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不會好的病
劉氏這麼匆忙是有緣故的,雖然丫鬟和琳姐兒都說是那丫頭自己貪玩淘氣,非要去池子邊玩耍,一個不小心自己落下去的,但是她卻覺得不是這樣的。
先不說那丫頭從小就是個乖覺的,從不惹禍,安靜得就讓人幾乎就會忘記她的所在,是個最讓人放心不過的,所以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弄出事情呢!
再有,事情居然出在了宋家,若真是跟琳兒有關,泄露出去,琳姐兒不容庶女,心腸狠毒的話就會傳出去,誰家還會要琳姐兒做媳婦,她的女兒可就算是毀了。
所以一回到家,劉氏就屏退了眾人,吩咐巧慧在門口守着,獨自跟王雅琳在屋子說話,王雅琳頭一次做這樣的事,原本心裏就有許多的擔憂,見劉氏這個陣仗,立時嚇了一跳。
“娘,您這是做什麼?”
劉氏一巴掌拍在桌上,低聲喝問道:“做什麼,我倒是要問問你做了什麼,還不趕緊從實招來,那丫頭怎麼會落水的?”
王雅琳抖了抖身子,低下頭,當時看見那丫頭落下去的時候,她心裏真是又喜又怕,知道真正的看不見人後才開始恐懼起來,邊上的丫頭婆子聲音喊得最大,可是卻沒有一個有法子的,她心裏就止不住的想,完了,人要死了,死了。
正當她心裏無限恐慌的時候,幸好那人出現了,毫無猶豫的一個縱身就投了下去。那一刻她又有些嫉妒起來,落水的是她自己多好啊。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的事情你給我原原本本的說一次,琳兒,娘可是要聽實話,你可千萬想好了,不然以後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晚了。”
劉氏意味深長的看着王雅琳,王雅琳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哪裏經得起劉氏犀利的目光,遂將白天發生的事老老實實的說給劉氏聽。
劉氏聽罷氣得指着王雅琳道:“糊塗。簡直糊塗,那一個下人生的庶女,若是沒有我給她臉面,她那裏能記得上你。我又怎麼會抬了庶女而掃了你的臉面呢,她就是去了京城又怎麼樣,你還怕被個庶女給越了過去?”
王雅琳嘟着嘴,爭辯道:“我就是不喜歡人人都將我同她扯到一塊兒,人人都覺得我是做姐姐的就得好好照顧她。”
劉氏無奈,道:“那你不該將她推到宋家的池塘的,若是宋家的下人亂說話,你的名聲還要不要?”
“他們什麼都沒看見,亂說什麼?當時就我和夏荷在。現在就怕那丫頭亂說話,萬一有人信了,那可就是麻煩了。娘,您可得幫幫我。”
劉氏瞪她,“早知如此,當初你何必做那事,憑白送了一個短處給那丫頭,你在家用什麼法子不行。不然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王雅琳不說話,慢慢的靠在劉氏身上。劉氏嘆氣,摸着她的頭道:“這也是娘不好,也該早些教你這些內宅的手段,你記住,后宅之事就該在後宅解決,切不可鬧到外院,更別說別人家了,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可親自動手,假借他們的手才是上策。”
王雅琳聽的認真,劉氏就又說了一些,這才對王雅琳道:“好了,這些都不是一日能學完的,以後娘再教你,那丫頭的事你也別擔心了,我定叫她不敢亂說話。”
那邊雅容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苦藥以後,難受得躺在床上,劉氏走後宋二太太略微安慰了她兩句也跟着走了,沒多會兒宋念桐就來了,先是上來噓寒問暖的,看雅容只是臉色蒼白些,精神差些,才又開始七手八腳的折騰雅容,還美其名曰是沒見過從那麼冷的水裏撈出來的人。
“不過一碗葯而已,怎麼跟是要了你的命一般,一碗葯你就吐了兩回,太嬌氣了吧。”
宋念桐倚在床邊不屑的看雅容,雅容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對覓荷道:“來,給宋小姐也來一碗嘗嘗味兒。”
覓荷自然不敢,宋念桐推推她,問:“你是怎麼掉到池子裏的?他們都說是你貪玩兒,可是往日荷花開得好的時候也不見你往那邊湊啊。,今日怎麼想起往那邊去了?”
雅容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可知道是誰將我給救起來的嗎?”
宋念桐看了看周圍,見屋子裏只有兩個貼身的丫頭,就悄悄對雅容道:“是我四哥,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不過我娘發了話,說不準告訴你是誰救的你,旁人問起都只得說是府里的小廝。”
這是正常的,這事對她來說是毀了閨譽的,若是嚷嚷得人盡皆知那宋家老四就不得不娶了她,她雖是庶出,但是父親卻是這錦州的父母官,斷沒有做妾的道理,可以她的身份,要做宋家嫡子的正妻又不夠格,這樣悄無聲息的壓下去是最好的做法。
“那給我診脈的大夫是怎麼說的?可有什麼大礙嗎?”
