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毒
回到落青堂,江意瀾命人拿來紙筆,寫好信遞給秋痕,“你去找楊武,讓他把這封信交給霍少爺,讓楊武在那裏等着霍少爺給我寫回信,囑咐他務必帶來回信。”
秋痕小心翼翼接過那封信,急匆匆的轉身出門,剛出去一小會的功夫便又急匆匆的返回來。
江意瀾一愣,“怎麼又回來了?”
秋痕一臉擔憂,面色甚為緊張,“奶奶,我剛出門碰到大姑娘跟前的戀紅,說老夫人生病了,這會子全都往木雪園去了,您也快去吧。”
江意瀾心裏一驚,慌忙站起身,看看秋痕,“那封信你也別送去了,估計這會子一驚有人去請霍世醫了,咱們快去木雪園瞧瞧去。”隱隱的她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江意瀾到木雪園的時候,除了被禁足的何氏各房各院的人都來了,個個焦急的在外間等候着。
江意瀾挨個行禮完畢,急急的問道,“祖母怎麼了?大夫來了沒有?”
芳沁坐在椅上,臉上亦是憂心忡忡,“已經派人去請霍世醫了,侯爺在裏頭守着呢,意瀾,你也別太着急了,快坐下吧,等會子霍世醫來了瞧瞧再說。”
陶氏在一旁嘆口氣,一臉焦急,“老夫人這一陣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原本不放在心上的事,現在都發起火來了,本來身子就不好了,再這麼動火動怒的,這身子怎麼吃得消。”
一屋子人頓時都有些愁眉不展,過了一陣子,聽到外頭有人說,“霍世醫來了。”
大家皆是精神一震,自有人出門帶霍世威從另一門直接進了老夫人的房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緊張了,似是老侯爺的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久久不能抹去。
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駱鎮東從裏間出來,面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只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回去吧,老夫人沒事,不過是晚上沒睡好,吃點葯就沒事了。”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鬆了口氣,但江意瀾卻感覺駱鎮東沉靜之下隱藏着說不出的沉重,她也是只在心裏暗自揣測,面上並未表露出半點異樣,隨着眾人一同走出木雪園。
走到半路上,她見都走遠了。後頭也沒人了,便又返回去。站在門口等婆子進去稟告。
駱鎮東霍世威兩人此時正在外間,兩人面色稍顯沉重,聽到婆子稟告江意瀾在外頭等着,稍感驚訝。
駱鎮東看一眼霍世威,然後道,“請二奶奶進來吧。”
江意瀾緩步進屋,屈膝行禮。駱鎮東問道,“有什麼事嗎?”
江意瀾也不拐彎抹角,逕自問道,“父親,祖母可是生了什麼病?”
霍世威眉角微動,挑眼看她,“二奶奶可是有所覺察?”
駱鎮東也狐疑的看着江意瀾。
江意瀾緩緩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祖母最近很容易發怒上火。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對勁,但我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引起的,本來今天想讓人去問問霍世醫,沒想到祖母今兒個竟然這樣嚴重了。”
霍世威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多了一絲驚異,緩聲道,“二奶奶觀察的很仔細,老夫人的確身體不舒服,但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江意瀾大吃一驚,手心裏滲出冷汗來,驀地抬頭看了看霍世威,“中毒?”
駱鎮東見霍世威已將實情說出來,也不再隱瞞,“世威已經確定是中毒。”
江意瀾的臉色倏地變為蒼白,她忽然想起肖媽媽中毒時的情形,難道……
駱鎮東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沉聲道,“與肖媽媽的事沒有關係,應該不是同一人所為。”
霍世威卻一臉沉思的模樣,“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否同一人,殺肖媽媽的兇手找不到,始終存在隱患,不過給老夫人下毒的人很謹慎,而且用量把握的十分精確,既會讓老夫人在短時間顯出癥狀來,又不會喪命,很顯然,這是經過周密安排的。”
江意瀾又問,“祖母中的什麼毒?可知道這毒是下在哪裏的?”
霍世威看她一眼,“馬錢子,本來這味葯是老夫人腿病藥方里的一種,但是這種藥用的恰當可以治病,用量多了就會中毒了。至於下到哪裏的,現在還不清楚,老夫人的藥方都是我開的,但是熬藥過程中有沒有疏忽還要查一查。”
話音剛落,沈媽媽從外頭進來,手上捧着個盤子,盤子上放着幾個紙包。
沈媽媽走上前,屈膝行禮,“侯爺,這都是老夫人的葯,自從駱媽媽走後,便是奴婢親自熬的。”
駱鎮東看她一眼,又看看霍世威,“世威,你先看看。”
霍世威走上前,挨個把紙包打開,仔細觀看藥材,緩緩搖頭,“這些葯是都是按份按量的,並無差錯。”挑眉看看沈媽媽,“這些葯都是你親手熬的嗎?平時有沒有旁的人接觸過?”
