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雖然李浩然的家人依然是個問題,但是對於已經明確了彼此無法分開的陸輕萍和李浩然來說,原本的麻煩已經算不上麻煩了。劫後餘生的陸輕萍和李浩然膩在一起甜蜜了一下午,在外面吃過晚飯,用過夜宵,看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總不能在外面玩個通宵吧,李浩然這才沒奈何的準備陸輕萍送回家。

上海晚上能玩的地方就有數的那幾個地方,陸輕萍挽着李浩然的胳膊,兩個人親親熱熱走在燈火輝煌的南京路上。雖然是準備回家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叫車的意思,似乎有就這麼用腳走回去的打算。李浩然湊到陸輕萍的耳邊笑着說了些什麼,陸輕萍聽了又氣又惱,臉色飛紅的伸手揪住了李浩然的耳朵,就在李浩然低聲下氣向陸輕萍告饒的時候,路邊的一條巷子裏傳來女子的驚呼聲“……你們要幹什麼,救命,救命!啊……”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

李浩然直起身,向昏暗的巷子裏望了一眼,這個巷子的路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壞了好幾盞,唯一倖存的就是在路口的,但是昏暗的燈光根本照不了多遠,所以儘管李浩然努力的想往裏面看,但是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雖然視力受光照的限制,但是聽力卻沒受影響,陸輕萍和李浩然能夠清清楚楚的聽到裏面男子的猥瑣聲和女子的掙扎呼救聲。

陸輕萍看到李浩然毫不猶豫的沖了進去,李浩然的武力值她並不清楚,聽聲音,裏面的男子可不是一兩個,要是因此出了事情怎麼辦,當下陸輕萍也顧不得了,將放在包里的槍拿了出來,槍口向上,向巷子裏開了一槍,然後舉着槍慢慢的走了進去。進了之後,看見李浩然站在中間,身後護着一個女孩,臉上似乎挨了一拳,頭髮凌亂,幾個打扮的人模人樣的青年圍着四周,不過此刻,他們似乎都被突如其來的槍聲給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注視着拿着槍走過來的陸輕萍。

青年中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似乎是這幫人中領頭的那個用非常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陸輕萍一番,牽動嘴角,露出一絲邪笑,吊個啷噹的說道:“這位大姐,你和你的這位朋友應該是誤會了,我們不過是朋友之間玩鬧而已,這是一種情趣。”目光從李浩然身上掠過,用一種“你懂得”的眼神看着陸輕萍,意味深長的說道:“當然,這麼晚了,你們還在外面,想必應該是明白的。如果你和你的朋友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加進來。至於你手中的那個玩意,還是收起來吧,要是一不小心走火可就糟糕了。”

不等陸輕萍說話,被李浩然護在身後的女孩子探出頭來,冷笑道:“放心,陸家的女兒個個會打槍,會騎馬,才不會有擦槍走火的危險。”然後將頭轉向陸輕萍:“輕萍,別信他的鬼話,他在胡說。我和他們雖然認識,並且常在一起玩,但是剛才絕不是玩鬧。什麼情趣,完全是胡扯,他們……他們是想要對我不軌,我不答應,他們,他們就……”

在那個女孩探出頭說話的時候,陸輕萍一眼就認出了,是夢萍。在夢萍道破實情之後,陸輕萍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雖然她對陸家的人並不感冒,甚至巴不得和那邊劃清界限,兩下離得遠遠的不來往才好,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頂着個“陸”,這種情況下,她不好不理。更何況,這種事但凡碰上了,不管對方認識不認識,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就絕對沒有袖手不管的道理。因此陸輕萍將槍口對着剛才說話的青年,說道:“不好意思,雖然我很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很不幸,夢萍都是我的妹妹,因此就算她在說謊,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看着她亂來,步入歧途,所以我現在要帶她離開。”說完,給李浩然一個眼風,示意他帶着夢萍走到她身後。

年紀大的那位青年盯着陸輕萍對着他的槍,看着李浩然和夢萍走過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死死盯着陸輕萍,似乎在探究她的下一步動作,但是剩下的幾位則沒有那麼深的城府,看着眼看就要叼到嘴裏的“肥肉”就這麼飛了,怎麼甘心,雖然陸輕萍手裏拿着槍,並且夢萍也說陸家的女兒個個會打槍,但是他們還是心存僥倖,並且覺得他們這邊人多,而陸輕萍只有一個人,一把槍,所以把人留下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其中一位青年沉不住氣,用一種想要剝光陸輕萍身上的衣裳的目光打量着她,臉上露出一抹飽含深意的笑容,說道:“想走,沒那麼便宜,不僅陸夢萍不能走,你也要跟着留下。正好,我們還正愁這麼些個人一個女人不夠分……”

