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錯生亂世的飄搖！
第六十一章錯生亂世的飄搖！
金華山麓，稻葉山城。
三代齋藤殿下的御館。
此時正是稻穗飄香的時候，潮熱的空氣中滿是莊稼的清香。
細小的飛蟲四處亂竄，很煩人。
齋藤龍興秀氣的眉毛緊蹙着，摺扇在地板上碾壓着，好似四方的仇敵和妄為的叛臣會因此在他的摺扇下魂飛魄散一樣。
“老師，是否我的德行淺薄呢？”龍興倏地仰起蒼白的臉，“家內重臣不思為主君分憂，一味的拉幫結派，只顧爭權奪利。在下實在是愧對父祖啊！”
武井夕庵拿起白瓷瓶倒酒。
“君王的統御之道……唉！”他咂吧了一下嘴，喟然說道。“是一門值得為君者鑽研一生的學問吶！”
他並未直接回答年輕的主君的問話。
齋藤龍興聲調高了起來：“老師！西岐太公曾經說過，民若不思勞作以報效大名，那便不是大名的子民。武士要是做不到待君以誠，忠貞勇武，那便不是大名的武士！難道不是這樣嗎？”
聽了齋藤殿下的話，武井夕庵的面色一暗。龍興殿下要是生在安平之時，當為一英明守成之國君！他勉強壓下心裏泛起的憐憫，恭敬地對多愁善感的龍興說道：“儘管觸犯殿下虎威的半兵衛的確萬死不足以折罪！但是，竹中氏仍不失是我美濃為數不多的麒麟兒！有此等人才報效您的左右，江山才能永固啊！”
“閉嘴！你昏聵！”龍興毫不客氣的半跪而起，戟指大喝道！
從自己的居城裏面，被十七個蚍蜉一般的豪族武士攆得落荒而逃。這是齋藤龍興畢生難以遺忘的奇恥大辱！若是不能將始作俑者的頭顱親手切下來，齋藤龍興又有何顏面繼續執掌美濃國政？！
武井夕庵欲待再做分辯：“可是……目前形勢緊迫，風雨欲來。如果有擅於調遣兵將作戰的西美濃竹中氏居中運籌，我齋藤氏方可安枕無憂了！”
“哼！這世上”
齋藤龍興眼中熊熊的紅蓮閃爍：“身為堂堂大名，當如神龍之首，高居而遠望，深視而審聽！應該發怒的時候不發怒，會喪失作為大名的威嚴，必然奸賊趁機作亂。對該殺之人而不殺，那就會損傷大國國主的尊嚴！大奸大惡之人便會僭越禮法，犯上叛亂！如此，軍勢不振，國之危矣！”
齋藤龍興年輕的面上竟然隱隱現出凜冽之色！
從年輕英武主君的眼裏，武井夕庵看到了對竹中半兵衛重治不死不休，刻骨銘心的怨恨！罷了！他不禁心內嘆息。沒想到，值此艱難的時刻，平日裏耽於安逸的殿下迸發出了如斯耀眼的光輝！
“明日拂曉，第五隊甲賀下忍將在甲賀長吉的帶領下，深入淺井郡，誅殺叛臣竹中重治！”龍興好似說了一件於己無關的小事一般，隨口對武井夕庵款款而談。
龍興手捏起穿着烤魚的竹籤，撕了一塊在口中咀嚼：“嗯，很美味啊！老師你也試試。”
武井夕庵半是遺憾半是欣慰的點點頭，不再勸說於他。武井夕庵低頭拿起身前的酒盞，虛敬龍興，二人狂放的一飲而盡！
四目相對，哈哈大笑！
就在此時，不速之客忽來。
“報～！”一個身着土黃色麻布衣的忍者不顧青天白日夏常好，狼狽不堪，連滾帶爬的撲進大廳之內！
廳內交談的二人心裏咯噔一下，為之一沉！
一定是有不祥的事情發生了！
“稟報殿下，大事不好！東美濃丟了！！！加藤景泰大人陣亡！光泰大人重傷！”使番涕淚橫流的端持致禮道。
齋藤龍興和武井夕庵異口同聲的喝問道：“什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龍興沉聲問道！
使番張口欲待說話，咳了幾聲，口吐鮮血，委頓而亡！
凌亂的腳步聲響傳來，從門外踉踉蹌蹌地進來一個臂膀纏綁的白布被血浸染的腥氣撲鼻的男子，一頭搶進門來，撲倒地上哭訴道：“殿下～！東美濃豪族被秦采女寢返，都是在下等無能所致啊！嗚嗚……”
來人正是使番所說的加藤光泰。喪父之痛，丟失城池之恨，將這個年輕人的心理防線徹底擊碎了！
什麼！
震怒難言的齋藤龍興殿下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手掌，指節爆響！
“秦采女正！”龍興的雙目通紅，牙縫裏字字擠出！
－
尾張國境，小牧山城內，一片熱火朝天的建築場景。
隨着信長殿下的美濃攻略的進行，小牧山的規模也隨之迅速擴張。
大廳之內，織田上總安逸的將腦袋枕在濃姬的大腿上，濃姬有一下沒一下的揮着扇子。
座下，一個頭頂剃的精光，眼神陰翳的中年男子單膝跪地說著什麼。
“哈哈哈哈！”信長呼地起來，眼睛裏面光芒四射！
“秦采女這小子幹得好啊！”織田上總志得意滿的袒露着一隻胳膊，端起濃姬斟滿的酒盞，嘖兒一聲，一口喝完了！他的另一隻手，拿着一頁寫滿飄逸的漢字行書的白紙卷。
濃姬優雅的偏首點頭，臉頰酒窩隱現：“采女正大人的確是了不起的兵法家呢！毫無徵兆的突然出兵，威嚇大澤次郎左衛門的宇留摩城，以及治見修理亮的猿喰城，再輔以北方三里之外的加治田城城主佐藤紀伊守和右近右衛門父子從旁協助。一夜之間，覆雨翻雲，寢返英勇善戰的大澤氏和治見氏，兵不血刃的一舉奪得美濃國三座城池！讓人嘆為觀止！”
信長哈哈大笑起來：“要是百無一用，我信長又何必如此高爵厚祿徵召元浩為臣呢！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沒有我這個伯樂，這匹千里駒還窩在那個猴子的手下虛度年華呢吧？！啊哈哈哈！”
濃姬好似也想起了什麼，纖纖玉指掩着口，呵呵嬌笑起來！
織田上總興奮地向近侍吩咐道：“祭祀，是國之大節。節，政之所成。故慎制祀以為國典。獲得如此大勝，當與民同樂！家內全力籌備，不可懈怠！”
“是！”侍從躬身退下，通知相關臣屬去了。
是年七月半，織田上總在小牧山附近平野擇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盂蘭盆會歌舞祭。
織田酒造等旗本武士紛紛扮演成赤鬼、青鬼、地蔵或弁慶等的模樣，而織田上總介則扮做了天人的樣子，歡快的打着小鼓，跳着女人身姿優雅的舞蹈。
受到織田家武士和氣的影響，得到快樂的遠近村民們，爭相跳起了顯示禮儀的鄉土舞姿。
看着領民與武士親如一家的歌舞昇平，信長非常滿意，臉色酡紅的不停與每一個身邊的人談話、吃肉、喝茶。
等到歡宴結束時，已是月明星稀之後半夜，大家都帶着感激的心情返回了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