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死人
何氏狠狠的瞪一眼那老婆子,暗罵一聲不中用,目光又掃向江意瀾,稍有不善,面上卻笑意盈盈,“郡主,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芳沁嘴角撇了撇,哼了一聲,“大嫂還是問問這老刁奴說的什麼話吧。”
何氏厲聲問道,“你當著郡主的面渾說了什麼話?”
大夫人來了,老婆子頓覺心裏有了底,低着頭狡辯道,“大夫人,老奴沒在郡主跟前說什麼。”
何氏馬上轉了頭去看沈媽媽,眸子裏射出兩道火來,“你這個殺人兇手,到了這時候你還惹麻煩,有人來給你送飯,有吃的有喝的已經不錯了,還鬧騰什麼?我看就該直接送到大牢裏去。”
何氏竟是把矛頭直接轉向了沈媽媽,而刻意將老婆子的問題忽略了去。
芳沁禁不住皺皺眉,江意瀾心底冷笑,突地趴在芳沁身上大哭起來,“郡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她進府來,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活了,我真的沒臉活下去了。”
芳沁急忙安慰道,“意瀾,你別哭,先把事情說清楚,今兒個這事怪不得你,你堂堂的二奶奶卻被個老奴婢欺負的尋死覓活的,這話傳出去,咱們武駱侯府顏面何在?”
何氏心頭突突的跳,芳沁的這番話可輕可重,可句句都在提醒她若處理不好,將會丟了武駱侯府的臉。
她噎的說不出話來,氣的眼珠子差點突了出來,狠狠的盯着江意瀾低聲喝斥道,“你這樣子成何體統?大晚上的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江意瀾抽噎着抬起頭來。淚眼汪汪的看了一眼芳沁,又將頭深深的低下去。
芳沁實在看不下去了,攬了攬江意瀾的肩膀,斜眼看向何氏,目中已帶了怒意。“大嫂,玉湛不在家,您就是這麼對待他的小媳婦的嗎?平日裏您說她兩句也就算了,竟然連奴婢們都能欺負她,您就是這麼當這個家的嗎?”
何氏面上青一陣紅一陣,可又不敢反駁芳沁。但又實在心不甘,遂急聲道,“郡主,您這話……”
芳沁冷眼瞟了瞟她,轉過頭再也不看她一眼。利目望向跪在地上的老婆子,沉聲喝道,“來人,給我掌嘴,狠狠的打,打死了我負責。”
老婆子嚇得面色煞白,尖利的大喊一聲,“夫人。救命啊。”
遂跪着爬着向何氏靠近。
何氏也是吃了一驚,“郡主,您這是要做什麼?”
芳沁兀自寒着臉不說話。站在她身後的兩個丫頭向來只聽主子的命,當即便上前摁住老婆子,一左一右狠狠的扇了起來。
老婆子疼的哎喲怪叫,嘴裏還在嚷嚷着,“大夫人救命啊,大夫人救命啊。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啊。”
何氏臉色難堪的很。刺耳的尖叫聲讓她禁不住捂着心口,“郡主。為了兩個奴婢,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芳沁擺了擺手,“先停了吧。”
她轉過身看着何氏,“大嫂,這會子您才想起來要問問怎麼回事嗎?既然您不知道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先問問這個賤奴呢?”
她又對老婆子厲聲呵斥道,“說,你到底說了什麼樣的好話。”
那老婆子再也不敢狡辯了,捂着一張紅腫的臉,哭着道,“奴婢,奴婢是說的沈媽媽,奴婢說年輕的時候怎麼沒爬上主子的床……”
她自知做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快讓人聽不到了,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何氏氣的幾乎喘不上氣來,指着老婆子喝罵道,“你,你,你,真該死,打,狠狠的打。”
老婆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嘴角血絲緩緩流下來,“大夫人啊,奴婢,奴婢……”
她還想往下說下去,但黑珠一轉,立馬又頓住,此時她若說出是奉了大夫人的命,只怕下場會更慘。
芳沁冷哼一聲,“大嫂,我看這些人愈發的沒有規矩了,您若不忍心罰她們,不如讓二嫂子來管管。”
何氏心裏一滯,這是要她交權啊,當下氣的頭都要炸開了,她堂堂的侯爺夫人,偏偏要受一個郡主的氣,卻又沒處說理去。
江意瀾擦了擦臉上的淚,幽幽的道,“都怪我不好,若不來就沒事了,母親,郡主,你們都不要生氣了,這都是我自作自受。”說著轉過頭狠狠的剜了沈媽媽一眼,氣急敗壞的道,“我平日裏我待你也不薄,你因何要害祖母?若不是父親攔着,我馬上就讓人把你打死了事。”
沈媽媽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只低着頭默不作聲。
月籠適時端起那一碗菜湯子扔到她跟前,狠聲道,“虧得還有人給你送吃喝,你這樣的死了都活該。”
芳沁的目光立馬被那一碗發嗖的飯食吸引了,沉聲道,“這是什麼東西?餵豬喂狗的?沈媽媽雖說犯了大錯,可一個臨死之人,卻也不能苛刻至此吧?”