“砰!”一顆子彈從他耳邊劃過,讓本來心有不甘,想大放厥詞的青年後半截話再也吐不出來。一剎那跟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把他嚇得跌坐在地上,跟着一股腥騷味傳了出來。練習了這麼久,雖然陸輕萍的射擊水平依然不是很高,但是如果有系統加成,雖不說百發百中,但是矣不遠以,這種情況下,陸輕萍當然不能用自己的爛槍法來和這幫人對峙,早把系統叫出來幫忙了。

對着還冒着青煙的槍口吹了吹,似笑非笑對着因為她開槍而被嚇住的幾位青年說道:“還有誰有異議?或者還有沒有人想試試我的槍法?不過這次我可不會打空了,但是能打中哪卻不好說,但是你們放心,絕對不會死人就是,畢竟殺人償命,我自認我這條命金貴的很,還犯不上做賠本的買賣。”相比於殺人,陸輕萍更恨這種侮辱女子的行為,因為從某方面來說,這種屈辱比死亡更悲慘,若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她真想把這些人都送往西天。

這些青年雖然混,作過不少壞事,不過都是些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並沒經歷過生死陣仗,在發現陸輕萍並不是他們遇上的那種可以任由他們拿捏揉搓,隨意欺負,遇到事情只知道淌眼抹淚的弱女子,再加上陸輕萍手裏的槍並不是拿着好看的,她是真敢開槍,能真正威脅到他們生命的時候,就慫了,面面相覷之下,不發一語,就這麼放陸輕萍和李浩然、夢萍離開。

走出巷子,來到大路上,看着街上的人行和車流,陸輕萍有一種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夢萍從李浩然的身後走出來,心甘情願的對陸輕萍鞠了一躬,向她道謝:“謝謝你,輕萍,今天要不是你,我,我可能……真的是萬分感謝。”

陸輕萍閃避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客氣話不要多說,其實就算不是你,哪怕是其他人,被我碰到了,我也不會不管的。倒是你,吃一塹長一智,應該吸取教訓了吧?你說說和你玩的這幫人是什麼德行,你一個女孩子,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被他們帶累着,你還要不要名聲了?夢萍,這個世道,女孩子處於弱勢,你要長點心,要有自我保護意識,知道嗎?”

夢萍對陸輕萍雖然不至於像對依萍那樣,有那麼深的惡感,但是對她也沒什麼好感,如果是以往,夢萍被陸輕萍這麼長篇大論的教訓,她早就炸毛了,但是這會她剛被陸輕萍救了,使她免於被人侮辱的命運,因此只能老老實實地聽着,但是心底到底有幾分不忿,所以在陸輕萍問她的時候,咬咬唇反駁道:“我知道,但是今天這事也不能全怪我,依萍也有責任。平日裏我才不會這麼晚還沒有回家,是我和依萍置氣,結果喝多了,而且被他們知道我有一個做舞女的姐姐,看輕了我,不然才不會出事呢。”

聽到夢萍振振有詞把責任大半推到依萍的身上,一副她沒多大錯處的模樣,陸輕萍心中暗自嘆息,看來她剛才的話白說了,夢萍似乎並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得到教訓,她無奈的搖搖頭。劇中夢萍確實是得到了深刻的教訓,但是遭遇未免太慘了點,陸輕萍在救下她之後,還是很慶幸她免於被糟蹋的命運,但是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又覺得還是讓她吃點虧才好,也好長長記性,不然就算她救下夢萍這一次,救不下她下一次。不過管教夢萍是陸振華和王雪琴的責任,就算這兩個撒手不理,還有尓豪和如萍呢,怎麼也輪不到她,因此陸輕萍也無意在這方面多說,只說一句:“只盼着你心中有數才好。”伸手叫過來一輛車,和李浩然一起把夢萍送回了家。

