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結局篇:中毒
在這一切都挑明之後,夫妻倆依然如故的忙活自己的,顯然,並未因澹臺璃的話而受到任何影響。尤其是霏兒,在確定彼此的心意之後,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自己在意的事業上去,澹臺瑾每日往返於皇宮之間,剛過罷年,時間上自然很是寬裕,所以多半時間,他們兩人都是泡在一起的,互相討論,互相斟酌、推敲,過起了難得平靜的日子。
就這樣,時間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上元節,在臨月是除去春年之後,又一個盛大的日子,夫妻倆收拾妥當后,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誰也沒料到,半路會再度遇上澹臺璃,經歷過上次的對白之後,霏兒以為他們會徹底的撕破臉皮,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能裝,表面上不但什麼也看不出來,甚至於他的眼神,也是如從前那般一樣的低調,想到他們兩人未來的方向,也就默默的隱忍了下來。
時間還早,他們兩口子就提議去探望生病的煙妃娘娘,霏兒聽完下意識的就去看澹臺瑾,沒想到他居然痛快的答應了,心裏面雖然詫異他的轉變,但一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交流,也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從楊嫣然的作為來看,不難看出她是一個極其自私的女人。以前是,那麼現在也是。
從前她有她的迫不得已,可以狠心丟棄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二十多年,可以面對親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盡委屈而無動於衷,那麼現在,兩個孩子都回到了她的身邊,她也如願以償的昭告天下成為臨月後宮的煙妃娘娘,可以說現在已經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為什麼母子三人的關係還是這般的尷尬呢?為什麼承認她的永遠就只有澹臺璃呢,澹臺瑾為什麼仍舊與她保持着距離?按理說他們現在這種不遠不近的關係是最好的,即便尷尬,但相信經過時間的過度,一定會有所緩和,可為什麼她還要以自己傷病為由逼他一定要承認她呢?
澹臺瑾不知道澹臺璃在這當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更不明白他為什麼一點也不恨她,是他心胸太過狹隘,還是他太過孝順?他澹臺瑾不知道,也不想去打探,反正結束這一切之後,他們,只不過會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他澹臺瑾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能夠成就今天,靠的是他自身的努力,藺天琊、楊艷萍的養育之恩,他早已還清,至於楊嫣然與澹臺滅明,在離開臨月之前,他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還上這份生養之恩,至於其他,他們誰也不欠,所以,楊嫣然想要用死來逼他們,這完全是一條不打自招的路線,至於目的,相信必然是不單純的。
距離宴會還早,如澹臺璃所願,夫妻倆來到了煙霞宮,見到了那位躺在病chuang上,骨瘦如柴的煙妃娘娘。不得不說,她身體的變化,的確震懾到了夫妻二人,尤其是夏侯霏,在看到煙妃的那一瞬間,整顆心都在往下沉,她想像過無數種可能,也想過她逼他們的可能性理由,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將自己搞成如今這個樣子,臉色發黑、黯淡無光、眼窩凹陷、嘴唇發紫,這完全就是一瀕臨死亡的重症患者啊,難道說,是他們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
這難道就是一個母親想要迫切見到自己兒子的單純想法而已?可反過來想,她為什麼生病不吃藥?為什麼不配合太醫?為什麼要將好好的身體折騰成如今的這個樣子?如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生命折騰進去,那後面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儘管霏兒想不明白,卻還是將自己身後的澹臺瑾推到了她的身邊,“瑾哥哥,快看看母妃吧!”
不得不說楊嫣然真的是下足了血本兒,煙霞宮裏的的確確聞不到一絲一毫的苦藥味兒,就連房間的光線也被佈置的宛若小黑屋,如果加上那難聞的中藥味兒,這裏就好似一個*病榻的重症患者。而這一點,似乎也證明了是她自己放棄治療,並不是太醫不給治,或者治不好。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澹臺瑾坐在她的chuang榻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探上她的脈搏,反而一如既往的冷漠對待:“你若真想死,大可不必還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我才停葯,你這麼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或者說,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其實你又何必自我作踐的做到這一步?有什麼需要,你直接吩咐的話,我想,只要在我們夫妻倆的能力範圍之內的,就一定不會不去管。現在這樣,到底是幾個意思?”
