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七年過去了。
她仍舊還是習慣買兩隻紅豆麵包,一隻她自己吃,一隻卻是給了他的弟弟——
越瑄。
“很難吃嗎?”
森明美吃驚地看着他的表情。
“魚有點涼了。”
用餐巾拭了拭唇角,越璨為自己又倒了杯威士忌,他慢慢地飲下這杯酒,重新談笑風生起來,直到森明美突然看到一個人。
“是蔡娜!”
森明美低呼。
越璨回頭。
優雅的餐廳里果然出現了一個十分不搭調的人,一身緊繃的黑色皮衣,身材高大強壯,硬硬的平頭短髮,眉宇間帶着狠厲的勁頭,如果不是豐滿的胸部,很難看出這是一個女人。
蔡娜。
她是城內最大黑幫頭目的蔡鐵的獨生女,蔡氏家族企業已經逐漸洗白,而作為唯一繼承人的她依然作風彪悍。十六歲時,蔡娜因為持械聚眾鬥毆傷人致死,被抓捕,卻被輕判入少年管教所服刑五年。出來后,蔡娜更是接手了家族裏所有見不得人的生意。
就餐的客人中有不少知道蔡娜的名頭,紛紛避開她的視線。
蔡娜右手擁着一個嬌小的女郎,朝餐廳昏暗隱蔽的角落走去,隨後,從那裏傳出一陣陣嬌喃的呻吟聲。旁邊侍應生的神情有些尷尬,但是顯然知道蔡娜的身份,並不敢上前阻止。
望着那個角落,森明美的眼神有些閃爍。她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對越璨說:“抱歉,我過去打個招呼。”
說完,她朝蔡娜走去。
還沒有靠近,陰影里閃出一個黑衣男子冷硬着臉將她擋住,角落裏正在逗弄那個嬌小女子的蔡娜抬眼看過來。
猶如野獸般的殘酷陰冷。
蔡娜的目光像男人一樣,從森明美的臉部、一路落到她的胸部和腰肢,才慢吞吞地揮揮手,令黑衣男子退了下去。
“森小姐,好久不見。”
放開懷中的嬌小女郎,蔡娜攤開雙臂,仰靠在高背沙發里,斜睨着如同女神般高貴美麗的森明美,說:“沒記錯的話,您對我一向避如蛇蠍,怎麼今天這麼有雅興來同我說話?”
“我有點小事請你幫忙。”
森明美含笑坐到她的身旁。
“哦?”昏暗的燈光下,蔡娜彷彿有了興趣,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手掌似有意無意地碰觸着森明美的肩膀,“沒問題,我一向很欣賞森小姐,您的忙是一定會幫的。”
******
謝氏集團設計部的設計師們逐漸接受了葉嬰。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葉嬰當日的表現太過驚人,他們有些摸不清她的深淺。而且那天之後葉嬰一直很安靜,每天只是在她的設計室中畫圖打稿,不對任何設計師指手畫腳,讓人可以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
另一部分原因,是海倫的被解僱。
海倫的解僱令是直接從總部下達的。有人說,是謝夫人聽到“植物人”一詞后勃然大怒,立刻命令人事部門開除海倫。有人說,是二少親自下令開除的,因為海倫觸犯了他的女友。更多的說法,是葉嬰將海倫的言行告知了上面,以海倫的被解僱來警告其他人。
所以,無論設計師們是否真正能夠接受葉嬰出任設計部副總監,她的存在已經是不爭的現實。
進入設計部的第四天,葉嬰挑選了兩位設計師作為她的助手。一位是那個耳朵、鼻子、舌尖全都穿洞的嬉皮青年喬治,一位是獃獃澀澀整日埋首設計畫稿,完全不理世事的少女設計師翠西。
“為什麼挑我?!”
眼睛畫著重重的黑眼線,一頭黃色染髮的喬治怒火衝天地站在葉嬰的設計桌前。
“因為你的設計圖是最有創意,最出色的,”桌上厚厚一疊設計稿,全都是喬治進入公司以來的作品,葉嬰微笑着翻了翻,“而且,你是最心高氣傲的,不是嗎?”
“沒錯!所以我不可能跟着你!”
“所以,如果你認可了我的設計能力在你之上,並且崇拜我,”站起身,葉嬰笑吟吟地瞅着他,“你就會成為我最忠心的臣民,最忠實的助手。”
“就憑你?!”
“你甘願永遠只是設計流水線上的成衣嗎?”葉嬰眼眸深深地瞅着他,“難道你不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站在世界頂尖的T台上,讓其他國際著名的設計大師們,欣賞由你設計的系列時裝嗎?”
喬治的臉色變了變:
“我現在也在設計系列時裝!”