送完夢萍,本來按照陸輕萍的意思,時候不早了,她和李浩然坐車各回各家好了,但是李浩然不肯,堅持要送她回去,所以兩人又一起坐車來到落霞里。兩人在陸輕萍家門口又膩歪了好一陣子,就在陸輕萍和李浩然依依不捨的時候,通往顧家的小巷裏走出一男一女,正是祝鴻才和顧曼楨。曼幀冷着臉,祝鴻才正滿臉堆笑的湊到曼幀耳邊想要說什麼,並且伸出手來想要去拉曼幀的手。曼幀往旁邊閃了一步,躲開祝鴻才的靠近,並且打開了他的手。一臉笑容的祝鴻才因為曼幀這一舉動臉上的笑容一凝,隨之而來浮現出的是怒氣,眼看就要對曼幀大發脾氣。

本來陸輕萍不是個多管閑事的個性,但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她就明白了,曼幀應該是屈服於家庭的壓力,和沈世鈞分手後為家人犧牲了,覺得曼幀可憐,同情她的陸輕萍開口替曼幀解圍,笑着和兩人打招呼:“曼幀,這是出來送客嗎?”目光轉向祝鴻才,“祝先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在家門口遇到,真巧。”

祝鴻才轉過頭看到陸輕萍,臉上立刻又笑成了一朵花,他死死的盯着陸輕萍看了半晌,這才把目光移到陸輕萍身旁的李浩然身上,見陸輕萍和李浩然一對璧人,並肩而立,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嫉色,目光落在李浩然的身上,久久沒有挪移,笑道:“陸小姐,好久不見。這位應該是陸小姐的男朋友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裏高就?”

李浩然沒有錯過祝鴻才看向陸輕萍的異樣目光,睨了祝鴻才一眼,嘴邊露出一絲不屑的微笑,注視着身邊的陸輕萍說道:“鄙人姓李,名浩然,畢業於燕京大學,目前供職於一家外文報館作編輯。家父曾留學於國外,現為上海督學。看祝先生的年紀,想必應該已經成家,有了妻子和兒女了吧,如果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可以找我,家父在這方面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當然,要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幫忙,祝先生也盡可以開口,只要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李浩然的一席話讓陸輕萍很是驚訝,她不解的看向李浩然,雖然李浩然和祝鴻不過是萍水相逢,但是他未必看不出祝鴻才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的人,李浩然一向是避之不及,不願意與之打交道的,而且按照兩人的生活軌跡,以後有交集的地方估計很少,怎麼這會他卻擺出這麼一副“親切友好往來”的態度來?再者,對於走後門的行為,李浩然一向是不贊成的,因此為了杜絕請託,他從來不將自己的家世掛在嘴邊,而且他平素里也不是一個喜歡炫耀家世的人,怎麼這會跟剛剛見面的祝鴻才說起這樣的話來了?這又是因為哪般?陸輕萍很是納悶,礙於祝鴻才和曼幀在眼前,她沒有把自己的不解問出來,把疑惑放在了心裏。

“呵呵。”聽了李浩然的話,祝鴻才幹笑幾聲,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把李浩然說的話當真,他就是傻瓜了,因此並沒有接着李浩然的話音往下說,而是說道:“李先生和陸小姐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呀,真讓人羨慕。”稱讚完陸輕萍和李浩然之後,他回手將曼幀拉了身邊,笑道:“有一件事忘了告知陸小姐了,我和曼幀就要結婚了。聽說曼幀和陸小姐是兩姨表姐妹,那麼我們今後就是親戚了。”

陸輕萍看着曼幀臉上死寂的神情,“恭喜”的話在舌尖滾了兩滾,到底沒有說出來。雖然曼幀和陸輕萍是親表姊妹,但是陸輕萍和顧家並不親近,而曼幀又一直為家中生計奔波忙碌,因此李浩然在和陸輕萍交往期間,雖然見過曼幀幾次,知道她這麼個人,但是並沒有太深的接觸,又不明白內情,因此並沒有陸輕萍的感觸,雖然心中有些納悶曼幀怎麼會和看上去和她“風馬不相及”的祝鴻才締結婚姻,而且在談及婚事的時候,她這個做新娘的臉上沒有一點喜色,但還是按照常規恭賀了一番,並說道:“既然這樣,那等祝先生和顧小姐大喜之日,屆時我和輕萍倒要討杯喜酒了。”

