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燃盡生命之火

最近這段時間，京町埋頭髮展繁榮市的交易。角屋也暫時消停下來。偷得浮生半日閑，這段時間倒是秦元浩難得的休閑時節。

明王組外松內緊，隊士們絲毫不敢掉以輕心。若頭鈴木集會時轉達織田家大將木下藤吉郎的訓示如同沉重的富士岳，重重地壓在眾人心間。

“捨生取義，殺身成仁！”這就是那位大人寫給大頭目的書狀！八個字血浪滾滾，殺氣騰騰！

秦元浩當時安之若素，面色如常。

月影西斜，午夜。

秦府宅，秦元浩精赤上身，結跏而坐，抱元守一。

斗室之內汗水蒸騰而起的水汽瀰漫，秦元浩粗聲的喘息着，好似其內心有着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待他降服。

兩盞茶的時間，他只有兩盞茶的時間！

自施展變相術以來，秦元浩手中除了一把妖體初成的長刀，了無一物。所有之前煉製的法器，如聚魂之籠手等物皆留在了甲信。

近日秦元浩徜徉鬧市，置身普羅大眾之中，細心辨察，捕捉到喜悅滿足等情緒，元神得到極大滋養。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秦元浩心神頓悟，想出了假手神社寺廟供奉之泥胎金身千百年來集結的信仰之力，淬鍊自身**的法子。唯今之計，勢孤力弱的他只敢偷偷的派人先引開寺廟內眾人的注意，再佯裝求神拜佛之香客信眾，靠近金身，抽絲般以妖刀攝取滄海一粟。

秦元浩如法炮製，相繼光顧了加納院、願證寺、及須佐之男神社等地，在引起眾寺社警覺之前，立即金盆洗手，全身而退！經過一番淬鍊，他的魂和肉身史無前例的強大！

這一晚，他柔聲說服了嬌媚痴纏的夜姬，獨自一人來到後院的練功地穴之內，於陰氣最重之時刻施展御鬼術。

挲！挲！鋪在濕土上的沙子上顯現出來一雙狹長的過分的類人腳印。

秦元浩深吸一口氣，勉力拿起一管狼毫筆，在一葉黃紙上書寫道：“甲信群山搜檢，斂魂之籠手，法器。”寫畢，就着燭火點燃，火苗彷彿活物般迅速吞噬了紙面上的字跡，好似用刀剜掉了筆跡一般，詭異莫名！

細沙上的足跡一步一步消失在斗室之內，秦元浩長舒了一口氣，默然靜坐，靜候佳音。

院外牆上的一隻黑色野貓蜷曲在那裏，忽然像被雷霆擊中一樣，渾身毫毛倒豎，眼眸之中綠光閃動，人性化的咧嘴笑笑，腳下在牆壁及沿途的樹木枝幹上三兩點，閃電般消失在東面的黑暗中！

甲斐國，根羽忍者村。

這裏茫茫群山環繞，貫通南北的伊那道就從山下谷底穿過。周圍萱場山、愛宕山、源四山及丸山將建於半山腰的根羽忍者里遮蔽的嚴嚴實實。偶爾走失的山民來到這裏，會毫無例外的被殺掉。

根羽忍軍，是棲身於武田大膳大夫信玄臂上的禿鷹！不容任何居心叵測者窺測！

秦元浩當年的籠手就被封印在這裏，由這幫獻身魔神的黑暗之民守衛。

木質的八角堂厚重壓抑，上面貼滿了寫着各式各樣降魔咒封印咒的三指寬黃紙條，黑光流轉，八角堂裏面之物被無休止的提取能量，揮散於天地間。冤魂消散之前，哀嚎陣陣，宛如鬼蜮。

挲！挲！

“小五郎，你聽！有動靜！”一個守衛眼神銳利地四顧左右，握緊長槍說道。

原本橫躺在大樹枝椏上的同伴翻身飄落，手裏早已捏上兩支手裏劍！

“哈！那是黑夜小風吹刮的聲音。笨蛋！”小五郎側耳傾聽，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你我之兵刃，皆被甲府的護國禪師祭煉過，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我們怕的誰來？！哼！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山魈鬼魅之流，到底能不能自我手中法器刃下逃得性命！”小五郎得意洋洋的說道。

