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李小婉從床上坐起身子，一眼就瞧見路璃筆直地站在床尾。

“你，接完電話了？”李小婉有些尷尬地問。

路璃不說話，輕輕點點頭。臉色很紅，紅得明艷，好似鍍上了火光。

“時間還早，還有電話吧？”李小婉又問。此時路璃的目光不像是月色了，像是染了血，紅彤彤的。看得李小婉更覺得不自在。

“我關機了。”路璃突然回答。

李小婉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跟前的人：“為什麼？”

“不為什麼。”路璃沙啞地說道。

李小婉還想再問些什麼，身子一動，就被迎面過來的路璃整個兒撲到了床上。軟塌塌的床墊緩衝了重力，讓李小婉的後背不感覺到難受。但她的身上覆蓋著路璃的身體。李小婉驚訝地張了張嘴，卻只有呼吸，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路璃在喘氣，喘得很快很用力，滿是血絲的眼睛裏倒映着錯愕的李小婉。

“路璃，你……”李小婉推着路璃的肩膀，轉過頭，躲開了那灼人的視線。

“你真讓我心慌。”路璃幽幽地說，低頭鑽進了李小婉的肩窩裏。

那滾燙的面頰觸碰到李小婉冰涼的脖子時，李小婉忍不住顫慄起來。路璃的呼吸很熱，路璃的聲音很熱，路璃的人就很熱。而這熱從皮膚間輕易就傳遞到了李小婉的身上，傳遞到了李小婉的心頭。讓那原本只存在於幻想里的絲絲渴望變得真實，變得極其的物化，彷彿立即就可以被感受和觸摸到，變得不可收拾地從內心游弋到身體的每一處，讓每一處的肌膚都散發出需求來。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有手邊的電話在不安地震動。

嗡嗡——嗡嗡——

李小婉抬手想要去捉手機，指尖卻被路璃捏了過去。十根手指速度地糾纏到了一塊，像是被膠水黏住了，看得見空隙，卻如何都不能分開。

“路璃……”李小婉輕喚道。她的心在跳，殘存的理智在掙扎。抓心撓肺的**又叫她不能自拔，深陷在路璃的挑逗般的撫摸里。

路璃從來沒有這樣過。李小婉莫名地想着。

當一雙熱唇含住她的唇瓣時，李小婉的腦袋哄地炸開，什麼也不能再想下去了。

路璃熱烈的索求擊潰了李小婉，也擊潰了自己。李小婉輕輕一哼，路璃的舌尖就抵開了李小婉的齒縫，從容地滑進了李小婉的口中，急切地找尋那條同樣的柔軟，倏地貼上去，纏繞起來，讓唾液和呼吸通通連到一起。

李小婉枕在路璃的枕頭上，長發在拉扯中散亂，鋪呈開來，映襯得那張白凈明艷的臉蛋格外的妖媚。路璃的床單是淺藍色的，李小婉是紅艷艷的。

“路璃，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李小婉喘着氣問，捧着路璃的臉，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她看不懂路璃的渴望，自己的渴望倒明晃晃地全部寫在了臉上。

路璃身子一滯，眉頭輕蹙，栗色的發梢掃在李小婉的皮膚上。

不說話的路璃特別的性感招人。李小婉暗暗地想。但她不想告訴路璃，不想說她被路璃的性感迷住了，想要立刻佔有她，或者讓她佔有自己。

“小婉，我要你。”路璃乾巴巴地說道。

這聲音一點都不像路璃，這麼動情的話，被她說得很硬，完全不能表露出這話里的激情與悸動。李小婉微微愣住，撫摸着路璃臉蛋的指尖彷彿觸電般縮回來，落到床單上，觸碰到的是路璃涼涼的手背。

“路璃……”李小婉嘆息地喊。

“小婉，我要你。”路璃又重複一道，依舊是乾澀的。

李小婉恍惚覺得路璃的喉嚨都要裂開口子滲出血來了，否則路璃的聲音怎麼會這麼乾燥呢？而這乾裂的聲音叫李小婉心疼，不由自主地抬手，落到路璃的脖子上，輕輕地摩挲起來。

路璃以為這是李小婉羞澀地許可。慾念瞬間就超出了控制，李小婉的輕撫無疑使得場面更混亂了。壓抑讓路璃溫潤的聲音都變了形，甚至讓路璃的表情都變得僵硬。她看李小婉，李小婉也看她。李小婉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路璃卻看不出來。

“小婉，你真是個有距離的人。”路璃再一次感嘆。

同樣的話在不同的時刻，由同一個路璃說出來。李小婉忽然感覺很掃興。她與路璃之間的距離，在時間的流逝中難道還被沒有拉近嗎？她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唇齒都進行過了短暫的交流，而路璃卻還在問着這樣的話。李小婉有些難過。她想要為路璃露出個漂亮的笑容，但抬眼看到路璃眼中的暗淡，就沒了笑的**，只十分牽強地勾了勾嘴角：“路璃，你真是不了解我。”

路璃撐着手臂，俯視着身下的人：“你沒有給過我了解你的機會。”