宋念桐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頂多就是難受幾日,受幾日的風寒就是了,不會有大礙的。”
雅容搖頭,道:“你不懂,母親後日原本要帶着我一起上京去給京里的表兄道賀,若是我病得厲害的話就不能去了,可是我又實在想去上京,若是我的身子沒大礙的話,我就能跟着一起去了,好阿桐,你去幫我問問好不好?”
宋念桐為難的想了想,道:“可是大夫已經走了,你叫我到哪裏去給你問?”
“大夫診脈的時候這裏一定有丫鬟守着,你去找那丫鬟問問就行了,或是你娘身邊的丫頭也一定是知道的,好阿桐,你就幫幫我吧。”
雅容此時已經感覺到身子的乏力了,頭暈暈乎乎的,鼻子也開始堵塞,說出的話不光帶着鼻音,還軟軟糯糯的,宋念桐一下子就給她叫得心軟了起來。
“行了,行了,我去幫你問還不成嗎?我看你這樣不成,先閉上眼睛睡睡吧,等你醒了我就回來了。”
看着雅容閉了眼睛睡熟過去,這才直起身子,吩咐一邊的覓荷,“好好照看你家小姐”這才離開。
雅容睡也睡得極難受,身子全身都是痛的,頭也痛,嗓子也痛,難受得她簡直想死,還做夢,夢裏全是在水中的那種窒息感。
宋念桐直接去了二太太那裏找她的大丫鬟,丫鬟聽說是問雅容的事,微微驚訝了一下,她可沒想到自家小姐居然這麼關心她家的那個庶出小姐,微微猶豫了一下,就跟宋念桐說了實話。
“大夫說王三小姐原本生來就不足,幾年前似乎還生過一場大病,可是病後沒有得到好好的調養,這身子原本就羸弱,這次落水怕是會落下大病根,加之又是女子,女子屬陰,以後怕是子嗣上有些艱難。”
宋念桐跟雅容差不多大,可是她自小就被教導女子要如何保養好自己,丫鬟說的隱晦,她卻是明白的,雅容以後怕是難有孩子,雖然孩子對於她現在來說還很遙遠,可是也知道子嗣對於一個女子的重要性,一時間愣在那裏。
丫鬟叫了她兩聲才將她叫回過神來,宋念桐看着丫鬟,心中升起一種悲涼之感,定了定神,問丫鬟:“王太太知道此事嗎?”
丫鬟點頭,“知道的,當時大夫說這個的時候王太太和二太太都在,不過倒是沒了別的下人,只有奴婢在場。”
宋念桐嗯了一聲,也不跟丫鬟招呼,轉身就走,走出兩步才回過頭來,對丫鬟囑咐道:“別跟我娘說我問你話。”
宋念頭沒有立刻回雅容那裏,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跟雅容說,就這麼隨意的走着,她身後的小丫鬟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嘴,等宋念桐再抬頭時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走到了四哥的院子,想了想,索性抬腳走了進去。
宋老四剛剛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擦乾頭髮正在屋子裏喝葯,聽見小廝稟告說是妹妹來了,有些意外。
“你怎麼來了?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關心關心你四哥我。”
若是以往他這麼打趣,宋念桐總要回一兩句嘴,不過今天她沒有半點心情,直接往凳子上一坐,半句話也不說,宋老四驚奇,也跟着坐了過去。
“誰惹你不痛快了?還是你那位閨中好友又出了什麼事?”
宋念桐看着眉清目朗的哥哥,百感交集,她覺得不該把剛才聽到的話告訴給四哥聽,因為四哥是男子,還是個外男,可是她一向有什麼都跟她這個四哥將,此時也只想同四哥一起探討心事,話到嘴邊一個字都沒說,又閉上。
“四哥,娘不讓家裏人說你救了雅容,你說這樣好嗎?”
宋老四以為這就是她所擔心的事,鬆了口氣,安慰道:“自然是好的,她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及笄了,我雖是為了救她,可那般情況也算是損了她的閨譽,這對她以後嫁人不好,娘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你也擔心了。”
宋念桐擔心的不是這個,又不能直接說出口,道:“可是,可是……她生病了。”
宋老四笑出了聲,彈了一下宋念桐的額頭,道:“知道她生病了,可她又不是不會好。”
“不會好的,她不會好的……”宋念桐慌忙說道,眼睛直直的看着宋老四,似乎要宋老四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