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神遊者
端木骨忍不住看了看陳羲，想從陳羲的眼神里看到一個答案。
去還是不去的答案。
陳羲把那刀抽出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刀身上手指刻出來的字，歪歪斜斜，顯然是倉促之間寫出來的，而且手指上行的血還殘留在字跡上。
徐績離開了多久？
就算陳羲能算盡天下，就算陳羲能夠將所有自己精力過的事全都在腦海里分區記住，就算他可以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一種恍惚。
就好像徐績才剛剛離開，昨天才走的一樣。
說實話，現在的陳羲還會把徐績當朋友嗎？當初徐績接近他幫助他，無非是為了他的肉身而已。所以從一開始，兩個人之間其實就不存在什麼真誠的友誼。又或者說陳羲的心裏有過，也僅僅是有過而已。
藤兒過來，看了看那刀，然後劈手奪過來丟在一邊：“欺負人欺負到沒邊了吧。”
端木骨不好說什麼，畢竟他曾經是徐績的手下。但他同樣認為就是這樣，欺負人有些沒邊了。徐績把自己的佩刀扔回來是給誰看的？當然是陳羲。他就是因為明知道陳羲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所以才會這樣恬不知恥的求救。也許有人說你可以不去救啊，然而陳羲真的會不去嗎啊？
所以這就是欺負人，另外一種欺負老實人的方式而已。
“所以你還是要去的是吧。”
藤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陳羲笑了笑：“我去和不去，已經和徐績無關。也許我才是最自私的，到了這一刻就開始想去追求更高處的真相。”
藤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想挽留陳羲。
“我很快回來。”
陳羲取了一塊玉佩，然後將時間的力量注入進去：“當我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這快玉佩就會有所反應，到時候你只要往玉佩里注入修為之力，逆轉的時間就會把我帶回到這一刻。所以我去，和我沒有去，沒什麼分別。”
他將徐績的長刀撿起來，閉上眼。刀開始倒飛，順着來時的路。
陳羲騰空而起，跟着長刀飛向高處。
所有人都抬着頭看向陳羲離開的方向，誰也不知道陳羲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也許徐績把自己的長刀擲回來的那一刻只是心存幻想罷了，最後的一種希冀。因為他離開的時候陳羲還沒有掌控時間的力量，他無法確定自己的長刀是不是會被發現，陳羲是不是能找到自己。
陳羲能。
他逆轉時間。
長刀沿着一條筆直的線倒飛，陳羲始終和長刀保持着一樣的距離。如果陳羲只能改變時間而不能改變空間的話，那麼此時，根據時間的倒流，也許這個時候神域還在激戰。如果陳羲再倒流時間的話，那麼可能結果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模樣，因為陳羲不在了，那麼人類聯軍就會戰敗，蟲族將徹底獲勝。
單獨的掌控時間力量弊端太大，所以如果不掌握空間力量的話時間倒流只是一種聽起來很美好的事罷了。
長刀一直在飛，飛了很遠，陳羲的身邊掠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星體，然後陳羲才確定了一件事......徐績一定在自己的佩刀上提前佈置了一個記憶法陣，長刀是按照這個記憶法陣飛回神域的，而不是徐績的力量。因為力量不可能在脫離修行者本體之後始終保持智慧的一面，能繞過星體，能迂迴，力量只能保證長刀直線飛行。
陳羲計算着倒流的時間過去了多久，然後心裏忍不住有些嘆息。
徐績可能已經死了。
長刀飛行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天，按照這個時間來計算，如果徐績遇到了什麼強敵的話，可能已經連屍骨都留不下。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陳羲不得不停下來，因為長刀停了。
但這裏什麼都沒有，四周一片空曠，甚至距離最近的一顆星球按照陳羲的速度也要飛上至少一個時辰。四周也沒有激戰過的痕迹，平靜，還有一些安寧。
“時間軌跡被打亂了。”
安爭將徐績的長刀收回來，他知道靠逆轉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找到徐績。也許對徐績出手的人已經掌控了比陳羲更為高等級的時間力量，他設置了一個大亂時間軌跡的法陣。
希望空間沒有被打亂。
陳羲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朝着最近的一顆星體飛了過去。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陳羲落在這個星體上。
這是一個已經有着文明出現的星球，奇怪的是這裏全都是直立行走的非人類生物。看起來千奇百怪，但文明程度和地球古代差不多。這些奇怪的種族有着各式各樣的軀體，但全都直立行走，穿着衣服，而且能夠說人類的語言。
空間也亂了。
陳羲終於可以確定，所有的一切都亂了。他甚至懷疑，此時已經不在自己生活的那個陌穹，也就是那個小格子裏。站在高處俯視，陳羲發現這裏的“人”雖然奇怪，但看起來很祥和安寧。
這裏應該是一個集市，大街兩側有不少賣東西的攤位，那些有着奇怪臉和軀體的人熙熙攘攘，不停的有人駐足觀看貨物。雖然陳羲認不出來賣的那些東西叫什麼，不過大概能知道大部分都是實物。
陳羲從天空之中緩緩落下，為了不驚擾那些人，他還特意選擇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下來，可還是被人意外發現了。