“我……,不,瑾,瑾兒,你誤會為娘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咳咳咳,我真的,咳咳咳……嘔……。”身體正處於極度虛弱狀態的楊嫣然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可惜一口氣上不來,歪在chuang上不停的乾嘔,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任何東西,臉色卻越來越差……
本來還極力隱忍着的澹臺璃,在看到這一幕之後,憤怒之下一拳頭就這麼揮了過去,澹臺瑾猝不及防,硬生生的挨了他一拳,當他還要再揮動第二拳的時候,夏侯霏突然從身後抱住他:“你要幹什麼?該死的澹臺璃,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澹臺璃如瘋了般劇烈的搖晃着掛在自己身上的夏侯霏,一邊嘶吼着,一邊紅着眼睛怒視着澹臺瑾:“你還是個人嗎?啊,澹臺瑾,你丫的還是個人嗎?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這個女人是誰,她是你的母親,生下你的母親,你怎麼可以用這樣質疑的語氣問候已經成了這樣的她?你是不是非要將她逼死你才開心?她如今這個樣子,你難道就無動於衷嗎?你的心,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什麼什麼意思?她是你的母親,她能有什麼意思?說來說去,她只不過是想見你一面而已,如果不是到了非見不可的地步,你以為我稀罕去告訴你這件事?”
緊接着,他話鋒一轉,語氣凌厲間帶着自嘲的看着軟軟的趴在病榻上綿軟無力的楊嫣然道:“你告訴他自己得了什麼病,你告訴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在我面前哭有什麼用?如今你千盼萬盼的人來了,你將你那些在我面前說了無數遍的話吐出來啊,怎麼不說了?為什麼不說了?這個混蛋到底由於什麼好,不認就不認,你為什麼要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為什麼?這些年我為你,為了他,忍到何種地步,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有像對待他一樣的對待過我嗎?沒有,一次都沒有!憑什麼我要自己默默的承受?憑什麼我要接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同樣是兒子,為什麼你能為他做到這等低三下四的地步,而我,卻還要陪着你一起忍?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公平嗎?你可有一絲一毫的為我想過?啊,想過嗎?我恨,我真的好恨,為什麼當初要生下我?你為什麼不直接將我們掐死?這樣一來,不只是你解脫了,我們,也解脫了……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裏,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明白些什麼了,夏侯霏的眼眶已經隨着澹臺璃的咆哮變得又紅又澀,而澹臺瑾,則一直維持着被他揍一拳跌倒后的狼狽樣,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來,但那緊握的拳頭,卻證明他內心同樣的不平靜,至於楊嫣然,早已哭的泣不成聲,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黎雲袖突然攀上她的胳膊,正在發獃的夏侯霏比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當她水潤的眸子中露出一絲真摯的懇求之色時,夏侯霏僵硬着身體抬眸一一望過去,終還是無言的點了點頭,任憑黎雲袖拉着,悄悄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房間裏的母子三人,或許雲袖做的比她好,這個時候,的確不是她們這些媳婦能夠參與的了的,他們母子,也的的確確需要一個場合來化解這場由來已久的愛恨情仇了。
出了宮殿,黎雲袖、夏侯霏站在寒風凜冽的小花園中,無言的對視着——
“你。”
“你……。”
“你先說。”
三道異口同聲的聲音后,兩人都尷尬的笑了起來,最終,還是黎雲袖打破了這份彆扭,她一臉誠摯的看着夏侯霏,“王爺,王爺他,沒有你們想的那麼,那麼攻於心計,我雖然,雖然剛進門不久,但,但看得出來,王爺對煙妃娘娘非常的孝順,他,他是絕對不會以娘娘的安危為手段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的,你們,你們千萬不要誤會了他。還有母妃她,她是真的病了……。”
其實,早在霏兒踏進煙霞宮,看到那個瘦骨嶙峋的女人時,所有的懷疑在那一刻就已經煙消雲散了,不但是她,澹臺瑾如是,之所以堅持,其實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表現,殊不知,正是因為他的‘死要面子’才逼的澹臺璃在他們面前說出來那些‘怨念’,如今黎雲袖又如此認真的向她解釋,她若是再端着,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思之際,她無聲的緊握起黎雲袖的手,發自內心的感嘆道:“嫂嫂,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你別說了,也別解釋了,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們母子之間,我們本身,是沒有任何的敵意的,再怎麼說,咱們也是最親的妯娌,誰都想多出親人,而非敵人啊!”
“真的?你真的這麼想的?”霏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嫂嫂,說起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今天他們能解開這個結,或許,將會是一個質的飛躍!”
人心就是這樣,或許前一刻你還恨一個人恨的要死,下一秒,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突發進展讓你改變心裏,也許,這和他們從未將澹臺璃當做死敵有着非常大的原因,畢竟,再怎麼樣,他們兩兄弟,才是真正的親兄弟。只要不是像藺滄海那種無藥可救的人,也是有可能重歸於好的。
兩個時辰后,當兄弟倆共同走出煙霞宮時,黎雲袖與夏侯霏幾乎同時就沖了上去,可令她們意外的是,這兩個男人,卻沒有任何眼神交流的離開了,即便夏侯霏親自詢問,澹臺瑾也未吐露一個字,抱着這樣的心思,霏兒心不在焉的坐在上元節宴會上,腦中卻在猜測着這兩個人唱的是哪一出!