葉嬰莞爾一笑,說:
“是的,設計出來只是跟其他設計師的作品混在一起,擺進各百貨公司的專櫃裏。哦,對了,而且會打上謝氏紡織旗下不同品牌的標識。”
喬治的臉漲紅了。
謝氏集團的祖輩是靠紡織起家,即使目前金融、地產和其他實業已佔據了謝氏大部分的產業份額,做為其傳統產業的服裝生產依然備受重視。謝氏的服裝有大大小小七八個品牌,針對不同的目標群體,在全國範圍內的銷售量一直居於前列。
但是——
這些品牌拿到國際上,幾乎都沒有任何影響力。
財勢雄厚的謝氏雖然併購了一些國際頂尖的奢侈品牌,其中不乏大牌服飾,然而為了維持這些頂尖品牌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它們的設計工作依舊會由原本的設計團隊擔任,國內設計師很難擠入。
在時裝設計界,國內的設計師跟國外設計大師之間始終有着不小的差距。除了十幾年前,有“設計鬼才”著稱的莫昆大師驚采絕艷,以亞裔設計師的身份在巴黎、米蘭連年舉辦時裝展,震驚國際時裝界,引發國際時尚界劇烈反響和追捧,卻又戲劇性地以自殺謝幕之外,近些年國內只有森洛朗大師能夠在國際時尚界佔有一席之地。
即使森明美作為森洛朗大師的獨生女和唯一弟子,已是目前國內最傑出的青年設計師,也不過是偶爾在父親的時裝展上發佈一兩件作品,影響力有限。
“如果那樣就能夠滿足你,你可以離開了,”葉嬰笑得氣定神閑,彷彿吃定了他一般,“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你這個只會說大話的女人!”喬治憤怒,“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有什麼能力去做!”
葉嬰依舊笑笑地看着他。
喬治氣沖沖地大步走出去,“砰”地一聲重重將門關上,整個房間都被震得晃了晃。
在接到通知的當天下午,翠西就將她所有的物品搬到了葉嬰的設計室。將新的設計桌擦乾淨,將所有的書籍畫冊一一擺放好,將一根根畫筆整齊地放進抽屜里,翠西獃獃坐了半個小時之後,茫然地問:
“葉小姐,我需要做什麼?”
事實上,設計部副總監葉嬰並沒有任何工作可讓兩人做。於是那天下午,喬治一直歪在沙發上睡覺,翠西埋頭畫著自己的設計稿,直到設計室的房門被森明美的助理小妮敲開,通知說下班后將會進行葉嬰的歡迎晚宴。
傍晚的霞光映照着玻璃窗外的粉色薔薇。
謝浦彙報完集團內的情況時,越瑄依舊靜靜坐在窗前,望着花園中那條無人走過的小路。
“二少,恭喜您。”
謝浦合上文件,笑容秀雅地望向房間內忽然多出來的另一張床。什麼時候開始,瑄不僅可以容忍有人碰觸他的身體,甚至居然可以容忍有人在他的房間內休息。
他聽說了。
因為葉小姐在時裝設計部上班,白天陪護瑄的時間幾乎沒有,所以前幾天她改成連夜守着瑄,幫他按摩到深夜,有時累得趴在瑄的床邊睡着。瑄讓她回去休息,她只是不肯。後來,瑄的房間裏居然多出來一張屬於她的床。
越瑄淡淡看了他一眼。
坐在輪椅里已有半個小時,他的身體疲憊疼痛,面色更加蒼白了些。沒有理會謝浦那飽含深意的笑容,他淡聲說:
“下周一,我要出席董事會。”
“可是你的身體……”
“短時間沒有問題,”輕咳幾聲,有點冷,越瑄將蓋在膝蓋處的棉毯拉高些,窗外花園的小路上依舊沒有人影,“而且,董事們已經習慣了我這個樣子。”
謝浦想了想,點頭說:
“好。”
否則大少和謝夫人這樣的局面混亂下去,再加上即將回國的老太爺,事態會越來越難以處理。
手機鈴聲在床頭響起。
謝浦的眉梢不可察覺地動了動,這隻手機的號碼瑄只給了極少的幾個人,連謝夫人都沒有。手機鈴聲持續地響着,把它拿給瑄的時候,謝浦瞟了一眼手機屏幕。
沒有昵稱。
來電顯示是一朵用手繪製的薔薇花,寥寥幾筆,美麗傳神。
他以前曾經見過。
謝浦腦中急速地想着,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好像是很久之前的記憶,不經意間瞥過一眼的記憶。
“嗯。”
通過耳麥,謝瑄聆聽着手機里傳來的聲音,窗外的粉紅薔薇在霞光中異常溫柔,嬌美的花瓣如同在細聲低語。
“嗯,我知道了。”
越瑄垂下眼睫。
站在輪椅旁,謝浦能看到瑄低垂的脖頸,蒼白優美,耳麥里隱隱傳來溫柔的女聲,瑄的耳廓似有若無地染上如窗外霞光般的淡紅。
“不用急着回來,”膝上蓋着溫暖的藍綠色蘇格蘭格子棉毯,越瑄低聲說,“我很好……放心去吧。”
黑色賓利車裏,通話已經結束,葉嬰又看了看手機,將它收起來。喬治從前排座位回身轉頭,嘲弄着說:“跟你的情人通完電話了嗎?聲音那麼溫柔,是刻意裝出來的吧。”
翠西嚇了一跳似的,不安地看向喬治,結結巴巴地說:
“你……你……”
“怕什麼,膽小鬼,”喬治不以為意,哼了一聲,“就算像海倫一樣被解僱,其他公司也會爭着聘請我。不過,葉小姐,就因為海倫說了那幾句話,你就炒掉她,未免太小氣了。她說的是現實,不是嗎?如果不是因為二少的關係,你怎麼可能一進公司就是副總監?”