江意瀾呸了一聲,“餓死了都活該。”
何氏直憋得肺都要炸了,旁的人她動不得,難道連一個犯了大罪的奴婢她都動不得嗎?
但當著芳沁的面,她卻只能將苦水都咽下去,“來人,把她關到柴房裏,三天不準吃飯,再給沈媽媽換一碗飯來。”
芳沁鬆了江意瀾的胳膊,柔聲道,“咱們也走吧,莫要再生氣了,雖說是你身邊的人犯了錯,可也不能因此就賴了你去,全府里誰若敢說你一句不是,我第一個饒不了她。”
說到最後一句,她語氣加重了許多。
江意瀾輕輕的點了點頭,屈膝道,“多謝郡主。”
然後任由芳沁牽着手走出屋門去。
四個丫頭在前頭提着燈籠,將路面照的閃着亮光。夜風帶着暖意撲面而來。
江意瀾停下腳步,對着芳沁屈膝行禮,“今日多謝郡主,我……”
芳沁忙拍了拍她的手,“謝我做什麼?大嫂所作我早就看不過去了。只是不想管閑事而已。以後有什麼事,你只管讓人去叫我,我看哪個敢欺負你。”
江意瀾嘴上不住的說著謝,心裏卻又犯起了嘀咕,芳沁一向清傲,為何獨獨對她這般親昵呢?似乎已經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親密。
她正兀自想着。芳沁卻已轉了話題,“意瀾,回去好好歇着吧,什麼事都不必放在心上,有我在。不必怕。”
江意瀾又說了一聲謝,便與芳沁分路而行。
回到院子裏,月籠長舒了口氣,“奶奶,郡主那幾巴掌打的實在太爽快了,死老婆子就該打。”
江意瀾沉默不語,她是故意讓人把芳沁請去的,卻沒想到芳沁的反應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激烈。彷彿特意要賣一個人情給她似的。
是這樣嗎?
那麼什麼時候她會收回這個人情呢?
夜,愈發黑沉。淡淡月光亦遮不住滿天的黑暗,反而被夜悄無聲息的吞噬了。
果然一連幾日。府里的閑言碎語少了許多,沈媽媽的飯食也好了很多。
江意瀾每日除了去木雪園陪着老夫人,其餘的時間便悶在屋裏不出門,心裏也越來越焦急不安,不知為何駱玉湛一直沒了音信。
清晨,她坐在鏡前。鏡中的人兒面色稍顯憔悴,眼下一圈黑暈。連着幾日她晚上都做噩夢,嚇醒后便睡不着了。
每個夢境裏都有駱玉湛受傷的情形。似乎每次都能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他到底在哪裏?現在怎麼樣了呢?
“奶奶。”門口陡然傳來秋痕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摸着木梳的手頓了頓。
秋痕緩步走進來,見她面色有異,忙問道,“奶奶,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臉色這樣難看。”
江意瀾恍惚回過神來,淡淡的應道,“無礙,許是晚上沒睡好的緣故,有什麼事嗎?”
秋痕低低的哦了一聲,將信將疑,卻又不敢多問,遂回道,“老夫人請您去木雪園。”
江意瀾嗯了一聲,又道,“你再幫我上一層粉吧,莫讓老夫人見了憂心。”
“是。”秋痕走上來,細細的為她上粉塗抹,心裏略感不安,她很少見到主子這樣,似是丟了魂一般。
梳妝完畢,江意瀾扶着秋痕去木雪園,才走到半路上,突然聽到有人說道,“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啊。”
江意瀾心裏一顫,順勢望過去,但見幾個丫頭婆子正慌亂的狂奔着,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而去。
秋痕驚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轉過頭對江意瀾道,“奶奶,您先等一等,奴婢過去問問。”
江意瀾略一點頭,站在了原地,心裏卻一直七上八下的。
片刻,秋痕返回來,面色蒼白,“奶奶,府里死了個老婆子,一張臉烏黑髮青,像是被毒死的。”
明媚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卻把她一張臉映的慘白,尤其是說到毒字時,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府里接二連三的發生下毒事件,實在令人心揪。
江意瀾隱隱的察覺到些什麼,厲聲道,“快去木雪園。”
來不及扶上秋痕的手,她疾步朝木雪園奔去,才到了院門口便見駱鎮東與霍世威急匆匆往院子外頭走。
駱鎮東看到她,吩咐道,“你先去屋裏頭陪着你祖母,外頭的事不要讓你祖母知道。”
江意瀾點點頭,屈膝道,“是,父親。”
站在院子裏,她長舒口氣,讓心情稍稍平復下,這才佯裝平靜的進了屋門。
誰知才剛踏進去,老夫人便沉聲問道,“死的是什麼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