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拿命救你
陸承皺了一下眉,說:“想喝水。”
她擱下手中的包,在床頭幾步遠距離的飲水機里按了溫開水,再拿了根插管插進杯子裏,彎腰湊近他的唇邊。
“喝吧!”
陸承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表情淡淡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表情起伏,皺着眉頭。
但他還是咬住吸管頭,慢慢的汲着杯里的水,只是眼睛卻一直盯在她的臉上。
邵博煙彎身,兩人的臉的距離很近,他的呼吸可以呼在她的臉上,垂下來的頭髮輕輕的搖擺動,她的呼吸也是呼在他的臉上的,只是她的輕微而已。
邵博煙知道陸承看着她,但是她就是很平靜,也不對上他的視線,不吭一聲。
一杯水不知不覺被他全喝了面,邵博煙想拿離水杯,可是陸承卻還在咬着吸管。
她的視線才對上他的視線,“你想咬吸管什麼時候?”
說完,陸承鬆開了,然後說:“不高興看見我醒來?”
“你想多了。”
她起身,一隻手拿掉杯子裏他用過的吸管,往休息區走去,把吸管往垃圾籃里丟去,再把杯子擱在玻璃桌面上。
“那為什麼不看我?”他的視線隨着她的背影走。
擱下水杯的邵博煙轉身走回他的床邊,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我不是一直在照看你嗎?”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響動,邵博煙轉頭看去,只見陸芙領着醫生,護士走了進來。
兩人的對話中斷了,邵博煙則是讓出床頭邊的位置,站在一旁,聽着醫生問陸承問題,一番詢問和一番檢查后,醫生說,醒了就沒事了,剩下就是好好調養了。
“陸先生是怎麼醒來的?”突然,醫生問陸芙。
陸芙皺眉:“我是進衛生間倒水,出來的時候,聽見阿輕微的聲音,走過來一看,他已經張開了眼睛。”
醫生聽了,表情頗為狐疑,隨後又說:“之前有做什麼刺激性的事情嗎?比如大聲在他耳邊叫喊,或是碰了他身上某個地方?”
這話一落,陸芙的目光頓時看向邵博煙,邵博煙簡直要窘死了,陸芙笑了笑說:“哦,當時是我兒子的女朋友替他擦身子,估計力氣用大了,刺激了他。”
醫生若有所思的點頭,“那就好好照顧病人。”
說完,醫生們離開,但是護士還在病房,給陸承做身體各方面的檢查,比如血壓,把脈等等。
陸芙趁此之際給家人報喜去了,邵博煙在護士檢查的時候,站在一旁,剛才頭暈到現在還有點提不起精神來。
這幾天實在太累了。
陸承在邵博煙想問題的時候,目光一直看着邵博煙。
十來分鐘的時間,陸承的病床前已經擠滿了人,都是來詢問陸承的,邵博煙看見這種狀況,就跟陸芙說她先回去了。
陸芙也看到了邵博煙的臉色比前幾日要差許多,這一個星期來估計擔心着,現在阿沒事了,得讓她回去好好歇歇了。
“那你跟阿說一聲。”陸芙說。
邵博煙掃了圍着一大堆人的方向一眼,便說:“芙姨,這會人這麼多,就不去打斷他們了,一會他要是問起,你跟他說一下。”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起包來,然後作勢往門口邁去。
被人圍住的陸承其實臉色不怎麼好,他要的不是這些人的噓寒問暖,他要的是邵博煙。
想找邵博煙的身影,卻被這一幫人擋住了,當聽到陸芙高喊着:“煙煙,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他喊了一聲:“芙姨,煙煙呢?”
陸芙聽到陸承的問話,轉頭:“煙煙剛走。”
“誰讓她走的?”陸承的聲音突然就升了幾個調,明顯十分的氣惱。
陸芙一時間答不出來了,礙於整個病房的來賓目光,實在無法說出因為這兒人多,不用她照顧。
陸承之後的臉色真的是臭的跟屎一樣,在場的看客也坐不下去了,不會兒紛紛起身告辭,待大家散去,陸芙才過來安撫陸承。
“阿,煙煙在你出事後,一直在醫院守着不眠不休的照顧你,現在你醒了,她也沒那麼擔心了,這幾天她的臉色就不好,剛才還說頭暈,如果再讓她勞累,下一個生病的人就是她了,總歸她生病你也不想看見是吧!”
