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老天站在誰那邊
冀州刺史阿薄幹側卧在氈墊上打了一個飽嗝,酒味蒜味全翻上來。
一旁的小俏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聞到,自顧自地把酒碗收到空蕩蕩的肉盆里。
小俏之前的侍女叫梅梅,被阿薄幹一刀劈成了兩半。
命比牲口都賤的漢人奴才,竟然在主人嘔吐時捂住了鼻子!
不過酒醒后阿薄幹還是有點後悔。兵荒馬亂的世道,砍死一個漂亮女人容易,找一個漂亮女人難。
此後好多個晚上,完事後踢開那些聊甚於無的蠢女人,阿薄幹一想起梅梅的細腰,都恨自己手比腦子快。
直到前些天搞到了這個小俏。
小俏在一隊逃難的漢人里,男人衣服,滿臉塵土,混過了前面好幾個卡子。
當她從幾步之遙的地方低頭經過時,騎在馬上的阿薄幹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女扮男裝。他用馬鞭指點着,讓親兵把這個灰頭土臉的“男子”帶過來。
親兵帶着明顯的狐疑照辦了。阿薄幹跳下馬,揪住小俏的髮髻向後一拽,接過親兵的水囊,劈頭蓋臉澆下去。滿臉的塵土沖乾淨之後,粉白的面頰暴露出來,就像一朵蓮花盛開在泥塘中。
親兵們發出浸透了原始慾念的咂嘴聲。阿薄幹突然一把撕開了小俏的布袍。小俏一聲驚叫,本能地伸手想遮掩,但阿薄幹猛一用力,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救頭髮,粉色的抹胸和雪白的肩膀瞬間暴露在一群男人面前。
親兵們開始喘粗氣了。那些逃難的漢人加快腳步走遠,沒有一個人回頭看。沒種的漢人,他們不會為了一個陌生女子和鮮卑人的刀過不去的!
阿薄幹叫一個親兵把小俏帶回自己的帳篷時,失望的兵漢們幾乎要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阿薄幹相信,假如不是自己慧眼識珍珠,而是當兵的認出來,這女子立刻就會被就地**。可惜他們眼拙,接連幾個卡子都放過了煮熟的鴨子!“鄙人快意床第,閱女無數,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豈是那些當兵的粗人比得了的?”阿薄幹有些得意地想。
此刻小俏跪在地上擦拭餐具,手指頭好像細細的蔥桿,黑黑的直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白凈的臉。
阿薄幹蠢蠢欲動。
阿薄幹名聲在外,號稱一夜能御七女。他最引以為榮的,就是無論多麼矜持、多麼頑抗、多麼誓死不從的節烈女人,只要領教了他的手段,都會變成如饑似渴、欲罷不能的蕩婦。
每當這些女人難以自制地**、像蛇一樣蠕動時,阿薄幹的自豪感就會高高地崛起,和他那個容易充血的家什一樣。
他喜歡看女人在胯下一敗塗地而又心悅誠服。每次和手下將校談兵論戰,阿薄幹都會拿女人打比方:“打仗和乾女人一樣,你越硬越好。沒血性就硬不起來!”
此刻的阿薄幹正在變硬。
不行,滿眼都是兵。
當兵的受苦受累,長官大白天玩女人,這不好聽。鮮卑屬下翻不了天,不等於朝里沒人借題發揮。皇上現在很喜歡用幾個漢人的鬼點子,口口聲聲要整頓吏治。要是有人抓住把柄,背後搗鬼,難說會鬧到什麼地步。眼饞這個冀州刺史的人可真不少。
他重濁地吐了口氣,站起身走出去,順手在小俏屁股上擰了一把。
在一座小土堆上很激切地撒了一泡尿,騷火泄了一點。提起褲子時,遠遠看見一個人穿着鮮艷的紅衣服,騎着馬衝著這邊疾馳過來,一看就知道是從平城那邊來的信使。平城到這裏1000多里路,紅衣特使換馬不換人,兩天就能到。
信使從背上卸下皮筒,從裏面倒出一個紙卷。阿薄幹打開蓋了印記的蠟封,一展開就看到文頭上蓋着一方印,圖案是三個紅色箭簇,這是尚書省發佈最加急文書的標誌。
阿薄幹下意識地把紙卷收攏起來,對着阿俏吼了一嗓子,叫她走遠點。隨即覺得自己很可笑:又不用大聲念出來,怕什麼怕。
急件大意是:劉裕麾下龍驤將軍王鎮惡統領前鋒部隊正在向秦國重鎮潼關攻擊前進,但軍中乏糧,勢難持久,急於得到劉裕支援。長孫嵩與阿薄幹所部要想盡一切辦法,死死拖住劉裕主力,使其無法登陸支援王鎮惡。
落款是五兵尚書的親筆題名和尚書省大印。但阿薄幹知道,這是皇帝本人的意思,五兵尚書不過是按程序行文罷了。
阿薄幹叫來參軍,叫他收好急件並寫好回執,自己一躍上馬,一眨眼功夫到了黃河邊。
眼前是他這些天司空見慣的場面:晉軍船隊雖然逆風逆水,卻緩慢而倔強地向西駛去,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
船只有大有小。大船巨大的甲板上,聳立着三層木樓,從吃水線到桅杆頂,有兩棵成年楊樹那麼高。
阿薄幹從小生活在馬背上,以前從沒見過南方人的船,所以他沒法算出來這樣一艘船上到底能裝多少人馬、多少器械、多少糧秣,整個綿延不絕的船隊又能容納多少精兵。
站在岸邊看這些龐然大物緩緩移動,過一會兒就會產生一種幻覺,好像自己正在向相反的方向滑去,被遠遠地送到一個不可知的去處。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士卒們突然喧嘩起來。阿薄幹抬頭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一艘大船背後,駛出來一艘小船,大約有十來步長,五六步寬。像烏龜殼一樣的大艙蓋覆蓋全船,從外面看不到一個人,但船卻駛得飛快。
仔細一看,從船身下方的孔洞裏伸出來十多支槳,劃得非常整齊。
眨眼工夫,這船行駛到一艘大船跟前,像一隻野鴨一樣,很靈活地拐了個彎,轉到大船背後去了。
鮮卑士卒們發出一陣驚嘆,他們習慣於馬蹄子的腦袋無法理解這種神奇的玩意兒。
阿薄幹由不得罵了一句:“狡猾的南蠻子,花花腸子真不少!”
同時焦躁起來:黃河水面被劉裕控制着,騎兵再厲害,也沒法踏着水面去攻擊。這幾天雖然下令射箭襲擾,也射死射傷了個把晉軍士兵,但這根本攔不住晉軍船隊。劉裕老奸巨猾,被襲擾羞辱到這種地步,也不肯上岸還擊,死死拖住他這一目的,看來很難達到。
抬頭看老天爺,藍袍湛湛,高風獵獵,猜不透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撥轉馬頭,想去跟長孫嵩商討對策。
就在這時候,身後響起一片叫嚷聲。
阿薄幹回頭一看,一個念頭瞬間升起:
穿藍袍的老天爺還是站在鮮卑人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