“哦?是我炒掉了海倫?”
葉嬰眼睫一挑,失笑地說。
喬治一愣。
翠西也呆住了。
“……葉小姐,是他們誤會你了,對不對?”翠西獃獃澀澀地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公司總是會有一些奇怪的傳言,其中很多都是假的。”
“就算是我,又怎麼樣。”
葉嬰睨了她一眼,笑得漫不經心,說:
“知道我的情況,還要當面說那樣刺耳的話,她應該早就有被炒掉的自覺了。雖然多她一個對我也沒什麼影響,可是她走了,會更清凈些,也是好的。”
翠西滿臉困惑。
葉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
“我不會在意那些傳言,往後你也不要去在意,把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設計圖稿上就行了。”
翠西茫然地點點頭。
“我真不懂,”喬治看怪物一樣地看着葉嬰,“以你的才華,完全可以一步步地來,何必去依靠什麼男人。”
葉嬰笑而不語。
一步步地來,從設計師助理開始做起,熬完一年再一年,期待能夠抓住每一次可以展現自己的機會,拚命地往上走嗎?
六年前的她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現在的她——
不,她不會去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面。
葉嬰的歡迎晚宴,大部分的同事們都來了。先是在五星級酒店聚餐,隨着一杯杯紅酒下肚,氣氛逐漸熱烈起來。晚餐過後,換到了一家夜店,森明美定下的是其中最大最豪華的包廂,足足有一百多平米。
華麗變幻的旋轉燈光。
節奏強勁的音樂。
吧枱上,有專屬的調酒師精心調配出一杯杯雞尾酒。
同眾人一樣,葉嬰也下舞池跳了幾曲,身上出了薄薄一層汗。變幻的燈光中,她回到吧枱,點了杯馬丁尼,慢慢啜飲着。陸續有設計師坐到她的身邊,彼此愉悅地交談着,彷彿老友般,沒有任何隔閡。
等到基本跟所有的設計師聊過一輪。
馬丁尼已經喝下了五杯。
身體微微發熱,酒意薄熏,葉嬰掃眼望去,看到翠西正獃獃地坐在角落的沙發里,手中握着一杯果汁,滿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她拿起馬丁尼酒杯,慢悠悠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翠西局促地對她笑了笑。
她朝翠西舉舉酒杯,然後並沒有說話。
喬治喝得有點高了,他霸住麥克風不放,一首一首地唱歌。在一些新進設計助理的起鬨下,喬治脫掉了上衣,露出勁瘦的腰肢,在迷幻的旋轉燈光中,□處的乳環、肚臍處的臍環熠熠閃光。他妖嬈地扭動着,有種讓人目眩神迷的墮落的魅力。
現場氣氛high到最高處。
森明美走過來,坐到葉嬰身邊。
“阿嬰,一切都還習慣嗎?”手中是一杯瑪格麗特,森明美含笑對葉嬰說,“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我很樂意幫助你。”
“謝謝。”
葉嬰微笑,舉起酒杯向她敬了敬,然後說:
“據說,公司準備開闢高級定製女裝的市場,不知我是否有機會能夠參與呢?”
森明美慢慢啜了口瑪格麗特。
“你有興趣?”
她含笑看着葉嬰。
“是的,我對這塊很感興趣。”葉嬰微笑。
“知道了,我會安排的。”
森明美的手指輕輕摸着酒杯的杯壁。
在喧囂的音樂中,包廂的門被推開,越璨的出現將現場氣氛頓時又推上一個高峰。旋轉的七彩燈光,他的身材高大英挺,五官輪廓硬朗,又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艷麗感。他穿着黑色的手工西服,配深藍色仔褲,一雙長腿修長迷人,唇角的笑容更是迷人無比。
“大少。”
設計部的人們紛紛同他打招呼,幾位美麗的女設計師似有意似無意地舞動着身姿靠近他。
越璨似乎認得在場的每一個人。
談笑風生地同眾人寒暄過後,他自吧枱取了一杯血腥瑪麗,信步朝森明美所在的位置走來。
“晚上不是有應酬嗎?”