陸芙的話,說到了陸承的心坎上去了,如果因為她照顧他勞累而病倒,他只會心疼,有可能更長時間見不到她。
緩和了臉色的陸承,聽見邵博煙不眠不休的照顧他,心頭暖融融。
見陸承的臉色緩了起來,陸芙又說:“我一會讓護士在這旁邊加多一張床,往後煙煙照顧你照顧累了,可以休息。”
陸承沒有說話,但沉默就是表示他應允了,從這刻起,他開始盼望邵博煙的到來。
回到家的邵博煙,把陸承醒過來的事告知了家人,都掃了一家人的不悅。
季卉嘆:“總算是醒了,不然真是苦了我煙煙。”
“總算是熬過來了。”唐心嫵說。
“哎,對了,那撞車的是針對煙煙的,究竟是誰撞的心心啊!”季卉突然問道。
其實對於這件撞車的事,季卉心頭一直有個疑問,但是因為陸承的特殊原因,她一直沒有問出口。
“媽,邵博寅說他已經開始追查這件事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唐心嫵是聽過邵博寅說過這件事的。
“儘快查明才好,不然我還真不放心煙煙出去呢?”
說到這件事,邵博寅確實開始動手了,闖進郝雨蕾的那兩個彪悍正是邵博寅派去跟蹤的人。
邵博寅會如此迅速的知道郝雨蕾的所處,多虧了鍾銘的帶領。在他掛了鍾銘的那通電話后,立即吩咐人跟隨鍾銘身後,所以快速的找到郝雨蕾。
但是經過一番逼迫,郝雨蕾一口咬死,沒有承認這次事故是她派人所為的。
開麵包車的司機在下午的時候找到了,但是麵包車司機卻根本不認識郝雨蕾,這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郝雨蕾是經過中介人所為。
沒有任何結果,邵博寅來到了陸承的病房,和陸承說起這件事。
“郝雨蕾現在在我的手上,麵包車司機不認識她,看來她是通過線人去辦的這件事,而且中間的線人現在也沒有找到。”
躺在病床上的陸承皺了皺眉,片刻冷冷的說:“我會有辦法讓郝雨蕾伏法的”
“阿寅,你替我找一個人。”
“你說。”邵博寅臉色沉沉。
整個下午,陸承的目光掃過病房門口起碼有幾百次,每當聽見敲門聲,臉上隱隱有期待,但是待人進來后,臉即時沉黑下來。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了陸芙送晚餐。
陸芙正準備拿張羅陸承吃晚餐,卻聽見低沉的聲音。
“芙姨,你先放着,一會再吃。”
陸芙抬頭看向他,他的眼神還時不時的飄向房門口,陸芙看的出是他的心思,於是也沒有強迫。
她呢喃着:“煙煙下午沒來,不會出什麼事吧!我給邵家那頭打了個電話。”
說完,當著陸承的面拿出手機,撥了邵家座機的號。
邵家響起陸芙的電話時,也正是一家人吃晚飯的時候。
邵博煙剛被季卉從床上挖起來,走下樓梯,聽見季卉溫婉的聲音。
“煙煙剛剛被我從床上揪起來吃晚飯,這不,剛走下來了。”
說完,還不忘看她一眼。
“她這幾天確實太累了,我想着讓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邵博煙猜出來了,應該是陸芙,應該是陸承打電話來催她,所以她並沒有停步,而是往餐廳走去。
季卉看着她的背影,說。
“今天晚上我就不讓她過去了,得讓她好好休息,沒問題吧!”
其實她也明白,她現在根本也就制止不了女兒和陸承的事了,陸承命都豁出去了,她怎麼還能再棒打鴛鴦。
而且經過鍾銘的事後,她清楚知道,女兒的幸福,或許也只有陸承能給了。
不過縱使她明白這些問題,但是也不給讓陸承這麼輕易就把女兒娶到手,給點小拌還是需要的。
“沒事,她估計也就是累,我這幾天多燉些補品!”