說道婚事,祝鴻才立刻眉飛色舞起來,口沫橫飛的向陸輕萍和祝鴻才大肆吹噓將要舉行的婚禮如何的奢華熱鬧。陸輕萍心不在焉的聽着祝鴻才吹牛,目光落到曼幀身上,看着她就那麼靜寂的站在祝鴻才旁邊,不發一語,好像祝鴻才所說的和她沒有一點關係一樣。看着這樣的曼幀,陸輕萍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沒有了曼璐的居中“撮合”,最終曼幀還是逃不開和祝鴻才的這樁孽緣。

在祝鴻才滿足了虛榮心,吹夠了牛,志得意滿的離開之後,李浩然也跟在他身後離開。陸輕萍目送李浩然,在他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之後,轉身準備回家的時候,就看到曼幀定定的站在她身後,嚇了陸輕萍一跳。陸輕萍定了一下神,問道:“曼幀,有事嗎?”

曼幀三步並做兩步的疾步走到陸輕萍面前,雙手握住陸輕萍的手,滿臉哀傷,兩眼含淚的央求道:“輕萍,我聽說你們現在住的房子是你花錢買下來的,過世的姨媽是不是給你留了不少錢?你能不能借我一點,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你的。我不會讓你吃虧的,你可以算利息。”

當初陸輕萍買下現在住的房子的時候,因為知道顧家成了自家的鄰居,深知顧家德行的她,為了避免被顧家纏上,為了避免其他的麻煩,所以宅子掛的是冷宅的名頭。對於隱瞞顧家這事,陸輕萍也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顧家早晚都會知道這房子是她花錢買下的,但是只要在顧家知道之前,她對顧家的態度擺出來,和顧家的距離已經拉開之後,那個時候就算顧家知道她也不怕了。果然,之後事情一切都如陸輕萍所料,顧家人在知道真相之後,因為陸輕萍對他們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冷太太也看破了他們的為人,對待他們一家也不復以往,因此顧太太除了說上幾句酸溜溜的言語之外,一點好處都沒討到。事過境遷,如今曼幀再次提起,陸輕萍先是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嘆了一口氣,說道:“利息不利息的放到一邊,回頭再說。借錢給你我是沒問題,但是曼幀,你確定從我這裏借到錢,就能解決你的問題嗎?你家裏人會讓你反悔嗎?祝鴻才會答應嗎?”

曼幀被陸輕萍問得面如死灰,自從她和祝鴻才的婚事定下之後,顧家就開始從祝鴻才那裏拿家用了,這錢是交到顧太太手裏的。因為有了一個有錢的女婿,而且這個女婿滿口承諾會一直奉養他們一家,直至小六成年,並且落實到紙面上,寫了保證書,顧太太覺得一家子的未來有了着落,好逸惡勞的她再也不肯每天起早貪黑的辛苦的出攤,早早的就把糖水攤子給撤了,下面幾個小的零工也不打了,一家子如今就靠着祝鴻才給的不菲家用過活,現在家裏根本不需要她交錢回家,而且生活水準大漲。

這種情況下,就算曼幀從陸輕萍處借到錢,那有如何?借錢是要還的,而且這錢花完了就沒有了,但是祝鴻才那裏的錢是源源不斷的,還是不需要還的。顧家人會怎麼選,根本不用想。再者,別看祝鴻才看着人模人樣的,但是曼幀看出來了,這個人骨子裏就是個流氓,他看到自己就好像一個蒼蠅看到肉一樣,怎麼會同意自己悔婚?就算同意,恐怕也會漫天要價,但是她現在除了自己之外,可謂是什麼都沒有,又怎麼會付得出來?……越想曼幀越絕望,站立不穩,身形委頓,坐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頭上沒有一絲光亮。

陸輕萍看到曼幀絕望的模樣,想到上次曼幀向她哭訴,沈世鈞家並不贊同他們倆的事情,進而想到李浩然和自己身上,忍不住勸道:“曼幀,你糊塗,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你的終身大事,關係你一輩子的幸福,你怎麼能就那麼輕率的答應嫁給祝鴻才?你和那位沈先生怎麼了?分開了嗎?如果你們還相愛的話,就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困難而分手,只要你們齊心協力……”如果沈世鈞肯和她共同進退的話,其實這事未必沒有希望。

曼幀凄然一笑,從地上慢慢的站起,神色淡淡的說道:“世鈞已經辭掉上海的工作,回南京了,這個月的十二號就是他和石家小姐結婚的日子。”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萍,剛才的話不過是我一時頭腦發熱,胡說,你不必當真。”說完,沒有看陸輕萍一眼,身子搖晃着拐入小巷,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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