不被囚困，那紅玉的毒……一切因果，報應輪迴，這原本就是我該受的，我該受的……”
嘆息着聲，漸漸變小，似乎見已經張不開眼。半倒在韶陌的懷裏，在臨死之刻，顧瓷貪婪的聞吸着對方的味道，輕輕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韶陌，我好懷念當初我們一起在大豐的日子，那時候的你，笑容很純，很燦爛……”
“顧瓷……”
不知道該說什麼，頓時間，眼淚掉了下來。模糊着眼，只緊緊摟着，韶陌淚灑，無語凝咽。
這個時候，除了對不起，他還能說什麼？選擇是他做的，結局也是他預見了，他承認這一生，為了他心愛的女人，他……自私了。
“韶陌，你說下輩子，如果我一開始就真心真意的對你，沒有目的，沒有命令，那你會不會先愛上我？像愛紅玉這般的愛着我？呵呵，其實說實話，我還真有些羨慕紅玉，甚至羨慕到都有些嫉妒了。可是我知道，感情這東西，強求不來，你我註定……有緣無分。”
“三生石前，奈何橋旁，韶陌，我不會喝孟婆湯的。我在下面，會一直等着你，等着你百年之前，再來與我相聚，到那時候，我可不會再像現在這般想讓了，今生你的幸福，就交給紅玉吧，下輩子，我們……重新開始，呵呵。”
“顧瓷……”
喃喃低語的話，說進韶陌的耳朵里，聽的他身體猛震。可是還來不及細細感受他這一觸動，顧瓷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鋪天蓋地的寒冷席捲而來，眼前一片！這一信號通知她：她的大限，不遠了！
“冷、好冷……韶陌，抱緊我，請你抱緊我。呵呵，從沒想到過今生還能死在你的懷裏，如今這樣，我顧瓷，雖死……無憾了……”
眼，終是閉起，在沒有多餘的話。慢慢的，冷卻，開始冷卻，這一生，顧瓷的生命，就此劃上的休止。
房間，所有人都默默的斂下眼去，沉默的不再發出一聲。而中間，韶陌恍惚，那神情凝然，揪痛着，欲流無淚。
耳邊，似有一陣風起，輕鼓起了眾人的衣袖。默默中，韶陌的耳旁，似乎聽見了輕柔低語的話語：陌，我愛你，所以願用鮮血，換你心意。因為這樣，至少我可以將我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你身旁，溶進你最愛之人的身體裏，相糾相纏，永不分離，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