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奉子成婚,我看行
日子又回到了本來的樣子。
白天上班,背資料,和銷售組聯繫、協商。晚上回家玩sims,看電影。偶爾和家裏、米揚打個電話。
eat,pray,love,章熙兒迷上了這部電影,茱莉亞羅伯茨飾演的女主人公離婚後,去歐洲品嘗美食、去亞洲學習心靈的力量,並學習如何去愛。
章熙兒努力的體會着那位老人所說的“你要笑,你的五臟六腑都要笑”的狀態,她笑不出來,她的笑僅在臉上,甚至是只在皮上。
她需要一個出口,她被生活壓得喘不上來氣了。她忽然希望自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同事,任性一次,衝動一次,不要思前想後,不要在乎太多!
上網查找機票,搜了香港、西安、成都、大理、拉薩,這些都是她一直一直想要去的城市,她想去一個和自己所在的城市完全不同情緒的城市,不想想起任何一點。
根據往返價格和時間安排,定了當天晚上十點飛西安的飛機,周日中午返回。下午請假,回家收拾行李,不多,一個雙肩包都沒有裝滿,一套換洗衣服,洗漱用品,相機,充電器,信用卡,證件,現金。
要出門的時候,歐陽勛也還沒有回來,他應該是還在忙公司的事情吧,等他回來幹什麼呢?他就是那騰空的巨龍,她就是角落裏不起眼的小草。要不要給他留張便簽,不要了,他那麼聰明,何況,寫什麼呢。
坐在機場候機室,拿出手機,還是沒有短訊或者電話,那就關機吧,心裏的那點說不清的盼望也斷了。
閉上眼睛,章熙兒覺得很難過,整顆心都糾在一起,如果能真的就這麼離開該有多好。
總共三天半時間,她爬上了斑駁雄偉的古城牆,去看了嘆為觀止的兵馬俑,去吃了回民街的消食。她徜徉在香酥肉、羊肉串、羊肉泡饃、冰糖雪梨里。她愛上了古舊的建築,陶醉於街旁古樸的燈籠路燈,欣賞於大雁塔的歷史。她去法門寺給家人求平安,去乾陵看無字碑,去鴻門宴感受那一抹蒼涼,去大唐芙蓉園感受氣勢宏偉。
在參觀陝西歷史博物館的時候,她忽然很希望自己能夠穿越,工作、現實幾乎要把她壓垮,對父母的抱歉下輩子來還吧,真真想要逃避了。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章熙兒感覺呼吸很通暢,一掃來時的陰霾。
飛機是早上八點起飛的,外面正是蔚藍一片,下面的雲彩彷彿把飛機托在上面。章熙兒忽然很想跳下去,就在雲彩上面打滾,如果掉下去,最好能像《隔世情緣》裏,就穿越到古代的某個時候,讓她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回家開門,竟然沒有反鎖,沒想到事業王子歐陽勛竟然在家。正一個恍惚間,門從裏面猛然被大力拉開。
章熙兒手還在鑰匙上,抬頭正對上歐陽勛佈滿血絲的眼睛。曾經的那個王子不見了,只剩了一隻猛獸,漂亮的下頜滿是胡茬,因為牙齒咬緊而突出來的輪廓,深潭一般的眼睛就像活火山口,閃亮兇狠又有着動人心魄的流動。
“你去哪了!”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歐陽勛覺得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幾天來無法壓制的憤怒與擔心,在看見眼前這個小小的人的瞬間都瓦解了,他只在乎她在身邊,別的那些從不重要,從來都不曾重要過。
他修長白皙的手因為緊緊掐着她的胳膊,而有些發白,骨節突出。
他忽然甩手走到窗檯邊,她揉揉自己疼的有些發麻的胳膊,這是怎麼了。
兩人之間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漸漸變厚,壓得章熙兒很難受,喘不上來氣。
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火,不知道哪裏招惹他了。難道是沒幫他去參加所謂的商務聚餐?又或者是不告而別而刺激到了他強大的控制欲?
那他可真是想錯了,她就是她,她真是厭煩了這樣的日子了,她沒必要也沒義務看他的臉色。
他算什麼?她又算什麼?他們就是兩個陌生人,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就是陌生人,彼此了解嗎?彼此志同道合嗎?彼此意氣相投嗎?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巴不得和她一點關係沒有吧?!她也是!