李小婉別開頭去，讓視線落到抖動的窗帘上。淡藍色的碎花，和床單很像。這是路璃喜歡的款式，李小婉卻覺得並不溫馨。路璃說著話，李小婉不能自已地走了神。因為，路璃說的，太沒有道理了。

有很多話可以作為理由，來一一反駁路璃。然而，李小婉什麼也不想說。她的心底生出恨意來，但她不恨路璃。她恨她自己。

“小婉，你為什麼不看我？”路璃沙啞地呢喃。

“我怕你受不了我的誘惑，呵。”李小婉正過臉，對着路璃輕輕地笑。

路璃長呼口氣，連着心跳漏了兩拍。李小婉說的是對的。她受不了。

卧室里的白燈光，清冷地灑在兩個人的身上。路璃不離開李小婉的身子，李小婉也不推開路璃。似乎這個親密而疏離的距離剛剛好，足以說明彼此之間的不同，也足以說明彼此間的界限。

熾烈的溫度逐漸下降，路璃琥珀色的瞳孔里仍舊是李小婉的影子。李小婉的眼裏是冷卻下來的路璃。

原本，這也許能是個激情的夜晚。李小婉惋惜地想。她知道路璃現在肯定不想要她了。是她拒絕了路璃。在過去的幻想里，她從沒有設想過路璃會撲倒她，更加沒有設想過，她居然會打斷這麼美好的事情。李小婉對自己的恨，讓她此時的臉色很白。

路璃頓了頓身子，嘆着氣將臉蹭到了李小婉的臉頰上，附在李小婉的耳際，淺淺地呼吸：“我讓你不高興了，小婉……”

“不，我沒有不高興。”李小婉安慰路璃的話很生硬。

“你總是這樣，明明不高興還嘴硬。”路璃輕笑，寵溺地用鼻尖蹭了蹭李小婉的耳垂，蹭得那粉嫩的耳垂騰地就通紅起來。

李小婉心裏一動，嘴上卻還硬着：“你不是不了解我嗎？”

路璃的嘆氣讓李小婉又心疼了，那種無奈順着李小婉的耳道，直接爬進了李小婉的心裏，讓她立馬就停下了恨自己的想法，生出了要擁抱路璃的念頭來。

“路璃，你到底怎麼了？”李小婉柔聲問，伸手圈住了路璃的腰。

“我沒什麼。”路璃低聲說，整個人慢慢滑進了李小婉的懷抱里，頭枕到李小婉的胸口上，聽着屬於李小婉的安寧的心跳，身子微微地蜷縮，似是承受着睡意來臨前的睏倦。

李小婉也不追問，只緊緊地摟住了路璃。這個比她年長兩歲的女人，脆弱起來還像個孩子。但路璃為什麼要脆弱呢？李小婉無意地遐想。

手機在床上一直震動到沒電，自動關機了。

路璃彷彿在李小婉的身上進入了睡眠，臉頰上留有抹紅暈，淡淡的，藏在栗色的長發下，貼在李小婉的胸前，在白燈光里尤為好看。李小婉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路璃，看着那微微顫動的睫毛，看着時間在她們面前溜走。

“小婉……”路璃閉着眼睛，嘴唇翕動。

“我在這兒。”李小婉溫柔地應聲。

“我好累。”路璃蹭了蹭李小婉的胸，輕輕地笑。

“我也好累。”李小婉沒好氣地哼。

“你為什麼累？”路璃掀開眼帘看李小婉略微紅潤的小臉。

“你壓着我的胸，我能不累嗎？”李小婉使勁兒揉了揉路璃的頭髮，佯裝生氣：“路璃，你是不是計劃好要佔我的便宜？”

路璃啞口，趕緊撐起手臂，讓李小婉的笑盡數落到自己的眼裏。

“路璃，以後不要露出這麼憂傷的眼神了。”李小婉突然不笑了，伸出指尖擋住了路璃的眼睛，讓路璃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心裏。

“小婉，我就只任性一回。”路璃拉開李小婉的手，定神望着面前漂亮的臉蛋，俯身黏住了李小婉的嘴唇。

那就任性一回吧。李小婉無着地想。

路璃慌亂地扯着李小婉的衣裳，唇齒依然固執地不願離開。李小婉也不能控制地胡亂摸索着路璃的身體，拉拽路璃的上衣。路璃的長發和李小婉的長發莫名地纏在了一起，將劇烈的動作帶出絲絲的痛感來。這痛感，讓李小婉很喜歡。她願意與路璃痛一次，在床上。

咔噠。

門鎖一響，很輕微。但路璃的身子猛地一震。

李小婉還好端端地平躺在床上，路璃已經躍到了床下。

“路璃……”李小婉在心裏喊着。

髮根傳來的痛感，似乎證明了李小婉與路璃的確在這張床上掙扎過。

然而，路璃已經離開了。李小婉的身體和心靈頓時陷入了空虛里。

這空虛很漫長。路璃的表情讓李小婉的空虛又無限地放大，直擠進了心底里去，似乎立馬就要在那兒生根發芽。

“真是太沒道理了！”李小婉默默地想。

床單還是藍色的，李小婉漂亮的臉蛋卻不紅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