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姚慕堇的注意力始終忙不到李小婉的身上。
李小婉則由王秘書招呼,坐到了莫安琪旁邊。她不認識莫安琪,莫安琪自然也不認識她。但兩人面上都保持着極其友好的笑容。
“您好!”莫安琪先開了口,向李小婉伸出手來。
“久仰!”李小婉握了握對方的手,禮貌地說。她的心思還停在單蔚然的身上,更確切地說,是停留在單蔚然與姚慕堇身上。至於身邊的這位漂亮的試鏡者,李小婉只覺得有些眼熟。見對方很是和善,她的回應也很和善。
離三點還有十來分鐘,整個會議室里洋溢着熱鬧的氣氛。
另一邊,鍾淼卻如坐針氈。
“好久不見。”卓沐辰隔着鍾導演對姜蘇安說。
姜蘇安好似沒有聽見,完全不理會卓沐辰的好意問候。
“你變漂亮了。”卓沐辰依舊端詳着姜蘇安,絲毫不惱。
姜蘇安還是不回應,連看也不看卓沐辰。
鍾淼數着時間,恨不得立刻就喊一聲“”,好讓自己快些擺脫這麼尷尬的夾心位置。姜蘇安是個高傲的人,卓沐辰是個漂亮的人。鍾淼在心裏盤算着角色的分配,她中意着姜蘇安,又害怕卓沐辰給電影帶來預料外的麻煩。過分的猶豫讓她不停地左看姜蘇安右看卓沐辰。
“色鬼!”王小玉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句。
姚慕堇將單蔚然與路璃安排在了李小婉旁邊,然後才轉過身看李小婉。
“裙子很好看。”姚慕堇的手搭到李小婉的肩頭,笑着說。
“謝謝誇獎。”李小婉冷冷地回。
兩條相似款式的紫色裙子,站在同一個鏡頭裏,頗有爭相鬥艷的意味。不同的是,姚慕堇穿出了恣肆狂野之氣,李小婉的則更為雋秀溫雅。無論何種都是美的,吸引了諸多矚目。
“真是好像姐妹花呀!”莫安琪打趣道。
“angel真會開玩笑,怎麼會是姐妹花呢?”姚慕堇的話是跟莫安琪說的,但眼神是留在李小婉的眼裏的。李小婉果然沒有讓她失望,是如此的驚艷。在與李小婉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間,姚慕堇幾乎是在剋制,才能保持良好的儀態。
“姚總才是幽默。”莫安琪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
李小婉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幽默可言。她進會議室足有二十分鐘,姚慕堇這隻翩翩的花蝴蝶似乎剛剛才回過神。即使回過神來了,還不忘跟什麼angel打情罵俏——幽默嗎?李小婉討厭幽默感。
“姚總不介紹一下嗎?”莫安琪故意岔開話題,不等姚慕堇開口,接着對李小婉說道:“我是莫安琪,你可以叫我angel。你是廣茂新簽的藝人嗎?是最近新簽約的嗎?姚總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初次見面,認識你很高興。”她的語氣很自信,並不因為姚慕堇站在面前而有絲毫的怯退。
“莫小姐客氣了,認識你也很高興。我是李小婉。”李小婉淺淺地笑,禮貌而疏離。莫安琪這個名字,李小婉是知道的。剛剛過去了一個單蔚然,現在又出現個莫安琪。疲憊讓李小婉的臉上展露不出燦爛來。
在鍾淼的說辭里,姚慕堇應當不止莫安琪和單蔚然。或許還有很多個莫安琪和單蔚然。李小婉不由自主地聯想,聯想到最後,看姚慕堇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冷冽了。
“不舒服嗎?”姚慕堇關切地問。
李小婉搖搖頭,看也不想看一眼姚慕堇。
“姚總和李小姐真要好。”莫安琪繼續說風涼話。
姚慕堇想要說些什麼,但王秘書打斷了她:“姚總,要開始了!”
三點整,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今天的試鏡……”姚慕堇站在離李小婉很遠的地方發言,她看不清楚李小婉此時的表情,心裏卻滿滿都是李小婉冷冷的眼神。她的語速不快,風度極好地講述着電影的情節和角色的安排,但每個字都讓她感覺到時間的緩慢。
李小婉倒將要姚慕堇的所有動作和姿態看得清楚。在工作場合,姚慕堇總是美好驕傲的。一定兒過分的地方也沒有。而在只有她與她的時候,姚慕堇每每放肆過分。李小婉不曉得是她不了解姚慕堇,還是姚慕堇本就是善變的女人。
“姚總對你不錯,”莫安琪湊近身子,探在李小婉的耳邊,輕輕地問:“我啊,也只是來打個醬油。聽說姜蘇安都定下來了,你呢?廣茂肯定會安插個自己人的,我猜是你吧?”
“不,不是。”李小婉搖頭淡淡地說。
“怎麼會!”莫安琪驚叫了一聲,隨即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是你,一定也不會是卓沐辰。不過,單蔚然是搞電視劇的……難道她和姚總余情未了?”她輕聲嘀咕,但嘀咕的每個字都鑽進了李小婉的耳里。
余情未了,到底是哪一種余情,又是哪一種未了?