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在西安手機一直放的震動,擔心放聲音在大街上聽不到。
“章熙兒,你想死啊!這麼多天不開機!趕緊給我滾過來!”米揚的聲音帶着寒冷而炙熱的觸感噴薄而出,震得章熙兒快要聾了。“還是那家店!”緊接着傳來忙音,電話已經被米揚掛斷了。
“開車去。”歐陽勛把凱迪拉克鑰匙隨手丟過來,語氣已經恢復了如常,“快。”
章熙兒本想拒絕,又一下想到米揚剛才的語調,還是快點的好。就只好拿了鑰匙,“謝謝。”抓起包就往樓下沖。、
米揚是章熙兒的死黨,認識多年,見面不多,但都是肝膽相照的那種,彼此有事,都是直說就好,不用客氣。
“你死在路上了嗎?!”米揚低沉又充滿威脅的聲音幾乎把手機聽筒震破。
章熙兒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胡亂從包里把手機翻出來“快了,快了!就剩一個紅綠燈了。”
隨便找了個停車位,就趕緊跑到飯店門口,老規矩,靠窗最裏面的桌子。果然看到米揚正一個人喝酒。
“你還挺快的。”米揚抬頭看見章熙兒,下巴一抬點了一下對面的位置,繼續往自己杯里倒酒。
章熙兒本想說自己是開車來的,可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歐陽勛的存在,就索性沒說話。剛才跑過來的也有點急,正好也有點渴了,就拿過旁邊的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離婚了。”米揚一揚脖,又是一杯酒進去。
章熙兒酒杯還沒放在桌子上,就懸空僵在那裏了。
米揚大學一畢業就和大學同學結婚了,當時誰都覺得幸福又甜蜜,沒想到這沒過幾年,竟然離婚了。
米揚抬頭看章熙兒這張臉,伸手使勁掐了一下,“你怎麼都不恭喜我啊!真不夠意思。”說著又喝了一杯。
章熙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勸人的話她從來不會說,插科打諢才是她的專長。多麼難過悲傷地故事,都能被她講成個笑話。
兩人不語,都是低頭喝酒。章熙兒一直沒吃東西,這會胃裏火辣辣的疼。
手機又嗡嗡地震了起來,章熙兒又是一頓亂翻,“喂?”竟然是歐陽勛。
“到了?”聲音低沉,聽不出語氣。
“嗯。”章熙兒也不敢多說,總覺得他就像個炸彈,可是沒人知道到底怎麼引爆,可又好像怎麼都能引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炸了。
“沒事了。”聽着好像就是問一句到沒到,該不會是擔心自己出車禍吧?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不會那麼善良,等多是擔心他的豪車有沒有被刮壞甚至裝成一堆廢鐵。
章熙兒想到這就不爽,隨手把手機丟到桌子上,接着喝酒。
“誰呀?”米揚在桌子那頭翻着眼睛問章熙兒。
章熙兒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沒誰。”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朋友?自己肯定是不夠格的,同居?這說出去就讓人誤會,認識?可又好像比這個關係還能更近一點。愛誰誰吧。
米揚也沒多問,倆人接着喝酒,有意無意的聊兩句,各懷心事。
“你還打算這麼單身啊?”米揚忽然來了一句。
“那能怎麼辦?我也想趕緊把自己嫁出去啊,這不得認識個男人才行嗎?人家還得看得上我啊!我真是句句實話,你說說,現在找個差不多的男人怎麼就那麼難?!”章熙兒喝的有點大舌頭。
“照我說啊,你也別挑了,趕緊找個湊合的,整個奉子成婚,什麼都完事了。”米揚也大着舌頭。
“奉子成婚,哈哈哈,我看行,那我就衝著這個努力了!”章熙兒忽然覺得這個主意或許也不錯,老公孩子結婚都一次性搞定了,高效省事。
“你別當個笑話,我說認真的呢,”米揚打了個酒嗝,“你也不小了,還不抓緊真嫁不出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咋比我媽還磨嘰!”章熙兒皺着眉頭瞪米揚,真是煩躁,好像她就老的嫁不出去了似的。好像她就非出嫁不可了似的,她就是這個脾氣,別人越讓她怎樣,她就越不怎樣。
“你該不會還在青春期玩叛逆心理呢吧。”米揚簡直是太了解她了,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怎麼回事。
“我抓緊,我抓緊,你周圍那麼多金主,給我介紹兩個,別都掖着藏着的。”章熙兒一邊嚷嚷,一邊眼角好像掃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大概喝多了眼睛也花了,揉揉眼睛,胃裏越發疼了。
“你?我還不知道你!你他媽要是真有個金主就嫁了,你早就第二個孩子都可以去打醬油了!”米揚看她就不爽,不知道章熙兒心裏到底在堅持什麼。