讓出一個舒適的位置,森明美低聲關切地問越璨。越璨笑了笑,靠在沙發上,手指揉了揉額角,說:
“提早出來了。”
“喝了很多酒嗎?是不是頭痛?”森明美擔心地問,只有在飲酒過多的情況下璨才會喝血腥瑪麗。
“沒事。”
左手搭在森明美的肩上,越璨在她的發落印下一個吻,又湊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什麼,引得她面頰飛霞,嗔語笑起來。跟平日公主般的形象不同,此刻的森明美顯得異常生動。
淡淡地看了眼身旁那旁若無人般親昵的兩人,葉嬰有些明白為什麼森明美會選擇越璨而捨棄越瑄。越瑄如同是遠離了世間喜怒的神詆,越璨雖然危險,卻是濃烈鮮活的,可以輕易地使女人忘卻理智。
垂下眼睫。
視線處是越璨放在桌面的那一杯血腥瑪麗。
濃得像血。
似乎翻湧着腥氣。
又像最緋紅的野薔薇的花汁。
很多年以前,她晚自習回家會穿過一座街心花園,那裏栽種着一叢叢茂密的緋紅野薔薇。夏初的夜晚,薔薇花盛開得如同火焰,濃烈得張牙舞爪,即使下了一點雨。
撐着那把黑色的大傘,她伸出手去碰觸雨中的野薔薇。
花刺弄傷了她的指尖。
指尖流了血,混着淅淅瀝瀝的雨絲,有種清涼的痛意,她將指尖的血含進唇內,口腔中瀰漫出一抹淡淡的腥氣,然後在花叢旁,她看到了被濃綠的枝葉掩蓋住的那個少年。
少年昏迷着。
他的臉被毆打得紅腫青紫,睫毛閉得死緊,一雙濃眉卻桀驁地皺着,滿臉都是怒意。他身上的黑色T恤被扯裂了好幾塊,牛仔褲破洞了,露出被打傷得高高腫起的傷口,鞋子也少了一隻。
雨絲細細地洗刷過少年的身體。
有些涼,少年唇色慘白,睫毛緊閉,黑色髮絲濕成一縷縷,□在外面的脖頸和手臂也是冷得發白。
她沉默地看了看他。
蹲下去,將黑色的大傘撐在地上,遮住少年的頭部和上半身,雨絲越下越密,她站起身,拿起帆布的書包準備頂在頭上往家裏趕。
一隻冰冷炙熱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冰冷是那隻手上的雨水。
灼熱是那隻手高熱滾燙的溫度。
她吃驚地回頭——
那少年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兩眼緊緊地盯着她,眼底燃燒着高燒般的癔症,在涼意入骨的雨絲中,他的眼神狂野火熱,緊緊盯着她,一路要望入她的骨中,沙啞地說:
“……是你。”
“……我找到你了。”
“放開我!”
不想去跟高燒中的病人計較,她冷聲說,試圖扳開他的手。少年卻握得死緊,用力一拽竟將她重重拉倒在泥濘的薔薇花地里,校服頓時變得臟污起來,她這次真的怒了,照着他猛打,而且拳拳打向他受傷的部位!
仰天倒在花叢的泥濘中,少年痛得呲牙裂嘴,卻朗聲大笑起來:“以為你是一朵冷薔薇,結果你是一隻爪子如此鋒利的野貓。”
笑聲引起胸腔的震鳴,少年依舊緊緊箍住她,高燒中熾熱的喘氣在她耳邊轟轟作響。翻滾纏鬥中,泥漿將兩人裹在一起,野薔薇的花刺擦傷了他和她的臉頰,濃濃的泥土味,淡淡的血腥味,她又一次被少年壓倒在花叢下時,夜空已經不再下雨。
雲朵飄開墨藍的天空。
閃出兩三顆星星。
像寶石一樣美麗的星星。
多久沒有望過夜空了呢,她靜靜地躺在野薔薇的泥地中,忘記了掙扎。少年也漸漸放鬆了對她的禁錮,他翻了個身,躺到她身邊,靜了一會兒,同樣望着星空,問:
“怎樣才能再見到你?”
她沒有理他。
直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驟然襲來,她警覺地剛轉過頭,少年已經一臉蠻橫狂野地朝她撲了過來,將她重新壓在身下,一隻手向她的胸部摸過來!
她的腦中轟的一聲!
彷彿有無數的鮮血迸裂出來,她的眼前一片血紅,恐懼中摸到帆布書包中最堅硬的筆盒,她用足全身的力量砸向他的腦袋!
等她略微清醒一點。
發現少年在昏眩過去的前一刻,手指剛剛擦掉了她胸前校徽上的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