“天神！”
有人高呼了一聲，然後四周的人全都轉過頭來看，當他們看到陳羲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不管他們什麼模樣，不管什麼種族，見到陳羲的時候全都匍匐在地。頭頂着地面，雙手放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就好像潮水一樣蔓延出去，整個集市上的人全都跪了下來。
陳羲愣住，心說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都起來，快起來。”
陳羲連忙去攙扶最前面的人，可當他的手觸碰到那個人的時候，那個看起來頭顱像是個蛤蟆一樣的人嚇得瑟瑟發抖。
“不敢不敢，天神面前，我們怎敢站着。”
他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可又不是全都是恐懼，還有一種尊敬。
“你們都起來吧，我有事問你們。”
有些人抬起頭：“天神有什麼吩咐只管說，我們不敢隱瞞。”
陳羲雙手往上一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頓時，這些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陳羲想問有沒有見到徐績，可是想了一會兒才整理好措辭：“你們......有沒有見過和我一樣的人？就是，就是和你們長的不太一樣，和我差不多的人。”
蛤蟆人連忙回答：“在八百裡外的洛川山上有一位天神，時常出來。他是我們這方圓幾千里的守護神，但凡有什麼妖魔鬼怪全都是天神出手除掉的。不知道您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陳羲搖頭：“只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失蹤了，我來尋找他。”
“啊！”
有人驚呼：“居然有一位天神失蹤了！”
“到底是多強大的邪魔，居然能讓天神失蹤！”
“我的天啊，是末日要來了嗎？”
恐慌的情緒一瞬間就蔓延了出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不安。
陳羲道：“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我認識的那個人只是自己出去遊玩，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我有事找他找不到而已。”
這些人似乎對天神有着無法抗拒的敬畏，聽到陳羲這麼說，那種恐慌的情緒一瞬間又消失無蹤。他們並不是沒有智慧，只是對天神的信仰和敬畏左右了他們的思想。
“我們沒有看到，天神如果不主動現身出來讓我看到，我們是看不到的。”
“對啊，天神神通廣大，我們今日能目睹您的風采，真是三生有幸啊。”
陳羲嘆了口氣，心說在這是問不出什麼了。他只好問明了洛川山的位置，然後騰空而起。
他才離開地面，那些人又一次跪倒下來，朝着洛川山的方向不住的磕頭。
八百里的距離，對於陳羲現在的修為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一個恍惚而已，陳羲就已經到了洛川山下。他抬起頭往山上看了看，發現山頂處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道觀似的的建築，在山林之中。陳羲不好意思驚擾了這裏的修行者，所以徒步上山。
走到一半的時候，從上面下來一個小道童。穿着道門的服飾，不過看起來是個猴子。
“請問上師，來洛川山有什麼事嗎？”
猴子道童垂首問了一句，態度謙卑。
陳羲問：“我有一位故人可能來過這裏，所以想上來問問有沒有人見到。”
猴子道童連忙說道：“最近幾百年也只有您一位上師到來，不曾還有其他上師駕臨。師尊正在山上等候，輕上師隨我來。”
他說話彬彬有禮，如果不是外貌像個小猴子，絲毫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陳羲順着石階往上走，到了山頂處就看清楚了那道觀的樣子。規模並不是很大，但建在山崖一側，綠木之中，頗為幽靜。在山崖上還有一道不太大的瀑布垂落，風景倒是真不錯。
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那，看到陳羲的時候原本臉上有些倨傲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他上前兩步，雙手抱拳身子伏低：“見過上師。”
陳羲稍稍釋放出神識探查了一下，發現這個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區別的老者，修為境界也就相當於天府大陸的滿界境，還不夠半神境界，比起陳羲來差的實在太遠太遠了。不過料來這個人在方圓千里之內都備受尊敬，所以也有些傲氣。等見到陳羲的時候，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確定陳羲的修為，才知道遇到了高人。
“真的幾百年都沒有來過外人？”
陳羲問了一句。
那老者連忙回答：“沒有，我負責鎮守此地已經一千一百年，除了七百年前許留山的道友曾經來過，到現在七百年沒有修行者到來了。敢問上師從何處來？”
陳羲道：“從......你們的世界之外。”
那老者一驚：“神遊者！”
他撲通一聲跪倒：“拜見真神。”
陳羲微微一怔：“你是不是也見過我這樣的人？”
那老者垂首道：“那是一千年前了，當時我還在師門修行，曾經僥倖見到過一位真神，至今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