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破法
李福和十幾具活屍被馬四等人圍住,本來已經是窮途末路,誰知這小子比禿尾巴狗還橫,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一陣猛打猛衝,居然把青幫的氣勢壓制下去,不但沒有伏法,反而又有逃出生天的架勢。牛二柱急的直搓手,這真要叫李福殺出重圍,他日後報不報復先擱一邊兒,江湖上的朋友光笑話就能把這幫人笑話死,就算馬四爺奪回了所有地盤兒,今後也沒法兒在天津衛立足了,自己也就沒了靠山,這窮日子就更沒法兒過了。那邊兒馬四爺比他還急,這可是關係臉面的事兒,舊社會混混兒們就講究這個,你要他的命興許還沒事兒,可你要駁她的面子,一準兒跟你玩兒命。可急歸急,面對那十幾具殺打不怕的活屍,馬四連帶着黃三兒哥兒仨一點兒轍都沒有,要是活人,就算多硬的漢子,一刀下去,也得老老實實等死,可對面兒本就是死人,你還能叫他再死一回不成?事情發展到現在,黃三兒也有點兒掛不住了,他雖然存心不良,要看着雙方拼一個你死我活,好奪馬四的碼頭,可畢竟是來給人家助拳的,兩千多號降不住二十來人,真要傳揚出去,自己的名號也就算栽了,這小子有心叫手下幫忙,又怕傷兵損將,消弱自己的實力,一時左右為難,猶豫不決。
他這邊兒一犯合計,馬四和馬五可就真頂不住了,有道是一夫捨命萬夫難敵,眼瞅着李福一點點兒的就往碼頭邊兒上靠,再差幾步,李禿子縱身一跳,逃進大海,就算神仙二大爺也奈何不了他了。牛二柱心裏這個罵呀,他早看着黃三兒這些人不地道,馬四爺那邊兒已經捉襟見肘,再也派不出人來堵截李福,但凡那哥兒仨出一點兒力,能叫李禿子這麼張狂么?大少來迴轉了幾圈兒,往馬四那邊兒瞅了幾眼,忽然眼睛一亮,就想起一件事兒來。
大少去山東幫之前,黃三兒也問過他如何對付李福的活屍,當時牛二柱一點主意也沒有,他說自己能夠破解邪法,純粹是胡謅白咧,好騙馬四救自己,那哥兒仨一句話差點兒沒把他問住,也是大少反應快,順口叫他們準備狗血硃砂,雖然人家未必信,可為了以防萬一,估計頭來尋仇也多少預備了點兒,如今形勢危急,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興許還真能管用。
牛二柱想到此處,多少來了點兒主見,轉身對馬四爺喊道:“四爺,您不是還帶了辟邪的東西么?還不快給這幫孫子招呼招呼,叫他們知道咱青幫里也有懂行的人?”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馬四暗道自己糊塗,和死人較勁有什麼意思,那不是純牌兒犯傻么,有現成兒的硃砂狗血不用,難道還能拿回去換錢花?四爺此時也有了底氣,趕緊叫手下抬過摻了硃砂的狗血,兜頭沖那些活屍潑了過去。
你還別說,大少這兩天還真走時氣,這一下又叫他蒙對了,狗血硃砂都是至陽之物,專破妖魔邪祟,本來就對活屍之類的東西有所克制,按理沒有不奏效的,不過世事無絕對,屍官一門橫行江湖數百年,自然有它的奇妙之處,要破這門邪法,可不能光顧一頭兒,得雙管齊下,你得先毀了“人頭磬”切斷活屍和施法者的聯繫,然後再用辟邪的東西壞了活屍的身體,如此才能絕了禍患。本來像馬四他們這種直接潑狗血的方法屁事兒也不頂,可有一節,施老頭兒用來迷惑心智控制活屍的法器全叫牛二柱他們仨在屍窖里毀了,如此一來,陰錯陽差,機緣巧合,青幫眾人稀里糊塗就應了破解邪術所有因緣,這也是天道有常,活該李福要死在牛二柱手裏!