跟陸芙愉快的說完電話,季卉一臉喜悅的起身走向餐廳。
餐廳里,大腹便便的唐心嫵坐在安安和歡歡身旁,正給兄妹倆系胸前餐巾。
邵博煙一身家居服,束在腦後的頭髮鬆散幾縷髮絲垂到了耳朵根,正神的拿着筷子分擱在每個筷支架上。
“煙煙,今晚你別去醫院了,在家好好休息。”季卉走過來,站在一旁同她擺起餐具來。
“嗯。”完全沒有猶豫的應聲。
季卉側頭看她,見她一臉平靜,也就沒有問話了,她還是需要探探女兒的心思才行。
“媽咪,巴比今天不回來吃飯么?”坐好的歡歡凝視着唐心嫵糯糯問。
剛系好歡歡的餐巾的唐心嫵坐正,“他今天不回來吃飯。”
“這兩天阿寅怎麼這麼忙?”季卉接話了,兒子以前可是再怎麼忙也不忘給媳婦弄晚餐的人啊!
唐心嫵:“好像是在追查開車撞煙煙這事。”
邵博煙一怔,停下盛湯的動作,她這段時間為了因為陸承的事,倒是把這事忘在腦後了。
想起那天的情況,可以確定有人要她的命。
究竟是誰?
鍾銘?她最近也就跟鍾銘有過不愉快。
但是他不會做出這種要人命的事。
郝雨蕾?
想起陸承播放的那段錄音,她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這時,季卉接話:“是該早點查出來,否則煙煙一出門,我這心就七上八下搖晃着,坐立不安。”
陸芙打完電話,轉頭看向陸承,“煙煙睡到剛才才被你未來岳母挖起來,肯定是很累了,所以才會睡到剛才不醒。”
不知是未來岳母還是心疼邵博煙累壞了,或者兩者都有,陸承的臉色由陰轉晴了。
陸芙見狀,才說:“晚上就讓煙煙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再讓她過來?”
“就讓她好好休息吧!”陸承說。
“那晚餐……”
“我自個吃。”
陸芙嘴角泛出笑意。
晚飯後,季卉敲開邵博煙的房門,看着她從浴室走出來,穿着睡袍,拿着干毛巾擦拭着濕答答的頭髮。
“煙煙,你是不是猜到誰撞你的?”季卉在她的床沿邊坐下后問。
她歪着頭擦拭濕發,目光落向季卉,“是有個猜疑的人。”
“那趕緊跟你哥說。”
“估計哥已經知道了,不過我會和哥談的。”
頭再側向另一個方向,斜着眼睛,似乎在想什麼,隨後看季卉:“媽,剛才芙姨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見你沒去醫院,可能想讓你去醫院照看吧!”季卉正了正身體說。
“哦。”
“煙煙,陸承現在醒了,你究竟有什麼打算?”
這是季卉今晚進來找邵博煙最主要的目的。
“什麼什麼打算?”
“你可別跟媽裝糊塗,你跟鍾銘這事一出,我也知道你沒有相親的那種念頭了,現在陸承又出了這麼一事,媽就是想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以後面對陸家我也有個底。”
季卉義正詞嚴的表情讓邵博煙停住了動作,放下兩隻手,看着季卉。
“媽,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打算,在出車禍前,我才發現以前的事實真像,我跟陸承之間存在着信任問題,接着出了車禍,我看到了陸承可以為了我不要命,以前什麼恨,什麼怨也消了,腦子一片空白,唯有盼他能沒事。”
“至於其他的,我也沒深想,順其自然吧!”
這話,季卉明白了。
女兒的所謂順其自然就是不再排斥陸承了,如果陸承決定跟她在一塊,她會考慮的。
季卉點頭,“行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以後的事順其自然。”
說完這話,季卉也起身離開,現在她要做的是看陸承的行動了。
吹好頭髮,準備上床休息,傳來兩聲滴滴響,是短訊提示音。
她伸長手購到了手機,屏幕上的閃出一句:“睡了?”
號碼是她很熟悉的,皺起眉頭,他竟然可以發信息了,劃開,輸入密碼解鎖。
只是還沒來的及回,又一條信息追來:“我是請傭人幫我發的信息。”
這是解釋他現在還動彈不得,需要人照顧。
“有事?”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回了。
剛回沒多久,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了,是他的號碼,邵博煙看着那號碼頓了一會,才按下接聽鍵。
擱在耳旁頓時傳來低沉好聽的聲音:“睡了一下午,晚上還睡的着?”