沈媽媽低着頭恭敬回道,“每次熬藥奴婢都很小心,除了老夫人跟前伺候慣了的幾個,旁的人都沒碰過。”
霍世威低頭想了想,“帶我去廚房看看。”
沈媽媽躬身前行,霍世威低聲道,“侯爺與二奶奶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去,江意瀾的心咯噔一下,莫名的恐慌了一下,難道這事……她不敢往深里想,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假想。
“邊關戰事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怎麼樣,但據從那邊過來的人說,似乎打的很激烈。”駱鎮東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沉重無比。
江意瀾微微愣了下,邊關竟然是毫無消息傳來的,可是駱玉湛還給她來了信的,為什麼傳過來消息呢?
她的心沉的更厲害,“父親,肖媽媽的事,皇上那邊……”
駱鎮東沉着臉搖搖頭,“沒聽到什麼風聲,幸好那日鬧騰了一陣子,雖然是封鎖了消息,但在外頭看來,咱們仍是不知肖媽媽是何人,只不過當成死了個下人而已。不過,這也只是蒙蔽一時而已……”
電石火光間,江意瀾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稍稍猶豫一下,才道,“父親,會不會有人正是抱着此目的才來殺害肖媽媽的?藉此來挑撥皇上對武駱侯府的懷疑。”
駱鎮東神色微震,頗為負複雜的看了看江意瀾,然後緩緩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躲不過了,該來的總要來的。”
江意瀾心頭驚顫不已,卻又強自鎮定下來,“父親還請放心,暫時不會有大動作的,這會子還正是用着咱們武駱侯府的時候。”
駱鎮東的臉色卻更加陰沉了,眸子裏射出精銳之光,沉聲道,“正是如此,才更令人擔憂,戰火無情,傷亡亦是在所難免的。”
戰場之上,刀劍無情,傷亡何止是在所難免,簡直是傷亡不計其數,多少人都將戰死沙場,又有多少人能凱旋而歸呢?
江意瀾身形微顫,久久說不出話來。
一盞茶的功夫,霍世威從外頭走進來,面上瞧不出異樣,“問題沒出在葯里,暫時還查不出來。侯爺,我會儘快查出來的。”
駱鎮東微微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江意瀾,“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叫你。”
江意瀾定定神,“我想進去看看祖母,不知現在可以不可以?”說著把目光投向霍世威。
霍世威忙道,“老夫人剛剛入睡,現在還是不要打擾的好,二奶奶不妨先回去歇着。”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意瀾,卻讓江意瀾生出一絲異樣,他似乎刻意將她支走。
她緩緩的朝兩人行禮,然後慢慢的從房裏退出去。
天色漸暗,該是用晚飯的時候了,月籠提了燈籠在外頭等着,見她出來,忙迎上來,攙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江意瀾思緒萬千,肖媽媽的死,老夫人的中毒,這一切似乎都只是巧合,卻又有着脫不開的聯繫。
春寒料峭,夜晚的風仍是冷得,吹在臉上亦是刀割一般,她重重的嘆口氣,吹散在細微的風聲里,飄出很遠。
晚飯,她只簡單的吃了幾口,月籠一臉擔憂,“奶奶,您保重好身子才要緊,既然霍世醫說了老夫人沒事,應該無大礙的。”
江意瀾擺擺手,“我沒事,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秋痕遞給月籠個眼色,然後悄悄出去了,月籠安靜的站在一旁,並不多話。
江意瀾低頭想了一陣,吐口氣,“月籠,把那個香囊拿過來吧。”
月籠嗯了聲轉身進離間拿出那個香囊,順便拿了個小剪子,其實她早就想打開看看了,尤其在那日看到沈媽媽的異樣神情之後。
江意瀾接過那香囊,放在桌上,低着頭細細的看了一陣,手心裏竟出了汗,裏頭究竟放着什麼東西呢?如果真如自己所猜,又會怎樣?而自己又將如何處置呢?
月籠見她猶豫不決,亦安靜的立於一旁,屏聲靜氣。
江意瀾緩緩拿起桌上的小剪子,挑開香囊最外頭的那條細線,然後一層一層往裏撥開,一雙眼亦是緊緊的盯着那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