然而,就在這載歌載舞的歡慶時刻,一道突兀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皇上,皇上,奴才有事回稟啊皇上,皇上……。”
坐在首位之上的澹臺滅明聽言,不悅的蹙起了眉頭,他身邊的太監凝眉望過去時,心中陡然一跳,趕忙回道:“啟稟皇上,來人是煙霞宮的宮人,看樣子,是真的有急事要奏。”
“煙霞宮?”澹臺滅明細細的琢摸着這幾個字,冷肅的聲音極具威懾力的響起:“說。”
“稟,稟皇上,煙妃娘娘她,她吐血了……。”那宮人回答完后,整個人軟軟的癱倒在地,不停的做磕頭狀:“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娘娘吐血了,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如今人已經暈過去了……。”
“該死的,怎麼現在才過來,還不趕緊宣太醫?你們這一幫子蠢貨,愣着幹什麼?擺駕煙霞宮!”澹臺滅明聽到‘吐血’兩個字后,將手中的酒杯用力往桌上一甩,人就站起了身,大步流星的朝煙霞宮走去,留下瞠目結舌看着這一切的眾嬪妃、百官,乃至皇親國戚們,他們沒有聽錯吧,一句‘煙妃娘娘吐血’就將皇上給叫走了?煙妃娘娘*病榻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今晚兒上,她這算唱的是哪一出?
詫異的不只是他們,就連黎雲袖與夏侯霏,也紛紛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相公,尤其是霏兒,更是費解:“你,你剛剛難道……。”
“我們也去看看。”澹臺瑾撂下這句話,轉身拉起她就走,她的問話堵在喉嚨中,痒痒的發作不得,想要停下來問清楚,男人卻頭也不回的道:“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去了,就知道了!”
直至聽到這裏,似乎才明白了些什麼,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配合的閉了嘴,一路默默的跟着他往煙霞宮的方向走過去。
而此時煙霞宮外,也是比來的時候熱鬧上了許多,不單單皇上來了,就連神后、皇后以及各嬪妃,也都緊緊的跟了過來,身為皇子,這個時候不方便靠近,夏侯霏與黎雲袖作為兒媳,雖被允許入內,但也只能在偏殿守候。
兩人進去的時候,神后與皇后正端在在那裏,兩人慌忙的要行禮,卻被月梓抬手免了:“好了,這些虛禮就免了吧,坐。”
叩謝之後,兩人即便是坐在那裏,也顯得是躊躇不安,不明白剛剛還好端端的人,怎麼說吐血就吐血了?尤其是一直侍疾的黎雲袖,更加的不明白,想想楊嫣然病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吐血的例子,怎麼偏偏在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等等,難道說?
腦中一閃而逝的假設,讓她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的就朝外看,恰恰此時與澹臺璃的眼神相遇,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黎雲袖似乎明白了什麼,整個人的狀態就不好了,夏侯霏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指尖,黛眉一擰,用力的握了上去:“嫂嫂,別擔心,母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偏殿裏十分安靜,即便兩人的聲音很小,但仍然吸引了旁觀者們的眼神,尤其是來自於月梓以及皇后那裏的眼光,這樣如芒在背的感覺,令黎雲袖十分的不舒坦,於是她強扯了一抹笑,正要反過來安慰夏侯霏時,內殿之中卻傳來澹臺滅明震怒的聲音:“你說什麼?中毒?這怎麼可能?她好端端的,怎麼可能中毒?你確定?”緊接着,就傳出太醫們‘撲通撲通’跪地的聲音,“皇上,此時千真萬確,煙妃娘娘她,的確是中毒了,而且,還是被人長期下毒所致……。”
“該死的,為什麼你們之前沒診治出來?你們這群飯桶,飯桶!朕要你們有何用?”皇上暴怒的聲音不但嚇得那些太醫們不斷的磕頭辯解求饒,就連殿外的人聽了,也是一個個瞪大眸子,不可思議,中,中毒?
“皇上,娘娘中的毒,聞所未聞啊,如果,如果不是今日吐血的話,微臣,微臣們根本就探不出來啊皇上,求皇上饒命,饒命啊皇上!”內殿之中,太醫們扔在不停的磕着頭,偏殿之中的人,臉色卻在這瞬間,來了個千變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