青幫眾人一潑狗血硃砂,立刻見了奇效,那些活屍一旦沾了污血,立刻慘叫連連,聲音凄厲之極,比鬼哭還要難聽,身上冒出滾滾青煙,那味道如同焚燒爛肉一般,叫人聞之欲嘔。馬四等人心中大喜,總算鬆了一口大氣,可儘管如此,仍然不敢靠前,遠遠站在一邊,生怕還有變故。活屍雖然陰毒,到底是歪門邪道,被狗血一淋,慘叫了一陣,終於支持不住,紛紛倒地,身子抽搐一陣,再也不能動轉。
眾人不由的彈冠相慶,鏖戰多時,終於除了禍患,山東幫就剩了李福一個,往後的事兒也就好辦了。這哥兒四個慶幸一陣,回頭再看馬五那邊兒,禁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但見對面已經是險象環生,馬五雖然功夫不錯,可畢竟擋不住李福這條瘋狗,這小子接連打倒幾個青幫幫眾,抬腿就到了碼頭邊兒上,此時再要阻攔,已經是遠水不解近渴,眼看他作勢欲跳,就要溜之大吉。
正在此時,牛二柱再也憋不住了,如今萬事俱備,就差捉拿李福,豈能叫他輕易逃走?大少血灌瞳仁,熱血往上一涌,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個箭步躥到李禿子面前,他可不敢和李福正面交鋒,一是打不過人家,二來自己真要一拳打過去,人家正好藉著衝勁兒躥進海里,那就相當於幫了他的忙了。牛二柱也是一個急勁兒,上去二話不說,身子懸空,一個飛撲,緊緊抱住他的雙腿,李福正好用力一跳,上半身兒出去了,下半身卻被抓得死緊,這小子收勢不住,一個馬趴栽倒在地,腦袋磕在石頭上,頓時血流泉涌,當時就破了相了。
馬四等人趁機一擁而上,將李福圍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李禿子已知逃走無望,索性也不再掙扎,人到了這時候,也就不知道害怕了,這小子帶着一臉鮮血,躺在地上一陣狂笑,就跟瘋了似的。馬四、黃三等人都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平生閱人無數,可今天一見李福如此豪橫,披頭散髮如同活鬼,也不由得膽戰心驚。要依着馬四爺,事到如今,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眾人一擁而上,要麼將他砍成肉泥,要麼五花大綁,送到局子裏了事。無奈這幫人一人一個心眼兒,黃三哥兒仨死活也不同意,人家也有自己的打算,要按馬四爺的主意,李福是倒了霉了,可他手裏的碼頭可就全歸了四爺了,眼睜睜幾塊肥肉,這些人哪有不眼饞的道理?不過礙着青幫的面子,這些話也不好明說,四個人磨嘰了半天,全都是拐彎抹角兒的屁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馬四爺心知肚明,也知道這哥兒仨打得什麼主意,但是四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也不打算平白無故白送人情,一來二去這四個人可就嗆上了,爭了一個面紅耳赤,差點兒當場鬧翻!
眼看事情就要僵在這兒,黃三這老小子老奸巨猾,知道自己不佔理,眼珠兒一轉,就有了壞主意,他清了清嗓子,低頭對李福道:“李幫主,你也別恨我們哥兒幾個,你也說過,江湖上講究的無非就是兩個字兒,一是‘義’,二是‘狠’,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弱肉強食,今天我們僥倖得勢,本來也不打算為難你,可你殺了官面兒上的人,哥幾個就算有心開脫你,也做不了巡捕房的主,不過你放心,我黃三兒在江湖上這麼多年,靠的是朋友們幫襯,講的是仁義二字,從來不敢欺心。今天這事兒,我們本來也是以多欺少,多少有點兒不仗義,要直接把你送到局子裏去,你肯定也不服,我們也於心不忍,哥哥我痴長几歲,也算是老大哥,今兒給你轉轉面子,給你出個主意,我們這哥兒幾個也都還算得上人物,兄弟你隨便兒挑,要是能勝得過我們,二話不說送你出天津誠,官司我們替你打了,你看怎麼樣?”說罷回過頭來,向馬四爺冷笑道,“四兄弟,哥哥這個主意如何?”
馬四爺鼻子差點兒沒氣歪嘍,他可知道黃三兒打得什麼鬼主意,這老小子一來標榜仁義,好在江湖樹立自己的威信,二來想渾水摸魚,李福雖然受傷,可也是個硬點子,自己和馬五不一定就能把他制服,可黃三兒那邊兒可有三個人,就是車輪戰,累也能把李福累死,到時候人家就有說的了,打山東幫人家出力了,最後李福還是人家抓住的,憑什麼你馬四一個人獨得好處?少不得也得分人家幾個碼頭。話雖如此,四爺也沒敢說別的,黃三兒實力雄厚,話又說的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四爺就算有心反駁,也是無力回天。
李福本來一心等死,一聽黃三兒這話,知道還有轉機,他可沒瘋,知道黃三兒哥兒仨、馬四、馬五手底下都會兩下子,自己就是再有本事也對付不了人家五個人,可這小子也有打算,他雖然不知道施老頭兒的死活,但老東西比自己還要姦猾,又有邪法護身,十有**已經安然脫身,現在他可就指着老頭兒來救自己了,正好藉此機會拖延時間,鬧得越離譜越好。李禿子眼珠兒一轉,嘴裏一陣冷笑道:“三爺,我誰也不服,就服您老,您不愧是江湖上的老前輩,說話句句在理,今兒李禿子我就等您老賜教了!”