“為什麼睡不着?”她說。
另一隻手無意識的捏着一縷髮絲,繞在手指上把玩着。
“你就放心把我一個人擱在醫院?”
“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頭頓時沉默了,邵博煙也沒理會他,見他沉默,便說:“沒事的話,掛了。”
她話還沒說完,那頭傳來一句不咸不淡的話:“邵博煙,我是怎麼醒過來的?”
這話有些唐突,唐突到了邵博煙往心虛方向想去。
她不小心抓到了他的那根,之後他就醒了,難不成他意識到了?
底氣頓時不足了,吞吞吐吐的說:“你就是那樣醒來的啊!”
“在我醒來之前你是不是一直不休不眠的照顧我?”
邵博煙沒有應聲,陸承又說:“在照顧我的時候你不是一直盼我醒來,現在我醒來了,就沒聲沒響了?”
“我也需要休息啊!”
“沒不讓你休息,你不來醫院,是不是該發個信息或是打個電話告訴我?”
“我不在,有傭人照顧啊,我不重要的人,打什麼電話?”邵博煙嘟喃着。
“你不重要,我會拿命去救你?”
陸承那頭的聲調明顯的提高了,邵博煙即時就沉默了,不可否認,心裏浮着甜絲絲的感覺。
兩人的電話始終都是在沉默着,聽的到彼此的呼吸聲,很輕,像羽毛拂過心間。
“明天我等你的早餐,早點睡。”陸承還是先說話了。
“每天都是芙姨帶的啊……”
“明天我想吃你帶的。”陸承語氣有些不悅。
陸承不想再浪費兩人的時間,從現在開始,他要直接,不讓邵博煙有一絲一毫的躲避。
掛完電話后,邵博煙躺在床上,腦海中迴響的陸承剛才的話,不可否認,她很高興,可是她想既然他這麼愛,為什麼一直不找她?
而是一直讓她在這幾年到處流浪平衡心頭間的怨氣,恨意呢?
這點,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個問題,卻像根刺一樣,刺在她的心間,怎麼也睡不着。
最後,她起身,穿上了衣服,拿了車鑰匙就出了家門,這個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二十分鐘后,她站在病房門口,沒有敲門,輕輕的推開病房門,裏頭很靜,陸承依舊還躺在床上。
她走進去,有腳步聲,但是陸承並沒有什麼反應,她看不到他究竟是醒着還是睡著了。
“不是說了嗎?在這期間,不要進來人打擾我休息。”聲音有點冷冽。
看來他誤認為是護士或傭人進來了。
邵博煙停在他的病床前,“既然這樣,那我走就是了。”
說完,她準備轉身。
床上躺着的人倏地張開眼,看見邵博煙的後腦勺,立即喊:“給我回來。”
“你不是說不要打擾你嗎?”她側頭瞅他一眼,故意嗆他。
“那些話不針對你。”
邵博煙才轉過身來,望着床上的人,見他伸出手來,說:“過來。”
她才邁開兩步,停在他的病床邊,但沒有去伸手拉他的手。
他見她不回應,於是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怎麼突然過來了?”
陸承不可否認,心頭興奮。
“有些事想問問你,所以就過來了。”邵博煙語氣淡淡的,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她正坐望着他,他皺眉,“什麼事?”
陸承心裏猜測着,想他就他,還扯上有事問他的理由?
邵博煙很正色的看着他,“你剛才你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陸承蹙眉摸不着頭問。
她正色的吐出:“你不重要,我會拿命救你。”
“你這話讓我覺的很可笑,如果我重要的話,那麼這幾年你又去哪兒了?”
陸承看着邵博煙,那幽黑的眼瞳在白色的燈光下,隱隱的散着瀲艷的光彩,罩住邵博煙。
“這幾年如果說我就在你身後,你是否會相信?”
他的表情很淡,語氣更是如出一轍的淡然,似乎他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但是跟他熟的人清楚,陸承不開玩笑。
從當年他跟郝雨欣定婚另有隱情的事看,邵博煙清楚陸承沒必要對她說謊,更不會對她開這麼一個玩笑。
所以她有些不可思議,迎視他落在她臉上別有深意的眼神,聽見他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