餘音未落，變生肘腋！

一支樹枝自小五郎背後的樹榦直刺向前，不帶一絲風聲地狠狠戳進他的后枕，直達其顱內！與小五郎當面的守衛只看到小五郎忽然間渾身抖顫了一下，黑眼仁向上翻得只剩下白眼仁！雖然小五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還是引起了守衛的警覺。

就在他正猶豫要不要吹人骨笛示警的時候，小五郎腳下疾步輪轉，貼近守衛，拔出懷裏的短刃，抓住他摸骨笛的右手，如同桑農大纏絲般裹纏住他的手臂，向後彎折，握刀順着守衛傾斜的身體側線飛快捅了一刀子，刀尖從肋骨的縫隙穿過，深深戳穿了肺臟，直接扎進心臟之內！抽刀時小五郎又扭轉刀柄，撞斷了兩根肋骨！連番致命打擊之下，守衛縱然是身負絕藝也無暇施展，憾恨而亡！

小五郎嘴裏口水不停地流着，拉出一條晶瑩的線。他提起守衛的屍體，飛竄到八角堂前，藏身於屍首之後，手拿樹枝上的長長尖刺在守衛背後飛快扎刺，守衛的屍體如同扯線傀儡般在他手下手足舞動，扯開了封印的麻繩和黃紙，踹開木門。

小五郎扯片布巾遮面，上前抱起木匣子檢視，一隻左臂籠手癟癟的躺在匣子裏，隨着絲絲黑氣彌散，外形便乾癟一分。

就是它了！小五郎咧嘴憨憨的笑了。

啾！一朵煙花在刺破耳膜的尖嘯聲中飛天，爆開！

小五郎視力所及之處，山谷之中樹冠上星星點點的亮光相繼燃起，星羅棋佈。月光映照着數不清的黑點在樹頂騰躍，飛速趕過來。

小五郎怪嘯一聲，默禱艱澀難懂之咒語。

以其冥思入定，以肉身為媒，借引虛空之力，抵消身體之重，掠地飛騰！很快，在他身體周圍空氣中的粒子彷彿被燃燒一樣沸騰了！他身體浮起，手指向尾張！一道白光在山林間迴轉跳躍，一閃即逝，自此杳無蹤跡！

趕到山巔的最強忍山田還是撲了個空，八角堂滿目瘡痍，一個守衛的屍體如被雷霆轟擊過一般，焦黑遍體。顯然是假借死屍破壞了八角堂的封印結界。

看到現場一片狼藉。山田強自壓抑着滿腔的怒氣，高聲向山谷四周吩咐道：“速速稟明頭目：山本之籠手被盜！傳令天下！全力誅殺逃忍根羽小五郎！”

凄厲的聲音在山谷間久久回蕩！

尾張，五條川上。

到達尾張頭目宅邸附近，小五郎已經精疲力竭，全身沒有一寸完好之體膚！忍者禁術的肆意施展，全面透支了他軀體殘存的所有生命力。

噗嗵！水花四濺，驚起一灘鷗鷺！

目睹了這一切的背刀之船夫回身看看艙內，隊長已經把目標人物捆縛的結結實實，就對水蜘蛛喊了一聲：“有東西掉進水裏，我去看看。”

隨後撲進水裏，向著丈許遠處游去。

不一會，船夫粗壯的手臂下夾着昏死過去的男人上船，扔在船頭。

水蜘蛛出來，翻看一下小五郎的眼皮，伸指頭試試鼻孔，翻了翻白眼，無語地看着船夫：“我說大哥！秦老大雖然說過，援救溺水之人，需先將其擊昏。但是你瞅瞅他這破爛樣子，也值當你在水裏給他一頓老拳？搞不好醒不過來了！”

腳下遍體鱗傷的男子忽然動了一下手指頭，仔細聽，好像嘴裏咦嗚有聲，不斷重複着什麼話。水蜘蛛努努嘴，示意船夫上前聽聽對方說些什麼。

船夫哦了一聲，俯耳在破爛男子嘴邊，水蜘蛛悄無聲息的自身後拿出兩片萬字苦無，嚴陣以待！

小五郎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將東西交給秦元浩大人！”

言罷面目迅速枯乾，生息具無！

至此，剛好過了兩盞茶時分！

“他說什麼？”水蜘蛛站在船夫身後問道。

船夫低頭在死屍背上搜檢出來一個包裹，仰頭說道：“他讓把這個交給我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