李小婉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的目光徘徊在姚慕堇的身上,越看姚慕堇,余情未了那四個字就在腦海中越明晰。周遭很安靜,李小婉的心臟很不安靜,跳動的節奏顯然亂了分寸,噗通噗通的,叫她自己都聽得分明。
“具體細節由鍾導跟各位進一步說明,幸苦了各位!”姚慕堇終於說完了開場白。
參與試鏡的一共有五位演員,除了鍾淼認定的姜蘇安首先定妝試鏡“青樓名妓”一角,其餘四人飾演的都是另一個角色“相府千金”。這片刻的功夫,鍾淼已經招呼四個人先試服裝,然後進行第一輪試鏡。
“你怎麼看?”姚慕堇乘着空閑走到鍾淼旁邊問。
“出服裝效果再說吧,”鍾淼晃了晃手裏的劇本,癟嘴道:“莫安琪別說我不給你面子,不用穿我都知道不適合古裝。其他三個,我看還是小婉最靚!”她說完沖姚慕堇咧嘴一笑,眼睛都眯成了縫。
“我看還是先試你的皇太后吧!”姚慕堇語氣不善地說。
於是,周雯蘭女士成了《卿本佳人》劇組第一個試鏡的女演員。
王小玉從來沒見過拍攝現場。她跟在周雯蘭旁邊,看周雯蘭套假髮,化濃妝,穿上鳳冠霞帔。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等她眨完了眼睛,周雯蘭已經變了一個人。王小玉不敢相信地揉眼睛,等她揉完眼睛,周雯蘭又換了副模樣,氣質都不同了。
“!”鍾淼抬手一喊。
“哀家偏偏不允,你又能如何?”周雯蘭拂袖輕喝,眉目微睜,自有一派從容威嚴。
“ok!”鍾淼再次抬手喊道。
這條過的很順利,周雯蘭精湛的演技獲得了現場工作人員的一致讚美。連鍾淼自己都不得不佩服她那百變無常的母親,在家裏可以收放自如,到了試鏡現場依然可以掌控得當。即便是一個簡單的轉身,一句簡單的念白,周雯蘭都表現出了老一輩演員的專業。
“阿姨果然寶刀未老!”姚慕堇邊鼓掌邊說。
“小姚你這話說的,我哪裏敢當喲!”周雯蘭羞澀地笑了,擺擺手自謙道:“老了還是認老!今天趕巧了,我也看看年輕人的新路子,給自己找找靈感,免得到時候給我寶貝女兒丟臉。你說是不是,小姚?”
周雯蘭喊姚慕堇叫“小姚”,王小玉在旁邊忍不住笑紅了臉。
說話的功夫,姜蘇安已經換好了服裝。因是試鏡,服裝的大小款式都是暫定。即便如此,姜蘇安的這一席褂裙仍是非常好看的。她飾演的是名青樓歌妓,裙子倒是素色打了底子,頗有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別緻。
鍾淼真真是看呆了。不僅是鍾淼,在場的工作人員幾乎都看呆了。連姚慕堇都不得不讚歎,姜蘇安到底是美的。
唯有一個王小玉眾人皆醉她獨醒,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仔仔細細打量了好幾遍姜蘇安。她看看姜蘇安,又看看快要流哈拉子的鐘淼,心裏像是有志野貓在抓。
“姿色果然不錯。”周雯蘭火上加油。
“庸脂俗粉!”王小玉撅嘴說。
“你可別嫉妒,咱們家淼淼找朋友,怎麼也得在這個水平上。”周雯蘭挑眉譏誚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配得上我們淼淼的,瞧瞧,我的寶貝女兒,往那一坐就有范兒!”
“我不稀罕!”王小玉快被氣死了。
鍾淼覺得耳朵滾燙,時不時往王小玉與周雯蘭的方向望,瞧見母親與王小玉“相談甚歡”,半是疑惑,半是欣慰。想來王小玉雖然沒有什麼巨大的有點,但好歹是善解人意的。周雯蘭就算再會鬧,她相信王小玉一定會找到安撫的好辦法。她對王小玉的信心,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
“可以開始了嗎?”姜蘇安問。
“等會兒直接來對手戲吧,”鍾淼扭頭跟姚慕堇耳語了幾句,繼續說,“那邊也快換好衣服了,我們直接試演一場戲,看看有沒有火花。蘇安,你覺得怎麼樣?”
姜蘇安點點頭,表示了同意。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就領四個相府千金走了進來。四個人穿着完全一樣的衣裳,藍底細紋,料子很是挺括。走在最前面的是莫安琪,緊接着的是李小婉。
姚慕堇的注目是熾烈的,她幾乎沒有多想就投去了最期待的目光。她要看的是李小婉,也只想要去看李小婉。在李小婉換裝的這二十分鐘裏,姚慕堇無時無刻在腦海里刻畫李小婉的模樣。
然而,在李小婉看來,姚慕堇熾烈的目光無疑最先注視到的是莫安琪。
“姚總,這戲服不錯哦!”莫安琪也以為姚慕堇看的是自己。
“嗯,喜歡就好。”姚慕堇隨口說,往前又走了兩步,終於站在了李小婉的跟前,嘴角彎起笑容:“感覺怎麼樣,喜歡嗎?”
李小婉不說話,一點笑容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