上次米揚採訪一個公司執行總監,挺好的一個人,採訪完,攝影師收拾器材的功夫,兩人隨口聊了幾句,沒想到他還是單身。
後來好不容易把章熙兒拉來讓兩人見了一面,別說,人家還真對章熙兒挺有好感的,可是章熙兒就是不上道,怎麼說都沒用。
後來米揚還為了這事兒還和章熙兒吵了一架,章熙兒就是不答應,說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想高攀,也高攀不上,過自己的小日子挺好的。
別整的好像惦記人家錢似的,憑着自己也照樣可以有自己的房子、生活和幸福。
小房子也是房子,平凡的生活也是生活,簡單的幸福也是幸福。
章熙兒這會可沒心情回憶任何董事,胃裏一陣翻滾,忍了半天,到底一個沒忍住,哇的一下全吐了。沒吃東西,就是胃酸混合著酒。聞着都噁心,幸好是家高檔飯店,要不非得衝出個老闆娘罵她。
章熙兒上一秒還衝米揚和衝過來的服務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就沒了意識。
章熙兒再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非常疼,能聞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四處看看,是醫院,夕陽西下,米揚趴在床旁邊,看着動作就知道不舒服。
費力拽拽米揚,米揚果然頂着黑眼圈抬頭看她,“你可嚇死我了!怎麼突然就那麼直愣愣的倒了啊!”
章熙兒看她兇悍的樣子,心裏卻忽然覺得很溫暖,嘴角努力扯起一個微笑,“你趕緊回去吧,我沒事了,一會自己回家就行。你也不舒服。”米揚臉色還是發青的,一看就知道不好。
“得了,反正我現在也是孤家寡人了,要不我陪你去你家得了。”米揚說的洒脫,但到底有些傷感,章熙兒聽得也是心裏一緊,剛想安慰兩句,忽然想到,不行啊,家裏有個男人呢,這要是看到了算怎麼回事啊。
“不用!真不用!我啥事沒有!一點事都沒有!”章熙兒緊張的一下坐起來,手背上插着的點滴這麼被一拽,險些拽倒,幸虧米揚眼疾手快,才給扶住。
“你緊張啥呢?!嗯?!我今天還就非得陪你回你家了!”米揚一臉的揭穿像,看的章熙兒後背全是冷汗。這麼說著,米揚往那一坐,雙臂交叉,還真就是不去看看,不罷休的架勢。
“那你會你要是看見什麼,別誤會啊,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章熙兒越說越小聲,後來簡直自己都要聽不見了。
米揚用眼角撇了她一眼,嘴角上挑,“行,我不誤會,我看見什麼,就認為是什麼!”
章熙兒看着輸液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就這麼煎熬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進來一個粉色衣服的小護士,熟練地一拔針頭,“行了,回家吧,以後別空腹喝酒了。”
兩人打車從醫院回家,章熙兒一路都在祈禱,歐陽勛可千萬別在家啊,可千萬在紙醉金迷啊,可千萬有事情做啊!
一回家正對上歐陽勛的一張冷臉,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他皺眉盯着她手背上打點滴時留下的醫用膠布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發青的臉。
章熙兒一陣心慌,好像回到了小學時偷偷做了壞事,又怕家長知道的時候。
可是,他算誰呢?!她幹嘛要害怕哪?!她應該理直氣壯才對啊,這是她家啊!
回瞪了一眼,抬腳就往屋裏走,聽見身後傳來他冷冷說了一句,“車呢?”章熙兒知道自己應該害怕什麼了,她把人家上百萬的車給隨便忘了。
“歐陽勛!!”米揚在章熙兒身後用超高的八度喊出了這個名字,尾音都是顫的。
這次章熙兒愣在原地了,難不成倆人認識。章熙兒雖然家境不錯,但不在本地,米揚是本地人,並且家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章熙兒第一反應就是米揚以前和歐陽小受有過什麼不清不白的過去。
“我們見過的啊!您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那個酒會啊!酒會!ab公司的酒會啊!”米揚大着舌頭說的語無倫次,章熙兒狐疑的回頭看。
米揚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說家事,單說她的工作,見過的民營企業老闆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了,金融界的巨頭也是採訪過的,章熙兒腦袋本來就亂,這會就更亂了。壓着眉頭挑着眼睛看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